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令盯着老者深邃的双眼——他没说是或不是，但坚定的眼神已经承认了事实。
“确实，是时候了。”老者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没错，这事儿必须得这么办，给军方供货才是正道。挤掉Sting家族，整个加州就全看咱们了。这路子倒是不难——Sting那老贼诡计多端，不过他现在老啦，帮里的事儿撒手不管。他那个宝贝儿子Kevin不成器，天天就知道抽烟喝酒玩女人，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家业早晚得败他手里。咱们这一招，好歹还是正当的买卖，不算亏了道义。”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啧，这话说的，”老者笑起来，“自打岚儿嫁给你，咱们就是一家人，郁氏交给你我也放心，尽管放手去做就是，老头儿我乐得清闲。”
提起郁岚，老人微微动容：“岚儿……她还好吗？”
“好。那里有专人照顾着，一年四季鲜花从没断过，都是她喜欢的。”
“花儿自然不要少，”老人说，“记得常常去看看她……她从小就很怕寂寞，一直到十三岁离家之前，没有保姆陪着晚上都睡不着觉……可我当年满脑子想着钱啊势力啊，觉得男人就应该忙着搞事业才是正道，几乎很少陪过她，现在，唉……”
“世事难料，您不要太自责。”
“嗯……对了，涵儿最近怎么样？这小子好久没来看看我这个外公了，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冷清性子跟你真是有一拼。”
“他还在英国读书，今年冬天会回来过年。”
“行，男孩子是该严厉着点儿养，长大了才不是软骨头。”老人站起身来向场外走去，接着问道：“老太爷身子骨还硬朗吧？”
“祖父身体很好，前些日子还写信给我，笔力一如往常。”欧阳令回答道。
“身体好就好！老太爷儿孙满堂，家大业大，活到百岁也是绰绰有余啊！”老人说，“上星期我在纽约的拍卖行得了一件玩意儿，据说是元朝的东西，老爷子喜欢摆弄这些古玩，这次回去给他捎着。”
欧阳令刚要说话，老人仿佛想到了什么，说，“对了，这次还真不能让你白跑我这一趟。我给你说个好地方……这可是Kevin那小子挤破脑袋也挤不进去的地儿，”说着掏出一张纯黑的VIP卡，24K金镶边，上面写有几个金字，简洁有力。
欧阳令接过金卡：“Jane’s？”反面有块留白，签名正是龙飞凤舞的“郁子鹤”三个大字。
“LA最顶级的私人俱乐部。这还是我前几年，都是些瞎胡闹的事儿了。不过说起来你恐怕也不知道，这个俱乐部起家还是阿逸那个混球在LA打混的那几年，嘿，我们哥儿俩当年没少干荒唐事。不过这家俱乐部可真是不错，”“退休”的军火商——郁子鹤嘿嘿一笑，“老板娘从中国来的，酒调的特别好，真是人间美味。”
欧阳令默默收起金卡，脸色铁青。
老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令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人死不能复生，别再背这么大的包袱，岚儿若是还在，也不会高兴……偶尔也该考虑一下自己了——你是个好男人，再找个女人成家吧，我不反对。”
“……您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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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
——太蠢了，删！
“我在打游戏，刚通关！”
——喂，为什么告诉他啊，删！
“你现在忙吗？”
——这语气怎么跟怨妇似的，删！
“啊我受不了了！！！！”江小秦突然抓狂大叫，把楼下的小丫头吓了一大跳，差点打碎一个青花瓷茶盏。
“小少爷怎么了怎么了？”管家冲进来，看到小家伙一脸愁苦地在地上打滚：“这个短信怎么这么难发啊啊啊啊啊……”
管家噗呲一笑，小家伙抬起头瞪他一眼：“齐叔，你还笑！”
管家赶紧扶小少爷起来：“天凉了别再趴地上，那地毯不管事别冻着您……”一边忍着笑说：“我笑小少爷想太复杂了！”
“嗯？”小家伙偏着脑袋一脸不解。
“发短信不就跟平时说话一样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行了吧。”管家细心地捋顺小家伙一头蓬乱的头发，“先生只要看到你的短信就会很高兴的。”
“真的？”江小秦半信半疑瞧着他，管家赶忙连连点头。
“美国现在下雨了吗？”
看着屏幕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欧阳令觉得有点好笑，不知怎么脑海中就显现出小家伙围着雪白的小围巾，举着把淡蓝色的小雨伞在雨中唱歌的样子——那是他回家之后的第一场雨，小家伙高兴极了，跑到雨中又唱又跳，直到欧阳令怕他冻着才抱进屋里来。
嘴角噙着微笑，他开始写道：
“没有，不过今天蓝天白云，阳光普照，鸟儿都出来唱歌了，也是小秦喜欢的好天气。”
消息发送出去，那边很快来了回信：
“哼哼，算你运气好！我打游戏通关了！”
欧阳令忍不住莞尔，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通，真不愧是小秦，思维跳跃真是太快了。想了想还是回复道：
