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展他认错了人?把你当成了亲亲哥哥,你们是好像好像,但是决不会认错的。亲亲哥古怪精灵,哥哥您潇洒出横逸,这如何会错得了?这童展也实在太傻了!”
风涵哈得笑了一声道:“童展他傻一些是没有错,但是一直把这样傻的人当心腹,你不是傻得更厉害?童展他确实是见到了凝儿,不过当时他把要说的话给忘记了,只是对着凝儿哭哭啼啼的说你已经遭遇了不幸。凝儿巨痛攻心,再加上本来身子就不好,就吐血晕迷了。等童展想起来的时候,凝儿已经离开龙泽,直向南拓了。”
林泠气得直跺脚:“这个傻人,如此性命攸关的话,再三叮嘱他见了亲亲哥哥一定要先说,他还是忘记了。难怪亲亲哥哥这样敏锐的人,会如此轻身犯险。他,他真真是当踢出去!”
“小弟,我给童展求个情吧,童展是个极忠的人,他犯了这样的错也是后悔得要自尽,你不要再责难他了。”
“哥哥,你又是如何根据童展的话推测出来?”
“童展的话中有一句很重要;‘这是我事,亲亲哥哥千万不可为我冒险’。你被逼得跳崖,已经是生死绝境了,常人一般都是要找个靠山给自己报仇的,你却正好相反。你不让凝儿参与,一方面自然将他的性命看得极重,另一面应当是有恃无恐,所以也不必他插手其间。旁人都把这句话和凝儿不顾一切离开龙泽冲向仙俨教联系起来,便推断你们有不堪之情。但是愚兄认为如果你真与凝儿有难言之情,他必定冷静处理,处心积虑的将仙俨教倾覆,而不会悲愤伤痛的冲到仙俨教去,由此看来凝儿对你非常关心,但决不是苟且之情。他不愿意将你的身份告诉娘亲,是因为不想让娘亲再为你伤心一次。娘亲如果知道小儿子明明躲过了十八年前的凶劫,却在十八年后被害死,只怕会痛苦得难以活下去。凝儿自己更无法面对因为自己的心软而害死亲弟弟的事实,所以才会在听了童展的浑话之后,发出了一声‘我有什么面目再见娘亲’的悲呼。”
林泠脸上露出了佩服之色,连连点头。一双迷惑人的妙目看上去纯真可爱。柳涔微笑道:“所以涵便接下去想下面的话了;‘第二句是,这是我与林家的纠纷,就由我自己来处断。’什么叫你与林家,这分明就是说你不是林家人。后一句是‘只当世上从此就没有了林泠’,什么叫‘只当’,这两字大可讲究,死了便是死了,死了还来‘只当’,那么便是未死。但未死却又没有了林泠这个人,那么林泠从此就不再是林泠,那他又应当是谁呢?中少主我的推测对么?”
风涵颔首道:“四哥所言极是。”
风攸当年是亲眼见到那婴儿被酷刑打下,并被扔下山口的,所以这一节最是想不明白,便问道:“即便如此,中少主又如何想到林泠便是当年在刑台上被残酷打下,又扔入火山口的婴儿呢?”
风涵正色道:“这一节是我大胆的推想了,刚才小弟对乌金鞭的毕恭毕敬的态度便印证了我的这个想法。我派人调了林泠所有的资料,他生于十八年前的七月十二日,于母亲受难产子之时只差了一个月。如果一个婴儿不足月,喂养了一个月,也就和亲生婴儿差不多大。在当年的五六月间,林秀琅教主有过一次鸿雁之行,据说去办一些私事。据我估计,这林教主是想报答母亲当年助他夺回教主之位的大恩,听说了舅舅被杀的事情后,想去救出母亲。但是到了鸿雁后,林教主发现鸿雁防卫森严,所以不敢轻举妄动。那婴儿要被扔下山的消息传出,当时教主便隐在火山口边,等那婴儿被抛下山时,当时火山岩浆喷发,浓烟到处都是。教主趁着大家狂欢之时,乌金鞭甩出,在婴儿将要跌入岩浆时,将他卷了上来,尽管如此这婴儿仍然被火灼伤了,在胸口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印记,林教主便借烟循形了。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在那错不容发之际,小小婴儿已经逃出了生天,成为今天名动江湖的林泠。林教主回到仙俨教后扬言这是他的私生子,别人都不怀疑。可是当年他们兄弟争位,林教主也被林秀颀打成了重伤,碎骨掌几乎打碎了他全身的骨头。他在挣扎中被家母救起,云姨奉命医治了他,医毕后,留下了一个后遗症——终身不育。因为此事关系到林教主的声誉,所以云姨也就没有向母亲提起过此事。当云姨听说林泠是林教主的私生子时,曾经很是奇怪的随口说了几句话,刚好便被我听到了。根据这些,再联想到他与凝儿的关系,我当时已经形成了这种想法,而听到了林泠跳断火崖的具体时间以后,我觉得这种想法固然太过于离奇,但是却可以十有八九就确定下来。”
林泠和诸人都是大惊奇,这有什么相干了?
