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生气都没有了……
他缓慢的动著嘴角,好半晌,才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问了一句跟刚才同样的问题:“少爷……你恨我吗?……”
“恨?”苏南冷笑,厌恶地松开手一把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站起身来,从茶几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清理自己下身,然後居高临下地看著浑身遍布青紫淤痕狼狈仰面倒在沙发上的无力男人,眼神嘲讽,声音菲薄:“你配得上这种只有对方是‘人’的时候才能生出来的情绪麽?”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1)
苏南说完就狠狠甩上门离开了。剩下君玘自己在偌大的凌乱办公室里呆呆地倒在沙发上,哪怕是苏南早就离开了,他却还是僵硬地保持著大张著双腿的难堪又淫乱的样子,他目光无神地看著天花板,好半晌才从失神中恢复过来……
他眨眨眼睛,眼珠转动的那一刹那,仿佛忽然有什麽无形的东西猛然敲碎了眼底坚硬的伪装外壳,他整个人似乎都在那一刻迅速崩溃,像是被人剥离外壳的蚕蛹,全部的柔软和脆弱都暴露出来,他慢慢的蜷缩起身子,後庭里青年留下的液体慢慢从被撑到极致後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绯红褶皱中缓慢流出,带著灼热的温度,蜿蜒著顺著大腿沾染到沙发上的时候,那浊白的颜色让人羞愧得无法面对……
他慢慢地环抱住自己,无神的目光缓缓扫过凌乱不堪的办公室──甩在地上的摆件,在地板上散落的文件纸张,以及沙发前面的地上,自己那被随手扔在那里的,已经被撕得无法再穿的衣服,最後把视线落在了那被狠狠关上的办公室大门……然後他紧紧地抿起嘴角,颓败的闭上眼睛,环抱著自己的双手,指甲却几乎抠进了肩膀的血肉里……
衣服被撕了,他出不去。可是,这光天化日下的办公区域里,却说不准什麽时候会有人进来……
进来的话,就会看见他这幅淫靡不堪的模样……
脑子里回想起苏南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君玘苦笑,一切,原本就是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苏南一直觉得君玘问他恨不恨自己的时候是一种隔岸观火等著看他笑话的态度。其实不是这样的,让君玘这麽执著的原因,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肯定答案罢了。
──他希望苏南恨他。因为这样的话,或许苏南很快就会厌倦自己,进而把自己扔掉也说不定……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可以避免一场干戈。
整件事情,如果真的按照他所预期的方向发展的话,那麽被厌倦被恨著的君玘,明明就是受伤最深的那一个,可是他却从没考虑过自己。只是在苏南真的如他所愿的那样,毫不掩饰地表露对他的厌恶和讥诮轻视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被他说厌倦,其实是一件那麽痛的事情……
痛得他简直要没有力气支撑自己。
所以他就这麽蜷缩在沙发上安静的坐著,什麽都不做,一动不动,慢慢把自己放空,直到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猛的打了个冷颤,沙发上赤裸著身体遍布伤痕的男人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身体却紧紧绷著,抖得停不下来……
可是在节制有礼的三下敲门声之後,那预想中会被人一把推开的大门却只欠开了窄窄的一条门缝,有一个纸质购物袋被人从门缝送进来放在地上,而後只听到门外温厚沈稳的陌生男声说道:“君先生,少爷让我把东西给您送过来。”
说完话,门就被人从外面重新关上了。
君玘抬起头,午後的满室阳光中,他看见被送进来的袋子上,苏南喜欢看他穿的那个服装品牌的LOGO,分外醒目……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2)
苏南从办公室出来之後做了四件事。一是灌了杯浓浓的茶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二是非常果断地派人去查萧九离的底,三是犹豫了一下之後,写下君玘穿衣的尺码,然後吩咐人到店里去买好了送过去。至於这最後一件,则是在阴沈不定的目光中犹豫半晌,才拿著手机往家里拨了一通电话……
至於君玘,他不知道苏南的动作。只是在拿到尺码完全合身的衣服的时候,原本从苏南离开後就一直干涩难受的眸子忽然的微微发酸……
拿著纸巾清理了自己穿上衣服的时候,君玘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涩全都搅合在一起,滋味儿难以形容……
