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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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时代-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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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小勇点开帖子,细细的读了一遍:“

    Liar:汪超的《安阳婴儿》你看过吗?

    贾璋柯:看过,完全不喜欢,它是缺乏常识的电影。有一个地方我特别不理解,它里面有一个黑*社会,他去医院检查,知道自己得了脑瘤,快死了,你知道他从医院出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对他手下说:走,我们去看看黄河。

    Liar: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艹!

    贾璋柯:我就觉得他*妈的……然后那个黑社会还穿着唐装你知道吧,你就觉得这个人没生活过。你说你要去吃一顿,或者说要去打个炮我都相信,然后就真的去看黄河,就真的那样站在那里看黄河,其他的人在旁边撒尿。这个行为……真他*妈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但后来我有点理解,因为他是太概念了,他应该很喜欢伊沙的一首诗,就说车过黄河,我们都在撒尿。属于一种反寻根,汪超就是从概念上找概念,非要往第五代的黄河里面撒泡尿。”

    “咝!”

    刘小勇不禁倒吸一口气,太尼玛犀利了,如此堂而皇之的埋汰第五代,还特么堂而皇之的发出来了,这妥妥是挑事儿的节奏!

    身为Liar和贾璋柯的脑残粉,他当即就有写篇回应的冲动,好支持自己的偶像。但还是压住情绪,又点开第二篇,这是写在影评人成青松的新书《我的摄影机不撒谎》的发布会上,汪超作为嘉宾捧场,然后讲了些让作者特不爽的话:“

    在场的导演汪超的几句话更让人喷饭:在过去的一年里,在国外,我听到的不再是张艺某和陈凯歌,而是《十七岁的单车》,是《安阳婴儿》,是《苏州河》……

    Liar显得特激愤,写道:我不知道汪超去过多少国家,但我想问问他,都是听谁提到的这些电影,是你接触的电影节评委,还是观众?

    我不反对生活中咱们偶尔装装蛋,但是装到这个地步,汪超实在有点过了。不要说什么婴儿,就连《我的父亲母亲》这样的电影,即使在欧洲,也很少有观众欣赏过……

    反正大意就是,非常看不惯汪超拿了几个破奖,就回来装*逼,一顿狂喷。

    刘小勇读完两篇文章,心里有了谱,也有了灵感,噼里啪啦的敲了二十分钟字,写了篇应和的评论,随手发了上去。

    他没看过《安阳婴儿》,根本不知道是部啥样的电影,但贾璋柯都这么说了,Liar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假?

    肯定一无是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电影、政治、褚青

    不管是为了宣传作品,还是显呗自己,都不可否认,汪超拿了一堆乡镇企业奖后,真的有点飘飘然。

    从成青松对他的采访中就能看出,充满了如:“我在戛纳走红毯的时侯,我前面是科恩兄弟,我后面是大卫林奇,我跟他们走在了一起。”此类的暧*昧言语,尽是羞羞答答的自我炫耀。

    后窗在这个年代,算比较专业的电影论坛,搁里面厮混的有北电和中戏的师生,有靠写字吃饭的影评人,还有一些没啥名气的小导演和编剧。

    他们对圈子自然特了解,所以Liar的两篇文章一发,出于粉丝心理也好,出于羡慕嫉妒恨也罢,立即有很多人冒头,齐声应和。

    甚至有网友搬来香港报纸的新闻,直接戳穿了汪超的谎话,说他参加的不是主竞赛单元,只是个边角料的导演双周,更恶心的是,导演双周压根就没红毯!

    好嘛!起初大家的槽点,仅仅针对他的得意忘形,但此论证的出现,瞬间上升到人品败坏的高度,纷纷狂喷汪超以及《安阳婴儿》。

    晨,办公室内。

    刘小勇做完了一份报表,偷偷摸摸的瞄了眼领导,熟练的敲入一行网址,登入后窗。

    他以前可不这样,通常是下班之后,回到家才泡泡论坛,但这两天,后窗的热闹气氛就像病毒一样感染到他,全身倍儿兴奋,忍不住上来瞧瞧。

    “嗯?”

    页面打开,他看着一篇叫《婴儿透明的眼睛让你害怕了》的帖子,愣了片刻,因为此文刚发了三分钟,居然有几十个回复。

    刘小勇连忙点开,只见文中写道:“

    Liar先生可以说是2002年我见到的最无耻的人了。贾璋柯先生对这部电影有自己的看法,完全可以理解。至少他看过这部影片。而那个“XX”先生,连影片都没看过,就大放厥词,我就很难理解了。

    像狗一样凭借嗅觉对部没有看过的影片进行围剿,居心何在?你因父之名来说些跟贾璋柯电影没关系的那些话,看样子真的是电影局派来卧底的!”

    刘小勇读完,不禁怔了怔,什么意思?