风涵脸上露出了极奇怪的表情道:“说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林泠投崖的时间刚好在三月九日的子时三刻,而那一天晚上,刚好在这个时间左右,母亲做了一个十八年前的旧梦,梦醒了以后,母亲惊醒跳起,说要去救孩子。想来当时林泠虽然经过岩浆高温的淬炼,又有天蚕衣护身,在断火崖的煤火中遁生应当易如反掌。可是在面对熊熊烈火的瞬间,所引发的对火的本能的恐惧,不是深深得引起了母亲的共鸣,也许这就是所说的母子天性吧。林泠将母亲的像供在房中,临走前必定带走了像,这像只怕已经被林泠的孝心感动,托梦于母亲,告诉他,孩子所面对的恐惧和灾难啊!”
凌霜辰不明白道:“既然林泠教主已经晓得他们想要夺位的阴谋,却为何不早做防范?使他们的毒谋胎死腹中呢?”
风涵微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小弟是想借些机会脱离仙俨教,然后再找个时机会归龙泽。倘若小弟主动脱离仙俨教,那就很对不起秀琅教主,现在是仙俨教将小弟弃逐出去,这仙俨教便从此以后不能以小弟的恩人自居了。这也就是方才小弟宁可当众受林流璇的羞辱,也要他在天下各大门派面前将林泠逐出教的话重申一遍的原因了。”
林泠听风涵说完真是钦服到了极点,他这人生性惫顽狂放,要说从心底里服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便是他娘亲他也未必服,这会领教了风涵刚才拦人的功夫,又领教了这哥哥的智商,可真是服了。便一揖到底道:“佩服啊,佩服,哥哥讲得如同神明一般,竟然与义父说的一些儿不差,连我的心思都猜得个明明白白,小弟是五体投地了。”
说完这句话,这小子突然古古怪怪的在身上摸了几下,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个精美的本子和一支炭笔,嘻皮笑脸的递到风涵面前道:“哥哥,你可是我的崇拜的英雄,给小弟签个名吧?”
林泠是这十年来名动江湖的少年教主,适才的三场大战又足以让他跻身江湖十大高手之列,居然出现如此小儿科的事情,真令风涵下巴都合不拢了。风涵不由得爽朗的大笑起来,觉得这个兄弟实在是太有趣了,便顺手在那册子上签了一个名字。只见那一页上画了一只调皮的小麒麒,挤眉弄眼却栩栩如生,真是忍不住又笑起来。更让人忍俊不禁的是,这小子借着竿子往上爬,对龙泽六殿主大开笑颜,请六位大仙也在本上也签上名字。
柳涔笑着签完了道:“我等如何比得上泽主,怎么不请泽主签名么?”这本是柳涔的一片好意,不趁着这个时机,让他们母子相认了,更待何时。
谁知,这小子很拽的将云丝般的长发一甩道:“泽主早就签过了,就在第一页上。”
司马逸云禁不住将一口才含着的茶全吐出来:“什么时候?”玉龙吟更是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给他签过了?