体力有些透支,君玘坐在沙发上全身软软的提不起力气,但是最後却还是撑起身体,慢慢的站起来,然後走到办公桌前,把那些乱七八糟散落在地板上的资料摆设都拾了起来,然後细心的整理好,按照苏南的习惯排好顺序,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他做完这些的时候脑门上已见薄薄汗珠,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身体必须扶著桌边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喉咙干涩的仿佛想要烧著了似的,君玘连喘息都不敢用力,他扶著桌子站在那里,呼吸是断断续续的急促,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其实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到办公室里面配套的小休息室去躺一会儿,可是近视不同往日,这件事之後,即使苏南没有要求过他什麽,可是君玘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从前的日子,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苦笑著轻叹口气,如今这种情况,他已然不适合再在苏南这满是公司机密的办公室里待下去,於是深吸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扶著墙一步步的往门外埃。
墙边角落放著的纸篓旁边有一个被团成一团狠狠捏在一起的纸团,君玘路过的时候,原本只是本能的想去把纸团捡起来扔到纸篓里面去,可是目光瞧见纸团上面隐约透出的凌乱而细致的钢笔线条时,正准备扔垃圾的动作却忽然顿住,然後鬼使神差地……小心地一点点展开纸团,磨平褶皱……
在那张纸完整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原本目光死寂的君玘忽然脸色猛的一变!他像是忽然之间看到了什麽几乎镇魂的东西一样,如水般淡茶色的眸子里面忽然波涛汹涌,那复杂的情绪从眸底深处涌现出来,让人怔忡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君玘手里的是一张人物画像。钢笔素描,笔触硬朗而飘逸,画里画外,恍惚间仿佛能够感受到在画的主人画这幅画的时候的心情和态度一样。
一笔一划,那样珍视而细致的画法,每个细节的地方都被处理的极为精巧妥当,整幅人物肖像一气呵成,连一点儿多余的败笔都没有。
画面给人的感觉安然的恬静中带著不突兀却很精致的情感,细细碎碎丝丝缕缕,但是里面说付诸的感情却连绵不绝……
而这幅画的里面的主人公,是君玘自己。
他从来不知道苏南的画竟然这麽好,更不知道苏南是什麽时候画的这幅画。画面上他就坐在今天苏南把他压下去办事儿的那张沙发上,侧著头看著窗外,表情若有所思……
君玘已经想不起来这画里的情景是什麽时候的事了。他只是呆呆地看著这幅画,脑袋里却如同胶片放映一样回放著今天在同一张沙发上发生的一切,恍然间,一种真真切切的物是人为的感觉从心底逐渐蔓延到全身,在那一刻,他终於靠著墙滑落跌坐在地上,手里攥著那幅已经皱巴巴的画儿,抱著头,如同一个孩子般抱头痛哭出声……
“少爷……为什麽……要让我遇见你……”
一句呢喃,说出口,已是撕心裂肺。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3)
君玘出门的时候,状态不太好。眼睛红肿脚步虚浮,衣领外面裸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皙脖颈上到处都是显眼的吻痕,明眼人看著他的样子一眼就能瞧出,刚才在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从而也就明白了,当时苏南走出来的时候,为什麽脸色阴沈得像是要去杀人一般……
苏南已经走了,君玘这个样子自己根本开不了车,最後还是苏南那个给他送衣服的男秘书开车把他送回到苏宅去的。
那人跟了苏南不短的时间,浸淫在苏大少淫威下,虽不能说完全了解这顶头上司的脾性,但是苏南的规矩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因此虽然车後座的君玘模样暧昧,却也一句都没敢多问。
一路无话的到了苏宅大门前,也没敢进去,停车把君玘扶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门卫一看下来的人是君玘就立刻迎上来,跑过来的时候打眼瞧见君玘被抽得红肿的脸颊、咬破了的嘴唇和那颈侧明显大力吮吻之後才会留下来的痕迹时,却都是齐齐的一怔!
君玘和苏南什麽关系在这栋宅子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如今君玘这副样子,还是被苏南的心腹送回家来,再联想到早先以不怕撞死人的速度飙回来的苏南的车子,两个早就混成了人精似的男人也就把事情猜到了个大概……
而这个时候,二楼书房里黑色笔挺正装的男人也把查到的事情对苏南大致汇报了一遍,正在做终结:“──所以说,萧九离的势力虽然庞大,背後所牵扯的毒品利益集团也错综复杂,但只要他人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就是可以被我们掌控的。何况他刚上位不久,族内根基怕是也不稳,真正的势力又是远在东南亚,要是动起手来他们真反扑上来的话,只要在我们的地方,他们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苏南手指轻叩椅子扶手,有节奏的叩击声在安静下来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楚。他狭长眸子微微眯著,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不急不躁的听完手下的汇报,脸色沈定摇了摇头,“他这种身份的人,自己的身家性命上系著多少条人命和利益链呢,所以就算会一时冲动的意气用事,可也绝对不会鲁莽。他敢只身到这里来,必然有著你没查到的底牌。在把他的底探清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黑衣男人谨慎地点头,然後略有些犹豫地再度开口询问道:“那……君先生的事情,您需要为此约萧九来见一面吗?”
