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意。”江清扬道:“他是本庄的堂主,你难道不知。”沈梦秋道:“我听说他已经病很久了,若是一个人走出这里,也不知还能活几天,只怕再难为庄主效劳。”
一人厉声道:“他死不死与你何干,竟敢跑到惟情庄来撒野。”说话人正是惟情庄刑堂堂主张慕金,他素来与林烟不合。此刻看庄主因他与相思阁阁主争吵,怒气上涌。拔了剑道:“庄主,让属下为你擒住此人。”沈梦秋在江湖上成名虽久,却还是第一次显露真容。张慕金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年纪如此之轻,手里还抱着一个人,想占这个便宜。沈梦秋是一派宗主身份,只要能胜他一招,也足以扬威江湖。
只听得两声嗤笑,极清脆的声音道:“凭你也配和我们阁主动手。”刚才说话那两个少年跃了出来,拔剑道:“莫脏了我们阁主的手。”张慕金道:“什么玩意,相思阁男盗女娼,现在又弄出不男不女的来了。”他说完这句话,自以为得意,还哈哈笑了两声。江清扬听得直皱眉头。张慕金是他父亲提拔的老人,加之刑堂之位,要的就是够狠,一直没有动他。现下他当着江湖众豪杰说出这样粗鄙的话实是不可救药。
那两个少年竟然不生气,伸手摘了两上面具,现出本来面目。张慕金没想到竟是两个如此美貌的少女,一时呆了。这二人正是沈梦秋那对双胞胎手下,燕伊伊和燕双双。她们两个看林烟凄然离去,替他难过。才开口说了那些话。此刻对看一眼,齐声道:“江庄主手下真有人才。”相思阁究竟如何,江湖中也只是传闻罢了。现在看相思阁主仪表不凡,手下文弱美丽。相较于张慕金的口无遮拦,自是得人心的多。
江清扬看厅中情形,把张玉祈叫过来,让他吩咐各堂弟子送大多数客人回房休息。沈梦秋看惟情庄在此突变情况下,仍能有条不紊的指挥宾客退走。若非平时训练有素,绝难办到,也不禁暗自佩服。
这些江湖中人最爱看的便是热闹,初时尚有不愿意走的。看着人群渐散,不敢和这几派为敌,也就走了。待只剩下有限十几人后。江清扬道:“阁主此来,若是为此目的,只怕弊庄不能令你满意。”沈梦秋道:“庄主既不要他,送给我又有何妨。庄主若肯成全,我做阁主一天,绝不先向贵庄发难。”
他们两派为了情天宝鉴的全卷,几十年来争斗不休。两代宗主先后早逝,与此也不无关系。沈梦秋肯如此说,自是让了一大步。沈梦秋道:“我怎么会拿庄内弟子做筹码,阁主想得太远了。”沈梦秋道:“庄主想怎么样。”
沈梦秋没有答他,向青云楼来人道:“贵楼自是与相思阁共进退了。”那人道:“我楼与相思阁素来交好,沈阁主对林公子一见倾心。我们楼主有成人之美,自然无法坐视。还望庄主成全为幸。”楚烟走过来,握住江清扬的手对沈梦秋道:“阁主想因一人而引起四派之战么。可否想过结局。”沈梦秋看了她一眼,道:“这里既是惟情庄,你们也未拜堂,就只有江清扬才能说话。”楚烟脸色一白,没有开口。
江清扬忽道:“林烟。”他极少直呼过林烟的名字。林烟听他声音,打了一个激灵,猛地推开沈梦秋倒在地上。沈梦秋伸手欲扶,看他眼中畏惧哀求的神色,一时竟伸不出手去。
张慕金憋了一肚子火,见状道:“庄主,本庄规矩,与相思阁私下交往者,一次鞭二百,两次断手足。林堂主和这沈梦秋虽不知是怎么个关系,看这样子,十次八次也挡不住。”
江清扬轻声道:“林烟,你与沈庄主私下相识么。”张慕金听庄主竟如此问,自是摆明了的不想怪罪。林烟伏在地上,他刚才力气用的大了,一时站不起来。道:“相识。”江清扬道:“你愿意和他走么,你若走出去,便不再是我惟情庄的人,惟情庄的规矩也不会用在你身上。”沈梦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望向林烟。林烟抓住江清扬的靴子,眼神中盛满恳求,江清扬心中一抖,他太熟悉林烟。那眼睛似在对他说‘我死也只愿意死在你的身边’果真林烟调匀呼吸,肯定的道:“属下不愿意。”
