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光- 第11部分

　　
　　伦鹏一听，便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后已经平静无波的湖面，哪里还有一点男孩的影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迅速笼罩了伦鹏，再没任何犹豫，他推开人群，一扎猛跳进了水里。
　　
　　……
　　
　　伦鹏把叶仰光抱出水面时，他已经浑身冰凉，没有了意识。
　　
　　岸边已经聚拢了许多的人，包括阮秀秀和叶崇光都已怔在了一边。
　　
　　伦鹏紧张地拍打起叶仰光的面颊，却见那苍白的男孩一点反应都没有，紧闭的双眼一如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孱弱无力，只是这一次，甚至连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伦鹏忽然恐惧到了极点，近乎疯狂地摇晃起怀里的人来。
　　
　　“快去找医生！”说话的是叶崇光，拉住失而复得的阮秀秀，他显然已经镇定了许多，但此时话说出口，也只让人觉得一阵沙哑。
　　
　　“赶紧急救呀……”人群中有人提醒道。
　　
　　伦鹏恍惚着才回过神来，把那苍白的男孩躺平，双手放在他的胸前，便按了起来，那单薄的身体甚至让他不忍用力下去。
　　
　　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按压，再怎么对着那曾经吻过无数次的嘴唇呼气，地上的人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那么一刻，伦鹏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
　　
　　……
　　
　　不知是怎么跟着众人拥进了医院，也不知怎样挨过了抢救室外等待的时间，当医生出来说了句“人救回来了”时，伦鹏才感觉自己又重见了天日。
　　
　　坐在叶仰光的床前又呆了半日，男孩闭着眼睛，医生说他身体虚弱又因为溺水伤了肺，所以才会昏睡，需要休养。
　　
　　伦鹏从口袋里掏出叶仰光跳下水前扔在地上的钥匙和手机，轻轻放在了床头，而目光却始终不愿意离开床上的人。
　　
　　“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伦鹏自言自语着，手背不自觉地抚上了男孩的脸颊。
　　
　　不知是因为声音还是动作，叶仰光蹙了蹙眉，竟微微睁开了眼睛，那一线微光溢出时，伦鹏只觉得顿时光芒万丈，立即坐直了身体凑了过去。
　　
　　只是叶仰光似乎没什么力气，也不知看清他没有，只含糊问了句，“秀秀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了，和小光在一起。”伦鹏忙回答。
　　
　　男孩的嘴角扬了扬，像是想笑，却并没怎么笑出来，“可惜人偶没捞上来……”
　　
　　“还说那破玩意儿，你差点为它送了命知道吗？”伦鹏嘴上说着，心里却忽然涌出许多的温柔感觉。
　　
　　床上的人没再说话，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轻浅的呼吸声传来，令伦鹏觉得格外平静，俯□去在那唇边轻轻一吻，竟有种小时候背着父母偷到了糖果般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好少，更得快没动力了……T_T~