苏南意外地偏偏头,挑著眼皮儿饶有兴致地看他,深不见底的乌黑眼珠轻轻一转,嘴角已经勾起了玩味儿的笑意,可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沈而危险……
“不管他和君玘之前经历过什麽,他扔下君玘一个人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过去了。君玘现在的所有权在我手里,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跟君玘有著深切过往的前主人罢了,所以说,要谈也应该是他来约我,我约他做什麽?至於君玘背著我去见他的事情……”又想起那些照片儿和那根金属棒的苏南冷冷地笑了笑,语调已经慢慢变成了带点儿菲薄的冷淡嘲讽──
“我的人犯了错我自然会管教。跟他有什麽关系?”
正说著,这时候院子里忽然的一声惊慌的女人叫声突兀地闯进屋来。苏南皱皱眉,看了前面的黑衣男人一眼。
对方会意,走到窗边往下一看,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古怪地偷偷瞄了苏南一眼,才低眉敛目地低声说道:“是君先生回来了。”
苏南眉心拧得更紧了一些,脸上虽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颗心却控制不住地被外面的动静吸引过去──君玘回来也就回来了,刚才那夸张的女人叫声是怎麽回事?
沈默片刻,椅子上的青年终於还是站起身来,对手下抬了抬下巴,“走吧,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4)
其实真没出什麽事。
只是君玘在被两个门卫搀扶著往回走的路上碰见了那个经常跟他有接触的小菲佣,小姑娘刚看见君玘这幅要死不活的狼狈样子实在是吓了一大跳,这才失控喊了一嗓子……外面门卫不好进里屋,所以半路上她接过君玘,半搀半架的扶著他进屋。
但是原本的“没大事儿”落在正因为君玘爬墙而恼怒吃醋的苏大少眼里,这男女之间互帮互助的有爱一幕瞬间就变了味儿……
小菲佣搀扶这君玘上楼,经过书房的时候,原本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小姑娘刚想跟苏南行礼打招呼,就被那仿佛刀刃一般割在自己身上的凌厉视线给冻住了……
苏南一语不发,脸色阴沈地盯著小菲佣扶在君玘胳膊上的手,阴鸷视线仿佛要在那里烧出一个洞来。
这姑娘原本胆子就小,没人给她施压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样子,如今被苏南这麽一看,当下受惊似的猛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就连忙把手松开了……
实在是提不起力气的君玘失去支撑身子一晃,向後趔趄一步却被自己的脚给绊了一下,当下就失去平衡仰面向後倒去!
菲佣姑娘眼见著君玘往後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又是一嗓子尖叫,苏南身後的黑衣男人见状立即上前一步刚要伸手去拉君玘,有一只手却比他还快了一步,长臂一伸修长手指有力地一把抓住君玘胳膊,陡然往自己怀里一带!
一切的发生,不过只是五六秒锺的时间而已。君玘重新找回平衡感,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南已经站在了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一手保持著刚才拉起他的力道紧紧抓著他的手臂,一手却抬指轻佻地勾起他的脸,温热的指腹拂过他脸上醒目的红肿指痕,闲闲地勾著眉眼,漫不经心地轻笑著说出口的话,却让君玘连嘴唇的浅淡血色都退了下去!──
“看来我真是太惯著你了。在我眼皮底下也敢勾搭女人……怎麽,脸上的伤还没好呢,疼就忘了?”
苏南句末的尾音微微上挑,仿佛开玩笑一样轻松到甚至带著笑意的语气,当著外人的面儿说出这样直截了当的话,君玘抿紧了嘴唇,低垂下眉眼,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冷,羞愧难当。他的手不自觉地慢慢的、紧紧的按在了裤子右边口袋的地方──那里面装著一张被折的方方正正保存起来的肖像画。
他忽然觉得疲惫,打心眼儿里觉得累。不仅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儿力气,仿佛精神都在一点点枯竭似的。
他闭了闭眼,开口的时候,声音已微带沙哑,但是却出异乎寻常的平静安宁:“……少爷,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可以放我回去休息麽?”
他这样子落在苏南眼里,就跟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让这正吃著飞醋的大少爷脸色愈发的阴沈起来。可是苏南却没有发作,只是在君玘说“回去”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然後竟然真的就凉薄地笑著放开了手……
苏南的好说话让君玘觉得意外。他皱起眉探究地安静看了苏南一眼,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去多想什麽,对苏南微微弯腰欠身,然後就抓著楼梯的扶手一个人吃力的上了三楼。
上了楼他就觉得不对劲,他的房门打开,一个工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正从屋里走出来,到放在走廊的工具箱里翻工具。
君玘按耐著越发觉得不安的心情缓慢的拖著步子走过去,然後一进屋,就彻底愣住了──
他的房间里,两个工人正在安装的,是一只广角监视器。就装在计算机显示器对著的那面墙上,漆黑的设备,镜片正中央一丝细细的红芒,在雪白的墙壁上,毫无遮掩,招摇过市。
君玘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仿佛被那一点细碎的红色光线冻住了似的,僵在血管里无法流动。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