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高俊有一种勾引了良家少妇的负罪感,因为他心里并不是彻底的自信,无论再怎么说服自己没有退路,其实退路还是有的:在这里弄得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美国的母亲那里才是家。这种无法消除的退路是建立在张强不肯陪同自己坚持的基础上,就像曲楠说的,这里是中国,自己缺少的了13年生活的地方,回来时除了□看哪里都觉得陌生的地方。自己走的时候父母离婚都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同性恋更是根本没听说过。
面对张强第一次开口否定,高俊排山倒海的反思。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为什么是张强?一份不对等的感情真的值得自己赴汤蹈火吗?所有的问题,都无解,勇往直前的口号却掷地有声:抓住他!套牢他!谁也别给谁垫背,摔下去同时脑门着地!
让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想法,高俊时不时的会想起一个可笑的成语:天长地久。其实挺可怕的,抑或是自己老了,很自然的就冒出“要是和张强,天长地久也挺好的”的这样酸的冒泡的感觉,完全没有了当场走一步是一步不负责任的态度。也许这才是症结所在,冲动的毫无理由,自信也是空穴来风,完全是感觉,于是剩下唯一的问题:感觉可靠吗?
可话又说话来,这又不是做生意,感觉如果都不可靠,还谈个什么劲儿啊?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然处于满盘皆输的态势,时刻准备着,等的就是张强的这句判了死刑的话后绝地反击,如果说以前是盲目治堵,小心翼翼疲于应付的不给他判刑的机会,那么现在态势明了了,对门的那孙子是属耗子的,打了洞就跑,好猫就该奋起直追,追到了先打断了他一双腿!
高俊几次三番的冲到了门口前,牙关咬的挺紧,破釜沉舟的架势摆的挺逼真,可关键时刻总被心里对自己“不要脸”的唾骂给挡住了,到底是高傲惯了的人,这低三下四的姿态不擅长。
小爷今天还就不要脸了!你还能把我拒之门外怎么地!小爷有钥匙!
第 20 章
高俊直接用的钥匙,没敢敲门给张强拒绝的机会。
张强还真吓一跳,他根本就没想过高俊会过来,必定是那么骄傲的人,不会是恼羞成怒过来杀人灭口的吧?
脖侧还在往下淌水珠,刷牙三分钟,刷不掉喉咙中辛辣的酒气,张强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目光呆呆的。
高俊轻轻的叹了口气,绕到他旁边,拿起他脖子上挂着的毛巾给他擦起了头发,仍旧是又短又硬的头发,沙沙作响,水珠暗器一样分散出去。
“头疼吗?”
张强挣开他手里的脑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还好。”
高俊把毛巾扔在茶几上,做到了他对面,喝他的茶,抽他的烟,重重的叹气,说:“我疼。”
张强喷笑,笑的双腿都抬了起来,小屁孩玩煽情,怎么看怎么可笑。
苦肉计不成功,只好再换一计,高俊跨过茶几坐在了张强的大腿上,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被迫仰视,笑意甚浓的一张脸,怎么会对自己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别笑,我真的疼。”高俊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气的。