这小子一脸的惆怅,一副少年初识愁滋味的样子,真叫人看得赏心悦目:“八年前,龙泽重新开泽,仙俨教勉不过意思也去祝贺。我听说风涵哥哥是少泽主,所以就改扮成了小斯的样子也去了。可是一见便是大失所望,原来又是亲亲哥哥这个西贝货。不过西贝货告诉我,他这个风涵是假的,真风涵还在天竺院,但是那遮得严严实实的泽主却是真的,如假包换。我那时是又惊又喜又怕又伤心,虽然亲亲哥早就告知我母亲未死,可是近母情更怯,我真很希望母亲能看见我,却又怕他看见我。我捧着本子傻跟着泽主走了好久,泽主才发现我。我说我是仙俨教的小随从,请泽主赐个名儿。泽主看了我几眼,问我多大了,我说我十岁了。泽主就不再看我,目视群山,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我那孩儿活着也十岁了。’随手给我签了个名,我还想多看他几眼,他却如蒸发一样的不见。”
风涵眼中带泪却笑骂道:“你这小子,甚是忍心 ,母亲如此伤怀,你也熬得住不认。”
林泠猛然垂下头来,落泪道:“哪里,我是克制了好久才没有扑上去的举动,回头在小哥哥怀里哭了好久呢?”
玉龙吟看着这个玉树临风、情彩斐然的杰出少年,却心如潮水般,疼、爱、怜、伤、怒、喜、悲、恨、欢种种情感一拔拔的打来,他想站起来将儿子搂过来好好看看,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浑身的力量都被这一股股无形的巨浪给掀翻了。十八年前那个血淋淋的心洞是任什么都补不上的。不要说是将手伸进这个洞中去探探,便是从旁边经过,也是痛得浑身抽搐,情愿死而不愿生。十八年来,自己所能用的唯一方法就是遗忘,把这个血洞远远地抛在一边,不去想,不去走,不去看。可是自己的心里便越来越麻木,在那一大片一大片沧凉、一整块一整块寒冰里,却偏偏常常有婴儿绝望的啼哭声传出来。午夜梦回,就疼得难以自己,便用一更练功这样一种苦磨的方式来把梦逼走。总幻想着那婴儿还活着,但自己也觉得这是最不可得的痴想,还未开始想,就自己断了念头。真想不到的是,造化弄人,原来小婴儿果然还活着,原来他和凝儿早就相认了,原来八年前那个令自己心中一动的小随从就是自己的小婴儿。老天爷,你是捉弄我还是厚待我啊,你若捉弄我,怎生又让这小婴儿长成了一个英侠少年;你若厚待我,却为何要我惨痛十八年,才得见我的孩儿。玉龙吟的血泪早已经将面纱打得尽湿。他的千言万语都被巨石堵在了咽喉,发不出丁点声音来。只是在心里反反复复的绞着爱儿的名字,“泠儿泠儿,你不过来,你还不认我,你是在恨娘亲,恨娘亲么?“此时此刻,林泠若不认他的娘亲,只怕玉龙吟真的会心碎肠断而亡。
风涵推着林泠道:“你想娘亲想了十八年,怎么今儿可以认了,反倒是傻了呢?”
林泠这个连天塌下来都不怕的乐天儿,此时却是又狂喜又大惧,尽管自己在心中已经画了千万遍母子相认的情形。但是真的看见了,却觉得咫尺便是天涯,自己在这个亦正亦邪的仙俨教长大的,行事也在正邪之间的浪荡子,身为武林第一人的母亲会认自己么?
风涵见这母子俩皆是不断的掉泪水,却呆着不动。风涵猛地推了林泠一把,林泠一个踉跄便跌进了母亲的怀中。林泠刚惶惑的想挣扎着爬起来,却被母亲牢牢地搂住了。在母亲温暖柔软而带着馨香的怀抱里,林泠哪里还能把持得住,直扑进母亲的怀里,母子紧紧相抱,各自都把口死死地咬住,众人虽然从他们口中听到了极低的呜咽的哭泣声,却觉得伤惨之极。 那天地,那庭院,那大殿都溢满了他们母子伤极却又喜极的哭泣。风涵掩不住自己泪水,转向柱子却了。柳涔最是心软已经哭倒在风攸身上,风攸把头埋进了柳涔的发丝。风净尘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一双手抖动得无法停下来,想将他们母子抱进自己的怀里,但是一想起自己以前对他们母子所做的事,便是羞愧欲死,那手便在空中僵斗着。眼前则是除了他们母子,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连在一旁当看客的南拓帝君和各大门派的人都被这舔犊深情感动得眼泪纷纷。
也不知道他们哭了多久,玉龙吟将面纱取下,拉起爱儿的手仔细端详,克制不了对儿子的喜爱之情,在爱儿的额头上亲了又亲。他摸着爱儿的脸,忍了又忍,方才不再掉泪,他轻声道:“泠儿,这些年,可苦了你啦!”