“真厉害！是上次在玩的波斯王子吗？”
这一句话可不得了，那边的回复连珠炮似的发过来，小家伙显然是兴奋的不得了：
“才不是，那个我早就过了，我又玩了一个，比那个难多了！”
“这个BOSS好难打啊，我打了好几回才打过，累死我了！”
“不过我已经很厉害了，论坛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过级了耶，没准我是中国第一个！！！”
……
前面开车的司机听着手机不停地滴滴响，狐疑地向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却发现老大两眼盯着着手机，还带着无比诡异的微笑……人高马大的白人司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Mr。 Oyan ； we are arrived ！”（欧阳先生，我们到了！）
保镖过来打开车门，欧阳令刚一下车就看到几个彪形大汉守着金碧辉煌的大门，纯金镶边的大理石雕成花体的“Jane’s”，高调华丽却十足风雅，肆意张扬又不失飘逸，正是欧阳逸的风格。——看来这家店跟欧阳逸的渊源还真不浅，这么多年他居然没透一个字。
欧阳令微微纳罕，一面不动声色的走进大堂，金发碧眼的服务生看到他的纯黑金卡，立刻笑容满面引他走向内厅。
一般这样的私人俱乐部都有很高的门槛，不是社会名流很难进来；但是进来之后，这些所谓的名流之辈，便撕破上流社会的面具，瞬间人类的阴暗肮脏的欲望彰显无疑。
所以，就有了大堂和内厅的巨大反差。
欧阳令跟着服务小姐转过一堵中式雕花影壁，一股强烈的酒味混杂着女人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饶是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内厅比金碧辉煌的大堂要暗上许多，全部照明就是天花板上点缀着的琉璃五色吊灯，随着抒情的爵士不断变换着色彩，给中央深红色调的舞池更添一层暧昧。舞池周围安置着很多圆桌，几个深色的沙发围起来，便成了小小的独立空间，各自只有一盏精致的小灯照明，红水晶的灯罩镂空花纹，流溢出柔和的橙色光线。欧阳令适应了这里的昏暗之后，便看到这些雅座间——尤其是偏远的角落，人头影影绰绰，间或传来几丝暧昧不明的声音。
服务小姐看欧阳令只是一个人，并无参与他们之意，且面色越显不快，便问道：“先生您是要等朋友？若是想要独自休息，里面有独立的套间，非常雅致。”
身材高挑的白人美女，出口竟是地道的汉语，欧阳令心里这才舒服了些，毕竟这地方不是那些下九流的俱乐部——虽然明显干着同样的勾当。
他想起那个中国来的调酒师，便说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很好的调酒师，可否一试？”
小姐立刻面带职业微笑带他穿过几张桌子，沿着舞池向对面的吧台走去。
毕竟光线太暗，只看到吧台附近有不少人影。欧阳令直到走近，才看到吧台后面有个黑发黑眼的女人，化了淡妆，低胸黑裙，蓝宝石吊坠在雪白的胸前闪闪发光。她好像正在调制一杯玛格丽特，看起来得心应手，神采飞扬，那笑容，竟有几分眼熟……
“Hey； May！”
调酒师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微笑着看过来，却在看到欧阳令的一瞬间，面如死灰。
“先，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把郁老爷子写出来了，欣慰中~大家表着急哈，慢慢地欧阳涵啊小秦啊他们的故事就会浮出水面鸟（汗，我好像说书的@@）~卖个关子，大家猜猜那个调酒师是谁？
14
14、第十四章 女调酒师 。。。
欧阳令走到吧台旁坐下。他今天原本只是来看看情况，穿着比较休闲，倒也适合此刻的气氛，便随口说道：“一杯梦幻勒曼。”
“啊，好的，您稍等。”调酒师见他神色无异，仿佛放下心来，熟练地开始调酒，很快，一杯调好的酒就来到他面前，带着层次分明深深浅浅的蓝，四溢的芬芳仿佛将吧台与四周的污浊分开了。
欧阳令啜饮一口：“不愧是Jane’s 的调酒师。”
他年少时留学英国，酒吧自然也常去，鸡尾酒之类虽然不是特别喜好，倒也懂得不少。面前这杯酒，不管是配方还是调制手法都是一等一的，恰好把日本清酒的泠洌与柑香酒的清甜完美结合，真正是如梦似幻，堪称经典。
听到欧阳令毫不掩饰的称赞，美貌的调酒师不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勉强露出个不自然的笑容，随后就带了些恐惧的样子，几不可察地稍稍后退了一点。
英俊多金的单身男子总是美人瞩目的焦点，旁边坐着的意大利女郎已经对他频抛媚眼，一只修长美腿时不时蹭过他的脚踝。这种情况下，欧阳令绝对不认为是自己的样貌让这个奇怪的调酒师避之如蛇蝎。但是……
标准的鹅蛋脸，小巧的鼻子微翘，一双杏核眼水光潋滟，却实实在在透露着惊惧不安……欧阳令有点迷惑。他直觉这个人很是熟悉，但细心想想，却又不记得究竟在哪里见过。——身为欧阳集团的总裁，又是多年在黑白两道位高权重、风生水起的人物，欧阳令深谙识人用之道，但凡接触过的了解过的，很少有人能够能逃脱他的精准记忆——当然，前提是在他清醒的情况下。这个人，着实奇怪。
大概是被欧阳令盯得受不了了，调酒师借口急事迅速离开。欧阳令暂时想不起来，不便深究，只好在众多美人幽怨的眼光中微笑着离开了Jane’s。
