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这么定了吧。”永夜一副不容拒绝的做了决定,“澜,告诉家里,做些温补的药膳来,秦暄的身体需要调理。”
“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岑澜,恭敬的应下了,他眼不斜视的走了出去,永夜看着,轻轻一叹。
“伯父——”秦暄想说什么,开口后,却不知该说什么。
永夜转头看他,脸上挂着浅浅的、温和的笑,“折腾了半天,睡一会吧。”
秦暄点头,他的确很疲惫,不一会儿就人事不醒了。
“永夜,这样好吗?”出了病房,李斯犹豫着开口。
“一切都是命啊。” 深深的一声叹息在走廊上回响。
“可是……”
“孩子是星星的精神支柱,孩子没了,他会承受不住。”
“我知道,可是……”
“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好……好吧——”
“我去看看星星……”
“我跟你一起去。”
009 往常的一天
岑星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直到秦暄已经能够自由下地,他还昏迷不醒,岑澜放下了所有工作,陪在这里,眼见着一天天憔悴,秦暄担忧在心,却无能为力,身体基本没有问题后,他便开始天天进到重症监护室,陪岑星聊天,说一说他身体的变化。
不过,他总是竟可能避着岑澜的,但有时也会撞见,那时他也照常说着,而岑澜也不阻止,只是默默的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岑星。岑澜再没说过不要孩子的话,但对秦暄怀孕的事情还是不闻不问,似乎于己无关一样,秦暄倒也没想他能有什么表现,有时蓝永夜支使岑澜照顾他,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这天,像往常一样,秦暄握着岑星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星星,你有没有感觉到宝宝又大了?不知道是不是伯父做的补品太有营养,我的裤腰最近又升了两个尺码,你还真有先见之明,提前买了那么多尺码不同的裤子给我,不过照这样发展下去,下个月那些裤子可能都不合适了。”
秦暄摸着肚子轻笑,突然发现那只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居然微微颤动了下,他惊讶的抬起头,竟看见岑星在对他笑,“星星——”
岑星隔着氧气罩,声音模模糊糊的说,“谁叫……你……不让我……再送你……东西……”
“天啊,你醒了。”秦暄惊喜的喊声惊动了外面的护士,她朝里面看了看,急急的跑了出去。
秦暄知道她是去通知辜家人,自己则陪在病床旁照应,心里难掩激动,“你总算醒了。”那人终于不必天天憔悴下去了。
岑星在笑,还是那抹属于他的特有的灿烂笑容,只是病中的笑容,看得人心好疼。
很快,辜家人便涌到了病房门口,因为监护室里不能进太多人,他们一个个分批次进了来,岑澜与永夜夫夫自然是第一批进来的。
“星星——”岑澜跪在病床边,眼眶有水色闪烁。
“二哥……羞……哭鼻子……”岑星说话很费劲,但却能听得清楚。
“对不起,二哥错了。二哥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你好起来,我们和孩子,一起生活。”岑澜哭着断断续续的说,一个大男人哭得却跟个孩子似地。
听他这么说,岑星眼睛一亮,“你要孩子?”
“是,我要,你想要孩子,想要几个都行,我可以给你生。”岑澜握着岑星的手,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别离开我,我只要你别离开我。”
岑星深深的看着岑澜,那眼神有太多的不舍,和眷恋,最后只是化作了轻轻的一叹,“二哥……”那是他给不起的承诺啊。
“别离开我……”
病房里的对话隐隐约约的传出来,秦暄看着那抹跪在床边的身影,眼眶不由得发热。
“澜很依赖星星。”
身边有人轻轻的说,秦暄下意识看去,“总裁——”
岑阳看着玻璃窗,“这样的澜,你没想到吧?”
他的声音不高,听得秦暄却是心头一跳,“总裁?”
“回答我。”岑阳这次看向了秦暄,目光紧紧的锁在他的脸上,不容闪躲。
秦暄望着那跪在床边的背影,目光坦然自定,透着疼惜,“我早知道他不坚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忧郁,认识岑星后,我明白了,他的悲伤忧虑都源于此——他怕失去。”怕失去岑星。
“是吗?”岑阳又看向玻璃窗,虽然秦暄没有直接给他答案,他脸上却露出了莫名的笑意。
那笑容高深莫测,秦暄不想深究。
“澜是个没安全感的孩子。”悠长的一声叹息,夹杂了莫名的情绪。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却被岑阳用孩子来形容,秦暄却觉得很合适,眼神不由得更加柔和了,“他只是害怕失去。”
岑阳又是一笑,歪头看向秦暄,“你知道吗?星星说你很了解岑澜,说你能看得懂澜,起初,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可是没给他问清楚的机会,岑阳推门走进了监护室。
几天后,岑星被转进了普通病房,但是一直没有回家休养,他异常乖巧的配合着永夜制定的治疗方案,不再像以往那样,只要身体一好转就嚷嚷着出院,而所有人都清楚,他的身体恐怕再也撑不了多久。
可当事人自己很乐观,很平和,秦暄在岑星强烈要求下,暂停了工作,岑澜为此没有反对,只是在人后淡淡的说了句,“好好照顾他——”
“是——”这是这么多天来,岑澜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秦暄有些受宠若惊。
岑澜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去给岑星买他爱吃的老婆饼,眼见那背影走远了,秦暄转身进了病房。
岑星靠在床头,笑嘻嘻的问,“二哥,去了吗?”
