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天涯想了想,似乎也怪不得唐安,只因这个任务的确太难了。他能有为了大唐付出一切的决心,能够不顾生死冲入敌后,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想通这些,代天涯释怀了几分,叹道:“说的也对。他能成功,那是天佑大唐。若是失败也是我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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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军乱战之际,能够跟随在赵无极身边按兵不动的,自然都是他的心腹。
心腹有两个必备条件:一是忠心耿耿,二是骁勇善战。
很显然,大后方所余下的千余人,很符合这两个条件。否则面对一个从千军万马间冲杀出来的危险份子,他们不会仅派出几十人。
或许在他们看来,几十名勇士围攻一人,已经足以让人放心了。更何况,这些人中还有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神武教圣女。
可仅仅一个照面,数名勇士便血溅当场。
唐安犹如杀神一般,滚滚黄土都变成了他的武器,带着雄浑内劲的黄沙令人防不胜防,无情地收割着人命。
当他一连杀了九人过后,苏媚儿终于赶到。
她就像一团火焰,在黄土地上熊熊燃烧。那一身火红色的衣裳,将急于擒王的唐安与作壁上观的赵无极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唐安生怕伤到她,赶忙顿住步子。而余下的几十人虽然怒气腾腾,可见圣女亲自出面,也只能压下怒火,想要看看这个让全夏国为之疯狂的女人会让那狂妄的唐人付出怎样的代价。
唐安不甘地向着赵无极的方向望了一眼,焦急道:“媚儿,快闪开!我们的事,一会儿再说!”
他不能等,也等不起。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是几千个兄弟用命换来的。
他身上背负着的,是身后几十万人的希望!
苏媚儿紧咬银牙,却没有收回张开的双臂。虽然嘴上说得淡漠,可她怎么可能让唐安过去?
赵无极的身畔高手林立,还有一千多名可以随时为他而牺牲的死士,哪怕唐安武功高强又有什么用?
这不是比武论英雄的擂台,而是顷刻可见生死的战场。
她自己都不忍伤害唐安分毫,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开着他去送死?
“你说过,来日相见,我们必生死相搏。你若想过去,那便踏着奴的尸体。如若不然,你便速速离开,莫要再回来!”
唐安笑了,笑的很开心。
话语虽然冷酷,却无法掩饰住她关心自己的情感。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伤害她,却还说出这番话,只能证明她是害怕自己身陷险地而逼自己离开。
唐安微笑道:“媚儿,何苦为了一句誓言而折磨自己?无可奈何的违心之语根本不可能欺骗无所不知的长生天,她也不会因此而降下责罚。放下你的包袱,回来我身边吧。”
笃定的信仰,岂会因为三言两语而动摇?
苏媚儿明白他期待自己回心转意的心,却无可悖逆宿命的安排。
近乎痛苦地摇摇头,她咬着下唇嘶吼道:“你走啊!”
唐安回眸,看到宛如绞肉机一般的战场,目光坚定而执着:“我会走,但不是现在。等到结束这场战争,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
“傻瓜,你这个傻瓜!”苏媚儿泪如雨下,挥剑便刺了过去!
奴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一定要等到命落黄泉时才会幡然醒悟么?
奴可以死,却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永远把奴留在你的心里。
“希律律!”
一匹没有主人的骏马似是受了惊吓,惊恐地仰起前蹄。
眼看苏媚儿这一剑真的用上了几成功力,唐安心中大是无奈,只好将掌心对准她那张让人魂牵梦绕的脸颊,蓦然开始聚力!
苏媚儿的身子犹如一片叶,轻盈而飘逸。可是忽然之间,她忽然发现自己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唐安的掌心犹如乾坤袋,让她不由自主地被吸了过去。
苏媚儿勃然变色,脑海中过滤着关于这种神奇功法的信息。蓦地,她双眸带着讶然,喃喃道:“稷下学宫……吸鲸,这居然是吸鲸神功!”
她曾听凌冰焰说过,天下三大圣地各怀神功,神武教的三重绝学——红绫、瞬狱、初月刀,每一种都是杀人的功法,讲究形多于气,以凶狠、直接著称。
大雪山的雪山截脉,乃是慕惊锋悟道之后所明悟的功法,和他前半生一人一剑快意天涯的性子大不相同。或许背负了血债的人都想要完成救赎,所以在杀人无数独守宫门之后,他那独一无二的寒冰劲气,往往能达到克敌制敌而不伤敌的目的。
可若论功法之奇妙、内力之精纯,放眼天下间唯有稷下学宫的“吸鲸功”了。借万物之力为己所用的神妙,让无数高手心驰神往,连慕惊锋和凌冰焰也不例外。
曾几何时,他们都兴起过要拜会那位魏老前辈的念头,可无奈俗事加身,及至后来一个身负重伤,一个身陷囚笼,终让这个念头搁浅。
可是从凌冰焰描述“吸鲸功”时脸上的神往,苏媚儿就不难想象出这种武功的独特与神奇。但她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时间,唐安竟然成为了“吸鲸功”的传人!
