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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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蓝颜-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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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那个男人。
  许大帅不会再来听戏,而楚老板也不会再唱戏了。
  既然已经不唱戏了,还不如想想以后的生计,这样更现实一些;楚云舒强迫着自己去考虑除许大帅之外的事情,也许时间隔得久了,那些记忆的痕迹就会淡去。
  有这样一句话,叫做习惯就好。
  又是无奈地一声叹,楚云舒仰仰头,忍住想要流泪的感觉,忽然觉得。。。。。。肚子很饿——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没吃过饭。
  不如先且寻个早点摊儿,吃饱了也许会让心里舒服些。
  楚云舒捏了捏棉长衫里的暗兜,幸好还剩了几个铜板,够他一顿早饭的。
  “小米粥、煮馄饨——”
  “油果子、炸麻花——”
  “驴肉火烧、摊煎饼——”
  街上卖早点的小摊贩们一如既往地吆喝着自家的生意,日子其实仍过得平常,变的,是人的心境罢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楚云舒的耳朵,“贴饼子——山药面儿、高粱面儿、玉米面儿的贴饼子——”
  大哥?楚云舒一转头,望见楚云徳正坐在大街对面的一个矮石墩上,身边放着两只箩筐,箩筐上盖着干净的蓝花布,里面盛的应是贴饼子。
  原来大哥离开了曹乐泰的码头,却在这里卖贴饼子。楚云舒心中不忍,几步奔到楚云徳的面前,“大哥,想不到你。。。。。。”
  抬头见到兄弟,楚云徳脸上又露出憨厚的笑容,“兄弟你昨儿个睡得晚,我还寻思着你不会那么早起来出门呢。”说罢,从身边的箩筐里拿出两张贴饼子塞到楚云舒的手中,“赶紧趁热,把这个吃了当早饭吧。”
  拿着两个热乎乎的贴饼子坐到大哥的身边,楚云舒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大哥,难为你了。”
  楚云徳顿了顿脸上的笑容,看着旁边低头吃饼子的兄弟,拍拍他的肩,“傻兄弟,到啥时候,大哥也得护着你。”
  “嗯。。。。。。”楚云舒点点头,吃完了贴饼子,又转头对楚云徳道:“大哥,反正我今后也不唱戏了,不如就跟你一块儿卖贴饼子吧。”
  说到这里,楚云徳又叹了口气,“兄弟,你真不再想想了?你可是全同阳城的红角儿,你不唱戏,便可惜了这一身的功夫了。”
  楚云舒浅浅一笑,“不碍的,大哥,我只想忘掉一些事情,平平常常地过日子。其实,跟你卖贴饼子,也能吊嗓子,不信,你听,”说着,他便提高了声音,吆喝起来,“山药面儿、高粱面、玉米面儿的贴饼子——”
  楚云徳望着自家兄弟,不禁一笑,遂也吆喝起来,“贴饼子——一文钱一个,有高粱面儿、山药面儿、玉米面的——”
  腊月二十九,已是年关底,今日的阳光也正好。尽管这纷乱的世道不景气,但大街上过年的喜乐氛围仍是有一些的。楚云舒与大哥一起坐在街边吆喝着买卖,心上的悲伤被他暂时隐藏。
  从这一刻起,他便要学着习惯。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自己也会过得勇敢。
  如果未来真有那么一天能够再相见。。。。。。
  昌之,但愿我们可以仿若隔世不经年。。。。。。
  于是,楚云舒的一天就这样平静而忧伤地度过,直到傍晚时分。
  “兄弟,你先看着生火,我去院子里再抱些干柴来。”厨房内,楚氏兄弟俩正忙活着晚饭。从前这个时候,楚云舒都是在戏院的后台候场,如今他不用再去唱戏,倒是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帮大哥忙活家里的事儿。
  楚云徳来到院子中,抱了一堆干秸秆要进屋,却听见有人拍门。
  “谁啊,等着,马上就来。”楚云徳将秸秆抱进厨房,又赶忙跑出来开门。
  张经理一脸苦闷地站在门外。
  见了来人,楚云徳心里忽然有些尴尬——张经理一定是来劝兄弟回去唱戏的,但是昨晚兄弟已经决定不再唱戏,他这样来劝他,兄弟会同意么?