张强心里偰钉子一样,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坚守立场,所以完全没留意自己的双手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摸着高俊的小蛮腰了。
“疼就吃药,不行就看医生,你姨父不就是脑外科的权威么。”
高俊边摇头边把转身把香烟掐在烟缸里,然后一本正经的压在张强的肩膀,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说:“那些都不管用,让我咬你一口就行了。”
果然,带着杀气而来啊。张强眯起了眼,故意让自己看不清高俊凶狠的表情,窗外雷雨大作,俩人咫尺的空间里波涛暗涌。
“只是咬一口就行了?你确定?”豁出去二两血,只要把俩人的关系缕清。
哪里就缕的清了,你的血成了他的营养,骨肉都渗透了,轮回都断不干净了。
高俊慢慢的点头,呼吸均匀的铺洒下去:“只要你让我咬你一口。”
“来吧。”张强英勇献身,眼睛眯的更深了,所以更加看不清高俊的精光烁烁。
两手拖住张强的脸,高俊一寸寸的低下了头,张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两腮的力道跟铁箍似的,嘴巴被侵略了,牙齿嘎嘎的交战了一个回合,终于还是没能抵抗得住,舌头才相遇,立刻就对欲望竖了白旗……
直到舌头被锐利的牙齿刺痛,张强才明白高俊所谓的“咬一口”是什么意思……高俊疼不疼无从分辨,但张强疼是肯定的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尽管对自己说出那么残忍的话,还是想留着他的舌头与自己纠缠,斩杀不掉,只好驯服,高俊安抚的又吸允了一阵,血腥开始淡去,松开了双手的钳制也暂停了唇舌的进攻。
张强一点火气都没有,很奇怪,无论高俊对他做了什么,只要回到这个地方,只要是俩人单独的空间,就连无理取闹都让自己很开怀。舌头是真疼啊,整个嘴巴都麻木了,唯独能感觉的是空虚,用力的抱紧了高俊,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的木槌,自己的大脑是铜钟,一下下,振聋发聩,再紧密都觉得不够,不想留下一丝缝隙的凶狠,好像这是唯一能够抓住的。
平复着自己呼吸,高俊奋力摩挲到张强的喉结,一点不手软的用力,拉开俩人的距离,让他看着自己的眼,银牙蹦出的字句铿锵有力:“你他吗的要是再敢给我胡说八道,我咬不死你!”
骇人的,凶恶的,恳求的,悲壮的表情,眼眶似乎随时能够流出鲜红的血液来,张强的背脊一阵阵的发寒,瞪大的眼睛不得不看清高俊呈现出来的现实,糊涂啊,乱来啊,想逃开?等对他的美人计有了免疫力再说吧。
风停了,窗帘不动了,雷不响了,尽是磅礴的大雨声,密密匝匝把一室活色生香围裹得水泄不通。张强坐着的沙发成了高俊的领地,他就是缴械投降的俘虏,抬腿挺腰橡皮人一样被摆弄,让他叫让他笑让他流血流汗,让他黑一片白一片享受坠落的快感。高俊的身体像是带了魔力,神奇的魔术师,给他变幻出一个明天不会到来的错觉,于是在此刻尽情宣泄,总是要不够,疼痛耳晕目眩,快感如潮似海,剥离的灵魂和肉体,同时像一个人臣服。
“就你这样子……还他吗的敢开口说分手!”高俊凶狠的冲撞似乎要身下的人劈成两半。
恶少的姿态摆的挺唬人,可从下巴尖掉下来的是什么?张强不怕死的嘲笑,勒着他的脖子脸对脸:“你,是你,离不开我。”
像是下了一个无法推翻的定义,高俊一泄如注,愤愤的瘫倒在张强的肩膀上,脸藏着,见不得人。
自己还没二次解放,张强难受的扭动了两下,奈何身上压着一百多斤,只好作罢,在高俊的背上无力的拍了两下,骂道:“小畜生,哭够了就赶紧伺候哥哥。”
高俊吸了口鼻涕,抹了把脸坐起来,濡湿的睫毛含水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张强呼吸都忘了,岂有此理啊,男人怎么可以媚成这样!
