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难为作者:石头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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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难为作者:石头与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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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景乾喜欢这种在掌心写字方式,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写了什么,不必维持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稍微有些出格,也无妨碍。
  凤景乾打发了冯诚去外头喝茶,明湛出主意,时时辰尚早不到晚膳时辰,便吩咐厨下收拾了新鲜的鹿肉,在炭盆上覆了细丝铁网,烧烤来吃。
  肉香满屋。香飘三里。
  凤景乾笑道,“有酒方好。”
  冯诚在外头正竖着耳朵听吩咐,他是个机警人,早在里面儿要鹿肉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命人烫了酒,正好饮用。
  此时忙捧着银壶玉杯进去伺候,凤景乾笑道,“行了,你出去歇着吧,让明湛执壶就是。”
  冯诚扫了眼细丝网上摆的烤的半熟的肉片,明湛手里攥着一串子,嘴巴里鼓来鼓去,嚼的正起劲儿。闻言点了点头,冯诚方躬身退下。
  冯诚在外头,有清风明月摆了果子,几人静侯里间儿吩咐。
  门忽然被推开,魏宁带着北风的寒气,金丝银绣的织锦大毛披风上带着几片雪花儿,看向冯诚,指了指里面。
  冯诚点了点头,站在门口儿,轻声禀道,“万岁,承恩侯来了。”
  “让魏宁进来吧。”
  魏宁掀帘子进去,笑着请了安,凤景乾瞅他一眼,笑问,“外头起雪了?”
  “嗯,瞧着越下越大了。”魏宁自顾脱了披风,随手搭在一旁的红木衣架上,搓搓冰冷的手笑道,“万岁好兴致。唉,这烤肉臣最是拿手了,火侯不到则夹生,过了火又容易老,不好嚼咽。这是鹿肉吧,明湛你年纪小,还是少吃,这个吃了容易发热、火气大。”说着掩嘴咕咕一笑。
  明湛瞪魏宁,啥意思啊?
  凤景乾意会一笑,“也是,冯诚,再备些牛肉、狍子肉。”
  魏宁笑着接言儿道,“还有香菇、菜卷、豆皮儿、土豆片儿、藕片儿,再用蜂蜜、甜酱、留香、川香调了酱料儿出来,烤时刷在上面,这样烤出来的东西呀,”啧啧两声,“口水都能流出来。”
  明湛已经开始咕唧咕唧的咽口水了。
  凤景乾笑骂,“瞧你这点儿出息。”
  魏宁自己搬了张椅子在凤景乾和明湛的对面,亲自把盏,凤景乾笑道,“你倒是自觉,赶情是掐着时候来吃饭了。”
  魏宁接过明湛手里的长筷,翻烤着肉片,又拈了一撮细盐细细的淋洒上去,笑道,“臣本是奉旨来教明湛乐理的,今儿个来的早些,正赶上了。万岁既没撵臣,臣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凤景乾喜他活泼,笑道,“你这样说,朕倒真不好撵你了。”
  冯诚工作效率极高,已经将魏宁说的一溜儿东西置办齐全,放在一张四方小炕桌儿上,抬了进去,魏宁笑指身畔道,“放这儿吧,正好方便我伺候。老冯你也在外头吃些热汤菜暖和暖和,万岁这里有我呢,我今儿得了巧宗儿,放你假了。”
  凤景乾被他逗笑,“罢了罢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朕还是先听听你的事,不然容你伺候了,到时不应,怕你心里会埋怨朕了。”
  “臣岂敢。”魏宁单手托起明湛跟前儿的青花瓷碟,长筷飞快的夹起烤炙好的肉片放入碟内。再为凤景乾斟满温酒,温声道,“臣是有事来托明湛的。”
  取了一只单杯,魏宁自己倒了杯酒,抿一口笑道,“听说明湛几日不曾去闻道斋念书了,等闲人见他不着。因万岁指了臣教他乐理,就有人许托到臣的头上来。”
  说着顿了一顿,将新鲜水灵的香菇铺了几朵儿在丝网上,再刷一层酱料,抬眸瞧了明湛一眼,“北昌侯托了魏安,魏安又托了臣,让臣问一问明湛,再过俩月就是如兰和淑仪郡主大婚的日子,什么时候行聘?北昌侯府那里也要开始备着了。”
  明湛拽了拽凤景乾的袖子,眨眨眼。
  魏宁愣了一愣,这是啥意思?有暗号?
