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别怕，有我在
糟了，他们朝这边来了！
就在他失神地几秒钟内，程可正并肩与顾朗朝大厦内走来，他躲在一根立柱後面，眼看著两个人就要走过来了，他乱了方寸，转过身就身侧的旋转楼梯上冲，因为太急，右脚一下子踩了个空，身子向後倒的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小心——”
一道人影箭一般的冲了上去，及时将方璃默在半空中接住，紧接著，一件掺杂著烟草味的西装从头顶盖了下来，将他的脸还有半个身子遮住。
那股力量很生猛，也很霸道，紧紧地禁锢著方璃默，让他动弹不了，眼前是黑的，只有微弱的光芒从没有遮掩饰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别怕，有我在。”很轻柔的声音，像是一弯清泉，缓缓地流淌进了心头，方璃默搞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该悲还是该喜，但是自己确确实实，是被那个姓江的男人，救了。
“慕天？”身後的顾朗微蹙著眉头，在看到江慕天转过身时，脸上又露笑道：“真的是你啊，我刚还以为是看错人了，”之後，目光就落向他怀中，但只是犹疑地瞟了一眼，没把它当做话题，继续开玩笑似地说，“你怎麽来这儿了，不会是这麽晚了还想要视察工作吧！”
江慕天似笑非笑地看向顾朗，淡淡地说，“来找个朋友。”
顾朗是个极聪明的人，见他这麽回答，又见他那麽宝贝似地护著怀里的人，就猜到那朋友是谁了，於是赶忙结束话题说，“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说著，他给旁边的程可打了个眼色，两个人便一齐朝楼梯上走，没走多远，他又突然想起什麽似地回过头来说，“对了慕天，下个月就是我爸的六十大寿了，你记得要来啊！”
“知道了——”
窗外，夜色依旧。
方璃默坐在副驾驶座上，绷紧了身体，拘谨地贴著车门坐著，偏著脑袋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飞驰而过的橱窗和霓虹灯。
原来，这个男人是叫江慕天！他苦苦地笑了下，真是想不到，竟是从顾朗口中知道这个男人名字的。顾朗的声音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开起玩笑来就像是一个孩子，真是——
江慕天打著方向盘，突然开口直截了当地问，“你认识顾朗？”
这个问题给了方璃默一个措手不及，他想要用谎言去遮盖自己的心虚，可是想了一想，眼前这男人是何等的精明，肯定看出了什麽，於是就实话实说道：“算是吧！”
“算是？”江慕天饶有兴致地看著他，“算是——是什麽意思？”
方璃默深吸了口气，缓缓说，“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
“酒吧，看不出来，你还去过那种地方。”
方璃默不以为意地反问，“我不能那种地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长相还有性格不像是会出入那种地方的人。”江慕天深深凝视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投向前方，“然後呢，你们在酒吧认识之後怎麽样了？”
“之後……之後他请我喝酒，喝过酒之後，我们就成了朋友。”方璃默说著说著，感觉喉咙又涩又堵，没错，是顾朗的笑声和安慰添补了他那两年最痛苦的日子，如果没有他，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熬过来。
“既然是朋友，那你刚才为什麽还要躲他？”江慕天的问话很犀利，每一个好像尖刀似地正中方璃默的心口。
“因为……”
长久的沉默让江慕天禁不住转头盯著他，从额头，到眼睛，再到鼻子和嘴唇，连下巴也仔细欣赏了一遍，“明天没有比赛吧？”他似乎不愿等待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了，改口重新换了个问题。
方璃默有过一瞬间的怔愣，不由地抬头去看他，没料到对方也看著自己，青白的脸色一下子透出了些微的红。
“没有。”他匆匆忙忙答了就别开了视线。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慕天说完，就向左打方向，朝北卢湾一带驶去。
原来，他居然带自己来了酒吧！方璃默打量著这座建在闹市中的二层建筑，墙壁上布满的爬山虎让他有种误闯进了古堡的感觉。
“这酒吧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他是专门经营红酒生意的，没事干经常往国外跑，时不时的就会带回来很多好玩意。”江慕天一边带著他往里走一边说。
“哎呀呀，快瞧瞧这是谁来啦！”一个穿著T恤牛仔裤染著黄头发的青年从一个小包厢中走了出来，爽朗的声音中带著调侃，走到江慕天身前很不客气的使劲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大忙人怎麽有空来我这种小地方了？”
☆、第22章 酒醉
方璃默将目光投向他，看他十分新潮前卫的打扮，再看看旁边这个身著考究的男人，觉得实在是有点不搭调。
後来在介绍中，他得知这家酒吧的主人名叫Jhon，和江慕天是在一次拍卖会上认识的，那之後两个人一来二往就成了朋友，江慕天告诉他说，Jhon是个很有身份背景的人，只是他受不了家里面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所有就一个跑出来开了这间酒吧。
“这个是Jhon刚从加拿大带回来的冰酒。”江慕天亲自将香槟色的葡萄酒倒入了水晶杯中，顿时，一股散发著苹果及杏仁花香的气味在空气中流转开来，“这款Sparkling Riesling Icewine在中国市场很难得一见，能让人充分感受到云岭酒庄精准平稳的酿造工艺，葡萄中蕴含的天然甜度还有酸度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口感非常清爽特殊。”
