成,我瞧还是换个地方继续聊好些。”他作势带走珉儿。
“慢着,她是我带来的人,可不是让你这小子用来聊天的。”聂骁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就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咦!居然不给让?寒琰皱皱眉。
但不给让也就罢,可他老大这表情……分明像吃醋!稀奇!真稀奇!
骤时,寒琰的好奇心又大起,他脑子转了个弯,一双勾魂眼又是故意朝珉儿猛眨。“可是我看小妹子她倒聊得挺开心的,你说是不是?”
“我……”
“她没空理你。”盯着不安的珉儿,聂骁冷冷接道。
“怎么会没空?小妹子都在屋里闷了三天了,老大你忙,不如就让我代你略尽地主之谊,陪她……”他试探性一望。
“我说了她没空!”果不其然!
聂骁口气极差地撇下一句话,旋即绕过娘爱,推了轮椅便朝苍柏轩疾走,留下存心捉弄的寒琰和始终面无表情的娘爱相觑。
“你要带我去哪?”
“我要你上哪儿就上哪儿,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聂骁突来的莫名情绪令珉儿惶然,她捉紧扶把,任由他将自己带向一栋古朴的建筑。
他绕过了前头的屋舍,将她推到了苍柏轩后的小屋。
他推她进去。
“这里?”
屋内的景致,让珉儿霍然忘了先前的不安。
他带她进来的木屋,分明是间花房!不算小的空间里,红红绿绿挤满一室,盆盆罐罐填塞了成排的花架,隐约之间,还可以从屋内的陈设,归纳出屋子主人的习惯。
这里,是聂骁的天地,珉儿明白。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疑惑。
聂骁并未就着她的问题回答。“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在暗门里随意走动,除了紫葳筑,这里是你唯一能出入的地方。”稍具毒性的花草,他都另行区隔了起来,所以让她自由出入并不成问题。
珉儿的视线定着在成片的奇珍异草上,他的话,令她更困惑了。
“……这里是你的地方,一如百芳园是我的地方,为什么你舍得让我进入这里?而且……是'我'?”
他大可直接将她关回紫葳筑的,但是他却没有!
许久,聂骁没有回应,于是珉儿疑心地抬起头,没想到这一抬,竟不偏不倚地望进他那潜藏着复杂情绪的眼眸里。
在那儿,珉儿被一股强烈的引力牵系着,久久不能别开眼,直到一抹酡红缓缓染上了她的脸颊,聂骁才率先偏开脸。
他以异常的速度回复到前一刻的冷肃。“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你没有必要明白动机;就像你的命属于我一样,不再需要任何可笑的自我,清楚吗?”
说完,他立刻风也似的出了花房,留下珉儿对着门发愣。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何他内心的情感明明就像熔岩般烧烫着,但表面,却总能像冰刀般无情伤人呢?珉儿始终不解。
然而此刻最令她迷惑的,还是聂骁刚才那欲发未发的潜在情绪。
他那股浓烈的占有欲,是针对她而来的吗?
无论答案如何,她的心已不禁为了这个发现而悸动。
匡!一只描金束颈釉瓶应声落地。
姬艳蝶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摆手,离她最近的摆饰品均成了替死鬼。
“啧!谁惹我的艳蝶儿发火了?”
炕上,褚皋斜躺在裘膻中,他似乎已候上一会儿了。
“分……分堂主,这个时候您怎有空过来?”
姬艳蝶见状立即收回跋嚣的丑态,她娇媚地走向床榻,轻哦一声,似水地跌进褚皋的怀里。
“怎么?才过几天,你这香窝就不欢迎我了?”他的禄山爪攀上了姬艳蝶的水蛇腰。
“分堂主,蝶儿这些天不都忙着您交代的事嘛!”
褚皋要她重回聂骁身边当他部署的暗棋,表面上,她已经做到了。
“真这么努力?还是有了旧情人,忘了我这个臭老头?”他狡猾道。
“蝶儿怎敢?分堂主待我恩重如山……呀!”褚皋啃咬姬艳蝶的耳垂,她轻呼一声。
“你倒聪明,没敢忘记。”他的欲望偾起,一个探手,五指溜进美人的香纱内。“但是,这个对你而言易如反掌的工作,你……似乎做得并不确实。”
啊?
