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其余的迦太基人听到汉尼拔在某个港口贮藏了大量军粮，于是派遣
许多运输船和战舰到那里去；如果他们能取得食物的话，他们下了决心，向
前进军，忍受命运所注定的一切，而不愿自动地作罗马人的奴隶。但是他们
的船舰被风暴毁坏了之后，他们对一切都感绝望，他们诅咒神明有意来反对
他们，因此他们同意了跟西庇阿订立和约，派遣一个使团往罗马去。西庇阿
也派人去劝罗马人批准这个协议。据说，他之所以这样建议，一则因为他认
为这个和约对罗马是有利的；二则因为他已经听到执政官盖·科尼利阿斯·林
都拉斯正在等着继任他的将军职位，而他不愿意别人取得结束这个战争的光
荣。无论如何，他吩咐他的使者们说，如果罗马迟延的话，他自己就要缔结
和约。
57。这个强大的城市过去给他们带来了这样多的灾祸，过去是世界上第
二位或第三位强国，现在完全被打垮了，罗马人民很为高兴。但是关于怎样
处理这件事，元老们的意见分歧。有些元老们还是非常痛恨迦太基人，但是
有些元老们现在怜悯迦太基人，希望在别人不幸的时候，自己表现有高尚的
行为。西庇阿的一个朋友站起来说：“士绅们，这不是一个挽救迦太基的问
题，而是保全我们对诸神的誓言和在人间的名誉的问题——否则人家会说，
我们责难迦太基人的残酷而我们自己的行为比他们更为残酷；虽然我们在小
事情上总是实行温和之道，但是在大事情上不实行温和之道了，这些大事
情，正因为它们是巨大的，甚至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这个著名的城市过
去是海上霸王，统治着这样多岛屿，整个广阔的海面和阿非利加一半以上的
领土，跟我们作战时表现出这样惊人的成功和力量；如果我们毁灭了它的
话，这件事情从今以后就会传遍全世界的。当他们好战的时候，我们不得不
跟他们作战；现在他们被打垮了，我们应当宽恕他们，正好象一个运动员不
再打击一个倒下来了的对方，好象最凶猛的野兽不吃死了的兽体一样。在胜
利的时候，当心引起神明的愤怒和人类的嫉妒，这是恰当的。如果我们仔细
考虑一下他们对我们所做的事情的话，这件事的本身就是命运变化无常的一
个最可怕的例子，因为过去他们能够把这样多、这样大的灾祸加在我们身
上，不久之前，他们还为争夺西西里和西班牙而进行辉煌的战争，而现在他
们向我们恳求，只是要求挽救他们免于毁灭。但是为了这些事情，他们已经
受到惩罚。关于他们后来的罪行，他们归咎于饥饿的痛苦，这是可能加于人
类身上最大的痛苦，它可以剥夺人类的一切理智。
58。“我不愿意说什么话来替迦太基人辩护，因为他们不值得由我来辩
护。我也没有忘记，在现在所讨论的和约之前，他们破坏了其他的和约。但
是我愿意提醒你们，不要忘记我们的祖先在类似的情况下如何处理的（由于
这样，他们达到了这个幸福的顶点），虽然这些事情是你们所已经知道了的。
虽然我们四周所有的邻近民族常常暴动，不断地破坏条约，但是我们的祖先
从来没有侮蔑过他们，不管是拉丁人也好，伊达拉里亚人也好，萨宾人也好。
后来当厄魁人、服尔细人、坎佩尼亚人（他们也是我们的邻居）和其他意大
利民族破坏和约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很镇静地对付他们。并且萨谟尼安种族
三次背弃我们的友谊和协议，拼命跟我们作战八十年之久，①后来我们也没
有毁灭他们；那些邀请皮洛斯侵入意大利的人②也没有遭到毁灭。那些最近
参加汉尼拔军队的意大利人也没有被毁灭，甚至那些跟着汉尼拔反抗到底的
勃罗丁人也没有遭到毁灭。①我们只取去了他们一部分土地，而让他们保有