心思百转之间,她便被唐安“吸”到了眼前。当二人近在咫尺,她却发现唐安忽然调转了方向,将自己的身体对着后方茫茫黄土远远抛飞出去!
苏媚儿直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之气推送出去老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安再度发足狂奔,对着周遭几十个看戏的胡人冲杀过去!
苏媚儿不禁为之气结。她堂堂神武教圣女,何时被人这般看不起过?
好不容易在半空顿住身子,她一咬银牙,整个人化作一片残影,重新对着唐安发起了攻势。
瞬狱!
第七百章 四大。法王
有人说情如毒酒,初饮时浓烈封喉,尽欢未够;宿醉后辗转反侧,相思成愁。
有情人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是怎样一种痛?明明爱的醉生梦死,却要硬起心肠刀剑相向,是怎样一种折磨?
无垠的黄沙,仿佛变成了两个人的战场。
苏媚儿衣衫如火剑如龙,似被风沙迷了眼,眸子里雾气氤氲。这样的女人,如何让剑有杀意?
唐安长袍染血掌下生风,陷入黄土地中的脚印,像是在踏着大唐好儿郎的意志。哪怕明知道背后便是自己的挚爱,却狠下心肠不曾回头。
他害怕只看一眼,便会让心头好不容易凝聚的杀气烟消云散。
狂风卷,卷不尽情丝如棉。
山石老,老不过铮铮誓言。
错身,夺刀,刀夺命;狂奔,聚沙,沙染血。
叽里咕噜的喊杀声越来越少,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而唐安,继续朝着他的目标奔跑。相伴而行的,则是一路鲜血。
剑破风,比风还疾的女人第一次动了真格。可待到剑尖及背,唐安都依然没有回头。
这未尝不是一种试探,但更多的则是信任。
毫无疑问,对于苏媚儿,唐安已经把住了七寸。眼看长剑就要穿透他的身体,苏媚儿惊慌失措苍茫收功,硬生生地擦着他的身体掠了过去。
内劲反噬,让她胸口气血翻涌。可当抬起头来时,她却发现唐安又前进了几十米的距离,两个喉咙处鲜血喷涌的胡人缓缓倒地。
他知道自己舍不得下手,所以才会全然不设防备——这个混蛋!
恼羞成怒之下,苏媚儿一跺小脚,握剑的手再度紧了紧。
为了让你活下去,奴……不能再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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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时间,唐安已经跑过了半,离赵无极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
那几十名被派出去的勇士,却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已经用生命验出了唐安的深浅。
一下子损失了几十名心腹,赵无极非但没感觉心痛,眼睛里的期待反而越来越浓。他就像盯着奇货的奸商,眸子中满满都是惊喜和算计。
方才唐安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英姿,已经彻底征服了这位求贤若渴的“未来大帝”。饶是周遭众人都已跃跃欲试,他却强行压下所有人为袍泽报仇的愿望,而是朗声道:“四大。法王何在?”
所谓“四大。法王”,其实就是他的影子。
话音一落,四个披着红色僧衣、袒露着半个古铜色胸膛和一只有力臂膀的僧人骤然落到他的身边,宛如凭空出现一般。
当年夏国欲对吐蕃用兵,吐蕃之王惧其势力,献出了大批财富换取苟安,甚至还将德高望重的杜萨大。法师送给了夏王。
杜萨此人乃是吐蕃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武功深不可测。夏王对其异常尊敬,当即封为国师,若非杜萨功利心淡薄,恐怕神武教便没有崛起的机会了。
及至今日,杜萨大。法师早已坐化,一身衣钵传给了四个弟子——赤火、颜卢、孤那、松珂。
这四个人,便是赵无极的秘密武器。
赤火法王身材雄壮,手执伏魔杵,看上去宛如天神。
颜卢法王神态悠然皮肤白皙,宛如女子一般。
孤那法王皮肤黝黑,合十的双手套着八个金刚圈,犹如不动明王。
松珂法王年近五旬,撑着一根破烂不堪的禅杖,走路的姿势就像迟暮老人。
四人来到赵无极身旁,微微欠身以示尊敬。
赵无极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而是遥遥指向唐安,道:“把那个人,给朕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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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
当最后一个胡人被夺了武器,眼看着自己的刀砍进身体,瘫倒在黄土地上,唐安周遭除了一个苏媚儿,便再没有一个活人。
可是仅剩的这道屏障,却最让她头疼。
他不想和苏媚儿动武,只能苦口婆心地道:“媚儿,你把剑放下。待我完成使命,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么?”
苏媚儿摇头,道:“你以为解决了这些人,就能够杀了赵无极么?别傻了,纵然奴让你过去,一人之力在千军万马间也难有作为。唐安,听奴一句劝,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唐安咬牙道:“我可以走,可是后面那些人怎么办?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别人的生死奴不管,奴只在乎你。”苏媚儿眼神坚决,横剑当胸:“无论如何,奴不会让你白白送死。”
“不继续假装冷酷无情了么?”看到她在乎自己的样子,唐安心中涌起一抹暖意。“你说过,希望我们要放下一切,过神仙一般的日子,难道你忘了么?现在,只要完成最后这一件事,我就可以卸下肩上的包袱。答应我,让我过去!”