他话声一落,姬艳蝶的身子陡然绷紧,她认为褚皋就要戳破她假公济私的幌子。
不料褚皋却话锋一转。
“我倒没想到,连你这种堪称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会遇上阻碍。”
“……什么?”
“紫葳筑内的姑娘,聂骁的新欢。”他语带试探。
“她?”
一提起珉儿,姬艳蝶不由地又咬牙切齿,她一双美眸,埋着极深的妒意。褚皋说的确是实话,聂骁虽然并未对她完全失去兴趣,可她受宠的程度的确大不如前。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宁可相信,曾经夺宠于她的药皇聂骁,只是一时忘了她的美好,而非被一名连路都不能走的次等货色蛊惑了。
突然,褚皋翻身囚困住身下的娇躯,他哼笑道:“莫非今天让你醋劲大发的,就是那住在紫葳筑里的小姑娘?”
他诡狎的单眼,闪着奇异的光芒。
“分堂主,今天蝶儿只是心情不好了些,您怎么……”为了不让褚皋睨出端倪,姬艳蝶硬是压下心中愤恨的情绪。
“是这样的吗?还是怕连我都让她给抢了?”他刻意一问。
“分堂主……”
“好好,我不说,一会儿要把我的艳蝶儿给气跑了,那我可活不下去了。”他一笑置之。
没有女人,他确实难以度日;但没有了权势,他更加无法生存下去。
然而紫葳筑内的女子,聂骁的新玩物,或许会是他重新夺回煞血暗门门主宝位的关键,甚至是他完全毁灭聂骁的绝佳契机。
倘若,她真和山下传来的消息有任何关联的话……
半个月后,原定的门主重任大典改成了庆祝聂骁重掌煞血暗门的盛宴,盛大举行。
当晚,偌大的总堂议事厅里,人声鼎沸。光亮有如白日的火炬,照映得原本就错金镂银的空间更显气派非凡。
席上,许久不曾齐聚一堂的暗门色,个个无不酒酣耳热,兴致高昂。
龙首的归巢,着实令他们情绪澎湃不已。
而堂前,身为主角的聂骁被一袭精致的狐裘袍衬得更是英挺无俦,他斜倚大龙形躺椅上,并俯视着台阶下的一片喧腾。
他表面看来略带薄醺与其他人无异,但实际上却别有所思。
而这一切,离他最近的姬艳蝶自然看在眼底。
他,该不会在这时候还想着紫葳筑里的那个女人吧?
她实在没法不这么想,因为今晚,聂骁几乎是连个正眼也没瞧过她一次,即使她已一身天仙似的打扮,甚至连该使的媚功都已使尽。
没有办法,最后她贴身一欺,索性黏上了聂骁。
“门主,艳蝶儿替您斟酒。”她吐气如兰,十指着白玉壶,并以极缓的动作将酒注入聂骁手中的琉璃杯。
她的姿态虽然撩人,但还是未引起聂骁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意思地望了她一下,随即又别开了眼。
反倒是座上一声突兀的叫唤,伺机引起他的注意。
“门主!”台阶下,褚皋举着一只铜铸杯对住聂骁。“褚皋敬你一杯薄酒,希望门主回暗门后,组织的霸业能像往日一样如日中天,永世不朽。”
“是啊!是啊!大伙也来敬门主……”
褚皋的话,自然引起座上一阵敬酒的骚动,众人又是几杯黄汤下肚,而聂骁也爽快地回敬了数回。
可是待骚动平息了之后,带头的褚皋却又斟了一杯酒,他甚至站了起来。
他阴沉笑道:“门主的归来的确可喜可贺,但是……”他刻意停顿,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但是那些没法和门主一样逃离黑天牢的弟兄们,咱们却也不能忘得一干二净。今天,大伙是不是也该敬他们一杯水酒,好让那数十名兄弟走得甘心?”