方璃默拿起酒杯，却没什麽心思去品尝，恍恍惚惚得发了几秒钟呆，才说了声谢谢，将酒一口气灌进了喉咙。
江慕天看了只是淡淡的笑，可笑容中却添了一丝复杂的疼惜，“好喝吗？”
“好喝！”其实，此时的方璃默已经失去了味觉，什麽东西对於他来说都是索然无味。
酒吧的格调很清新淡雅，但夜晚和为数不多的几盏昏黄的吊灯却将其装点的有些浓重忧郁，不知不觉中，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方璃默身体中慢慢绽放开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飘渺虚幻，但又确确实实在那里。
“我……可以叫你璃默吗？”江慕天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等著一圈烟雾缓缓四散开来，突然开口问。
“啊？”方璃默原本乾巴巴地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听他这一问立即挺直了身板，眉头飞快地蹙了一下又马上舒展开来。
“我是问，总是方先生方先生这麽地叫，未免有些太生疏了，我可以叫你璃默吗？”
方璃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胡乱移动著视线，然後仓促地做出了决定，回答道，“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江先生随便。”
虽然这个回答和江慕天预想的不一样，但总算是答应了，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他弹了弹烟灰，“慕天，仰慕的慕，天地的天，江慕天，这是我的名字。”
其实不用他说，方璃默也知道了，就在不久前，顾朗提到了它。
江慕天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凝视著他，像是在细细品味一种红酒般，时不时的，就会有酒侍过来为他们添酒，所以转眼间，大半瓶冰酒已经下了肚，而且几乎是都到了方璃默肚子里，他的脸上因此也多了两抹淡淡的胭脂红，被忽明忽暗的灯光衬得格外诱人。
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方璃默居然借著些微的酒劲，冲江慕天发问，“江先生，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江慕天的表情始终风平浪静，嘴角带著温润的笑，“算是有过吧！”
“算是有过？”方璃默扬起头，很认真地看著他，也许只有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才有勇气这麽直视著他的眼睛，“这话是什麽意思，到底是有过，还是没有过，是不是像你们这种既有身份又有地位的人都喜欢这麽模棱两可地回答问题？”
“呵呵……”江慕天被他认真的模样逗地笑了一下，而後眼底便浮出了一片令人费解的阴暗，“我喜欢过他，可是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回应，所以，我累了，然後就放手了。”
“她……是个女人吗？”方璃默脱口而出地追问了一句，刚一问完就後悔了，心里直骂自己说了多馀的废话，又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跟自己一样，喜欢的——会是个男人。
☆、第23章 熟睡
江慕天向前倾过身子，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动作之迅速，让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璃默，你喝醉了，怎麽都说起瞎话来了，她不是个女人，难道还会是个男人吗？”
“呃，好像是吧！”说话的同时，方璃默向後躲了躲，直到脊梁骨紧紧的贴上椅背，似乎觉得这样的安全距离还不够，又仓促地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江先生，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想先回了，谢谢您。”
“不舒服？是不是又低血糖？”江慕天也在第一时间跟著站了起来，大山一般的矗立在他身边。
“没有，只是头有点昏昏沈沈的，我想是酒喝的太多了。”
“那──我送你。”
和老朋友打了声招呼，两个人便离开了酒吧。
车里面流动著冷气，放著舒缓的古典乐，再加上调暗的灯光，马上就让方璃默陷入了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江慕天每隔一会便会在他身上扫一眼，直到他合起眼皮睡著了，才将车驶向一处离市区不远的高档别墅区。
停靠好车之後，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方璃默身上，推开车门出去，然後又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将对方小心得从里面抱出来，最後用脚关了车门。
这些动作在他身上，一切都是那麽的流畅完美。
别墅内没有管家，甚至连个帮佣都没有，但家里的所有一切都一尘不染，整整齐齐得被放置在它们所在的位置。
他来到二楼，推开了其中一间卧房，将怀中的人轻放在白色的大床中，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静静地凝视著那张熟睡中毫不防备的脸。
方璃默的脸长的很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就算是闭著的时候，也又长又黑的睫毛也让人会产生某种生理上的冲动。
江慕天摩挲著手指，忍不住伸手摸上了他的皮肤，很滑，很细腻，就好像是指尖在果冻上掠过，谨小慎微，不敢多用一分力。
