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江暮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好了,服了你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只是上次你不是对我说了,那白岩山的石头已经被烧制好了,然后还把烧制好的符合我要的标准的熟石灰给运送来了吗?”
“是啊,那和你明天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裴羽钦还是不明白,那所谓的熟石灰被运过来,都已经是快两个月的事情了,缘何烟儿此刻才提起那些东西。
“呵呵,当然有关系了!而且大有关系,若是没有它们,明天的事情我们可做不了噢!”
“烟儿,你别调皮了,到底你明天预备做什么啊?”
“造纸!”
见裴羽钦一副实在有些着急的样子了,江暮烟也终于不再多吊他的胃口了,当即就爽快利落的吐出了两个字。
“造纸?”裴羽钦微微地扬高声音,“是你曾经对我提过的你预备要做那种很特别的纸?”
“嗯,没错!就是Parchment!”
“什么门特?”
“Parchment,意思就是羊皮纸!”
“烟儿,你当真要用羊皮来做纸?那羊皮纸做出来之后,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用吗?”
裴羽钦对那样舌头都扭转不过来的词,完全的感觉很陌生。
他虽然早在白岩山的时候,就听烟儿说过可以用羊皮来做纸,但是因为那时烟儿的脚让尖锐的石头给戳破了,所以没能仔细的听烟儿讲过如何做那所谓的羊皮纸的细节。
过了这么多的日子,他还道烟儿已然忘记了呢!
却没想到她根本一直还惦记在心里呢!
当然,也不是他要怀疑烟儿的能力,而是那所谓的羊皮做成的纸,真的能用来写字绘画吗?他真的很感几分怀疑,需知皮肉尸体之类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最容易腐败溃烂的?
“好用不好用这个问题,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地而异,不过在我原本的世界,这种羊皮纸是早就被淘汰,也是感觉很落后的东西了,基本没有人会再用了。不过那是因为在我的家乡,人们发明了更完美的纸张,可以根据不同的需要,而制作出很多的种类供作选择。”
“但是在如今这里,可不行。虽然我们家如今用的这些,无论是生宣,还是熟宣纸,都已经是一般人家用不起的类型了,但是光是这,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就不说别的,这平日里的各地送上来的账目,可以用一般的纸张来记录,可一年一度,我们裴家要做的总账账目,却不能单单的就用一侧熟宣就解决了事,这样的话,不用几年下来,那些账目上的墨色就要淡化了,而且一旦不小心,经历了大雨或者水淹的话,账目就更别想保留下来了,这很是不好。”
“还有比如那些很重要的房契,地契,以及与人签订的生意契约之类的,都是需要长久保存的凭证,基于这种特殊情况下的需要,这羊皮纸做一些出来还是很有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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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9】Parchment【2】
裴羽钦听江暮烟这般的说,自然是心有同感的,的确很多时候,因为一时不慎导致宣纸签订的契约,被大雨淋湿了,或者不小心浸水了,为了确保双方的利益,不得不耽误时间重新签订,真是又费时,又费力。
若是那羊皮纸真的有烟儿形容的那般好,他自然是第一个希望能够拥有它们的人。
只是——
“烟儿,这个制作的过程会很繁复吗?可需要什么特别的东西,若是有需要的话,你便只管说,我让人一定帮你把物什寻早齐全了就是!”
江暮烟摇了摇头,“羽钦,不用担心,除了适龄的羊,和能剥羊皮的师傅若干名之外,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就这样?烟儿,你确定?”
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么伟大的羊皮纸的诞生,只要这么简单的先决条件就可以了,裴羽钦的表情还透着几分不敢置信的神采,让江暮烟忍不住大笑了出声。
“好了,不要多想了,明日里与我一起看就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有些见不得剥羊皮的残忍模样,怕是只能让人把羊皮剥好了,用清水稍微洗涤一下,再送过来了。”
“这个无妨,我让青书去吩咐人做就是了。
“那羽钦你会不会因此觉得我很残忍?”
“烟儿,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通你这么说,我们每日里除却素食之外,任何荤腥都近不得了?不然的话,不都是杀生了?残忍了?好了,不要想太多,若是你实在觉得不忍,心不安,那就不做那个羊皮纸了,反正宣纸也已经用了这么多年,以后继续接着用下去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
江暮烟听他这么安慰自己,顿时就摇头反对。
然后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地道,“其实我也不过就是太矛盾了点而已,也许是因为上辈子的我,读了不少佛经之类的关系,有时总觉得内心有所愧疚!”
“只是你也说的对,我们日常的三餐之中,哪餐哪顿少过了鱼肉之类的荤腥之物了?既然吃都吃了荤腥,如今再来谈什么杀生和残忍,就未免有些太过虚假和矫情了。”
“左右都是因为生活中有这样的需要,我们便都不要去计较那些了,羽钦,你就当我没说过那句话,不用放在心上!”
