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表哥!”唐安恶狠狠得横了他一眼,转身来到慕绒身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哭腔道:“老婆,以你的容貌,若是茕然一身,想必这位冷公子也会舍命相救。怪只怪你嫁给了我,人家不稀罕。可怜你为了救我落下重伤,我却没本事给你疗伤,是老公我太没用,是我对不起你啊!”
唐安“哭”得好伤心,说的好动情。饶是慕绒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用无比冷硬的声音配合道:“这都是我们的命……”
咦,仙子姐姐居然也会演戏了?
唐安心中大乐,若非身在戏中,恨不得抱着慕绒亲上几口。
他抽了抽鼻子,继续道:“你说的对,这都是咱们的命!什么稷下学宫,什么天下圣地,连一个受了重伤的可怜人都不肯相救,这些人的良心都喂了狗了!罢了罢了,他们不就便不就,咱们也不求人!老婆,你若为了我而殒命,我也绝对不会独活!你放心,就算去了黄泉路,你也一定不会寂寞!表妹!”
蓝海棠差点都被他感动了,险些忘记了此时自己的身份。听他骤然一吼,茫然应道:“啊?”
唐安没有回头,无比悲愤地道:“麻烦你帮我选一块墓地,若我和你嫂子都死了,就把我们合葬在一起,碑上就写‘唐小安与爱妻慕小绒之墓’!还、有!一定一定要再写一句话——稷下学宫见死不救、丧尽天良,我要让全天下都认清稷下学宫的真面目!”
见证了二人“生同眠、死同穴的凄美爱情”,许先愤然道:“冷公子,枉我还认为你是一个好人,你看看这一对璧人,难道真舍得见死不救吗?”
蓝海棠咳嗽一声,道:“冷公子,海棠原本就没想久活于世,若是魏大师只能救一人,便救救我嫂子吧。你若肯帮这个忙,来世海棠替你衔环结草、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身处暴风中央的冷落情,只感觉到了山一般的压力。没想到这位大舅哥这么难缠,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悲情戏”,连他自己都被深深打动,觉得不帮此忙简直枉称为人。
更何况,他还把稷下学宫也抬了出来。
以冷落情下一任夫子的身份,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学宫威名被侮,受尽天下唾弃?
思虑再三,冷落情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道:“不瞒唐兄,为了给蓝姑娘治病,师伯他老人家耗费了无数心血,冷某实在不方便麻烦他老人家。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倒可以试上一试。”
“什么办法?”
唐安眼睛一亮,扭过头来问道。他只想要救慕绒的命,至于魏中天亲自出手还是通过别的方式,他根本不在乎。
方才唐安几度哽咽,让所有人都感觉此时的他应该早已泪流满面才对。可如今他满脸希冀和热切,脸上哪有半点泪痕?
冷落情愣了愣,似是在琢磨大舅哥的眼泪都去了哪里?但见他无比急切地等待答案,终究先把心中的疑问放下,答道:“我认识一个人,他一定可以治好嫂夫人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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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小师弟——”
稷下学宫后山,冷落情扯开嗓子大声呼喊。唐安抱着慕绒,与蓝海棠、许先一同跟在他身后。
之路来到魏中天所在的“清心洞府”前,冷落情忽然看到铺着方砖的平台上,一个少年拖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盘膝坐在地上,一只手正拨弄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草。
小师弟似是感应到了有人来,抬头看到来人是大师兄,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可当发现后面还跟着几个陌生人,却又收敛笑意,换上一脸警惕,扑打扑打身上的泥土站起身来。
蓝海棠低声解释道:“唐安,这里就是魏大师的居所了。”
唐安闻言一喜,还以为冷落情为了泡妞下血本,再度要骚扰骚扰这位武林传奇人物。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唐安的心又冷了下来。
“唐兄,这位就是能给嫂夫人治病的人了。”
唐安顺着冷落情的手看去,看到了一张未脱稚气的笑脸。
小师弟今年十七岁,但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的矮矮小小,穿的破破烂烂,一张小脸上还沾着泥土,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此时,小男孩正瞪着白漆漆的大眼珠,满是好奇地盯着唐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唐安将不信任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显然并不认为这小屁孩有多高深的造诣。
冷落情笑着解释道:“唐兄,别看小师弟年纪不大,却是魏师伯唯一的亲传弟子。在师伯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功力极为深厚。”
唐安剩下的倒是没听清,只注意到了一句“唯一的亲传弟子”。若真如他所说,那伤了仙子姐姐的谢渊又算什么?
冷落情没有注意到唐安脸上的疑惑,而是蹲下身来,笑道:“小师弟,蓝姑娘你已经认识了,而我身边这两位就是她的表哥和嫂嫂。这位慕姑娘身受重伤,如若不及时救治,很可能会有性命之虞。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试试看能否帮帮他们,好不好?”