  凤景乾拍了拍明湛的手,指了指明湛的唇角,蹭了些灰。明湛舌头往外一探,露出粉嫩嫩的舌尖儿,沿着唇角灵活的舔扫了一圈儿,又夹了片肉,咬了一口。
  凤景乾简直无语,对魏宁道,“明年镇南王要来帝都,婚期暂往后推,待镇南王来了再大婚,也喜庆些。”
  这也在情理之中,又是凤景乾金口玉言,魏宁笑道,“哟,这可是大喜事儿。明年是太后娘娘六十五的寿辰,王兄素来孝顺;其二,明湛头一遭离家,王兄定是不放心的,心里挂念着呢;其三,郡主大婚,还有大公子也到了议婚的年纪。”
  明湛有些吃惊,怎么凤景南要来呢?没听到信儿啊?
  明湛又拽拽凤景乾的袖子。
  凤景乾道,“刚来的奏章,朕本想跟你说呢,一时忘了,见着魏宁,又想起来了。”
  这话说的,真是没个天理了。他凤明湛就算跟凤景南感情平平,也是凤景南如假包换的嫡子,怎么见着他这嫡子想不起来?见着个舅家表弟,倒想起来了?
  “你去问问明礼,他那府里可有要收拾修缮的地方?派内务府过去支应,一应帐从朕的内库走。”凤景乾随口吩咐魏宁,忽然又问,“朱之祥的案子如何了?”
  魏宁神色温润,苦笑道,“已经查实了,苦主就在大理寺给租的院子住着,是朱府的管家的外甥在外头瞧见人家小媳妇儿标志,现抢了去。那小媳妇儿贞烈,一头撞死了。他的丈夫带着一双儿女告官,被下了大狱,用了刑,如今一条腿瘸了。朱大人并不知详情,是被那奴才糊弄住了,不过也有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过。”
  “这还是面儿上的,知道的,”凤景乾仰头饮了一盏,淡淡地,“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都做不到,朕焉敢指望其他。”
  魏宁不敢搭话。
  凤景乾看他一眼,语气不善,“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明湛并不想给魏宁讨情,只是这烧烤吃了一半儿,扫兴就不好了。眼珠儿转了转,捧着个小盘子,夹了一片烤肉递到凤景乾唇边,呶呶嘴。凤景乾见明湛眼里含笑,举着筷子,很是讨喜,张嘴吃了,魏宁忙起身斟酒,捧到皇上唇际,凤景乾忍不住笑,嗔魏宁一眼,“你倒是学的快。”喝了一口。
  魏宁脸一苦道,“臣真是里外不是人。万岁也知道,朱之祥那是臣的大舅兄,臣那媳妇儿妇人之见,天天搁家里跟臣念叨,骂那不晓事的奴才。因这事万岁交到大理寺,臣又生怕处置不好,亏待了苦主,叫人说臣徇私。”指着自个儿的细白面皮,讨好一笑道,“万岁您瞧瞧,臣这脸上都消瘦了。”
  凤景乾自有别的渠道,这件事,魏宁的确没徇私,遂笑道,“是么?如此,今儿你多吃些,权当补补身子吧。”
  “人都说瑞雪兆丰年,臣敬万岁,预祝明年风调雨顺、国富民丰。”果然是碰到了皇上心情好的时候,经朱之祥一案,皇上对他应该嫌隙全消了吧。
  明湛见魏宁烧烤、敬酒、说情、陪笑,四不相误,真乃一奇才也,不由生出敬佩之心,对魏宁竖了竖大拇指。
  魏宁笑着将烤好的花菇、豆皮、牛肉给明湛夹碗里,也不耽误自己填肚子,笑道,“这不算什么,记得小时候家里做完饭,灶膛里的锅灰还是热的,里面埋几个红薯,过一夜就包熟了,香极了。明湛,你知道什么是红薯么?”