就差嘴角一串口水了。
“看屁啊!”高俊恼羞成怒的盖住了张强的眼,凑过去又狠狠的咬住他的嘴唇百般蹂躏。
火上浇油一样,张强更冲动了,手上的活不停,一通急躁的乱摸,毫无章法的扭动,抽风似的。
高俊放开他的嘴后向下啃咬,张强牛喘的呼吸是催促的冲锋号,想要取悦他,自尊都不要,既然都明白,已经离不开。
张强突然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呻吟……俩人都没敢睁眼,就当没听见。高俊更加卖力的在他胸膛上展示牙齿的锋利,偶然温柔的舔舐,张强的那种“怪叫”开始不绝于耳。
“快点儿宝贝!”张强难以忍受的压着那个作怪的脑袋往下,往下,再往下。
让人难堪的味道,汗水是身体主人的,白色乳液是侵略者的,高俊嫌弃自己的东西,忽略了肚子直奔主题了。张强下意识的低头看,想要知道会如此舒服的答案,丑陋的东西和完美的容颜形成对比,冲击了视线,海啸一样的快感汹涌而来。
其实挺没技巧的,牙齿仍旧是主角,可就是阻止不了兵败如山倒。张强突然很想把他拽上来狠狠的亲吻,心脏出现一股酸甜的温柔,只想对他好,而大脑中却是一声叹息:不妙,这是认命的苗头。
大雨来势汹汹,发作虽然并不久,可效果却出奇的好,久违的太阳红彤彤的从楼宇间跳跃出来,金黄的光线一点温度都没有,空气像是透明,放眼看去,美丽新世界般值得憧憬。
供暖前的阴冷很难挨,俩人不分地点的逞英勇,早上醒来都有点头重脚轻。高俊的车限行,跟张强一起坐地铁上班,挤在人肉罐头的车皮里,俩人时不时就要脑袋磕一下,张强看上去跟别的上班族没什么俩样,表情冷漠,似醒非醒,时不时翻个白眼,好像被带往刑场的路上。高俊却有点小兴奋,公共场合啊,也只有这种情况才敢“亲密接触”,胳膊肘碰一下,身体蹭蹭,大腿放肆的紧贴着,要是张强给点反应就好了。
怎么没反应啊,张强提前下车后,直接去了厕所了,心里骂着小畜生,幻想着种种限制级的画面让他像昨晚那样哭了一遍又一遍……走到阳光下,张强开始对自己懊恼,身体已经无药可救,点火就着,其他的呢?还能扛多久……
除了对自己失望,还有更深的茫然,天大地大看似宽广,却找不到方向。
高俊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对围坐成一圈的高管说抱歉,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马上就是年底,各种数字都在显示着改革的迫在眉睫,总公司派下来一纸指令:裁员。
高俊自然不用担心饭碗,效益再不济,也掉不了他几粒米,但是他主管行政,谁走谁留他掌握着第一把刀。
开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公司对裁员的事情很重视,既要躲过劳工部的监察,还不能在内部激起风浪,但这张事情无疑是重磅炸弹,尤其是临近年底,都在琢磨着年终奖,想象一下,红包跟解聘合同一起递到手里,人家是该哭还是笑?
把手底下的经理和人事部长叫到办公室,名单由他们草拟,公司二百来号人,他认识几个?任务派下去,刚清静了一会,经理又敲门进来了,迂回了两句,说出了曲楠的名字。
高俊面不改色,但心里明镜似的,公司里关于他和曲楠有一些传言,经理这是探话来了。滴水不漏的把经理打发走,高俊露出了恶劣的笑,其实曲楠的工作得很不错,短短三个月给公司拿了好几个奖,但是她仍旧臭名昭著,在公司人缘极差,看到总监都敢瞪眼,还跑到摄影棚跟导演吵架,天大的功劳也不值得一提了,掌握着曲楠的生杀大权,高俊当然很得意,但是从心里,他并不想让曲楠走人,为梦想拼搏的人,值得尊敬。
可惜有人不领情。
曲楠挂着大眼袋出现在高俊的办公室,跟冤死鬼似的,压着下巴用大半眼白瞪着高俊,大有死不瞑目的架势。
“现在是午休时间,我要跟你算算账。”曲楠一点不客气的拿起高俊的烟,十七八的小流氓一样,肩膀一高一低的靠着办公桌。
高俊扭了下腰,酸疼,带着几分调侃,叹了口气:“羡慕你,孤家寡人一身轻。”
曲楠的眼神幽幽的冷火,大大的哼了一声,神经质的弹烟灰:“少他吗拿我教你的话挤兑人,我问你,你俩什么时候苟且在一起的?”
不愧是曲楠,一夜未眠,猜了个七七八八。之所以找上门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跟你没关系吧?”高俊点了一支烟,看到曲楠委屈咬烟头,只好软了口气,“就是你在我家哭的那天。”
曲楠眼球一转,眼泪就冒出来了,鼻孔颤动了两下,低低的骂:“不要脸!”
