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年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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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年夏至-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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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走了。”
  
  “不能走了啊……”蒋沐眯了眯眼睛,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我,“那我背你吧。”
  
  我觉得他简直是疯了,竟然要背我,还要背着我爬山。我可不敢把他压坏了。我说:“不行的。”
  
  蒋沐回头,笑得轻松,他说:“青瓷,我蒋沐这辈子没背过人,如今我就想背你,背你一辈子,你若是不愿意,我这辈子不就空荡荡的了吗?”
  
  霎时我才发现,他原来没疯,而且理智得很。理智得让我发疯。                    
作者有话要说:  愉快的把存稿吃的差不多了。。。呵呵、、、5555555。。。。新坑估计要迟半个月才开的出来了




☆、第四十一章 栖霞之山情意留

  真让蒋沐背着我走了。
  
  他是军人,有的是力气,可他比看起来还有力气。背着我走还如履轻云,我从没有觉得我会瘦到这个地步。
  
  “我这么轻?”
  
  “轻得跟棉花似的。”
  
  “那也是九十、百斤的棉花。”
  
  “怎么可能,我都不费力。”
  
  台阶长得似乎没有尽头,阶边花枝烂漫,清晨有微凉的风,等抚到了脸上就带了淡淡的花香,我伏在蒋沐肩膀上,花香里就蹿进了他身上的味道。他一步一上,感觉真的不吃力,我们走得早,等再上几段石梯就没了旁人。
  
  “栖霞山是没有钟山高俊,不过清静怡人,倒是隐居的好地方。”
  
  我说:“你还想隐居不成?”
  
  蒋沐笑道:“你要是愿意,我就想。”
  
  “又不关我的事……”我小声嘟囔。
  
  蒋沐又说:“《桃花扇》里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我提醒他:“李香君。”
  
  “对,李香君。”蒋沐点头,“你看她不就是吗?在暮春之时上了栖霞山,出家为道士,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听他说完我有些愣,“哪有做道士,还一个人会幸福的?你讲的什么?我听不懂。”
  
  蒋沐失笑,“没什么,没什么。”
  
  又往上走,走得也有够久的了,大概到了半山腰,明镜湖已看得见水莹莹的一角,而古寺也从树枝间露出了半个塔顶。我说我要下来自己走,蒋沐不了肯,说快到山顶了,到了山顶才放我下来。
  
  单说爬山也费力气,况且还背了一个人,就算是轻得很,到底也还是有些累的,蒋沐的额头冒出稀疏的汗水,我侧头看了好久,然后伸手替他擦去。
  
  就这么一步一步又一步,终于到了山顶。
  
  我没到过山顶。以前和师哥去淮河的时候也顺便来过栖霞山,不过我就走了几步就不想走了,拉着师哥回去了。理由是山太高,路好长,爬着真累。
  
  如今我上来了,可我一点都不累。累的,是背着我的人。
  
  蒋沐往防护的栏杆边靠了靠,明镜湖的风采瞬间一览无余。
  
  我说:“放我下来吧。”
  
  他却充耳不闻,用下巴指了指山下:“青瓷你看,这湖好漂亮啊。”
  
  我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随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明镜湖的湖面,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像明镜一般,清澈明亮,映着重重青山和古塔寺庙,而层层波浪又使之动之,舞之,似一幅会动的画。突然想起叶先生给我读过的的关于写爬山赏景的诗,想果然古人都喜欢登高。
  
  蒋沐突然问道:“你说这湖水深不深?”
  
  我愣了愣,说:“你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嘶。”话刚说完就被蒋沐捏了一把大腿,吃痛地轻哼了一声。蒋沐没好气似的说道:“我背你这么久你就这么对我啊?”
  
  “我没求你背我。”我实话实说。
  
  “你……”蒋沐一顿,突然又笑了,“真没良心。”
  
  “其实……”其实没良心的是你。我想这么说的,最终还是堵在了嗓子眼,然后又咽了下去。
  
  “不过……”蒋沐微微回头看我,所有所思,“我感觉怎么跟猪八戒背媳妇似的。”
  
  我一怔,忍不住笑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终于笑了。”蒋沐笑着说道。
  
  我一愣,那一点笑意又敛了回去,他侧头看我,我却别过头看向别处,心伴着突然婉转起来的鸟鸣跳了起来。
  
  隔了片刻,我才说道:“是像猪八戒背媳妇。”
  
  蒋沐哦了一声,片刻,他往山边又靠了靠,而且手的力气上松了松,“再说,信不信我把你摔下去?”
  