    好像说Liar根本没看过《安阳婴儿》,仅凭着贾璋柯的访谈,就狗仗人势。莫名其妙的攻击汪超以及作品……

    他顿时觉得世界崩塌,半点都不能忍,搓了搓手,正准备写篇战贴时,忽见论坛又刷出了一篇文章,叫《他撒谎不脸红的,LIAR先生的双重生活》,署名电影森林。

    这个电影森林,在后窗是挺有名的一个ID。刘小勇暂缓冲动,点进去瞧了瞧,里面写着:

    “不喜欢LIAR的两面三刀,不喜欢LIAR没有看过影片就发言。更不喜欢一些人从来没抵达过任何一个‘现场’就开始向全世界直播的做法。这样的人,不揪出来,是个祸害!”

    内容没什么新鲜的,无非就是喷Liar。但惹人注目的,是底下的一个回复:成青松,你丫别装了!

    刘小勇眨了眨眼睛。忽然生出一股极其不安又亢奋的感觉:要出大事儿了!

    ……

    电影森林就是成青松,他绝对要挺汪超的,连发数贴,强力反击。而他的直接参战,使得此次事件,瞬间迎来了第一波争论高*潮。

    第一,Liar到底看没看过《安阳婴儿》?

    第二,《安阳婴儿》究竟好不好?

    Liar当然不肯承认,腆着脸无视攻击,还拉来了自己的好兄弟,后窗的两位版主:公子赖和顾小白助拳。

    这两位都是初代写手,拍砖实力碉堡,加入后即刻扭转局面,将成青松杀得节节败退。后者也不甘示弱,同样召唤小伙伴,像北师大的影评人张雅璇,北电的教授郝健,前三联周刊的记者卞志宏等等。

    一时间,论坛漫天喧嚣,精彩纷呈,网友们光刷帖就刷的肾上腺素激荡,简直万里河山一片红!

    从六月中至六月末,这场口水仗,已经成功演变为了学院派VS草根派,电影公知VS屁民观众的争论。

    借着此番声势,北电、中戏、北师大等高校,以及一些民间的电影组织,想方设法的拿到了《安阳婴儿》拷贝,连续在各地小规模放映。

    到了七月初,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并看过这部片子,也有越来越多的辩论者加入,而观点明显的分为两种:

    学院派死撑《安阳婴儿》,表示:

    “汪超走的是中国电影形态的另外一个路数,也是不可缺少的方向。那就是用摄影机的镜头严肃地思考和深沉地审视,比较老实地展示现存的生活状态的荒诞,相对忠实地记载人们的生存境遇中的恐怖和温情。”

    但草根派可不吊这些高端理论,稍微专业点的,会说:“号称是面对底层人民的电影,我艹!你拍了一部底层的电影给外国人看,却有哪个中国底层见过你的电影?哪个底层看了你的电影,能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比较直白的,就更粗暴了,张口就骂:“电影只分好看和不好看,不好看就是烂片!”

    到目前为止,大争论尚且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在7月11号的中午,公子赖估计拍砖拍的太荡漾,照例骂完不带脏字的脏话后,忽地话题一转,扯到了褚青身上:“

    我对第一个镜头,那个电灯泡的特写很有期待。我没听出来是什么,以为是苍蝇或者蚊子叫,可绝对没想到,那是大刚瞪着灯泡在手*淫!

    这位演员的真实体验未免太强烈,那种由低到高的持续呻*吟,让我怀疑他平时的双手,是不是总插在裤裆里。

    接下来,就是大刚在街上走,非常不理解他设计的动作,边走边踢一个易拉罐,空旷的厂区,配合易拉罐划过马路的声音,完成了他得意的视听组合,但这动作离下岗工人的常态太远,让我觉得他根本没有生活过。”

    他此番言论一出,全场沉默。

    大家不约而同的感觉很荒谬,称赞的无从称赞,反对的不屑反对。搁论坛混的,谁不晓得这位爷?

    你喷谁不好,偏偏喷褚青,喷褚青也就罢了,偏偏喷他的演技烂。

    瞎啊!

    ……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后窗难得的清静片刻。可众人心里却十分不安,似乎有种预感,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果然,临近九点钟时,一篇帖子不声不响的出现在顶端,光看标题,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电影,首先是政*治》。

    “争论到这样的地步,我想首先应该摆脱口水,讲讲作品本身。《安阳》一片我觉得是新左*翼电影。左*翼这个词,用起来很危险,好像政*治挂帅。

    但我个人的看法是:电影是政*治。我个人曾经以为、希望、努力使电影不是政*治,但它们在现实面前非常无力。

    对电影来说,政*治是什么?

