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初疲惫的眼睛里呈现一丝清明,他的双手搭上了于朝阳的背部,引来那人震惊的颤动,不禁笑起来,然后用自己的头发在他的肩膀上磨磨蹭蹭。
这个家伙,是那么害怕他会抛弃他?
回头想了想开始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他向来都不是多么会胡闹,不懂得节制的人,这次确实是小题大做……仿佛要扔掉他们的过去一样,这张床这棉被真该扔吗?
它们究竟已经承载了他们多少风雨相依相偎的记忆?何况无论怎样,他自个不也晓得,在于朝阳心里谁都没有他重要。云清初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太不按常例出牌了。
都折腾了整个早晨了,仍没能得到休息,他疲惫的合上眼。
骤然他扭头仰望了一下窗外的蓝天:“今天的报纸?”
“要吗?”于朝阳下一秒就反应回来:“这回应该送到门口了,我给你去接收,你等我一下。”
那种速度极像是要罪臣要将功补过的样子。
两人相处的表面,总是于朝阳在表现紧张在害怕失去。可看情况说到底云清初心中再怎样介意,于朝阳一个失措的动作就化解了。
于朝阳在乎云清初,云清初何尝不在乎,只是两个人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一个表面,一个暗中,真实的感情自然无法真正相碰,这样的方式缠绵久了终究会成为一个不易解开的死结,一不小心将会永远的断开。
于朝阳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李在真脚步不稳,手里拿着报纸在看,大概刚才只有他一个人在楼下,所以尽管脚根受伤造成了行动很大的不便,也只能艰难的开门接收报纸了。于朝阳气喘吁吁,急忙抽过他手中的报纸,抱歉的朝他点了下头。
“早安,这报纸清初要看,你先等等。”然后迅速下楼。
这……行为,李在真当场错愕,惊魂未定之间立刻咬牙截齿起来!
于朝阳上楼回到房间的时候,正巧撞见云清初坐上床抚摸着白色的棉被,淡泊而平静,与四周通通白色的景象融为一体,说不出的贴切。只是,可能过一段时间,这些他视为珍宝的光景都要被破坏了。于朝阳叹口气,心里被悲观的思维堵得发慌。
一个人进房的动静很大,云清初抬眼,自然瞧见他压抑的表情,以云清初对他了解,深知几分他的想法,叹口气软了下来,换了一声称呼:“朝阳。”
于是不顾心中所想,对云清初唯命是从的于朝阳走过去,也坐在床边。云清初的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不换了。”
“恩?”于朝阳惊应。
“这床不换了,这棉被不扔了,我舍不得。”
这句话差点就让于朝阳要抱住他痛哭,他知道,为了他,从来都是做事坚持不变的云清初在压下自己的骄傲,在容忍。
云清初伸手抽出他忘情捻在手头的报纸,先抚平了褶皱,再摊开看。
可想而知,昨天以及昨晚的事情果真上了大新闻,成为报纸上扩大字体的亮点。想必,现在的外界又是要圈起一番轩然大波了。他瞥了一眼于朝阳的神色,发现他的表情虽然失色并没有完全的错乱与吃惊。
仿佛早已晓知,他想了想眯起眼问:“你昨天就知道了?”
于朝阳沉闷的回应:“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云清初深知于朝阳的每个爱好。以于朝阳的个性,从来都不喜欢过问别人的闲事,娱乐圈的八卦。平常云清初会告诉于朝阳他的节目通告,不许他坐在电视前空等,昨日绝口不提,于朝阳怎会知道。何况于朝阳对于他并无参加的其它节目都兴趣缺缺,很难自个观看报纸与电视。
原本以为云清初十足把握要到今早让他看完报纸,再摊开了讲清楚,现在却有点心疼他了。
只是,这个温暖的家,有那么一个人成为他心中的大患。
“朝阳,我打听过隔壁的住宿,那边有个空房子,让李在真搬过去吧。”云清初问。
经过一系列事情发生以后,云清初哪里会不晓得,于朝阳之所以会通知这件事情的根本,导火线就在破坏他们两个人空间的第三者。
“可以。”他答地直接,恐怕李在真的心意也造成他不少的困扰。
接着云清初看了报纸很久,思忖表达的途径,对上于朝阳同样悄悄看见报纸,眉头不舒畅的样子,叹气:“你不要求一下我的解释吗?”
日久生情也在变,如今的云清初,每一步都在为于朝阳的感受
考虑。
沉默了很久,于朝阳吞吐似叹:“你想说吗?”