  一只黄莺突然从一棵树上蹿出来,掠向了湖面。我扭头,一把搂紧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胫项间,说:“你摔吧,摔死我算了。”
  
  “哈哈。”蒋沐笑了起来。背我的手却又收紧了。他看向湖面,笑意不减。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远远地看得见对面山上的寺庙里又断断续续有进去上香的信徒,再下是婉转而下的湖水,湖心亭九曲连岸,山水一色,长天青晴,良辰美景需如此,再添佳人更是春。这,真让我惦记起淮河来了。虽有不同,但却都让我心动。
  
  也许,是身旁依旧还有那个人吧。
  
  湖光山色之间,蒋沐突然轻轻地唤我的名字,“青瓷……”
  
  我应道:“嗯。”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远处青山。良久,轻声说道:“你说就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纨绔不羁的他也会说出这样柔情的话。我抿了抿唇,搂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把头重新靠在他的背上,闭上眼,嘴里也轻声说了一个字:
  
  “嗯。”
  
  岁月突然变得静好。踏青回来即下了一场春雨,夜里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觉得多少有些柔软。第二日起来时翘飞的屋檐还滴着雨水,廊道那边的杜鹃都退了艳丽的红,叶子分外的绿,就更不用说垂柳之类了。师哥一起来开了窗子一看,大叹一声:“舒服啊。”用的还是戏腔。
  
  我笑了笑,隔了雨帘唱道:“雨露恩浓,不觉花枝力弱———”
  
  一班子的人都精神抖擞,偏偏到了戏楼前面的戏开锣了小半场,经理才跑来说好像不见千涟。
  
  我和师哥四下找了一番,果然没有,问起师弟们,都说不知道。
  
  “估计是没来。”师哥皱眉道。
  
  千涟虽然搬出去住了,可是到戏楼还是很准时的,他和我过不去没必要和戏过不去啊。今天不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我想了想,和师哥说:“你把他地址给我,我去看看,兴许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师哥自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的,“我陪你吧。”
  
  “你下面还有戏。我去去就回来。”
  
  师哥犹豫了一下,“那让小六子陪你去。”
  
  我想就别让师哥担心了,就唤来了小六子,笑了笑:“那我走了。”
  
  千涟的住处还是巷子。我倒是以为他跟着肖与凡发达了住了公寓花园之类的地方,到头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一个人住倒是平静。可他又不是和尚,要平静做什么?
  
  东街小月巷十号。
  
  站在巷口我停下脚步,望去,这巷子倒挺深,不像是小月。
  
  小六子走在前面,毕竟是小孩子,能出来遛遛着实是让他高兴,乐呵呵地跑在前面,很快就听到他在前面喊:“师叔!师叔!在这儿!十号!十号!”
  
  我走过去,看了挂在门旁很不起眼的号码,顿了顿,敲了敲门。
  
  没人应。我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我想不会是出去了吧。在一旁的小六子急了,握起拳头砸起了门,还扯着嗓子大喊:“千涟师叔!千涟师叔!我是小六子!开门!开门呐!”
  
  门砸被得直响,“哐哐”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格外震耳,但还是没有有开门,我又怕小六子吵着周围的人,我拉住小六子的手,说:“应该是出去了,不在,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六子泄气地“哦”了一声,我安慰他似的笑了笑,拉着小六子刚转身走了一步,就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咔啦——”像是打开了一扇尘封百年的大门所发出的声音。
  
  我一转头,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千涟———头发也是乱的,脸色苍白,惺忪的眼睛因为吃惊睁大了一点,但依旧看得出有些浮肿。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病了。
  
  “师父说千涟师叔你今天没来,三师叔担心你,就说过来看看你!”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小六子就吵吵得把话说完了。
  
  这时突然庆幸带小六子出来了,不然……我和千涟面对面,似乎除了死寂和嘲讽就没别的。
  
  相互看了半天,我说:“是啊,过来看看你。”
  
  千涟收了惊愕的眼神,即而眼睛上蒙上了一层霜,冷冷的,模糊不清。
  
  他没说话,扶着门楹的手一松,转头又回了院子里。小六子有些无措:“千涟师叔……”即使他这么小也看得出千涟不待见我们。确切的说是不待见我。
  
  但门没关,斜斜地开着,露出一条缝来,看得见屋子里种着的盆荷一叶。
  
  他到底还是给我留了一个缝。或许是看在师哥的情面上,或许……是病糊涂了。
  
  我拉着小六子跟在千涟身后进了屋,千涟进了屋当没人似的倒在床上继续睡,床边是一堆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衣服周围是水迹,我才记起昨晚下雨,想定是他淋了雨,得了风寒。
  
  我对小六子招手,从怀里拿出钱来,说:“你快去药铺,就给大夫说抓几副治风寒的药,剩下的钱就自己留着。”
  
  小六子一听,“哎!”了一声,拔腿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只待牡丹四月芳

  我倒也不想问千涟这是怎么了,没事儿喜欢出去淋雨,更不想问肖与凡去哪儿了。
  
  估摸着肖与凡这两天挺忙的,因为蒋沐也没怎么来找我,他不来找我一般都是因为忙。
  
  看着床上那一团被褥,我心里也说不出悲喜来,待小六子把药抓回来,翻出药罐来洗净,让小六子生火,把药煎下去。
  
  煎到一半,我拿筷子去翻了翻罐子里的药,突然听到有人厉声道:“你做什么?!”
  