其余的，因为我们认为：不消灭整个种族而使他们有较好的感情，不仅是正
义的，同时对于我们的繁荣昌盛也是有利的。
59。“有了这种品质，我们才大大地兴旺起来，以至今日，为什么在对
付迦太基人的时候，我们要改变我们这种品质呢？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城市是
一个巨大的城市呢？这正是它应当受到宽恕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们屡次破
坏了他们跟我们所订的和约呢？别的国家，差不多所有的国家都曾经屡次破
坏过和约。是不是因为他们现在是受到一个很轻的惩罚呢？除十艘船舰外，
他们将丧失他们所有的船舰。他们必须放弃他们的战象，战象在他们的力量
中是占这样大的比重的。他们必须付给一万优卑亚他连特。他们必须放弃腓
尼基人壕沟以外所有的城市和领土，他们不得招募军队。他们为饥饿所迫而
从我们手中取去的东西，他们必须归还，虽然他们现在还是饥饿的。至于其
他未决的事情，那个跟他们作战的西庇阿是裁判者。这些事情这样大、这样
多，因此，我自己是赞扬他的；我请求你们宽恕他们，因为你们要考虑到上
天的嫉妒和人事的无常。他们还有（在和约批准之前）许多船舰和战象。那
个最精干的将军汉尼拔还有一支军队，马哥正在从克勒特人和利格里亚人中
① 公元前343—266 年。参阅第三卷。——译者
② 他林敦人。参阅Ⅲ。（Ⅶ）。3。——译者
① 参阅Ⅶ。61。——译者
领导一支巨大的军队，西法克斯的儿子维密那和别的努米底亚部落跟他们联
盟；他们还有许多奴隶。如果他们感觉到你们没有宽恕他们的希望的时候，
他们会不顾一切，利用所有这些资源，铤而走险；在战役中，没有什么东西
比铤而走险更加危险的了；同时，在战役中，神的意旨也是无常，而且是猜
忌的。
60。“西庇阿似乎也担心这些事情，所以他把他自己的意见告诉了我们，
并且补充说，如果我们迟延的话，他要自己订立和约。在这些事情上，他的
判断比我们强；同时，他在当地，比我们看得更加清楚些，这种想法是合乎
情理的。如果我们拒绝他的忠言的话，我们会使那个热爱祖国的人和杰出的
将军感到痛苦。是他力劝我们进军阿非利加的，当时我们也不同意这个意
见；当他不能从我们手中取得一支军队的时候，他自己筹集军队，在那里替
我们取得了胜利，远远地超过我们所希望的。在这次战争最初发动的时候，
你们是那么冷淡；而现在你们又要这么凶狠地、趋于极端地进行战争，这是
令人诧异的。如果有人同意这一点，但是担心迦太基人又会破坏誓约的话，
我可以回答他说，他们现在更加会看到遵守他们的协议的必要性了，因为他
们过去由于破坏条约已经受到这样多的痛苦；他们更加会遵守良心的要求，
因为他们良心丧失已经引起他们的失败。一方面藐视迦太基人无能为力，另
一方面又害怕他们有叛变的力量，这是矛盾的。我们要监视他们，使他们的
势力不致过于强大，这是比较容易的；我们现在要毁灭他们，那就比较困难。
现在他们会拚命战争；但是今后，由于恐惧，他们总会受到牵制的。并且，
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会有许多困难，因为他们所有的邻人，由于对他
们过去横行霸道的愤恨，会压迫他们，而我们最忠实的盟友马西尼萨总是在
那里监视他们的。
61。“如果有人①故意忽视所有这些考虑，只想他怎样可以接替西庇阿掌
握兵权，以图他自己的利益，并相信连幸运也会照顾他到底的话，那么我们
取得了这个城市（纵或我们真的取得了的话）之后，我们又将把它怎样处理
呢？是不是因为他们夺取了我们一些谷物和船舶（这些他们已经准备赔偿