他一说完,偌大的厅堂内,霎时静无人声,懂点儿礼数的人都晓得,今天的宴席是报喜不报忧的,提这档子事分明是在触霉头。
阶上,聂骁已然坐直身子;但席上的寒琰却抢先一步说话——
“褚堂主说得是,那些身陷牢狱的弟兄不能逃出生天,确实为所有暗门人心中的痛。可大伙也看得到,门主是自回寨那起,就为了弟兄们的身后事疲于奔命,所以今晚褚堂主又提起此事,会不会有点……不合场合呢?”他劝得婉转,即使他清楚褚皋的野心,也知道他故意找碴。
“破坏大家的兴致,褚皋的确不对,但说到这一二十条人命就这么轻易算了,我看任谁都无法服气。”
“褚堂主……”
“琰!”聂骁出声制止。他衣摆一甩,笑道:“褚堂主有话大可直说,瞧瞧大伙儿都被你吊得胃口尽失了。”
全场的确一片鸦雀无声。
半晌,褚皋说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耽误兄弟们享乐的时间,今晚褚皋只是想问门主一句,那些在黑天牢被折磨至死的兄弟的命,是不是该一一讨回?”
“讨回?”一旁,始终伸着两腿看戏的肥镖四,嘴边的烧鹅突然掉了下来,他嚷嚷:“怎么讨回?”
“当然是找劫马当日的罪魁祸首,也就是联合官府设计咱们的运马队头头——重云山庄少庄主裴颖风来偿命。”
“咯呵!找他?”向来沉默的鬼眼三也不得不吭了声。
“我知道对付裴颖风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要不是有些许的把握,今天我也不会无聊到扫大家的兴。据我所知,裴颖风他现在人正在五里外的朝阳镇。”他狡猾的眼紧盯着聂骁,像是害怕漏掉他某个精采反应似的。
肥镖四闻言更噗笑出来。
第七章
“那又如何?朝阳镇对裴颖风来说,根本就像是他家的厨房,而且此时不到运马的季节,咱们连劫匹马都难,更甭说是逮人了!”
想起数个月前,为了救回老大,就连拥有“百步内射下人耳”神射本事的老二都曾吃过裴颖风的亏,肥镖四也就兴趣缺缺。他索性肥手一抓,又啃起了烧鹅来。
“谁说铲除一棵树非得用砍的?”褚皋吭笑。“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裴颖风这次到朝阳镇,为的不是运马,更不是贩马,而是为了想找回他失踪多日的妹子。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悬赏了一万两黄金,大伙说这机会可不可失?”
赏金的数目立即引来座上哗然,但也有人质疑。
“裴颖风找妹子是他家的事,分堂主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大家为了钱替仇家办事吧?”
“这当然不是,大家可以仔细想想,叱咤马界的裴颖风虽然交游广阔,但和他交恶的江湖人士也不在少数。今天,他既然不忌讳'树大招风',想必是已经为了家人失踪的事急昏了头,如果暗门能早一步抓到他那宝贝妹子,届时要将裴颖风生吃活剐,我想……都不是难事。”
“去!说得倒比放的好听!”
肥镖四毫不留情面地扯他后腿。
但褚皋并不以为意,他笑得更诡谲。
“话说到这里,当然会有人不相信,可是好巧不巧,我却知道那块万金肉的下落。”他又望向聂骁:“据我所知,裴颖风的妹子现在人不仅在此地,而且……还被人带进了暗门的地盘。”
说完重点,褚皋不禁有些怪奇,因为在聂骁的脸上,他并没有看到他所想见的……“破绽”。
接着众人又是一阵嘈杂,许久,龙形椅上的人终于开口。
聂骁神闲气定地摇晃着琉璃杯,并笑得极不以为然。
“这个故事可真精采,但褚堂主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消息,可不可能又是他人设下的陷阱?记不记得,一年前大伙就是信了太多毫无根据的'根据',才会酿成那次劫马失风的下场?”他睥睨住褚皋。
“这……”褚皋脸色乍沉。
他……在影射什么?一年前的事应该是做得万无一失,他不可能知道什么的!