“你的吩咐,他怎么会不去呢?”至少他没见岑澜违背过岑星的意愿。
不想,岑星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下来,“其实,我到希望他可以不那么惟命是从。”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秦暄笑叹。被一个人那样的爱着,还有什么不满足,如果是……
哪有什么如果啊?
星星看着他,突然道,“我有跟你说过我与二哥没有血缘关系吗?”
秦暄削苹果的手微顿,摇了摇头。原来,他们不是亲兄弟。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辜家为什么对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非但不阻拦,还甚为支持。
“二哥是我十五岁那年在医院门口遇见的,当时他被很多人围打,遍体鳞伤,我救下他,把他带回家,后来,得知他是无家可归的孤儿,爹地怜惜他,便认他做了儿子。”
“他是孤儿?”
“是啊。他自小就被父母遗弃,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不知怎么回事,秦暄手上的刀子突然走偏,血染上了苹果。
“呀,暄,快——”岑星惊呼。
“没事——”秦暄拿过一旁的纱布,缠在手指上,“星星,你别紧张,我没事。”
“可是……伤口很深。”小小的意外刺激了岑星,他捂着胸口痛苦莫名,秦暄一惊,下意识起身去按急救按钮,可五个月的肚子阻碍了他的动作,还险些撞到床边的柜子上。
“暄——”
“我没事——”捂着肚子秦暄给他一抹安心的笑,笑容还没绽开,他突然呆怔住。
“暄……”
“我感觉他动了……他刚刚动了一下。”秦暄摸着肚子,兴奋的对岑星说,“他真的在动。”
“真的?”岑星听了精神一振,忘记了心脏的悸痛,竟然撑起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我摸摸……”
秦暄凑近,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山一样的肚子上,可等了许久,什么动静都没有。
“宝宝……我是爹地……动一动……”岑星期盼着,可秦暄肚子里的小东西就是不买账。
病房门从外面推开,岑澜拎着老婆饼进来。
“二哥,宝宝刚刚在动。”精神缓过许多,岑星对岑澜抱怨,“可他都不动给我看。”
岑澜看了秦暄一眼,随口道,“等他出来,我帮你教训他。”
“不行……他是我的宝贝……不能打……”岑星一本正经的说,岑澜不由得勾起嘴角。
“好,好,都听你的,现在乖乖吃饼子吧。”
岑星看了看岑澜手上的老婆饼,又看了看自己手掌下的隆起, “臭宝宝……我吃饼,不给你……”
秦暄失笑,岑澜则是一脸无奈的宠溺,转手将另一盒给了秦暄,“秦暄,这份给你。”
秦暄没想到岑澜给他带了份,愣愣的接过纸盒,见上面写着酸梅口味,不由得红了脸。
自从肚子里面的小东西开始发育,他吃什么都没胃口,独独对酸味特别嗜好。
岑星吃着饼,视线在两人间绕了一圈,见秦暄看着饼盒发呆,不禁一笑,“暄,快尝尝。”
岑澜的视线一直跟在岑星身上,那样小心的看着,似乎很怕他噎到。
岑星吃着饼,嘴里似有似无的叹了声。
“怎么了?”秦暄敏感的听到了。
“没什么——”岑星笑,眼神里多了点什么。
像叹息,又像满足。
010 世人的眼光
秦暄天天陪在岑星身边,能感觉出岑星在逐渐衰弱,可是他自己好似未觉,每天都过得很恬静,他最喜欢贴在秦暄的肚子上,听宝宝的动静,有时候宝宝很给他面子,不时就要动一动,每当那时岑星都会笑得很开心,岑澜看见他开心,嘴角也会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带着太多的无奈无助,和太多的悲切。
在岑星看不见的地方,岑澜有时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痛苦不已的神情,好像随时都要崩溃疯狂,秦暄看得心疼,却无法劝慰。
岑澜心中即使再痛苦,也不会在岑星面前表现出来,他只会想尽办法让岑星开心。
“这是什么?”岑星看着岑澜手上变出来的绒布盒,一脸莫名奇妙。
神秘一笑,岑澜单膝跪地,打开绒布盒,取出里面的东西,深情的看着岑星,语气平缓有力,“嫁给我。”
三个字让岑星有短暂的怔忪,但很快他脸上露出笑容来,仅仅只有笑,无声的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不见了眼仁。
岑澜望着那笑脸,微勾起嘴角,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拉起岑星的手,不想,岑星却将手抽了出去。
“星星——”岑澜一愣,不明所以,岑星渐渐止了笑,眼中有雾气在闪。
“二哥,我不能嫁给你。”
“星星——”戒指凝固在手中,也凝固了岑澜脸上的表情。
在场的人也是同样的迷惑,所有人都知道岑星对岑澜的感情,知道他们两情相悦,独独不明白岑星为什么会拒绝岑澜的求婚。
岑阳站在床边,看着那戒指,扯起嘴角,“星星,这戒指是澜特意为你而选的。”
岑星看着那星星试样的戒指,微微歪下头,浅笑,轻而清晰的吐出三个字,“我不嫁。”
“为什么?”岑澜跪在地上,仰视着岑星,“你答应过要做我的伴侣。”
岑星看着岑澜,一味的笑,却始终不语。
“星星……”
岑澜还要说什么,永夜先开了口,“澜,算了吧,这事等星星身体好一点再说也不迟。”