“你呀!放在心上的人是你,我本是来开解你的,怎么反而你一副开解我的样子?傻烟儿,走,吃饭去,不说这些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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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虽然是深冬的太阳,但是丝毫不妨碍它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感觉。
江暮烟和裴羽钦都破天荒的没有在床-上腻,而是比平时还要早了两刻钟起了身。
两人都没有穿那种有着很华丽的款式,却不能活动的宽袖大摆的袍子和大衣。
而是特别的让红月给找来了两套紧身的秋袍,最外面再罩了一件无袖的短毛外套。
虽然是秋袍,不过为的便是过渡入冬时做的,所以还是很厚的,加上今天的天气又特别的暖,所以穿着秋袍再加了短毛的外套之后,非但不觉得冷,手臂身体活动起来也丝毫不受影响,感觉灵活的紧。
青书和红玉也穿的很利落,都是随时可以干活的那种。
主仆四人各自吃过早饭之后,裴羽钦和江暮烟坐上了软轿,让人扛着往裴家大宅的另一处院落而去了,青书和红月自然就紧跟在轿子边。
因为可能会赶不及回来流云小筑吃午饭,怕江暮烟会饿,身为贴身丫鬟的红月,自然没忘记用拎篮把茶点给随身带上。
而另一边的裴弦所住的院落,那间专门是裴弦自己的卧房的烛火,却是到了天亮之后,还没有熄灭。
屋内,离床不远处的书桌前,裴弦面色阴郁,憔悴苍白不已,却还带着几分特有的执拗和倔强着不肯上-床歇息,而是把目光还如刀霜一般的盯着桌子上的试卷。
在他的试卷旁边,还有地上,已经散落着位为数不少的‘草稿纸’了,每一张纸上都密密麻麻的都是数字和计算的过程。
一眼就看得出,他显然是纯着不信邪的念头,预备一个晚上就把江暮烟出给他们的三张试卷都算完的。
可惜——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估计还真是算不完的。
这个该死的江暮烟,她绝对是故意的,哪里有人能在短时间内算出从一加到一千的答案来?难怪她那么胸有成竹的说,他不可能一个晚上就把三张试卷都做完!
裴弦的心中忍不住怒愤不已。
可换一个角度来想,江暮烟既然能出这样的题目,证明她自己肯定是知道答案的,那她的答案从何而来,还不是一样要靠计算出来?
既然江暮烟都能计算出答案,凭什么他裴弦就不能坚持。
也许江暮烟正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考验他和裴风之间是不是真的具备不厌其烦的耐心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的裴弦,总算稍稍的心平气和了一点。
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正预备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稍事休息一下,再继续的时候,后窗传来一阵很有规律的扑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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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0】Parchment【3】
他顿时眼神一个清明,就快速地站了起来,打开了后窗,一只灰色的信鸽,便快速的飞到了他的肩膀上。
裴弦顿时就抓起那只信鸽,从它的脚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竹筒,然后从筒中抽出一个白色的纸卷,便把那只信鸽重新放飞到了窗外。
展开纸卷,无声地看完后,表情重新深沉复杂了起来,然后稍微顿了一下后,便把那纸条放到未熄灭的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刚做完这些,门口就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
“谁?”
“公子,是小的,小顺!”
“小顺啊,进来吧!”
裴弦重新坐回桌子前,假装出一幅从之前到现在都在认真做试卷的样子,然后看到推开门走进来,对着他行礼的小顺,微笑着抬头,“小顺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是夫人听说了公子一晚上没休息,怕您熬坏了身子,让小的给您送来点补身子的汤!”
“噢,是这样啊,放下吧,对了,娘知道我去跟着婶婶叔叔学做生意,娘没有生我的气吧!”
在一帮下人面前,裴弦依旧是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
小顺连忙摇头,“那倒没有,其实夫人原本就是属意要公子跟着老爷学做生意的,只是公子您小时候就说要做官考功名,夫人这才不得不遂了公子您的心愿,如今听说公子您决定学做生意,而且老爷和夫人还同意了,并天天亲自指导和教授公子,夫人别提多高兴了!”
“公子,夫人虽然嘴上什么可都没说,不过小顺可看着清楚着呢,您可要多多努力啊,大公子为人也潇洒敦厚,不是会欺负人的主,以后裴家弄不好就是在你们两人中间选一个做家主接班人的。”
“公子您敦厚实在,为人又肯上进,老爷和夫人肯定会喜欢您的,您多多讨好老爷和夫人,只要他们偏着您,这以后您就是这宅子里的老爷了!”