小师弟是个哑巴,或许连听都听不到,冷落情只能一边说着,一边配上手舞足蹈的动作阐明意思。
哪知道小师弟很痛快得摇摇头。
不救!
第六百三十三章 传人救传人
见小师弟如此不给面子,冷落情的笑容顿时僵死在脸上,显得无比尴尬。
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大师兄,而且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就算你要拒绝,难道就不能委婉一点么?这么多人看着,我真的很下不来台好不好!
冷落情咳嗽一声,继续手脚并用道:“子曰:求仁而得仁。咱们稷下学宫一向以‘仁’为纲,教诲世人忠孝之道,助人常乐。若是今日见死不救,怎配得上‘圣地’二字?何况今日之因乃来日之果,哪怕不是为了学宫,而是为了自己能求得善果,小师弟你也该行举手之善事。”
小师弟还是摇头。指指身后的山洞,再指指唐安一行人,又指指山下的方向,坚决摆了摆手。
冷落情恍然。一定是魏中天告诉过小师弟,再也不过问世俗之事,不让学宫陷入红尘纷扰,所以他才不能插手山下的是是非非。
站在魏中天的角度,这种做法并没有错。稷下学宫是文人圣地,若是牵扯江湖上的恩怨纠葛,很可能会为学宫引来灾祸。他健在时,肯定没有人敢打学宫的主意,可等到他百年之后,单凭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师弟,便不足以应对江湖上的明枪冷箭了。
退出江湖,便退得彻彻底底。只不过这种退出,却冷落情越发尴尬起来。
“这个……就当帮师兄一个忙,行不行?”
小师弟还是摇头。
“冷公子……”
习惯了以貌取人的唐大人,自始至终都不认为小师弟有救人的本事。他打断了冷落情的苦苦哀求,轻蔑的眼神在下师弟身上来回游移,勉强从慕绒屁股下面挪出一只手掌,比划了一下小师弟的身高,满脸不屑道:“你该不会是……想让这个小豆丁救我老婆吧?”
冷落情赶忙解释道:“小师弟年纪虽然小了一点,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圣地传人,唐兄切莫看轻了他。”
我这哪里是看轻了他呢?分明是看扁了他嘛!
唐安眯着眼,横看竖看都没法把这个仿佛自己一根指头就能打倒的小不点儿和“高手”二字结合起来。
小师弟虽然是天下三大高手之一的魏中天的徒弟,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而且他先天残疾,最怕别人瞧不起他,眼看唐安拿自己的身高说事儿,眼睛里还带着审视的味道,不自觉地挺直了那纤细的腰板,恶狠狠地瞪了唐安一眼。
脾气不善的许先实在忍不下去了,踏前一步指着小师弟,威胁道:“喂,小屁孩,你很拽啊?年纪轻轻却没有一点恻隐之心,还他娘的圣地传人?笑死人了!你看看这是什么——醋砵大小的拳头!在汴京城,还没有人敢跟老子说一个不字!告诉你,要么救人,要么老子扁你一顿,你自己选!”
但凡高手,大都不喜欢被人威胁,小师弟也是一样。他虽然听不见,却能从许先的动作与面部表情清晰感受到他的意思。
怒从心生的他双掌向许先一推,许先登时面色大变,仿佛感觉有一座山正向自己压了过来。
仓促之下,许先赶忙送出铁掌。四掌刚一碰触,雄浑的内劲直接将许先震得飞了出去!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许先的惨叫声在风中回荡。
看着许先远远落下,好半天才揉着胳膊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来,再也没有人敢小瞧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家伙。而小师弟则傲然挺胸,一脸的从容自信,仿佛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许兄,你没事吧?”冷落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干巴巴地笑道:“你看,我说过他武功很高的……”
唐安吞了口唾沫,暗叹还真是真人不露相。还好刚才没提出跟他单挑的要求,否则只看许先飞出去的距离就不难想象换成自己的后果——那恐怕就要从山脚下从新爬一遍了。
但是……许先的挑衅,却给了唐安一丝明悟。
哪怕这小豆丁武功再高,也只是个小屁孩而已。孩子最不喜欢的是什么?当然是被人瞧不起。所以当别人提出质疑时,总想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
想通这一点,唐安非但没有因为对方身手高明而改变立场,反而继续摆出一副轻蔑的嘴脸,不屑的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嘁”字,问道:“小朋友,我看得出来你武功很高,可是我老婆受的是内伤——内伤你懂吗?”
仿佛怕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唐安先是瞄了瞄仙子姐姐的胸部,暗想趁机抓上一把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见慕绒一双美眸带着警惕看向自己,终归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腾出手掌摸了摸冷落情的胸部。
大师兄一阵恶寒。
小师弟看着这货一边在大师兄的胸膛上来回摩挲,一边摆出一副萎靡不振痛不欲生的模样,内心简直要气炸了——不就是内伤么,你真当我是傻子啊!