岑阳也帮腔,“是啊,哪有人在病床上求婚的,一点都不浪漫。”
屋中凝固的空气又开始流动,岑星靠在床头上,倦意明显,“爹地,我想睡一会儿。”
“好,爹地陪你。”永夜向周围使了个眼色,众人鱼贯而出,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两道晶莹的泪水从岑星眼角涌了出来。
房门隔断了永夜的轻叹,却隔不断岑澜的痛苦,困惑。
“为什么?”岑澜并没有走远,他站在病房外,背靠着墙,无声的呢喃,他不明白岑星为什么会拒绝他。
岑阳看了眼秦暄,拍了拍澜的肩膀,“星星有他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为什么要把我排斥在外?”岑澜看着岑阳,几近嘶吼,“找人代孕瞒着我,现在拒婚也瞒着我,他什么事情都不与我商量,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什么都自己做主,什么事情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为什么这样对我?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岑澜怨气十足的语气激怒了岑阳,他松开手,沉下脸,“星星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他的初衷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好。”
“为我好?”岑澜像似听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泪水却更多的涌了出来。
“岑澜——”岑阳脸色更加难看了。
“为我好,为我好为什么逼着我发誓活下来,为什么逼着我照顾那个我根本不期待的孩子。”
秦暄就在站在一边,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腹中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在他腹中狠狠的扭动着,秦暄揉着肚子,心莫名的发疼。
这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辜岑澜,收回你的混话。”岑阳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狠狠一拳打在岑澜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得偏向了一边,“这里任何人都可以抱怨,惟独你不可以。”
星星,你做这么多值得吗?
你一心一意相对的人并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啊。
他就像你说的那样,虽有了成人的头脑和外表,却没有成人的情商和成熟;他可以在商场上叱咤,却不能在情场上看透你的想法;他还是个孩子,空有外表,却还没有长大。
星星,你该是很累吧。
爱这样一个人,注定要很累吧?
岑阳下意识看向秦暄。
这里还有一个人,深陷其中。
岑阳对秦暄印象不好,一直觉得他进环球就是为了岑澜,这样的认知让他一直提防着秦暄,也因此秦暄得了他更多的注意,结果,他发现这人很傻,进公司一年,竟然没能有任何实质行动。现在,通过代孕这件事,他发现这人真不是一般的傻,简直就是世上少有的那种很呆,很傻,很轴的人。
明明暗恋一个人,不敢说出口,也没有任何积极的行动,最后,竟然莫名其妙的答应给人家代孕。
简直是傻帽到极点了。
秦暄感觉岑阳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只是他腹中不舒服,无心顾及。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秦暄摇头,“总裁,我没事。”
岑阳很难相信他的话,他转头看向那个被自己打过的人,后者还恹恹的靠在墙上,根本没注意到秦暄的情况,指望他能看到除了岑星以外的人,怕是很难吧。
“算了,我送你回去。”
“这……不用……”腹中翻腾得有些发疼,秦暄强忍着走了几步,可腹中越来越疼,他不禁有些脚软。
就在这时,一人架住了他的胳膊。
“你真是又傻又呆又好逞强。”岑阳架着秦暄,不容他多说,将他扶回他自己的病房。
“总裁,谢谢你。”在病床上坐下,秦暄感激的说。
视线落在秦暄隆起的小腹上,岑阳却是大大的一叹。
“你这是何苦?”怎么有人傻到这程度?
整件事,岑阳虽没有明着参与,但其中的各个环节,他都清楚,他真的没想到秦暄会甘心做这件事,当时,他一直抱着旁观者的心理,本着护着星星的心思,看待这一切,可事件发展至今,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发现,秦暄是最无辜,也是最可怜的。
可怜他爱上岑澜那个冷血孤僻的家伙。
“岑澜不爱你,你这样做也未必能换得他一点的怜惜,那家伙除了星星,对任何人都冷血的,所以,你就算掏心掏费给他,他也未必能回应你分毫,更不要指望有回报。”
“我知道他不爱我,也没想过会有回报,我只希望他们可以幸福。”腹中渐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