高俊苦笑,眼神飘渺:“岂止不要脸,自尊都要成渣子了……”
曲楠背转过身,没让他看见自己掉眼泪,声音还是那么怨毒:“你俩把我当猴耍,好玩么!”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们现在开心吗?不要以为受害者只有你一个,如果当初你拉住了他,或者我,我想大家现在都会很开心。”
“放你大爷的屁!少他吗的给我装好人,你们那是自作自受!凭什么拉着我一起垫背!甭他吗的让我恶心了!”
高俊揉揉太阳穴,头疼,不是没脾气,可跟和自己有过亲密行为的女人,他没来由的会宽容。
“曲楠,你得讲理,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到底是喜欢张强,还是迷恋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或者,你只是在成全自己。”
曲楠泄气的抹掉了眼泪,凶狠不再,异常憔悴的陷在沙发里,目光很空洞,盯着手里的烟,很久都不抽一口。
又等了一会,肚子咕噜噜的叫,高俊疲惫的开口:“你还有什么话,都冲我来,不要去张强那里说,他现在……大概也很累。”
曲楠斜了他一眼,把已经燃尽的烟头扔在烟缸:“没什么可说的了,认赌服输。”
“等一下。”高俊叫住了她,可看到她满眼澄明,临时改口,“牛肉面,你上次给我叫的那个牛肉面,电话是多少?”
曲楠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走了。高俊又陷回椅子里,本想提醒曲楠公司在裁员,让她在这种时候收敛些脾气,可如果她是因为裁员就改变行事作风的人,那还是曲楠么?
牛肉面来的很快,送餐袋里还有张宣传单,高俊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虽然雨过天晴,可问题还在,冬天不可阻止的要来了。
张强的相亲安排在周四,那个姑娘在银行工作,周末要上班。这年头相亲也换了形式了,通常都是父母给子女拿到QQ号手机号,俩人聊的有点意思了才见面,可张强的母亲走的还是老一套,大人带着出来排排坐,一顿饭客客气气的没一个自在的。看得出来,对方对张强还是很满意的,到底是满意他的家世还是满意他的人品就不得而知了,但张强和他妈都有点讪讪的,感觉没有第一眼好了,尤其是得知孙海双是酒精免疫体质,就是喝酒跟喝白开水似的那种,母子俩就都打了退堂鼓了。张强的母亲是想找个贤惠的儿媳妇,就跟贾宝玉身边的袭人似的,越死心眼越好,能喝酒就意味着应酬不可避免,她本身就是官场中的人,女人抛头露惯了哪还有心思守家?其实女人是越容易脸红越招人喜欢,孙海双就是有点开朗大发了,自以为是避免着冷场想给人大方干练的印象,可这控场能力就显示出来了,难怪小小年纪就做到了理财顾问,很是能说会道啊,关于她工作说的越多,张强母子在心里就越退缩,一串串陌生的金融词汇,俩人的尴尬想掩饰也掩饰不了了。
还算体面的散了席,母子俩都松了一口气,张强的母亲抱怨了两句,告诉张强撒手不管了,其实她这个妈当的也挺憋屈的,走哪都是雷厉风行的人,唯独面对儿子,想忽略亏欠都不行,还好她是个不俗的女人,又亲身经历过较为深刻的感情,再怎么想让儿子幸福,也懂得给予尊重。
张强有些不安,他妈的心思他都懂,那么精明的人,别人忽悠了两句就拉着儿子来相亲,可见是真的想让自己好,可如果有可能,张强更希望她对自己没有这么强烈的期望。天地良心,这段日子他都快神经衰弱了,以前没少调侃别人“变态”,可如今听到这俩字就脸色发白,因为跟设想的太不一样,所以才会这样惊慌,多少年不干惊世骇俗的勾当了,如今竟招架不了了,有时甚至会想破罐破摔学东方不败……
不敢当面说,目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