江清扬道:“沈阁主,你可听清楚了。本庄行刑之时,向来没有外人在场。还请暂避。”燕伊伊燕双双惊叫一声,齐道:“江庄主,你会打死他的。”江清扬抱起林烟,道:“有劳二位姑娘费心。江某婚事已押后,诸位既然是为参加婚礼而来,也可请回了。”燕伊伊颤声道:“你不要打他,你还没打死他的人,会先打死他的心。”燕双双道:“他和我们没有私下交往,在雍京有人以攻击我们诱他上当,林公子施以援手。被抓了去,他始终不知道我们身份。”
江清扬点了点头,无意多说。沈梦秋看林烟如此,一时无法可想。以传音入密对江清扬道:“你去他书房里的密室看看。”带着燕伊伊和燕双双与那青云楼来的人一起走了。
江清扬对张玉祈道:“派人远远的缀着他们。看他们是否直回南海。”张玉祈应了,却没有立刻走。道:“庄主,刚才那姑娘说,林兄弟是冤枉的。”张慕金道:“她们蛇鼠一窝,怎么能信。”张玉祈怒道:“你胡说什么!”
江清扬冷道:“住口,都下去。”楚烟过来道:“清扬。”江清扬疲惫道:“对不起……”楚烟道:“清扬,你我虽还未拜堂,在我心里却是一样。无论有什么事,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江清扬勉强笑了一下,道:“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问他。”楚烟温柔的点点头,领着使女回去了。
林烟在他怀里颤抖,江清扬道:“我这么可怕么,人人都以为我会打你。”撕下一幅衣摆,裹在林烟身上。拿起案上那对新的龙凤蜡烛,找了火石点燃。柔声道:“好看么。”林烟痴痴的望着烛影摇红,只盼这一刻永无尽头。可蜡烛终有熄灭之时,林烟微微发抖,伸指去接那最后一滴烛泪。
第五章 何所耽兮
江清扬看那蜡烛燃尽了,对林烟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林烟知他并不是要自己回答。江清扬自怀中取出玄光大师赠的那大还丹,道:“咽下去。”林烟接过,服了下去。胸腹中渐渐升起一股暖意。四肢百骸有说不出的受用。
江清扬把他带回住处。秦佐和秦佑看他回来,长舒了一口气,躲到外进去。江清扬给他脱了靴子,道:“你累了,睡吧。”林烟紧紧的抱住他,不肯松手。江清扬任他抱着,心里闪过许多林烟小时候的事情。千回百转,一时踌躇不定。
林烟看他眼神愈柔,伏在他身上,去吻江清扬的唇。江清扬僵了一下,放软了身体,抱紧林烟。林烟梦想过不知多少个夜晚的事情终于成为现实,直到这个漫长的吻令两个人都有些窒息。依依不舍的双唇才缓缓分开。
江清扬醒过神来,看林烟染上一层红晕的双颊,坐了起来。道:“你先留在这里,一步也不要出去。”林烟低下头,没有开口。江清扬把他抱在怀里柔声道:“楚烟在我心里,永远不及你的一半。”林烟心中欢喜,可更清楚另一件事。道:“我也不及惟情庄的一半。我今天闹出这样的事,庄主要怎么罚我。”江清扬道:“是我疏忽了,你先休息吧。”扶林烟躺在床上,伸指点了他的睡穴。再把他的外衣脱下去。小时候林烟只跟着他,常常闹到半夜才睡。这样的事情不知做过几千次。可现在手底下竟似有一团火。林烟松散的里衣领口露出雪白的肌肤。江清扬伸手轻抚,手指似乎自行的眷恋不肯离开。越抚越深,林烟的里衣松脱下来。江清扬轻轻抚摩他的肌肤,揉搓他胸前小小的突起。林烟在睡梦中发出细微的呻吟。江清扬倏地一惊,推开了他。