25

25、第　25　章　。。。　
　
　
　　叶仰光在医院昏睡了三天。
　　
　　三天里伦鹏中了毒似的，就是不愿离开病房，说他照顾起病人来衣不解带也不为过。令他自己也奇怪的是，这一次，并不像叶崇光那次一样，呆在医院里让他觉得疲惫不堪，只想逃离，这次他的身体好像有独立意识，就是想要守着床上的人。尽管看他因为低烧而在睡梦中常常蹙眉露出痛苦神色，伦鹏觉得阵阵难受，但他心里却也隐隐透着期盼，希望叶仰光快些醒来。
　　
　　这一次，他决不再像从前那样爱得那么辛苦，拼命隐藏。当阮秀秀扶着叶崇光来看望时，伦鹏忽然发现，这次，与上一次不同。
　　
　　当然，到了第四天，伦鹏体力上还是有些坚持不住，而且几天来一直没洗澡，身上已经臭得不行。终于在护士隐晦的眼神中，伦鹏决定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再认真打理自己一番。
　　
　　离开时，对着病床上的叶仰光又是一吻，好像这男孩已然完全地属于了自己。
　　
　　为什么不是呢？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自己，他为什么要跟着来S城；如果不是因为在乎自己不想自己受苦，他为什么不管不顾地去对叶崇光说出他的秘密；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自己，他为什么不想看到阮秀秀和叶崇光分开；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弥补他们两个人的罪过，他为什么连命都不要跳到河里去救人捡东西……太多的迹象，令伦鹏充分自信，叶仰光爱他至深。
　　
　　一觉醒来，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给护士打了个电话询问病情，那边回答说昨晚已经退烧了，人也清醒了不少。于是，伦鹏几乎连洗澡都哼起了小曲儿。去医院前还特地绕道买了一束鲜花，无论如何，今天，是表白的日子。
　　
　　只是，当伦鹏兴冲冲地推开病房门时，叶仰光的床却是空的。
　　
　　心头有一点点失落，忙拉了护士询问，“三床的病人去哪里了？”
　　
　　“不在吗？大概去洗手间了吧。”护士好心情地对他笑了笑，三天来的细心照顾，让人以为他和病人是兄弟手足。
　　
　　伦鹏笑自己太心急，索性坐在床边静心等待起来。
　　
　　以前等十年也不能说，现在等这么一会儿有什么关系？伦鹏越想便觉得自己越喜欢叶仰光几分。果然，爱是需要冲动的。
　　
　　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是没有回来时，伦鹏有些不安起来，找遍了整层楼的洗手间，也不见叶仰光的影子。伦鹏才发现，叶仰光床头的手机和钥匙也拿走了。
　　
　　他开始疯狂拨叶仰光的手机，通了，却没人接听。一下拨了几十通，直到最后一声对方的手机已关机，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顿时，伦鹏焦躁起来。医院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跑了几趟，仍是找不到人，几乎转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而那个前一天还躺在床上被他亲吻的男孩却好像消失了一样。
　　
　　“你们是怎么看护病人的？”找遍了所有的值班护士、住院医师，得到的答案是早上打点滴时还跟她们笑着打招呼，后来便不见了人影，也没有人来探访，也不知道病人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伦鹏原本的期待化成满身火气，却只能靠仅剩的理智控制着不撒在医护人员的身上。毕竟，医院并不是监狱，病人也是可以自由走动的，怪不得别人。
　　
　　只是，叶仰光到底去了哪里？他才刚醒过来不是吗？也许还发着烧，也许肺部还会再感染……伦鹏只觉得又急又气，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煎熬。
　　
　　沉着气在医院等到天都黑下来后，伦鹏终于决定不这么等下去，开着车子便直奔叶仰光住的那个小地下室。和从前一样的拥挤嘈杂，叶仰光的那间房门紧锁，根本没有有人的迹象。
　　
　　“你找他吗？”过道里路过个年轻人，头发染成了紫色。
　　
　　“你见过他吗？”伦鹏立刻急问。
　　
　　“他中午回来过，急的什么似的，拿了两件衣服就没影了，”紫发青年说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好多天没回来了，我还想跟他商量让他腾出房间来让给我朋友呢……”
　　
　　“他没说他去哪儿吗？”伦鹏没心情听下去，只急着知道叶仰光的下落。
　　
　　“小子魂儿都没了似的，跟我们也不熟，谁知道他去哪儿了。”那人似是也没心情跟伦鹏说下去，瞥了瞥他便抬脚离开。
　　
　　地下室的空气实在不好，伦鹏无奈地走了出来。再次回到医院，看到依然空空的病房只剩下他早上买来的一束鲜花，伦鹏觉得沮丧至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男孩到底有什么事不告而别，而且，即使真有什么事不是该最先告诉他吗？
　　
　　再在脑海中搜索着，伦鹏才发现自己对叶仰光其实是那样的不了解。他的家人、朋友，他喜欢做的事情、喜欢去的地方，这些他都一无所知。如果真的直接表白了，他还真是不够资格，对叶崇光他可不是这样的。
　　
　　黑漆漆的病房里，伦鹏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梅雨季的S城又下起了雨，也不知那人带了伞没。也正是这一念闪过，伦鹏才拍大腿恨自己竟忘了还有一个地方。
　　
　　车开到叶仰光的公司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整个办公楼一片漆黑，哪里还有一个人影。伦鹏暗骂了一句，仍不死心的跳下车，翻过铁门跑进楼里，冲大门紧锁的展车大厅狂喊叶仰光的名字。
　　
　　真的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再找不到他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仰光，你他妈给我出来！”伦鹏气急，连粗口也爆了出来，心头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就好像精心构思了一副美丽的图画，动笔时却发现画纸全被雨水打湿，连下笔的地方都没有。
　　
　　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伦鹏索性猛踹起展厅大门来，雨夜里铁门被踹出阵阵巨响，连保安也惊动过来。
　　
　　就在这时，伦鹏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也不看便急着接了起来，冲动得脱口就喊出一声，“叶仰光！是你吗？”
　　
　　“看来我没找错人。”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镇定。
　　
　　伦鹏脑子停顿了几秒，只觉得那声音并不陌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我是吴凯。”
　　
　　正疑惑着，电话那头已经开了口。
　　
　　