了）以及其他许多东西，我们就要把这个城市完全毁灭呢？如果我们不毁灭
它（因为恐怕引起神明的愤怒和人们的谴责）的话，难道我们会把它交给马
西尼萨吗？虽然他是我们的朋友，但是最好是不要让他过于强大，从罗马人
的公共利益着想，最好是两国互相斗争。难道我们要从他们的土地上征收地
租吗？军事保护的费用会把地租用光，因为四周有许多部落，所有的部落都
是蛮族人，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难道我们会派遣一个殖民团去住在一
群努米底亚人中间吗？如果蛮族人太强，他们应付不了的话，他们就不会有
安宁；如果他们征服了蛮族人的话，他们会成为我们畏惧和嫉妒的目标，因
为他们占有这样大、出产比我们自己的国家还要多得多的一个国家。照我看
① 指科尼利阿斯·林都拉斯。——译者
来，这些正就是西庇阿，当他劝我们允许迦太基的请求时，所清楚地看出来
了的事情。让我们允许迦太基人的要求和我们的将军的要求吧。”
62。 他这样说完了之后，巴布利阿斯·科尼利阿斯（他是科尼利阿斯·林
都拉斯的亲属；当时林都拉斯是执政官，很想继任西庇阿的职务）就这样回
答说：“士绅们，在战争中，只有合于时宜的处置才是有利的。有人告诉我
们说，这个城市还是强大的。正因为这样，我们更加要提高警惕，以防止阴
谋与强权相结合；既然我们不能消灭阴谋，我们就应当及时打垮这个强权。
要使我们自己免除对迦太基的恐惧，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更好的了，因为
现在他们既弱且穷，还没有把力量和资源再聚集起来。不是因为我要逃避正
义的要求，但是我认为这不能责难我们，说我们对迦太基人缺少温和之道，
因为当他们强盛的时候，他们对任何人都是不公平和傲慢的；但是在困难的
时候，他们就哀求。如果哀求成功的话，只等和约一成立，他们就破坏。他
们既不尊重条约，也不尊重他们的誓言——这些人，这位士绅认为我们应当
宽恕，以免遭到诸神的愤怒和人们的谴责。我认为正是诸神本身使迦太基人
堕入这种悲惨的情况，以便最后惩罚那些在西西里、在西班牙、在意大利、
在阿非利加，跟我们以及所有其他的人交涉的时候，经常订立盟约，经常破
坏誓言以及做出残暴和野蛮行为的人，因为他们不敬奉神祇。关于这些事
情，在我说到那些和我们有关的事情之前，我想给你们一些外国人的例子，
使你们知道，如果使迦太基人受到适当的惩罚，所有的人一定都会很高兴
的。
63。“西班牙一个大城市萨干坦的人民自己组织联盟，对我们是友好的；
虽然他们没有冒犯迦太基人，但是迦太基人把他们 屠杀得一个人也没有留
下。①努塞里亚是我们的一个附属城市，努塞里亚人根据一个誓约，向他们
投降；誓约规定：投降者每人可以带着两件外衣离开那里的。他们把努塞里
亚的元老们禁闭在一个浴室里，用热气把元老们闷死。当平民正在走开的时
候，他们用箭射击平民。在和阿撒拉①的元老院订立条约之后，他们把元老
们投入井中，然后用土把井填平。他们用伪誓引诱我们的执政官马可·科尼
利阿斯去会见他们的将军，他们的将军伪装有病，于是把他捉着，当作俘虏，
连同我们的二十二条船舰，从西西里送往阿非利加去了。我们另一位将军累
基拉斯，在他依照他的誓约回到他们那里去了之后，被他们折磨处死。汉尼
拔本人在战争中利用诡计，利用伪誓，犯了许多罪行，以攻击我们的城市和
军队，最后，攻击他自己的同盟者，毁灭他们的城市，屠杀在他部下服务的
士兵们②——这一切，太多了，数不完。总之，他把我们四百个市镇的居民
杀绝了。他们把被俘虏的我们的人投入沟渠和河流中，把尸体造成桥梁，让
① Ⅵ。12。——译者
① 在南意大利那不勒斯东北约8 英里。——译者
② 参阅Ⅶ。59。——译者