月芳阁
玲珑坐在一位大汉身上,道:“怎么你们庄的林公子很长时间不见了。”那大汉道:“你还知道惦记个人,怎么不惦记惦记大爷我。”玲珑娇笑了一声,道:“隔三差五的见,还惦记呢。说到惦记,这么多年,
可没见过再一个比林公子相貌好的了。”那大汉道:“相貌好有什么用,是惹祸精。庄主成亲那天,他竟勾结了相思阁来闹。让惟情庄和财神城一起成了江湖的笑柄。庄主没杀他已让很多兄弟不服了,估计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玲珑道:“外面都知道林公子是江庄主从小养大的,难道真舍得罚他。”那大汉道:“是又怎么样,我们庄主处事最是公平。已经免了他的堂主,这个月十五就要在刑堂问话,估计二百鞭子是躲不了。再断了一手一足,你们也就不惦记他了。”
林烟被关在房间里,不准任何人探望。秦佐和秦佑也都只能在院子里活动。他们毕竟是孩子,呆了几天,深以为苦。秦佐道:“公子,庄主什么时候才放我们走。”林烟道:“庄主不杀我已是大恩。会关多久,也许五年,十年,也许一直关到我死。”秦佑听了害怕,道:“不会的,庄主怎么会。”林烟黯然,半晌道:“我写一封信给庄主,求庄主放了你们。”秦佐听他这样说,哽咽道:“公子,我们不走。”秦佑也哭道:“公子,你对我们好,我们不愿意去侍侯别人。”这两个小童都是在专门训练孩子的胭脂堂买的,超过这个年纪的聪明灵巧不知是受过多少苦才练出来的。林烟素来宠爱他们,柔声安慰道:“不要怕,也许庄主很快就会放我们。”
这一天并没有很快来临,秦佐和秦佑倒得到了出去的机会。他们被叫走了,直到傍晚也没有回来。林烟心里奇怪。又等了一阵,天渐渐黑了。林烟到门口去,发现看管自己的守卫增了一批,全是刑堂的面孔。
林烟凝神思索。半晌后,伸手推落一个花瓶。外面人听到声音,走了进来。林烟捂胸倒在地上,暗瞥了一眼来人。是刑堂堂主张慕金的副手张常。张常看他样子,道:“林烟,你怎么了?”林烟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张常道:“庄主吩咐过,谁也不准碰到你。你就是病了伤了,也得先报到庄主那。这可不是我为难你,庄主今天晚上有事,怎么也得明天再说了。”林烟颤声道:“我……我……”张常看他双眉紧蹙,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与从前做堂主之时的潇洒威风,实在大不相同,竟有着十二分妖媚。
张常转身想走,双脚却牢牢盯在地上。林烟向他伸出一只手,五指修长纤细,微微颤抖。张常心中燥热,踏前几步,握住那手。林烟向他身上依去,道:“我觉得冷。”张常周身血脉立时凝了,直到林烟靠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都是真的。还没有陶醉完,身上数处穴道同时被点。
林烟站起来,踹了他一脚。柔声道:“你武功倒不错,可惜脑子太差。”他怕一击不能奏效,张常叫出一声,也要前功尽弃,才诱他到身前来。林烟拽张常到书案前,解了他右手的穴道,又给他拿了纸笔。林烟一边磨墨,一边道:“庄主在哪?”张常为他所诱,失手被擒。他本是个粗豪的壮汉,心道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写了三个字“不知道。”
林烟道:“我那两个小童呢?”张常看了那三个字一眼。林烟也不气,越发柔和道:“张慕金呢?”张常照旧看了那三个字一眼。林烟道:“哦,原来你怎么都不知道。”拔出张常的配剑,轻轻一挥。张常哑穴被点,喊不出声音来。疼得滚倒在地上。林烟又点了他几处穴道给他止血。柔声道:“你左手没了,还有一只右手。假如你的右手还是这么愚蠢,那就也不要算了。”