“嗯……唔……”方璃默浅浅低吟了一声，扭了扭身子，江慕天赶忙收回手，可当发现对方只是在低吟并没有醒之後，就不禁轻笑了一声。
笑著笑著，眼中又露出了淡淡的悲伤，他起身，走出了卧房，来到书房的长桌前坐下，按下抽屉旁边的一个密码键盘，嘀的一声过後，他拉开中间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两个男人，左边的那个是江慕天，而右边的那个，是个穿著兔子装的男人，一脸的意气风发，手里拿著冰激凌正要往江慕天脸上盖戳，江慕天用手去挡，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照片右下角，写著日期，是2008年2月14日，也就是情人节。
他盯著那张照片，一看就是二个小时，直到落地锺敲完第十二下，才又将照片放进抽屉，锁好。
世上，怎麽会有如此神似的两个人呢？
方璃默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吓得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坐起来後，又看到自己被人扒光了衣服，不过谢天谢地，还有一条内裤可怜巴巴的罩在他羞耻的地方。
这是哪？他一边揉著太阳穴一边使劲地想。
昨天晚上自己下楼，然後碰见顾朗，再然後那个江先生就来了，再再然後他们喝了酒，再再再然後他送自己回家。
对啊！回家，是回家没错，可这个家他不认识啊！
☆、第24章 你──喜欢他？
旁边，一套咖色格子睡衣整齐得叠放在旁边，盯著看了一会才伸手拿过来，上面散发出的味道很快叫醒了他的味觉。
是他！江慕天──
这里是他的公寓吗？方璃默一边打量著周围的环境，一边穿著睡衣，穿好之後才发现睡衣又宽又大，罩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像条长袍，裤子也长到拖地，他低著头发了好一阵呆，才犹犹豫豫地出了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走廊，铺著暗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楼梯口，顺著楼梯下去，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眼前本应该垒砌墙壁的地方被整面整面的落地窗取代，阳光透过枝叶洒进来，落下了斑驳的光电。
方璃默略微阴郁的心情在看到这一切後突然好了很多，可当他转过头，看到旁边那个坐在餐桌旁正读著报纸的男人後，又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江慕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前两颗扣子没有系，领子自然的向两边打开，露出了一小块蜜色的肌肤。
他翻过一页报纸，刚端起旁边的咖啡准备喝时转过了脸，正好对上方璃默的眼睛。
“醒了？”江慕天轻轻问了一句。
“啊？哦……”方璃默如履薄冰地向餐桌靠近，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从容些，问道：
“那个，我昨天晚上……”
“你昨天晚上有些醉了，送你回大厦的时候你就在我车里睡著了，我不想吵醒你所以就自作主张把你带来了这里。”江慕天喝了一口咖啡，看著与他身材极不相符的睡衣，眼睛里露出了笑意，“你们跳舞的人都像你这麽瘦吗？”
方璃默愣了一下，然後尴尬地回答，“真的很不好意思，给您添了这麽多麻烦。”
“何必这麽见外，既然醒了就过来吃早餐吧！”江慕天随手将报纸放在了一边，倒了一杯热牛奶推到自己右手边的位置，“我做了烤面包，还有煎蛋和火腿三明治，这些都是我从一个意大利厨师那里学得，我知道你不太习惯吃这种西式早餐，不过我也就做得这个能拿得出手，所以不好吃也只能先将就一下了。”
方璃默走到餐桌前，看到盘子里盛放著的那些金灿灿的面包，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这些都是你做得？”
“怎麽了？”江慕天微微地扬起下巴。
“没、没什麽，就是觉得像你这样的男人会做饭觉得有点──”
“有点什麽？”
“有点怪怪的。”方璃默在椅子上坐下，低著头，目光只盯著自己面前的一小片区域。
江慕天饶有兴致得继续追问，“怎麽个怪法？”
“呃，就是──”方璃默支吾了几声，才吞吞吐吐地说，“就是觉得像你们这种有身份和地位的大经理，都应该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什麽东西都是别人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而且现在会做饭的男人已经很少了。”
“有身份，有地位──”江慕天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後，脸上的笑容突然没了，凝视著方璃默，“所以，是因为这个，才让你这麽怕我的吗？”
方璃默怎麽都想不到他突然问这个，一下子急出了一头汗。说实话，他是有点怕他，不过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但一时又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麽，总之在他面前，他就是觉得有点压抑，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和顾朗的关系，应该不止是你说得那麽简单吧！”江慕天又端起咖啡，摇了摇，却没有喝，“你──喜欢他？”
“我没有──”方璃默第一时间抬起了头，像是要证明什麽似地，眼睛瞪得很大，可很快，目光就变得有些退缩，他端起杯子，狠狠地往喉咙里猛灌了几口牛奶，希望连同堵在嗓子眼里的苦涩一并吞到肚子里，可直到半杯下肚，才发现根本无济於事，反而让那种苦涩变本加厉的叫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