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而牵连其中的各种微分地位的人士。
其中最受人瞩目的莫过于曾经公倾一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宫丞相——宫启先。
在半旬之前,绝对不会有人想像得到高主同在上,集富贵荣华于一身的宫家会说垮就垮,只能说宫启先太过贪婪,以致输掉当朝最耀眼灿烂的家庭。
一堆人等着被审问,然后,便是人头落地。
狼子野心的宫启先则得经过刑部、大理寺兴御史台三法司会审,最终才会人头落地,时间会拖久一点,但最后要走的路与其他人无异。
成堆的罪证在案上堆放得满满,肤色黝黑的严一舟面色凝重,捧着案卷不时摇头蹙眉。
“启禀大人,解家商行的解子焰求见。”下属来报。
严一舟怔了下,放下手中的罪证,点头示意。“请他进来。”
心急如焚等在外头的解子焰与李全被领进门,解子焰见到满脸疲惫的严一舟,立即躬身拜见,“草民解子焰,拜见御史大人。”
“解当家无须多礼。”严一舟快步上前扶起他。
“谢大人。”此一小小扶起的动作,表明两人的交情仍在。
前些年江南发生水患,造成许多农家损失惨重,百姓流离失所,当时解子焰在江南协助往来的商家,正好严一舟到江南视察,一官一商携手合作,帮助失去亲人、家园的百姓展开新生活,在那段期间的相处之下,相互欣赏的两人便建立了好交情。
“本官与解当家有事要谈,你们先退下吧。”严一舟手轻轻一挥,屏退下属。
“是,大人。”下属恭敬地退出。
解子焰朝李全使了个眼色,李全机灵的随其他人离开。
待其他人都离开且掩上门扉后,解子焰立即开门见山道:“严大人,解某有事相求。”
“如果是要本官放了骆织雨,此事休得再提。”严一舟面色一沉,直接拒绝。
关于解、骆两家的恩恩怨怨,严一舟并非一无所知,尤其是近来盛传两家重修旧好,而这对年轻男女的打打闹闹又传得风风雨雨,严一舟明白,解子焰与骆织雨绝非仅仅是准备握手言和的青梅竹马,恐怕解子焰已对骆织雨满怀情意。
“严大人公正清明,倘若解某向大人提出放人要求,无疑是侮辱大人的操守。”
“既然你今天不是来请求本官放人,那又是为了何事?”
“解某不明白的是据闻骆织雨被捕下狱,乃因她为宫丞相私制龙袍,但不知有何证据?”
“官兵确实尚未在骆府与‘金织坊’搜到证据。”
“既然如何,骆织雨便是无辜的,为何不能放她返家?据解某所知,‘银织坊’与其他织坊的主人在搜不到证据的情况下,皆已安危返家,何以唯独骆织雨例外?”到了御史台后,他已打听过了,许多人经证实清白后已遭释放,但其中就是没有教他思之欲狂的小雨。
“原本骆织雨确实是该在今日被释放,但是有人密靠,曾经撞见骆织雨私下在黄色绸布上绣缝五爪金龙。”
解子焰随即代织雨坚决否认。“不可能!”
“虽然没有物证,可是已有人证,纵然你一心想代人犯否认,也改变不了此一事实。”严一舟遗憾的看着他。
“织雨不是傻瓜,她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她不会蠢得犯下滔天大罪。”他相信她,就算人证物证俱在,他依旧相信她的清白。
“你想救她,就得找到更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如此,本官才能放人。”
“敢问大人,告密者为何人?”织雨不曾害过人,究竟是谁如此狠绝,罗织罪名嫁祸她?