26

26、第　26　章　。。。　
　
　
　　“他中午来找我，问我借了一些钱，好像是他家里人出了什么事。我看他那么紧张的样子，也不便多问。不过我想，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应该会知道得多一些。”电话里，吴凯的声音透着些许关切。
　　
　　“他找你借钱？”这边，伦鹏不理睬保安的询问，径自握着电话发问。
　　
　　“是的，也不是很多，三万块。不过我相信他应该是有急用，我看他脸色也不是太好，所以有些担心。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就多照顾一下，他也挺不容易的。”
　　
　　伦鹏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和吴凯之间本该客客气气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他没跟你说他去哪儿了吗？”
　　
　　“你不知道吗？”对方反问，“你和他……”
　　
　　“我是他男朋友。”想也不想，伦鹏便道。
　　
　　“那好吧，”吴凯并未显出惊讶，只继续说到，“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不过他跟我说是家里人出了些事，所以我猜他可能回老家了。另外，他说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在我这里先请了一个月的假。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希望对你有帮助。”
　　
　　“谢谢，我会找到他的。”伦鹏放缓了语气，却仍不自觉地透着些防备。
　　
　　挂了电话，茫茫然看着夜晚的雨幕，伦鹏只觉沮丧至极。
　　
　　事实上，他从来也不知道叶仰光的老家在哪里，除了在H城遇到，并陪着他一起去过X县，伦鹏除了那个省是能确定的，其他一切一概不知。好像，真的从未真正关心过那男孩呢，尽管他们曾同居过那么长时间。
　　
　　如潮水般的想念瞬间向他袭来，但同时，他又不得不生起气来，家里有事，叶仰光首先去找的，竟然不是他而是别人，是吴凯。因为对自己太失望了吗？
　　
　　开着车回到家中，伦鹏也不知怎么煎熬着过了一晚。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思路。第二天一早，便赶到机场直飞H城。
　　
　　临江大戏院，那个他们相识的地方。如果没记错的话，叶仰光说过，他还有个二叔，那个染了满头金发，唱着“你把我灌醉，你让我心碎”的男人。叶仰光还说过，他有父母，有弟弟妹妹，而他却一直跟着这位二叔。现在想来，他们全家人都变得神秘又有故事起来，只是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多关心一些呢？
　　
　　H城和过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灰灰沉沉，漫天风沙飞舞，透着股浓厚的萧瑟味道。下了飞机，伦鹏便直奔了临江大戏院。可是，白天的剧场，整个空空荡荡，只剩下看门老大爷开了收音机打着哈欠在听着评书。
　　
　　“大爷，请问您知不知道这场子里有个黄头发喝酒很‘照’的演员？”　递上一支烟，伦鹏态度恭顺地问到，甚至还用到了当初学来的当地方言里很盛行的一个词。
　　
　　那看门大爷接过烟，微微抬眼瞥了瞥伦鹏，便笃悠悠道，“我只管在这儿看门，演员什么的我都不认识，你要追星就晚上来看演出。”
　　
　　伦鹏听得眉头一皱，要等到晚上，还看演出，他非炸了不可。
　　
　　道了声谢，无奈地转过身走出剧院，只得依着脑中模糊不堪的记忆，寻找起过去叶崇光的住处来。那时，从X县回来，他曾远远看到过。
　　
　　走过剧院后面的小街，熟悉的记忆不经意扑面而来。那个晚上，他在这里遇到叶仰光，化着浓妆的男孩在他怀里软弱得像受了伤的小兽。是缘分，不是吗？
　　
　　他在那么遥远的S城，专门跑到这个地方来，又在那样一个夜晚来看了演出，偷跑出来时遇到他。如果真的是缘分，那么让他们现在快点见到吧，伦鹏想。
　　
　　好在，找到那幢记忆中的小平房并未花费他太多时间。事实上，与其说那是幢小平房，不如直接说是个工棚，白色的彩钢板搭起来的几间小单间，一看便知冬冷夏热。说来城管那么爱拆违章建筑，却没来将这里铲平。
　　
　　当然也幸亏没有把这里铲平，否则，他就更没地方去找人了。
　　
　　依次敲了几个门都没人答，好不容易敲到第四扇门时，出来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请问一下，这里是临江大戏院演员住的地方吗？”伦鹏问到。
　　
　　“恩，没错。”女孩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有个黄头发的酒量很好的男人……”伦鹏还没说完，女孩便皱了眉。
　　
　　“你说叶大哥吗？你认识他？”
　　
　　应该是没错了，叶仰光的二叔，自然也姓叶。伦鹏心里顿时有了些底，忙点头答，“是的，我是他朋友，好久没联系了。”
　　
　　女孩朝伦鹏看了眼，慢慢垂下了眼睑，“你不知道吧，他前几天没了。”
　　
　　“没了？”伦鹏一时无法理解女孩的意思。
　　
　　“死了。”女孩又说了一句，神色凝重。
　　
　　“死了？”伦鹏瞪大眼睛，只觉得心头一凛，“怎么可能？他那么年轻……”
　　
　　“听说是肝癌，拖了很久了，就是不肯去医院。每天晚上都听见他咳，不过，那么喝酒，怎么可能不出问题。六号没的，昨天仰光，”女孩顿了顿，“啊，就是他侄子，才把他火化了，今天大概是带回乡下老家去落葬了吧。”
　　
　　伦鹏一听到叶仰光的名字有些激动起来，立刻抓住了女孩的双肩，“仰光来过吗？你是说叶仰光？”
　　
　　女孩见他激动，有那么点害怕，但又想他突然听到这么严重的消息激动也是正常，并更相信他是认识叶家两叔侄的。于是便又道，“是啊，仰光也是昨天赶来的，他们俩感情好，叶大哥病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让我们告诉仰光，一直自己硬撑，病得那么重也不让人照顾，直到他……团长给仰光打电话时都不敢告诉他实情，昨天仰光……，唉，太可怜了……”
　　
　　女孩说得几度停顿，而伦鹏只听得心不停地下沉。
　　
　　“昨天就火化了吗？仰光带他回老家了？”拉住女孩，又是一阵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