  我一看,立在那门口的不就是肖与凡么?他现在倒知道回来了。
  
  我说:“我煎药,你看不见么肖副官?”
  
  肖与凡是急急赶回来的,帽子抱在手里,胸口起起伏伏地喘气,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药罐,明白了什么似的往屋里去。一去就是半个时辰没出来。
  
  我懒得去解释,等药煎好了,倒在碗里头,小六子要端进屋,我说:“等等。”
  
  然后走到屋外,屋里也没有什么声音,我说道:“肖副官,药就放那儿了。”
  
  屋里却没人答应,我正打算离开,门就开了。肖与凡站在门口看着我,我微微笑了笑,还是打算走,只听肖与凡说:“谢了柳老板。”
  
  我刚“嗯”了一声,只听他又说道:“以后千涟的事我希望你能少插手。”
  
  我别过一半的脸又转回来,看着肖与凡,“你说什么?”
  
  肖与凡重复:“我希望你以后能少插手千涟的事。”
  
  我定定地看着肖与凡,看了半响,转身走了两步,笑道:“肖副官说的也是,我算什么人啊,不过是比他白千涟先进几天戏班子才成了他师哥……”
  
  脚步又微微地停了停,微微向:“那昨晚,肖副官你又在何处?今日,为何又来得这般迟?”
  
  肖与凡在我身后不说话。我不想和肖与凡有什么冲突,我一直也感觉得到肖与凡不喜欢我,他对我恭敬无非是因为蒋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语气如此咄咄逼人。或许,是因为太担心千涟了吧。反正与我是不相干的。
  
  “是我师哥不放心要我过来看看的,我也不想多操心,只是大家一个门里进进出出,我不来总免不了有人要说闲话,所以……”我回头看肖与凡,“肖副官多想了。”
  
  “三师叔没……”小六子要插话,我伸手拦住他。我不知道这假话骗不骗得了肖与凡,反正我也只有这么说了。肖与凡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我。
  
  “青瓷!”
  
  突地一声叫下了我一跳,我们三人一转头,看见蒋沐站在一旁冲我摆手。蒋沐笑:“好巧,你怎么在?”
  
  我想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合理。我随口把原因说一遍,蒋沐点点头,笑笑地过来,随便就把手搭在了我肩膀上,“那正好,我省得翻一道墙去看你了。”
  
  又看向肖与凡,把手里的箱子甩给他,“呐,你要的药。”
  
  “麻烦少将你了。”
  
  “没什么,那我走了。”
  
  蒋沐扳过我的肩,脸微微凑进,一边走一边轻声道:“没想到你会过来,你也不是铁石心肠嘛。”
  
  我瞪他:“你别调侃我。”
  
  “我哪里敢啊,哈哈。”
  
  他就是乐意看我笑话,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又凑过来说了声:“我说真的。”
  
  我看了蒋沐一眼,风轻云淡,“我自然知道是真的,不是真的,你还会在我旁边走?”
  
  蒋沐眉毛一挑,看了我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我招呼小六子先回去,看看身边的那个人,想我这迟早要让师哥给批死。
  
  蒋沐开车,直去他的别墅。
  
  我问他:“你不上班?”
  
  “最近比较忙,没空陪你,有空了,就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题嘛。”
  
  “你忙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那哪成啊……只是,快三月了,是忙了点,过了这段就好了。”
  
  “怎么了?”
  
  蒋沐扭了把方向盘,冲我笑笑,“说了你也不懂,倒是青瓷你啊,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我一愣,点头:“有的……只是,问这做什么?”
  
  蒋沐笑道:“要从小事关心起嘛,我可是好男人。”
  
  哦……这样啊……
  
  到了蒋沐的别墅,我以为他是要干什么,就是让我看他种的一花园的牡丹。
  
  牡丹是花中之王,百花对其如百鸟朝凤,所谓国色天香者,不是一般庸脂俗粉就能比得上的。能配牡丹的人,自然也非凡人,定要像杨玉环那样有倾国倾城之色,才造得出闭月羞花这个词,才能用牡丹相配。
  
  所以……
  
  “哪有别墅种牡丹的?凤头配鸡尾。”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
  
  蒋沐在椅子上坐下,不以为然,笑道:“哪个是凤头?哪个是鸡尾。”又道:“青瓷你就不能说得好听一点吗?你应该说我这是中西结合,思维异于常人。”
  
  我看着他,一笑,“也是,没见你正常过。”
  
  “你……”蒋沐一语塞,顿时又笑了出来,转而看着已枝叶茂盛的牡丹,“等四月花开了,我就请柳老板过来唱一出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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