“恕本官无法透露他的身分。”严一舟谨守本分,不说就是不说,要他自己想办法。
解子焰定定看着坚持立场的严一舟,明了这就是严一舟的脾性,正因是如此公正廉明,才会深受圣上信任,百姓爱戴,他不能强求严一舟自毁清誉,看来,要救出织雨,他得想办法找出告密者,以及对方陷害织雨的原因了。
“严大人,请您准许解某到大牢探视未过门的妻子。”尽管尚未向小雨求亲,但在解子焰心里,早就认定她是未来的妻子,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改变心意。
“未过门的妻子?”严一舟挑了挑眉。
解子焰没有丝毫犹豫,肯定回答:“是。”
严一舟考虑了一会儿,知道倘若解子焰找不到证明骆织雨无辜的证据,这一面恐怕会是两人最后一面,凭他和解子焰的交情,实在不忍剥夺有情人的死前诀别。
“解当家,我会让你见她,但一切得照规矩来,你只能隔着大牢见她,我不能放她出来。”严一舟附有但书。
“只要能让我见她,和她说上话,解某已是感激不尽。”深幽的黑眸闪光着感激的光芒,严一舟给的恩情他已牢牢记在心里,他日有机会,定竭力报答。
严一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头。“我想说什么就都跟她说吧,宫丞相谋反一事,令龙颜震怒,气得想先砍下几颗脑袋瓜以儆效尤。”
“解某明白。”解子焰沉重的点头,感谢严一舟透露的讯息,也就是说他得加快速度证明小雨的清白,否则她极有可能转瞬间便香消玉殒。
第8章(1)
幽暗、潮湿充满霉味的地牢里,不时传出恐惧的啜泣声,忽明忽暗的橘黄火把照亮牢房内一个个或高活矮、或胖或瘦、或年轻或老迈的脸孔行,虽然长相不同,却拥有相同的绝望。
他们被关进大牢有些时日了,深切明白若能活着离开,早就都被释放了,留下来的,除了等待死亡降临,已无其他事可做。
陆续有人被抓进牢里,每一间牢房关着参与丞相谋逆的反贼或是宫家的族亲、奴仆,凡是与宫家相关人等皆下狱,无一幸免。
受宫启先谋逆牵连之人,多到教人咋舌。
织雨双脚曲起,下巴抵着膝头,神情茫然的坐在角落,她不加入他人啜泣的行列,也不与其他人交谈,仅是空寂的想着,纵然自己一再声明无辜,但是并不被采信,所以她不再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幸运远离死劫。
她这条命要莫名其妙因为宫家而葬送是在所难免的了,她被抓得突然,没能好好安排后娘和弟弟的未来,使她为后娘与弟弟感到忧心忡忡,但她也告诉自己,没在牢里看到后娘和弟弟,就表示他们目前安全无虞,至少她可以稍微放宽心。
可没有人能料到未来失去会如何发展,所以最能让她安心的方法莫过于确认后娘和弟弟都已平安离开京城。
还有,家里的家丁、婢女,及“金织坊”其他的人也是她担心的对象,她被抓了,大伙儿一定六神无主,希望林掌柜能好好安抚大伙儿,分发银两让大伙儿散去另谋出路。
柔细的长发披散而下,右手以地上细小的稻草排列出她心心念念千万次的名字。
本来坚持不落泪的眼眶蓦地泛红湿润,没了血色的唇瓣一遍又一遍轻喃着那已深深烙印在心头的名字。
“解子焰……解子焰……解子焰……”每念上一回,心就狠狠痛上一遍。
她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为何会怎样?为何连道别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莫非她真的不该爱他?