  “楚老大,你看我来都来了,你也不说让我进去,莫非还在生我老张昨晚的气?”张经理冲楚云徳对出个笑脸。
  不管咋样,人家都已经上门来了,还是先让进去再说吧。抱着这样的念头,楚云徳将张经理让进屋。
  “你先坐下喝口热水,我兄弟在厨房看着烧火呢,我给你叫他去。”楚云徳拿了一只土陶碗,给张经理倒了碗热水,便一跛一跛地走进厨房。
  厨房弥漫着很大的烟雾,楚云舒蹲在灶台边一个劲儿地往里添柴,被呛得直咳嗽,“大哥,咳咳、这火、咳咳、这火不着,净冒烟。。。。。。”
  看着兄弟被烟熏得一双眼睛通红,两颊抹的也尽是炭黑,楚云徳没忍住,一个“噗嗤”笑出来,“哈哈,兄弟,你现在的样子跟在戏台上的扮相差不多啊。”
  楚云舒一皱眉头,“大哥、咳咳、你快别、咳咳、快别取笑我了,赶紧看看这灶火咋回事儿吧!”
  楚云徳憨憨一笑,从厨房门后取出一根柴火棍,往里翻了翻干柴,又顺手拉起火灶上的风箱,“烧火拉风箱,你光知道往里头添柴,不送风、这火上哪儿着去?”
  楚云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先把玉米糁子沏了去。”
  楚云徳拦住兄弟,“行啦,我弄吧。你先去堂屋看看,张经理来了。”
  “张经理。。。。。。”楚云舒一听,却道:“大哥,你去吧。我。。。。。。我不知道该咋见他。”
  楚云徳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该咋见咋见,人家是专为你而来的。你若是想继续唱戏,现在就先跟张经理去戏院,等饭熟了,大哥给你送过去;你若是真不想再唱,就好好跟人家说明白。兄弟,你自己的事要有担当,不要总是为了别人而活。”
  一句话,像是令楚云舒受到什么触动,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哥,便点点头,转身去了堂屋。
  见着楚老板来了,张经理便站起身,“楚老板,您也知道我今儿个为啥而来,我就不说别的了。咱们这戏院要没您,实在是压不住场啊。要说昨儿个,我是因为被人砸了场子,可能说话上有些冲,您若是有听着不顺耳的地方,别跟我老张计较。”说完这些,他又将昨晚楚老板给他的蓝布荷包带回来,“这百汇大戏院能撑到今儿个也算不容易,要说还是靠了您楚老板。戏院被砸的也就十几张桌子凳子,加起来没多少钱,我老张自个儿就垫上了,只是希望您再多考虑考虑,回去唱戏吧。”
  说到唱戏,楚云舒七岁学艺,十岁登台,到如今,他早已把戏刻在了自己骨子里。对戏的痴迷与追求,楚云舒已超出了一般的程度,若说放弃,他不可能轻易做到;只是,这戏院是他与许大帅最初相遇的地方。。。。。。既然再也回不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既然自己已没有可以反悔的机会,又何苦要再重新回到两人最初相遇的那一处,一遍遍地回忆着只能存在在以前的美好?
  曾经拥有,后又失去,是人世间最痛苦的惩罚!
  “张经理,对不起,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楚云舒淡淡地说道。
  不想回去的不是戏院,而是以前的记忆。
  张经理仍试图劝道:“楚老板,您最近心情不好,老张我明白。只是您从小就跟着我父亲,您如何学戏、如何爱戏、甚至如何敬戏,我们都曾看到过眼里。我父亲那么多徒弟中,他只赞赏您一个。他曾说您是颗好苗子,将来定能成为一个好戏骨;可这样的好戏骨,如今若是因为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儿,就轻言放弃,岂不是太让人惋惜?”
  一番话教楚云舒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从道理上讲,因为儿女情长的小事便轻易地放弃自己热衷的事业,的确不是个明智的做法;然而感情却从来不讲道理,谁说儿女情长便是小事儿,谁试过刻骨铭心的爱?没承受过撕心裂肺的痛,凭什么要将丢失的爱情说成是小事儿?所以,现在的他,到底是要重新过个平平常常的生活,在记忆中渐渐淡忘掉那个人的影子;还是要重新面对停滞在记忆中那份再也找不回的美好,鼓起勇气来抵抗自己的悲伤?