车行在市内，速度比以往要慢的多。欧阳令吩咐好明天与Sting约谈的安排，便闲着无事拿出小秦发给他的那几条短信翻看。
——“美国现在下雨了吗？”
——“哼哼，算你运气好！我打游戏通关了！”
——“这个BOSS好难打啊，我打了好几回才打过，累死我了！”
还真是可爱的语气，欧阳令想，嘴边不自觉浮出温暖的笑容来。他清楚地记得小家伙细软的头发，明亮的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还有小巧的鼻子嘴巴……
欧阳令一时间觉得害怕。这真是件可笑的事情，位高权重，在S市可算只手遮天的男人，竟然会因为一个十五岁的，甚至剪个枝都能伤到自己小孩子感到害怕，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人相信。
然而欧阳令不觉得可笑，他是真的觉得恐惧。自从那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只要略一闭眼，不，甚至是略一走神，就会觉察到那种滑腻的隐秘的灼热感，从指尖传到心底，好似给他沉稳的心脏注射了一支兴奋剂，砰砰跳得厉害，隐隐的快乐甚至夹杂着疼痛，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忧虑和恐惧。
他不熟悉这种东西，但是他本能地察觉到这很可怕——一种奇怪的感觉，混杂着甜蜜的心跳，正是摧毁坚强意志的最有力武器。
欧阳令感觉可怕，不仅由于这种奇异，更是由于自己不能控制它——他甚至因为不能继续呆在江小秦身边，而不得已将LA的行程提前了好几天——不仅这样，还特意挑小家伙离家的时候打电话，为的就是避免接触他，避免回想起那种感觉。
然而，当听到小秦的呼吸声——他辛苦忍耐，拼命忙于事务而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便立刻崩塌到灰飞烟灭。欧阳令不觉苦笑，但也只能接受了。是啊，这个可爱的淘气的，却又让人忍不住支起一切力量保护的小家伙，他是真真切切的喜欢上了。
欧阳令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哪怕他当年和郁岚新婚燕尔共赴巫山的时刻，自己也总是保持着冷静。他自己也曾年少，也见过太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人，然而一直认为，爱情，这种莽撞的，因为荷尔蒙分泌过渡而产生的反应，跟向来理智，冷静，责任重大的自己格格不入。
欧阳令现在感觉有点慌乱，因为他的冷静正在流失，但他依旧很理智。他内心明确，江小秦再可爱，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世上哪有父子……乱伦的道理？更何况深宅大院的欧阳家族，也决容不下这种不肖子弟。
他确实喜欢小秦，但那也只是父亲疼爱孩子……唔，说是溺爱也不为过吧。欧阳令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对小家伙确实没办法，只得由着他去了。谁让他小模样这么讨喜……
模样。
粉色的思绪戛然而止，鬼使神差地，脑海中那名奇怪的女调酒师再度出现。欧阳令沉心思索，小秦，调酒师，May……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调酒师美丽的面庞，与江小秦可爱的样貌缓缓重合。
“Anson； back！”（安森，我们回去！）
司机顿了顿，黑色的劳斯莱斯一个急转反向调头，秘书惊讶地回头，只看到欧阳令摩挲着那支手机，紧锁的眉头仿佛积聚了整个世界的阴霾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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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甜点呢，最重要的是心情！心情愉快了，你做出来的东西就好吃；要是你心里头有什么憋屈不爽呢，那做出来的东西啊，别说甜了，没准都能带着股苦味，你说是不是……”
大师傅一边打着奶油，一边唠唠叨叨个没完。江小秦穿着雪白的制服，站在他身边仔细地瞧着，时不时点头，瞧那认真劲儿，怕是天塌下来都不能吵着他。
“呼……好啦，你来试试。”大师傅说着把大碗塞到小家伙手里，“记着，高高兴兴地，不要用蛮力，悠着点打……等它变成白粥那样了，再把这些碎草莓加进去，知道吗？”
小家伙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学着大师傅的样子，小心地用打蛋器打奶油。
“呦，不错嘛，手法还挺专业。”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小秦惊喜地抬头：“老师！”
韩声站在工作间外面，面带微笑：“我来看看小秦师傅干嘛呢，顺便问问——今天有没有特价蛋糕啊？？”
他故意把声音压低，作出鬼鬼祟祟的样子，逗得小秦噗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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