林泠抓住了母亲温柔的手道:“孩儿不苦,真的不苦,孩儿知道娘亲最苦。”
“你,你恨娘亲么?是娘亲当年没有能好好保护你。”
“不,娘亲儿子是绝不会恨您的。娘亲,当年孩儿之所以会与小哥哥不期而遇,便是义父在临终前向孩儿提到,当年鸿雁认定母亲通奸的证据之一,据说是母亲亲自己描画的,赠与南拓帝君的一幅画,孩儿便想去南拓探个究竟,刚好撞上了随帝君前来的小哥哥。夜晚我背着小哥哥探皇宫之时,我问小哥哥,如果那画真是母亲亲手所画,当如何?当时小哥哥当时在纸上斩钉截铁的写道:‘任何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母亲追求自己的所爱有什么不对?凭什么要让母亲为了龙泽而委身于一个不爱的人?就算天下人都抛弃母亲,我决不会弃,就算天下人都憎恨母亲,我偏爱娘亲。我会始终守在母亲身边,母亲始终是对我们有天高海深之恩的缘血之人。’见过那幅画之后,我和小哥哥都认为此画决不是母亲所作,这画画之人必定有五十年以上的画功,少一分都不成。那笔画的老练决不是十六岁时的母亲可以做到的。我问小哥哥:‘如此明显的破绽,鸿雁帝君只要派人来鉴定一下,就可可以真相大白,为何还能一步步构陷成大狱。’小哥哥想了良久流泪道:‘关健是有杀人之心在先,这些个所谓的证据不过是给自己一个理所当然可以杀人的借口而已。’娘亲孩儿当时真很想就此冲到鸿雁皇宫去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想我的母亲受尽了十年酷刑和非人的凌辱,到头来却是一场冤案,怎么不叫孩儿痛断肝肠。孩儿但愿体生双翅,直飞到母亲身边,守着您,抚平您身心的累累伤痕。可是孩儿已经向义父起誓,义父对孩儿恩深情重,慈爱备至,孩儿不能背叛他。是孩儿不孝,母亲应当重重责罚孩儿才是。后来龙泽开泽,那拜火教的老不死居然掌推母亲,当时儿子恨不能一剑刺他十七八个窟窿,却叫亲亲哥哥挡住了。不过孩儿还是去把那老东西的胡子全拔了。给娘亲出口气。“
大家起初听他说得如此动情,无不鼻酸,听到最后一句,却又想笑,一时间却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了。
玉龙吟欲笑还哭,又一次将儿子搂进了怀里。直至风涵上来柔声劝慰:“娘亲来日方长,先将此处的事了了,天大的事,咱们回龙泽再说。”玉龙吟父子方才收泪,玉龙吟依依不舍地将爱子放开,林泠见林家三口人凄慌的搂在一起,不禁心生同情之意,低声恳求道:“母亲,您话他们一条生路成么?他们的想借陷害小哥哥来搬到龙泽,确实可恶,可是义父曾经求我留下林家一条血脉,母亲,儿子欠义父的太多了。没有义父将他的五十功力全给儿子,儿子无法习成凤舞神功。咱们母子今日也不可能相认。”
玉龙吟笑着拍了拍爱子的手,示意他放心,便对南拓帝君道:“陛下他三人犯了叛逆的大罪,理当处死。但念在南拓皇室血脉单薄的份上,请陛下给他们一条生路。”
君耿星笑问道:“风涵兄弟有何见教?”
风涵拱手道:“君兄心地宽和,是南拓的久长之气。此乃南拓家事,外人多言何益?”
君耿星传旨,将他们一家三口废去武功,押入高墙圈禁。但将林家父子收入南拓皇族血谱内,而且他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