唐安假装没看到小师弟脸上的怒意,反而摆出一副武学达人的模样,谆谆教诲道:“所以说,外家功夫再高深,也只能停留在高手的境界。真正化劲于气,飞花落叶皆可伤人,才能称得上一代宗师。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小朋友,你要走的路还很长。有时间别再玩些花花草草,多练练功夫吧。今天看来打扰你了,告辞!”
唐安心中偷乐,继续比划着表达自己的挑衅。当看到小师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一旁的蓝海棠将二人的表现看在眼中,嘴角默默露出一丝笑容。联想到唐安如何进入学宫、又如何逼小师弟表态,将内心自叹弗如。
他把十分有限的资源充分利用,利用冷落情对自己的感情,利用那莫须有的表哥身份,利用稷下学宫的名望,利用受伤的仙子,利用孩童不甘被人看不起的心理,再借助自己的骗术和演技,一步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可怜被称之为天之骄子的大师兄被他耍的团团转,偏生毫无所觉。
能成为这样一个男人的女人,蓝海棠心里既是好笑,又是满足。
唐安没有察觉到蓝海棠的表情,而是在心里默默念叨:“一、二、三!”
刚数到三,他便发现小师弟如同一只愤怒的小公牛,挡在了自己面前。
唐安知道他已然上了自己的当,却茫然得眨眨眼:“咦,小朋友,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师弟胸口不断欺负,指了指唐安怀里的慕绒,又指了指洞口前铺着石砖的广场,扭头便走了过去。
唐安故作不知地看向冷落情:“冷公子,他是要干什么?”
冷落情大喜:“恭喜唐兄,我师弟答应替嫂夫人疗伤了!”
唐安眯着眼睛道:“他……到底行不行啊?”
蓝海棠怕他过犹不及,温柔地来到一旁道:“行不行,总要试过才知道。稷下学宫的传人,终归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这时,许先捂着胳膊,亦步亦趋地走了回来,蔫菜一般地点点头:“他娘的,这小屁孩点子够硬,我看行!”
唐安一番“犹豫”,叹道:“算了,就当给你们个面子!”
“多谢唐兄肯信任冷某!”冷落情见他终于肯相信自己,心中不由大喜。可转念一想:明明是他求自己办事,我为什么要说谢呢?
唐安先是脱下了自己外套,叠放整齐扑在冰冷的地上,再让慕绒坐上去,温柔细心的一塌糊涂。许先眯着眼睛连连点头,默默把这一招再度记在心里。
可在对面的小师弟看来,唐安表情中的怀疑有增无减,心中更是气恼。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治好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把稷下学宫给看扁了!
带着一腔执念,小师弟盘膝而坐,双掌印在慕绒肩胛的穴位之上,轻轻地输送内劲,探视着她体内的情况。
劲气方一入体,小师弟便感受到了一股至阴至寒的内力在她体内乱窜,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而另一股虚弱的内力正苦苦压制这股劲气,才让眼前的女子不至于被劲气伤体。
让他惊奇的是,这两股内劲竟然是同源!换句话说,正是她自己的内劲将她伤成了这副模样。而那股寒冰劲气异常浑厚,比自己的劲气要精纯的多,可见这女子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这样的高手,断不可能犯下练功走火入魔的失误。
那么,到底是谁用她的内劲,伤了她的人?
继续向内探视,小师弟内心的震惊越来越浓。她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可见她的伤势远比表面看上去要严重的多。眼前看似脆弱的女子能硬撑到现在,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敬佩。冲着这份勇敢和坚持,小师弟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救活这个女人!
可是当内劲滋润到内腑,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一皱,却让唐安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赶忙问道:“她怎么样?”
小师弟神色专注,没有回答——实际上,他也没法回答。
蓝海棠关切地拍了拍唐安的肩膀:“别担心,她一定不会有事。”
事关自己女人的安慰,唐安如何也放心不下。可为了不让蓝海棠替自己担心,还是勉强笑笑,“嗯”了一声,但那一脸忧郁却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小师弟皱眉,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在慕绒体内,还有另一股残存的内劲。而这些内劲,才是造成她重伤的罪魁祸首。
她已经用功力将属于她的冰冷内劲逼出要害,可另一股内劲却怎么也驱散不干净。而小师弟发现,那些劲气竟然与他同源。
蓦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字。
吸鲸功!
(新的一月,也许是小书童最后的1…2个月了。感谢各位的陪伴,最后收官阶段,真心希望喜欢这本书的可以给潇洒多一些鼓励与支持。)
第六百三十四章 魏中天
被小师弟的功力一刺激,那些熟悉的劲气再度蠢蠢欲动。感受到五脏内一股针扎般的疼痛,慕绒“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原本就如纸一样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仙子姐姐!”
唐安大惊失色,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恶狠狠地瞪了小师弟一眼,咆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小师弟缓缓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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