小顺说着便把喉咙放的很低了起来,似乎也意思到那话说的有点太放肆和大胆了,顿时就更加小声谨慎地道,“公子,这话也就是小的与您随便说说的,您听过就算了,可别在记恨小的不懂事!”
小顺这话简直是完全说中了裴弦的最终目的,他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要做裴家的老爷吗?
所以,虽然小顺的话里,把他裴弦看得太窝囊了,不过这小奴才心向着他们母子却总是事实,因此裴弦的心中非但没有怪罪小顺,反而眼中有了几分赞赏。
只是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一副敦厚善良的模样道,“小顺,我怎么会记恨你呢,你一直是帮着我和娘-的,这个我知道,也很感谢你,汤我收下了,若是我娘没有其他吩咐的话,你便回去吧,我还要继续温习功课呢!”
小顺见主子这般的敦厚善良,更是觉得没有效忠错主子。
顿时就躬着身子预备退下了。
但是才走到一半,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就停住了脚步,“公子,您今儿个不用去老爷和夫人那里去学生意,对不对?”
“嗯,你怎么知道?”
裴弦微微错愕了一下,这回是真的错愕,什么时候他的动态,连一个普通的小厮也能清楚的知道了?
没有注意到裴弦眼中那一瞬间闪过的杀意,小顺只是一脸‘他就知道’的点头。
“小的,我来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老爷和夫人坐着软轿往西边去了,青管事和夫人的贴身丫鬟红月也在旁边,现在都已经快卯时末了,若是公子您要去上课,这会儿哪里还会不梳洗坐在这里?”
“而且若是老爷今天还要给公子授课的话,这会儿坐轿出去了,卯时末也肯定回不来啊,到时候这课还有谁给上?”
“小的便是根据这些推论出来公子您今天肯定是不用上课了!”
裴弦听到小顺这么一说,顿时就惊讶地站起了身子,“小顺,你说什么,你看到叔叔和婶婶坐轿子往西边去了?”
“嗯,肯定是老爷和夫人的坐轿没错的。”
小顺万分肯定。
“西边?那你看他们的样子可是打算出府?”
“不会啊,要出府的话,从老爷住的流云小筑,走东院的偏门不是更近,也方便吗?为什么要绕到西边去?不过青管事他们的衣服穿的倒是像是能出门的便装,不是在府里惯穿的那种。”
小顺表情狐疑了起来,看样子,他也糊涂了,但是他糊涂了,裴弦却有些清楚了。
想起昨天江暮烟说接下来三天他和裴风都不用去上课的表情和语气,再联想起她说他们肯定一天做不完这三张试卷时的笃定,裴弦就肯定了这三天,江暮烟一定是打算做点什么事情的。
所以他们的所谓的测验之类的,都不过她要利用这三天做点别的事情的借口而已。
这般想通了,裴弦便有些坐不住了。
当即就想要去西边看看。
照小顺的话说,那轿子一直是往西去的,又不像是要出府,那裴家的最西边有什么呢?似乎除了下人苑之外,没别的东西啊。
不管了,不论他们去干什么,他现在追过去,在暗中看个究竟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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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1】Parchment【4】
裴弦刚定下了决定,小顺却已经先一步‘呀’了一声。
“公子,小的想起来了,今天一大清早,小的刚起床,就碰上了在夫人的小厨房里当值的牛师傅,他穿着很整齐的正要出院门,小的顺口问了一句他要去哪里,就听他说青管事让他们去剥羊皮!”
“这大清早的宰什么羊,剥什么羊皮?”小顺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不过府中专门放养牛羊的棚户,就是在西边的,您说老爷和夫人会不会是去了那里?可是老爷和夫人去哪里做什么呢?”
这话一出,裴弦就更是觉得满腹都是好奇了,对江暮烟和裴羽钦要做的事情,更是想要窥个究竟了。
当即就喊道,“来人——伺候本公子更衣!”
“公子,您是预备要西边吗?要不要小的给您备轿去?”
小顺一见自家公子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暗示,准备去找老爷和夫人了,当即就高兴的问。
他之前正愁着该怎么说服公子抓紧一切机会去拍老爷和夫人的马屁呢,又恐公子毕竟是读书人,心性-太高,不肯去,这番,公子自个儿开窍了,他哪里还有不高兴的道理?
“不用了,小顺,你忘记了,咱们如今住的就是西院,再往西,那又能有多远呢,走过去就够了,不用轿子了,你回去吧!”
“是,公子!”
小顺带着兴高采烈的心情离开了。
裴弦很快也衣装整齐的走出了房间,果然是徒步往西边走去了。
本来他预备是偷偷地过去探个究竟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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