  明湛点了点头,魏宁很吃惊,“哟,不简单呐,皇上跟你父王头一遭见都不认得……”
  凤景乾咳了一声,魏宁忙闭了嘴。
  明湛好奇的要命,在桌子底下踹魏宁,想让他一会儿再跟自己说说。不想凤景乾猛的抬头,直瞪明湛,“你乱踢什么呢?“
  魏宁一口酒憋不住,头一歪转身喷到地上,哈哈大笑。
  凤景乾这会儿也回过闷儿,知道明湛是想踢魏宁,结果他的腿拦在了半路,平白挨了一脚。凤景乾叹一声,“你也瞅瞅,阿宁离你这老远,你那小短腿,踢的到么?”
  明湛闷着头往嘴里塞东西,颇觉丢脸。
                          


    28、魏安
  
  杜如兰几次托人捎信儿或是直接去闻道斋堵明湛,明湛都推托没空,忙。半点儿说话的机会都
  不给杜如兰。
  杜如兰整个人仿佛要支离破碎一般,形容暗淡,神伤魂离。
  明湛看着不知道多开心。
  该!活报应!当初老子想找你说句话,你不也屌的跟大爷一样么?
  杜若兰心为情伤,熬巴了两个月,年前就病骨支离,起不了床了。没别的话,只想死前见一见薛灵和孩子。
  福昌大公主再好强也是做母亲的人,原本的婚期推迟,如今儿子又是这番光景,少不得几番痛哭,跟昌北侯商量着要去宫里求恩典,接薛灵与庶子回府一见。
  昌北侯叹道,“你这一去,这桩婚事怕是保不住了。”此一时彼一时,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就算拼着失了圣心,解除婚约。可儿子以后,哪里还能娶到门当户对的女人呢。
  福昌大公主拭泪道,“难道就看着兰哥儿这样一天天的病下去,你瞧孩子瘦的,皮包骨了。他若有个好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总得想个妥当的法子才好,”昌北侯皱眉,“你想想,连凤明礼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如今镇南王府又推迟了婚期,凤明湛不会轻易松口的,他这是耗着咱们呢。如兰这样不争气,正被他拿捏住。”
  “咱家已是失礼在前,今你若为这事儿进宫求太后,太后岂有不恼怒的?淑仪郡主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女。就是皇上,也得说咱家不知礼数。这样的把柄,再落到凤明湛手里,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是非非。”靠在榻上,昌北侯无意识的转动大拇指上的白玉题诗御赐扳指,良久方道,“罢了,这事待我去见一见凤明湛,再做理论。”
  
  昌北侯并不是杜如兰这样的愣头青,他先备了礼,去了承恩侯府。
  魏宁刚吃过晚饭,听到昌北侯来访,便将人让到小书房奉茶。帝都里人际关系复杂,如昌北侯与魏家的姻亲关系,就极其的不大与辈份相符。
  按理,魏宁魏安兄弟是魏太后的亲侄子,福昌大公主虽不是太后的亲女,也是庶女,昌北侯是正经的驸马,与魏氏兄弟一个辈份。
  偏偏后来魏安娶了昌北侯的女儿,这样一来,又低了一辈。
  论到现在也没法称呼了,只得含糊一过,索性叫彼此的官称——侯爷。
  魏宁其实有些后悔管福昌大公主家的一摊烂事儿,他是个相当机敏的人,已瞧出明湛似乎不大乐意与昌北侯家结亲,只是碍于婚事是御赐罢,若有了名头儿,明湛并不介意解除这桩婚约。
  昌北侯也难启齿,这婚事是他的公主老婆亲自为儿子求来的,如今又是他家弄出这一出出没脸的事儿来。如今送到人家手上的人还想再要回来,自个儿想想都没脸。
  昌北侯不开口,魏宁正乐得轻松,便拿着茶叶说事儿,从茶叶的品种——红茶、绿茶、白茶、黑茶、青茶、黄茶,一直说到茶的产地——洞庭山、车云山、岳阳君山、黄山、齐云山,再从山水说到人物,从人物侃到风俗,并且还有继续侃下去的趋势。