  “兄弟,你自己的事要有担当,不要总是为了别人而活!”大哥的话忽然回响在耳边,楚云舒一瞬间像是想通了什么,“张经理,容我这段时间再调整调整。如果没什么意外,过了正月十五,我便重新登台。”
  听了楚云舒的话,张经理仿佛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激动地一把握住楚云舒的手,脸上的笑容绽成一朵灿烂的花,“好、好!正月十五当晚,百汇大戏院为您安排专场!”

  ☆、第四十二章 过年

  转过天来,便到了大年三十儿。
  今天,楚云徳没有卖贴饼子,而是跟着兄弟上街来置办年货。
  这一天正值辞旧迎新的时候,街两边的货摊上摆得满满的都是年货,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有的驻足挑选年货、有的大声叫嚷着讨价还价、有的带着一家老小过来赶年市、也有的在街上忽然碰见了老熟人,相互作揖拜早年,总之这一片热闹的景象,到处都洋溢着祥和的气氛,大概是被这气氛所影响,楚云舒的心情也略微好转了些。
  当然,街上除了买年货的,也有卖年货的;他们大多都是些外乡人,家中逢难遭灾了的,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也无亲故,便在年三十儿的时候卖些年货,赚些小钱来过年。有女人手巧的,便剪了窗花拿来卖,一个铜板买一张;有文绉绉的念书人,便摆个摊子给人写对联儿,三个铜板写一对儿;还有那卖年糕、糖人儿、炮仗、呲花的,都是小孩子们的最爱。
  “兄弟,咱叫人写副对子吧,贴在门上红彤彤的,也算过个年。”楚云徳兴冲冲地拉着自己的兄弟,来到一个写对联的摊位前。
  楚云舒冲着大哥笑了笑,便给了那写对联的三个铜板,“先生,麻烦写一幅。”
  那先生手捏毛笔,不带思索便在红纸联上写下一幅:花开百岁平安人家久富贵,松劲千秋厚道门第常有福。
  看人家的笔法,横平竖直,一撇一捺都尽显功底,楚云舒心中暗暗佩服,口中不禁称赞道:“先生好书法。”
  不想那人却道:“楚老板也喜好书法?”
  楚云舒一愣,“你认得我?”
  那人却笑道:“像楚老板这样当红的名角儿,同阳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楚云舒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回一句“过奖了”,楚云徳却在一边道:“哎,既然你认识我兄弟,那这幅对子就免两个铜板吧。”
  “大哥。”楚云舒的手肘轻碰了碰身边的楚云徳。
  然而那写字的先生却是爽快,“也好,我就当用这幅对子跟楚老板交个朋友。”说完拿起桌面上的两个铜板,又还给了楚云舒。
  楚云徳喜滋滋地接过墨已经干透的那幅对联,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楚云舒则不好意思地对那先生笑笑。
  那先生摆摆手,对楚云舒道:“楚老板不必跟我客气,也许我们日后有缘,还能再见面呢。”
  “再见面?”楚云舒又看了看这个男人,他眉眼倒算舒朗,但全身上下总能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兄弟,咱们再上前面看看去。”楚云徳只顾看着前面卖鞭炮、捏泥人儿的,一把拉着自己的兄弟走了。
  那人笑吟吟地望着楚云舒的背影,摇摇头、又点点头。
  一整个白天,楚云舒被大哥拉着逛这里、看那里,倒也转得挺开心。只是当楚云徳非要给他买个泥人的时候,楚云舒的脸就变得有些绯红,“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泥人。”
  楚云徳笑嘻嘻地掏出两个铜板给那捏泥人的老爷子,随后挑了一个杨贵妃的泥人,举到兄弟面前,“兄弟,你看,这不就是你么?”
  看着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大哥,楚云舒也禁不住发笑,“你真的挺幼稚啊。”
  楚云徳闻言,故意把脸一板,“咋跟你大哥说话呢,信不信我教训你?”