神仙般的日子么……
芳草依依,流水潺潺,结庐而居,眷侣相伴,那样的美景恐怕只能来世再期盼了。
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忽然发现唐安的眉毛挑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后。满心疑惑地扭过头去,她便看到四道人影兔起鹘落,迅速朝着二人所在的地方逼近。
那是四个和尚。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四个人,唐安心中涌起一抹危机感。
四人在唐安身前站定,年纪最大的松珂法王法王杵了杵禅杖,没有眉毛的眼睛上下打量唐安一番,道:“这位勇士,夏王有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唐安脸带狐疑地看向苏媚儿,却见后者面色惨白,道:“他说……赵无极请你过去一趟——他是想要生擒你。”
请?说的好听。老子还想要请你死呢,你会答应么?
和敌人,任何解释都是徒劳。他一句话也没说,手掌对着松珂那张干瘪的脸,骤然送出一股吸力。
松珂法王面色一变,一脸出尘的从容不见了,而是将手中的禅杖猛然往前一送。禅杖上那一层灰褐色的木皮片片分裂,露出了铜骨钢身。
“呼!”
禅杖伴着风声,和唐安的手掌稳稳地印在了一起!
松珂法王的功力来于几十年的积累,而岁月,则是很多东西无法逃避的桎梏。只看唐安的年纪,他便不认为这个年轻人有打败自己的资本。哪知道一招过后,非但没有摧枯拉朽的胜利,反而一股磅礴的斥力传来,禅杖险些拿捏不住。
唐安同样不轻松,对面阵中随随便便走出来四个光头,其中之一便如此难对付。这石破惊天的一杖之威,怕是已不在苏媚儿之下了。
眼见二人谈不拢,甚至大打出手,余下三大。法王暗骂一声“不识抬举”,很默契地同时出手了。
赤火法王爆喝一声,伏魔杵直挺挺地捅向了唐安,似是带着万钧之势。
“铮!”
唐安不敢怠慢,空闲的右手内劲勃发,带着绵紧的掌心和金灿灿的杵尖顶在一起。
原以为一杵便足以将唐安砸成重伤赤火法王有些意外,没想到全力的一击会被他如此轻描淡写的挡下来。他的浓眉一拧,结实的臂膀后拉,想要抽杵再来一击之时,却发现伏魔杵像是吸在了唐安的手上,一抽之下,竟是纹丝不动。
恰在此时,另外两名法王联袂而至!
苏媚儿眼见唐安陷入危局,当即不再犹豫,全力发动“瞬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孤那法王身后,长剑猛然刺向他的背心!
孤那法王心生警兆,缠在臂上的八个金刚圈犹如长了眼睛,恰恰探往身后,挡住了这志在必得的一击。
“铛!”、“叱!”
饶是如此,被所信任的人偷袭,孤那法王仍是受了伤。
忍住背脊的刺痛,孤那法王怒目圆瞪,盯着身后那属于夏国阵营的女人,愤然道:“纳然乌朵,你竟然背叛夏国!”
苏媚儿傲然一笑,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们冒然前来,是看不起神武教,还是看不起奴?”
孤那法王怒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你难道想要抗旨不成?”
“如果他的命令时让你们对唐安不利的话……”苏媚儿瞥了他一眼,玉指捋过剑身,然后毫无征兆地一剑直刺:“那奴抗旨又如何!”
长剑破风,秋水夺魄。
剑还没送到,皮肤犹如女人一般细腻的颜卢法王衣袂列列,一双欺霜赛雪的手掌赫然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趁唐安与两位法师纠缠不休的空档,一双绵掌对着唐安胸膛便印了上去!
可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两位师兄此时的表情分外精彩。
武器往往是武者身份的象征。禅杖与伏魔杵被唐安吸住,怎么也夺不回来,二人又怕失了脸面不愿放手,只好不停地输送内力,想要让唐安吃点苦头。哪知内劲一送,顿时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了踪影。
“吸鲸”功号称不畏群战,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借他人之力为己所用,本身就已立于不败之地。若非唐安对吸鲸的运用还不纯熟,二人此时恐怕已经败下阵来。
唐安眼看着脸白如纸的颜卢法王由远及近,仿佛一只扑向蛛网的飞蛾一般,内心暗暗窃喜。
颜卢法王脸上也荡起一丝得意,因为此时的唐安显得“无比吃力”,宛如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想想也对,在两大。法王的夹击之下能够立于不败,本身就已经值得炫耀了。
可就在他推送出双掌之时,却发现唐安脸上的吃力和痛苦全都不见了,而是带着一脸戏虐,轻轻松松震开两名法王,双掌收拢,前推,势如破竹!
“膨!”
左臂携带着松珂法王的雄浑功力,右臂蕴满赤火法王的暴虐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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