“子焰哥哥,我好想再见你一面,真的好想、好想……”字字缠绵,字字悱恻,却已是无法达成的心愿。
早知道他此次出城,两人再机会相见,她不会说出违心之论,会对他坦白自己的心意,也会对他更加温柔,可懊悔已经来不及,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泪珠在眼眶打转,她用力吸着鼻子,固执的不让眼泪落下,就算真的倒霉要被砍了脑袋,她也要从容赴死,才不要数着日子哭哭啼啼面对死亡。
不晓得子焰哥哥回京了没,是否已得知她所发生的事了,假如晓得,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应当是会为她感到伤心难过吧,好不容易他们俩踏出这重修旧好的一步,好不容易她们可以再度对彼此微笑,却想不到彼此的缘分是如此浅薄,她就要离开他了。
“不论有再多的不舍,不能在一起的人终究是不能在一起,骆织雨,你该要学会释怀。”她轻声细喃,试着让心里好过些。
“其实不能见到子焰哥哥最后一面也好,见了面,只会更添伤心……”所以子焰哥哥最好是尚未回京,也完全不晓得她的消息,等他回京时,她已经成了一坏黄土,他就不会太过伤心难受,或许这样对他会比较好。
就算是死了,她也会永远记得他是如何狂猛又甜蜜的吻上她的唇,他的怀抱是多么强而有力,且让她感到无比安全,还有他的笑容,是她这辈子所看过最美丽、最撩拨心弦的灿烂微笑。
有关他的一切一切,她都不会忘,也不想忘……
她爱他,即使他听不到,她也想要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说:“我爱你,子焰哥哥,爱你、爱你、爱你……”
如果可以,她希望满腔浓烈的爱意能够化作风儿,当他感到炎热难耐时,轻轻缠绕在他身畔,令他凉爽舒畅。
如果可以,她希望满腔浓烈的爱意能够化为光明,当他迷失在黑暗中,感到沮丧失意时,她可以为他照亮道路,不再使他跌跌撞撞。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他对她的爱,不如她来得深,如此她走了之后,或许他会在她坟前伤心落泪,但转过身离开后,便能继续过属于他的生活,不再悲伤。
“子焰哥哥,我要你快乐,只要你过得快乐,我也会很快乐。”她的希望应当不算是过分要求,老天爷不会觉得她过于贪婪,不肯达成她小小心愿吧?
突地大牢的铁门打开来,发出嘎吱声响,原本在啜泣或交谈的人犯倏地都静了下来,每个人皆瞪大惶恐的双眼,瑟缩着身体,希冀自己在这瞬间能变的小到不能再小,最好是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
现下已过了午后近黄昏时刻,不是送饭时间,为何牢房外的铁门会被打开?是有新的人犯被押送进来?或是有人奉命来押解她们出去,准备要了他们的脑袋?
“人犯骆织雨在哪儿?”奉命带着解子焰来到大牢的小官问着负责看守的狱卒。
“骆织雨?”狱卒愣了下,皱眉思考,实在是人犯太多,很难马上就指出位置所在。
织雨听见自己名字被人提起,纤弱的娇躯冷不防震了下,双眸瞬间如死寂的湖水,已是波澜不兴。
“我在这儿。”不等狱卒说出她所在的位置,索性自己招认,她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想着她的死期到底是来了。
听到久违的娇软嗓音,解子焰热血沸腾,酸楚涌上喉头,他一个箭步冲向声音来处,急欲寻找教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焦急的黑眸掠过一张张满是惊惧的死白脸孔,猛地停驻在消瘦不少的俏颜上,一种无法言语的痛楚强烈撞击胸口,痛得他双腿几乎撑不住身躯。
“小雨。”一声呼唤,包含千丝万缕的泛滥清潮。
织雨讶然看着不该出现再此的解子焰,既惊讶又欢喜,空寂的双眸瞬间绽放光彩,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来,是老天爷可怜她,实现了她的想望?
她焦急冲上前,唯恐稍有迟疑,他便会消失于转瞬间。“子焰哥哥,你怎么会来?”