他们从上面走过。③他们用象践踏他们，他们使他们兄弟与兄弟、父亲与儿
子互相角斗④。才不久，当他们正在这里商订和约，哀求我们宣布誓言的时
候，当他们的使节们还在我们这里的时候，他们在阿非利加就夺取我们的船
舶，把锁链加在我们的人身上。由于惯常残酷，使他们达到这样疯狂的程度。
64。“这些迦太基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示过温和和仁慈， 正如西庇阿
所说的，假如他们打败了我们的话，他们甚至连罗马的名字也会把它消灭
掉，那么，别人为什么要对他们表示怜悯或温和呢？但是，他说，右手①是
一个可靠的保证。为什么是这样的呢？什么条约，什么誓言，他们没有践踏
得粉碎呢？这位士绅说，我们不要学他们的榜样。当我们还没有订立任何条
约的时候，我们能够破坏什么条约呢？但是，他说，我们不要学他们的残酷。
难道我们应当把世界上最残酷的人当作我们的朋友和同盟者吗？两者都不
是我们所盼望的。让他们照战败者的习惯，和许多向我们投降的其他的人一
样，无条件投降，然后我们再看我们所愿意作的事。我们所给他们的，他们
那时会把它当作一个恩惠而不是把它当作一个互相磋商的买卖来接受。这点
就是两个计划的分歧：在我们和他们订立条约的时期中，他们会和以前一样
破坏条约的，他们总是有所借口，说是他们力所不及，因为总是有疑难之点
可以作为争辩中似是而非的理由的。但是，如果他们是无条件投降，我们取
走他们的武器，他们的身体也是我们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称为他们自己的
了，那么，他们的精神全被压制下来，无论我们允许他们有一点什么东西，
他们都会高兴，当作我们给他们的礼物来接受。如果西庇阿的想法不同的
话，你们可以从这两个意见中去选择。如果他不得到你们的同意，就要和迦
太基人订立和约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写信给你们呢？至于我这方面，
因为你们是对于目前这个问题正在真正实行裁判的裁判者，所以我把我认为
对于我们的城市有利的意见向你们说出。”
65。 巴布利阿斯说完之后，元老院把这个问题付诸表决，大多数的人赞
成西庇阿的意见。这样，罗马人和迦太基人间订立了第三次和约。有人认为
西庇阿之所以极力劝罗马人采取这个政策，不是因为上述的原因，就是因为
罗马已经推翻了迦太基的霸权，这对罗马来说，已经是一个可以满足的胜利
了。有人认为，为了保持罗马人的纪律起见，他希望保留一个和罗马竞争的
邻国，使罗马人不致于因胜利而冲昏了头脑，因为过甚的繁荣而无忧虑。西
庇阿有这个心情，后来不久，当伽图责难罗马人对于罗得斯人过于残酷的时
候，他公开地对罗马人说出西庇阿的这种心情。西庇阿订立和约之后，就带
着他的全部军队从阿非利加航海回意大利，举行凯旋，进入罗马，比他以前
人的任何一次凯旋的声势都更浩大。
③ 参阅Ⅶ。28。——译者
④ 同上。——译者
① 举右手宣誓。——译者
66。凯旋的仪式（罗马人现在还继续使用的）是这样的：所有参加游行
行列的人都戴着冠冕。号兵领着前卫，车辆上载满了战利品。沿路抬着代表
他们所攻陷的城市的高塔和描绘着他们的战绩的图画，接着就是金银货币和
金银块以及他们所夺取到这一类的一切东西；接着就是各城市、各同盟者以
及军队本身，为了表扬将军的勇敢而送给他的冠冕。其次就是一些白公牛；
白公牛之后，就是战象和被俘虏的迦太基和努米底亚的首领们。穿着紫色紧
身衣的侍从们走在将军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