骤时,褚皋又猝然冷笑。“我所说的这些并非满口胡言,而且这一回不同上一回,那瘸腿了腿的女人明明……”
“瘸腿的女人?看来褚堂主真喝醉了,你瞧瞧席上的姑娘哪个不是好手好脚的?”聂骁一个拐手,硬是将褚皋的下文堵了回去,他接道:“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在场的姑娘全是由你负责,还不快选个像样的姑娘伺候褚堂主去,要不待会儿他醉得厉害,可会把暗门数代的门主都给说活的。”
他的戏言,惹来哄堂大笑,而寒琰也状作大悟地咧开一口白牙。
“呵!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是我不对,我补救!来,香桃儿,还不快将分堂主搀下好生伺候着,明儿个我打赏。”
闻言,舞妓群中果真钻出一名人高马大的姑娘,她搀住脸色青白的褚皋就要往外踱。
“不必了!”
褚皋气忿地甩开女人的纠缠,他径自走出哄闹的议事厅。
好一个聂骁,居然没让他逼出任何破绽来!褚皋对着夜空无声咄啐。
但是从他这里找不到任何确切的证据,并不代表就拿他没辙。褚皋又猝然诡笑。
在确定厅内没人跟出来之后,褚皋便疾步往紫葳筑的方向走去。
07
到了紫葳筑,褚皋却发现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竟空无一人,顿时,他活像头扑了空的野兽似的怒火狂烧。
“啧!聂骁该不会早有防备,将人藏起来了吧?”
他迅速地探了房内一遍,虽然还是没找到人,但屋里井然有序的摆设,和几头上摊开的书籍,已让他排除了聂骁藏人的可能。
算他运气不佳,没逮到那妞儿!
于是,他开始翻动屋内的东西,但能找到的,除了一些姑娘用的衣物,便只有几册不值钱的花草书。
“广群芳谱……这什么玩意?”
他拿起几头那本书,瞧了瞧,旋即又忿忿地将它丢回原处。可没想到这一丢,竟打中了几上的铜制香炉,蓦地,炉底的余灰顺势飞撒了出来。
乍时,褚皋瞪大了眼睛。
“这个是……”灰烬的熟悉香味令他疑心大作,他索性拈起了一小撮香灰,嗅了嗅。“这……居然是绝香!”
须臾,他笑得像匹狼。
为了对付聂骁,平日他便强迫自己熟习毒物,如今,他虽没有制毒的本事,但辨毒的功夫却也不输一般用毒人。平日以为无趣的东西,没想到在今天可让他派上用场了。
绝香,单独使用无益也无害,聂骁用它,必定是为了控制某人体内的碧琉恨。
然而碧琉恨的养毒过程繁复且毒性惊人,他是绝不可能挑个毫无瓜葛的人当宿主的。
所以,紫葳筑里的这个女人身份势必特殊。
“她,绝对就是聂骁的仇人,裴颖风的妹子!”得到答案后,褚皋便控制不住地狂笑起来。
现在,只缺将一样能代表她身份的东西送到裴颖风手中,他也就可以隔山观虎斗地看场好戏了。
离开紫葳筑,褚皋回到了分堂,而姬艳蝶已等在那儿。
“怎么舍得过来?聂骁的猴戏不还没玩完?”他调侃。
“分堂主的心情不好,艳蝶儿怎还有兴致留在那儿呢?”她替他斟了杯酒,端到他面前。其实在褚皋离开后不久,聂骁也就随后离去,她要跟他,他却三两句打发她,让她活像个弃妇似的,好不呕人。
“是吗?但我看你的脸色倒比我还差。”他现在的情绪已好到无法形容了。
褚皋的笑容,让姬艳蝶困惑,没人能被摆了一道之后还能笑得这么开怀的。
知道姬艳蝶在想什么,褚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过来,其实我也正想找你。”
“分堂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