    它是官方的口径中,希望我们认为冯晓宁的电影是最好的艺术。

    它是某局劝慰导演和投资人说:只要你们的剧本通过了,钱肯定有的赚。

    它是《电影管理条例》。

    它是我去过京城最贵的茶馆,一个管审批的小干部点的局,当然最后是一个抱着项目的老板买的单。

    它是连只写了几行地下电影评论的小记者也被迫写检查,而且第一次不够深刻,再写第二次。

    它是领导把贾璋柯叫去训话:我们不管你的话,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部门会来管你。

    它是领导对外国记者说:我们从来没有禁过一部影片,我们只是暂时不让它公开放映。

    它是褚青拒绝接受招安后,被逼的远走香港,在国际上声名鹊起,却在国内无人问津。”

    ……

    所有人看完,都有些害怕,而更害怕的是,文章末尾居然敲了这样一段字:

    “不要忘记,现在某局当权的人,就是从当年的文艺青年中成长出去的。在网上的看客、观者、帖青年,早晚有一天会有个把坐在定人生死的位置上。到时候,我们会不会还见到今天的情况:一部电影被毙了,却没有人知道它是被谁毙掉的。

    所以要点名。

    所以,我先点我自己的名:我是京城电影学院在文学系教书的,张先民。”

    (呐呐,不要说我水字数,不写这些,整个来龙去脉说不明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隐于风云

    鲁先生讲过:“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子的希望。”

    张先民远远够不上大嚷大叫的那个人,但若说轻轻的哼唧几下,他还是有资格的。

    他的江湖地位,超过成青松、郝健等人太多,属于独*立电影圈大拿的那种。何况他还以一种舍生取义的态度自报姓名,无论实力还是姿态,妥妥碾压对手。

    在他之前,有的人没想到,有的人想到了但没敢说,有的人敢说了却又说不透彻。

    张先民就像掐着烟头,随手撩了一点火星子,把众人心里那些挠心挠肺的杂草野花,全都烧了起来。

    赞成者拍烂了巴掌,嘲讽者称其为“电影师爷”,鄙视者费尽脑汁的构思檄文,以便反击。

    这场争论瞬间提升了逼格,从对《安阳婴儿》的讨论,变成了“电影与政*治的关系”。

    电影是政*治,那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立*场。

    换句话说,电影中应不应该有立*场?

    网友各持己见,有深入剖析的:“电影就是意识形态,谁也不应该逃避,或者说谁也不应该捣糨糊,电影必须是有立*场的,这个很重要。当然,不是有了立*场就一定是好电影,但是没有立*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偏激反感的:“我在想,说到底究竟谁有资格摆弄我们的记忆。雕刻我们的容颜?崇高或者戏噱,贴金或者打脸,乌托邦或者边缘人……鼓吹什么,叫嚣什么,你的表达就代表一种姿态!”

    也有客观中肯的:“谁表达观点都是一种姿态,甚至没有观点也是姿态。每个人都指责对方的姿态,那不如宽厚一点,去看看他姿态的背后是不是真诚的。如果是,那还苛责什么呢?”

    更有消极颓废的:“给我口大*烟,我只想安安生生的坐在一堆盗版碟上了此残生。”

    ……

    后窗论坛。很快又迎来了第二波高*潮,比之前更加生猛。

    其实呢,无论支持者、反对者亦或旁观者,无论是在体制内教书的张先民,还是靠着电影吃饭的成青松,还是对电影事业充满美好幻想的艺校生,以及仅仅是喜欢看电影的上班族……

    他们都是爱电影的。

    正因为爱,所以才觉得深沉,激荡。愤怒,不甘,无奈,自嘲……而如此种种。通过他们的字里行间,无一例外的都指向了某个群体:电影局。

    到这里,事态已快不可控制,西祠*胡同决定插手平息。如果就此结束。那本次争论,顶多是场由民间意识主导的,对中国电影的审视与批判。

    但偏偏临近尾声的时候。又有人添了把火,将未燃尽的野草,轰地一下子,尽成燎原。

    发难的仍然是公子赖,他好像是位褚青黑,再次拿这位说事儿。当然,他首先还得遮掩下自己的真实目的,所以拎来了张先民做挡箭牌:

    “点名是对网络规则和道德的践踏!不要用自我点名剥夺他人的话语权,不愿讲出自己姓名的人,与对自己言论不负责的人不是一个概念。请张老师不要用自己圈子的规矩,约束其他非圈内人士!

    如果您真的想点名,那么请对准您在文章里吹捧的那位:褚先生。

    这位演员我早已久仰,但心里始终有个问题不吐不快,所以张老师,还请您帮我点名。毕竟我这种不值一文的小卒,是没机会得见国际影*帝的。

    而我的问题就是,您被封杀,纯粹是咎由自取吧?

    我知道论坛里有很多人崇拜他的表演,但我现在说的不是表演,只是就事论事,粉丝们勿喷。

    张老师认为,褚先生被封杀,是政治因素,但我认为,他被封杀,恰恰不是政治因素,而在于自己。

    他至少犯了两个错误,一是看错了别人,二是看错了自己。

    有个哥们跟我讲过他被禁的内幕,无非就是不接受某局的招安条件——痛斥那些地下导演。

    褚先生当然不会出卖朋友,选择慷慨赴死,凛然正气令我等钦佩。

    但滑稽的也就在此,他出事后,那些朋友没一人肯站出来为他讨个公道,冷然漠视,又令我等心寒。

    其次,褚先生拍了不少片子,也拿过不少荣誉,据说在国外声名显赫。他追求艺术,不随波逐流,孑然一身,颇具古贤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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