隔着铁栏杆,两人双手紧紧交握,片刻不敢松开,抖颤个不停的身躯,清楚传达此刻的激动。
领解子焰来此的小官见他顺利找到人,没多说什么,挥手要狱卒同他退到一旁,让这对有情人得以好好把握这仅有的机会互诉情衷。
其他人犯见不是来押她们出去砍头的人,便眼带欣羡,稍微放松心情地或坐或卧。
肝肠寸断的解子焰既想抚着她消瘦的脸庞,又想紧紧握住她的手,左右为难地沙哑着说:“你瘦了好多。”
“我很好,你怎么会来?你没事吧?”她轻巧一笑,要他放心,旋即担心起他来,希望他不要和她一样,无辜收到宫家牵连。
“我听说了你的事,所以过来看你,我很好,你别为我担心。”她都已经身陷囹圄,竟然还记挂他的安危,要他如何不为她痛彻心肺。
“你没事就好。”她放心的对他扬起美丽灿烂的笑靥,在这一刻,她只想要他永远记得她的微笑,所以她不流泪哭泣,只要对他微笑,一直笑……
“你别怕,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他向她保证,不论有多困难,他都会倾尽全力守护她。
他的信任与决心换来一记足以夺去他心魂的绝美笑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小雨,你再忍忍,我很快就能带你离开。”娇软的嗓音带着哄骗的谎言,字字刺痛他的心扉,教他急着向她在三保证,绝不会让她枉死。
她仍旧是笑得光彩夺目,葱白十指紧紧扣住他的修长十指,不舍得放,也不想放。
“你的手好冰,一定很冷。”解子焰心疼的搓摩她的掌心,移至唇边呵气,看了看四周。
大牢阴暗潮湿,不带一丝希望,似乎有股冷风时不时地吹拂而过,不知是过去枉死在牢中的冤魂,抑或是真有道风在牢里吹送。
“你来了,所以我不再觉得冷。”原先的确是有股寒意一直笼罩全身,但他的出现,如同暖阳降临,使她不再感到一丝寒冷。
他怜惜的不断对着她的掌心呵气,心疼持续蔓延,恨不得能够穿越困住她的铁牢,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温柔的疼惜,紧紧揪疼着她的心,让她快要落下泪来,可她努力把持住,就是不让他看见她哭丧着脸的模样。
她看了下四周,陪同他来的小官与狱卒站在不远处,琢磨了下,轻缓开口:“子焰哥哥,快入秋了,我后娘身子不好,容易犯病,要麻烦你叫我后娘到比较温暖的地方去避寒。”
子焰哥哥应会明白她的意思,快快交她后娘与弟弟离京,以免遭遇不测。
澄亮的眼眸写满恳求,他岂会看不懂,她果然并不认为有活下去的机会,才会急着要他把她后娘与弟弟送走。
心痛欲裂的他快要无法呼吸,究竟他该怎么做,才会让她不再感到绝望。
他哽咽的松开她的小手,请捧着她清瘦的脸庞。“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子焰哥哥,你会帮我对吧?”她不放心的跟他确认,尽管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依然努力对他挤出笑脸。
俊逸的脸孔满布愁苦,痛苦低嘶:“我会,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谢谢你,子焰哥哥。”有了他的承诺,她相信后娘与弟弟一定能够平安离京,如此,她就可以走得无牵无挂了。
“不要跟我说谢,不要。”她不会晓得,他有多希望此刻身陷囹圄的人是他,而不是她,他冀望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冀望能够让她不受到一丝伤害,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囚,无法马上将她救出,还令他心如刀割。
织雨恬淡一笑,感受他掌心的温度,想要牢牢记下这一刻。
她是幸福的,能够再见到他一面,已是上苍恩赐;她是快乐的,能够细细体会他的好;她是被爱的,当他赶到大牢探视她的这一刻,她就更加笃定。
“子焰哥哥,能再看到你,我很开心。”其实,她是想要告诉他,她爱他的,但是她不能,既然她的命运已经决定,那么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这就是她爱他的方式。
“小雨,我爱你。”
“什么?”娇柔的身躯因极度的喜悦与痛楚而不住颤抖,唯有天才晓得她有多想大声回应他的爱,可她全忍下来。
眨了眨清澄的眼儿,望进他满是神情的眼眸,含泪记住这美丽动人的一刻,这句话是她最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