  楚云舒浅浅的笑容浮在嘴边,晃晃脑袋,“不信。”
  “臭小子,我非得打你一顿不可!”楚云徳左手拿住糖人,右手一拳擂上兄弟的肩头。
  两人相视大笑。
  到傍晚回家,兄弟两个人的收获都不小。先是一副红彤彤的对联贴在门口;楚云舒手里拿了一挂鞭炮,这是准备在初一五更的时候起早放的,兄弟两人花了整整两块大洋,称了二斤白面、二两肉馅,今晚上的年夜饭便是野菜肉馅儿的白面饺子;另外还有本是买给楚云舒、但他死活都不肯拿着、而楚云徳格外喜欢的那个杨贵妃的泥人儿。
  晚上,煤油灯底下,兄弟两个面对面坐着包饺子。楚云舒擀饺子皮儿,楚云徳管着包。
  小小的饺子像极了银元宝,过年的时候吃饺子,便是有招财纳福的意思。
  “过年了,咱哥俩也吃顿好的。”楚云徳边包边道。
  楚云舒擀着饺子皮儿,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道:“大哥,我有些日子没去大宅院看刘老爷和那些孩子们了。”
  以前闲的时候,楚云徳也常跟楚云舒去刘老爷的那个大宅院,只是后来很多接连发生的事,他便也很久没去过了。经自己的兄弟一提醒,楚云徳便响应道:“今晚上的大年夜,反正就你我兄弟俩,不如咱们煮好了饺子,就去大宅院,正好也陪着刘老爷和那些熊孩子们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楚云舒弯着嘴角,点头表示应承。
  做下决定之后,兄弟二人便加快了包饺子的速度,不一会,包好的饺子便摆满了一盖帘。楚云徳站起身来,端着煤油灯一跛一跛地走向厨房,“我去生火烧水,你把这里拾掇一下,就端着饺子过来吧。”
  楚云舒“嗯”了一声,便就着黑将桌子擦了擦——因为家里只有一盏煤油灯,他收起了面盆和擀面杖,便端着盛饺子的盖帘来到了厨房。
  楚云徳已经生起火烧上了水,不一会儿,水便烧开了。楚云徳解开锅盖,楚云舒便将饺子一个个地下进去。
  到饺子煮熟之后,兄弟两人便找来几张油布纸将其包好,准备妥当之后,便出了家门,朝刘老爷的大宅院走去。
  一路夜色,寒风瑟瑟。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仰头却瞅不见星星,是阴天。楚云徳将怀里的热饺子递给楚云舒,“兄弟,你抱着这热乎饺子,暖和。”
  楚云舒又将这饺子塞回大哥的怀里,“大哥,你揣着就好,我不冷。”
  二人行了一道,也没再有其他的对话。走着走着,楚云舒忽然抬起头来,望见天上的乌云,看来今晚是又要下雪了。
  真是奇怪,明明白天还阳光灿烂,到了晚上,却换成了要下雪的天气;就好像是两个人的感情,明明以前可以那么甜蜜温暖,不知怎的,彼此却突然变成了分离两地,到将来,还不知是否能有相见的机会。。。。。。即便是有,到那时。。。。。。昌之,你还会记得我么?
  仰着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自欺欺人不自欺,可这一点楚云舒始终都不明白。从跟许大帅分开之后,不论他将自己打扮得多快乐,也掩饰不住心上的伤。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兄弟俩终于到了刘老爷的大宅院,从门外,就可以听到院子里孩子们的欢闹声。
  楚云徳歪头对兄弟道:“孩子们大晚上还在院子里玩儿的起劲儿,莫非是知道咱俩要来?”
  楚云舒揉揉刚刚有些发酸的鼻子,扯起嘴角笑道:“孩子们咋知道咱哥俩要过来,许是因为要过年了,高兴的睡不着而已。”说着推门进来。
  院子里的孩子们一人拿着一支呲花,相互追逐嬉闹。刘老爷则坐在院角的躺椅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身上还盖着一层棉被;尽管老爷子眼睛看不见,但却仍是笑眯眯地听着孩子们的欢笑声;而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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