云清初对上他的眼睛:“无拘哥比我早出道多年,在这行上站得稳立的时候我才刚刚起步,那时候我并不如大家所说的一路顺风顺水,摔了几次,可我从来都没有让你知道过。但他却是一路看着我成长的,不断的扶持我,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娓娓而道的话促使于朝阳心里的海浪高高喷涌,无法平复,无端油然起一抹悲酸。
“朝阳,他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而你……”云清初继续开口。
话没有一并说完就被于朝阳站起身的动作截止,两人的眼睛同时钻进彼此的瞳仁,里面包含不一样的情绪,于朝阳的语气突然充满哀伤:“清初,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可以为谁,说那么多的话,即使……是我。”
发现自己的话被曲解了,云清初也站起来要拉住于朝阳的手,结果没有触碰到那人就急着退后,这是首次于朝阳避开他的主动示好。
云清初愣住注视着自己落空的手,抬眼叹口气:“朝阳,为什么你只要面对湛无拘的事情,就会成这样子。”
“是的!我没有他的勇气,没有他的力量,无法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也做不到。”于朝阳深呼吸突然扯向别的话题,他的声音被情绪发制得有点哽咽。
“你们不一样!”云清初厉声提高音量。
于朝阳正视他的眼睛,眼底的哀伤如同心里的写照,他很轻很轻的说:“是的!我们不一样。”
意思可能又要被扭曲了,云清初上前想先稳住情况,却没有料到于朝阳一直退后,直接退到了门板上:“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我先出去了。”
说完片刻不留的开门关门。
云清初惊愕的注视着已经关闭的白色门板,用手搓揉着急得发疼的太阳穴,无力仰后往床上躺下,深深的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叹得非常沉重。
而后房间由于空无一人,即使传出很小的声音也能通亮,他说。
“我之所以会说那么多,最怕的还不是你会误会。”
“他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而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第 23 章
将房间的门牢牢关住隔绝掉里面的所有之后,于朝阳站在门口颤动地紧紧握住门把,不进不退犹豫很久,终究没能将门再次打开,颓废地放下手深忧地合上眼睛,转身踏上无力的脚步静静地离开。
他毫无胆量去保证,如果进去道歉,又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从何时开始,他变得害怕湛无拘的存在。也许是在第一眼的时候,他就了解湛无拘这个人不是一个好糊弄简单的角色,他的手腕绝顶到使人佩服。更何况,云清初屡次提起湛无拘时,眼中流淌的向往与憧憬都造就了他对湛无拘的敏感。
如今,云清初与湛无拘,还出现了暧昧不明的插曲,即使是假戏,他都难以承受。
不知不觉踩着楼梯来到客厅,他倒了杯温水,用来冷静自己的思维。
云清初没有错,湛无拘爱他也没有错,云清初本来就拥有很多很多的爱慕者。湛无拘若是不出手,将来还会有别人上演今日的局面,难道每来一次自己就要任性一回?但……为何偏偏不是别人,是那个在云清初特殊的湛无拘!
两人如果相比,自己有胜算吗?
这个念头忽然从脑子里奔出来,于朝阳在口中的温水喝进喉咙时,差点被呛到咳嗽起来,在大热天里还冒出一身细密的冷汗,他不禁回想他们的记忆,喝进口中的水变得酸涩。
原来,云清初从来没有对他坦承说一句话,我爱你。
爱与不爱,他都并不清楚,真是有点可笑,分明是自己的情人,他却还不晓得他爱不爱他。
“你跟云清初吵架了吗?”从刚才直到现在就坐在沙发上关注他的李在真贸然提问。
于朝阳收敛情绪:“没有。”
“别装了,没有才怪。”李在真慢悠悠地关掉响亮的电视,眸子晶亮:“你的泪水都快要从眼睛里跑出来,真是够酸气的!”他下意识嘲讽,没有注意连他自己的声音亦带着苦涩。
于朝阳愣住,勉强牵动嘴角带笑,微皱眉头:“我们没有问题。”
有问题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虽然有种冲动想找个人倾诉与发泄自己内心的不安,渴望得到的肯定,但于朝阳始终觉得他们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去过问。就算真的不和,也要由他们当事人自己去清理,别人插手的话就等于防碍。
“算了,也不关我的事。”李在真大啃了一个放在桌面上的苹果,当真觉得自作自受,在这个地方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幸好,花尽的心事没有完全白费。
于朝阳将手中握着的温水玻璃杯放在摆
设在沙发前的大方桌上面,自己也坐上沙发,端详着整个屋子好一会儿才道:“在真,云清初说我们隔壁有人要出租房子,你搬过去吧!”
他的语气缺少询问的波澜,表情也是一样的淡漠,眸子中折射出一股子让人无法抗拒的颜色,将平常礼貌的提问句转变成肯定句,那种带着感叹中无法拒绝的口气。
这次,可能他真是发下狠在赶人。
另一方在他突如其来的话响落中着实愣住,李在真瞪着乌黑的眼睛动弹不得,不知该如何去反应,用怎样的动作去反应,失去语言的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于朝阳。于朝阳料想不来他有如此的反应,不知所措。
下一秒,李在真的眼泪失去宝贵的形容词:“朝阳要抛弃我了吗?”