他声音动听,听在张常耳里却是无边恐怖。林烟武功远胜于他,轻轻一拉,便又把他提到书案前。张常强忍疼痛,写了“你不怕庄”四个字。还没写完,林烟已知道他的意思。道:“庄主和我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的人莫说我只斩了你一只手,就算一次杀了十个八个,庄主也不会怪我。”张常咬牙忍痛,却不肯写字,显是不信。
林烟忽然笑了,道:“你们来这自然不是庄主的主意,是张慕金自作聪明。你若不肯说就算了。庄主是要对付别人,又不是对付我。至于你,我杀了你,庄主纵然恼我,可也不会因为你杀了我。”提起剑指在张常身上,剑尖缓缓移动,柔声道:“你不让我痛快,我只好也不让你痛快。”剑尖沿张常的脸轻划,指在他的眼睛上。张常不能抑制的颤抖,提起笔来。林烟笑了一笑,等他写字。他这一生可也没看过这么难看的字“在刑堂”
林烟把张常的衣服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他们的身材本不相象,还好冬天衣物宽大臃肿。又翻了些霹雳弹,装在怀里。戴好张常的帽子,模仿他的姿态,大模大样的自门口走了出去。看守的人虽多,各在四周避风角落,此时只有黯淡月光。林烟一路走出,竟无人阻拦。
离开这院子没有多远,林烟掠上房顶,全力向刑堂方向奔去。刑堂范围亦十分广大,林烟想了一想,向西南角而去,那里有一间四壁可落铁墙的机关,若是江清扬要设陷,是最好的地方。果真还未奔过几步,隐约已有人声传来。
林烟摸到近前,心里纵然猜到七八分,仍是吃了一惊。庄中的一流好手竟有十多位在此,里面困的自是沈梦秋无疑。江清扬虽曾告诉他机关如何自外开启,想冲过去却是千难万难。大还丹弥补了他的缺损,要对阵这些人可也绝无胜算。
众人都盯着那间屋子。刑堂副堂主朱默道:“沈梦秋竟然真的上当,他中了楚城主一掌还能坚持到现在,也算厉害了。”又嘿嘿怪笑了两声道:“林烟也不知道和这沈梦秋是什么关系,那天沈梦秋搂着……”张玉祈道:“闭嘴,这也是你管的,庄里什么时候可以谈是非,庄主可还在里面。”朱默道:“你也不用拿庄主来压我,有人做了还怕说,你不愿意听,只怕到时候都弄明白了,比我说的还难听。庄主也护不了他。”张玉祈听得脸上色变,握了握右拳,道:“你再说一个字,我豁出去,今天先宰了你。”
郭义听他们争吵,道:“大敌当前,都别吵了。林堂主的事,将来自有分明。”他已被提升为秋思堂的堂主,却仍称呼林烟做堂主。朱默向张玉祈道:“看见没有,这才是聪明人。”话未说完,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几处房子同时烧了起来。众人吃了一惊。火正是林烟所放。他看了一下风向,到风口处,点了火,又运功推落雪堆到火头上,一时浓烟滚滚向人群卷去。
林烟借着混乱闪到那机关枢纽边,这开启之法庄内除江清扬只有他知道。众人都未注意这里,林烟在墙上轻按,石砖应手而塌。才按了三下,一道劲风袭来,林烟侧身闪避,与来人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楞了。林烟手下没停,对张玉祈道:“大哥,沈阁主救过我,庄主是不是让楚烟扮成我来诱他上当。”张玉祈迟疑道:“兄弟,要是抓了沈梦秋,庄主总不会太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