“在真。”现在的于朝阳脑海又是一阵错乱,根本没有想好台词。
可瞬间李在真爆发了,他站起来,忍着脚部下面带来的剧烈痛疼,他知道,那不算什么,因为他的心还有更痛的在蔓延,他哽咽的咆哮:“我又要一个人是不是?我只不过就是渴望有人来陪我,这有什么错,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没有想要去打扰你们,我只是……。”
于朝阳几乎是属于完全本能的张开双手,叹息地将已经哭出声的李在真拥进怀里,如同淹水后的头一块浮木,让李在真在他的怀抱里依靠,让他的泪水沾染他的衣服的刹那,于朝阳便清楚,自己已经心软了。
接着李在真更是在他的胸膛里传来一句话:“我只是,找不到谁来支撑我坚强的后盾了。”
悄无声息地拍着李在真颤抖的背部,于朝阳无奈中夹杂着丝心疼:“哭吧,痛快哭一场,住下来吧,清初那边我会处理的”
于是心身具惫的李在真大闹安心以后终于失去意识,累得七荤八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渐渐睡去。于朝阳只能抱着他,进入他居住的房间,放置在床上,帮他开空调盖上棉被离开。
他的心彻底软下来,无法再强硬地要求李在真的离开。
于朝阳来到厨房煮着清粥加上往常的食料,深呼吸端起盘子上了楼。在门前徘徊不定很久,终于空出一只手打开门,看见云清初正坐在床上仰望着蓝天,踏着紧张的脚步来到床前坐下,先将盘子放在床前安置的桌子上,再端起装着清粥的碗。
“清初,你已经一个上午没有吃饭了,来,喝点粥。”
对于他的主动示好,依照云清初的性子还是闹不出任性的戏剧,云清初回头在他的慢喂之下清空了一碗粥,于朝阳要继续的时候云清初摇摇头:“不用了,
我饱了。”
于朝阳把碗放回盘子里,将薄被往云清初的身体盖住,轻声细语:“如果累了,就睡吧。”
他清楚的看见云清初双眼里有着血丝,素来美丽清淡的脸蛋挂上了苍白的颜色,反倒无损他的光彩,增添了几分柔弱。可于朝阳并不喜欢,因为他爱那个修养安康的人,不希望云清初到处奔波,劳累不堪。
又有谁希望自己所爱之人整天负担十足。
“不了,我晚上还有一个通告。”云清初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准备好的拖鞋。
于朝阳非常不乐意,但想起刚才两人仍旧处理语言冲撞的状态,就没有多作为逆,只是他在帮助云清初整理的衣衫时,始终无法露出一个象样的笑容,而且动作也有点不满。
“你不希望我去公司?”云清初怎会不懂他。
停顿小半会,于朝阳沉闷地发话:“没事,你去吧!工作要紧。”
他忙碌的手被云清初拦下来,硬是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之后愣是没有任何动静,于朝阳疑惑地看着他,云清初才抿住好看的唇用自己的手揉揉眼眉:“不去了。”这回,于朝阳笑得一脸的满足。
突然云清初放下掩在美眸中的手:“你让李在真搬出去了吗?”
顿时于朝阳沉默了,云清初微眯眼睛:“没有?”
于是换来了于朝阳犹豫地点头又转过头,愣是不去看他。他的点头瞬间让云清初冷然:“叫他搬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清初,算了吧!”于朝阳叹息的摇摇头:“在真,他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暂时还无法从那个阴影里面走出来,我想,先让他住这儿吧!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见状几日来累积的压力,公司施压的妥协,回到家里提出要求情人的反对,云清初冷静的性子也无法控制心中的焰火:“你不放心!他在家里我更不放心。”
“他在家里没有碍到我们,你不放心什么?”于朝阳也有些触动情绪。
“立刻让他搬出去,他没碍到你,但碍到我了。”云清初立声。
双望彼此半天,两人竟相持不下互不退让,于朝阳凝望着云清初毫不为他做出半点妥协的模样,心中积郁的成千上万的不安彻底触发。
“云清初!”他怒吼:“你不要太绝情了!”
此话一出,同时两人都惊诧万分,于朝阳的心搅乱一团,恐惧与惊慌同时急涌而出。云清初忘记反应的能力,无声地看着他,用最美丽的眸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看着,他眼底似乎有穷无尽的悲伤,令人揪
心,导致于朝阳也忘记本能的反应。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这么一耽误云清初就抖动着发白的薄唇问他。
下一刻,他震惊地看到云清初的眼睛发红,不是工作劳累的血色导致,而是真真正正的红了眼眶。在第一次时间内他撼动住了,直到下一秒将要开口的时候已经晚了,云清初已经转身背对着他。
“清初……”
没有凄凉的哭声,也没有哽咽的抽泣,没有任何征兆,但于朝阳就是知道,云清初哭了,更何况他的背影是那么无助那么逞强,仿佛快要倒下的样子,于朝阳慌乱无比。
他欲要上前,云清初平常宛如天籁的声音极为沙哑:“你走吧,我要休息。”
那个不堪一击的背影里面明显流散出拒绝的味道,于朝阳僵持了很久,最终走出了那个房间,关门倒在门板上。
因为他晓得,云清初与李在真不同,他想要的,并不是温暖,而是安静的空间。
他怎知,他的一句话,可以使云清初的坚强倒塌。
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