  “不瞒子敏,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昌北侯不得不打断魏宁对茶的兴致,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魏宁,字子敏。
  魏宁脸色一凛,坐直了腰身,关切道,“咱们本是姻亲,侯爷有事不妨直言。”
  昌北侯便将杜如兰病重的事说了,并隐晦的提了提想接薛灵母子回府的打算。魏宁略一思量,也很是为难,“侯爷,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如兰如今病的难以起身,若是想接人回来见一面并不算离谱,可是侯爷,镇南王府怕不会这样想。不说皇上、太后,若是镇南王知道了,如兰的前程怕是难保,更别说他与淑仪郡主的婚事。”
  昌北侯心里酸涩,对杜如兰又气又痛,叹一声,“那小子怕是没有尚郡主的福气罢。如果镇南王府能够谅解,此大恩绝不敢忘!”正色的望向魏宁。
  魏宁摆手,无奈苦笑,“侯爷,咱们都是一家子,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侯爷也知道这是御赐的婚事,镇南王府不会主动开口的,还是得侯爷这边儿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呢。若是没有婚事制约,那女子本就是侯爷府上的婢子,那孩子更是如兰的庶长子,自当归还杜家。凤明湛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若婚约尚在,侯爷便提接那女子孩子回府的事,凤明湛定会恼怒。可千万别婚事不成反添仇怨。”
  昌北侯也是做此考虑,可这御赐的婚事,要如何做才能两不得罪的让皇上取消指婚,这倒是个难题了。关键还有个只剩半条命的儿子在床上等信儿救命呢。
  这事事涉欺君,魏宁是一个字都不会再往外吐。昌北侯想亲自见凤明湛一面儿,托了魏宁帮着去问问,凤明湛什么时候得闲儿,他过去相见。
  机会来的很快,腊月二十四是承恩侯魏宁的寿辰,魏宁教了明湛一场乐理,也给明湛下了帖子,提前跟明湛打了招呼,委婉的提了一提昌北侯家的事儿。
  明湛心里冷笑,病的好,如果直接病死就更好更省事儿了!
  凤明湛命方青和温公公两人商议着拟了送给魏宁的礼单,第二日里三层外三层的装扮好了,便上了马车,如同上次去福昌大公主府贺寿一般,带的人、跟的人完全没有半分差别。
  方青长了心眼儿,头一天晚上去凤景乾那里打报告,连凤明湛晚膳时心情好多吃了一碗饭都说了。当然,更深一层,例如凤明湛神秘的内心世界,方青是无法探查到的。
  凤景乾打发方青去了,琢磨着凤明湛心情大好,指不定又要发坏水儿。不过反正是去魏宁府上,魏宁滑的跟个玻璃珠子似的,断不会与明湛有过结,看来不是应在魏宁身上。反正等明天晚上也就晓得了,凤景乾暂且放下此事。
  凤明湛出门向来是坐车,大冷的天,坐车里还哆嗦呢,何况骑马。
  魏宁的弟弟——魏安在门口迎宾。
  魏家其实人口简单,魏宁也就是一个弟弟,三个姐姐,其中大姐在宫里为贵妃,二姐在镇南王府为侧妃,三姐嫁了寿宁侯嫡长子,如今一儿一女养在膝下。
  其他什么族人,一个没有。
  说起来也是有缘故的,魏宁的老爹,老承恩侯——魏净,带着幼妹魏太后自山东逃荒逃到了京郊,后来机缘巧合入赘到了魏宁的外公家为婿。
  魏宁的外公也只是普通农户,只是家中仅有一女,不忍女儿外嫁受苦,便招赘了外乡人魏净为半子。
  若干年后,魏太后从坤宁宫偏殿里的小贵人一跃为慈宁宫太后娘娘,魏净鸡犬升天。不过魏净没能享了侯爷的福祉,倒是两个儿子魏宁魏安过得不赖。
  魏家发达之后,也有山东族人过来认亲,魏宁心道老子吃糠咽菜的时候咋没人来,心头积火儿直接让人拿笤帚撵了出去。再有人不服,说魏宁富贵便忘了根本,魏宁直接把人告到大理寺安个冒认皇亲的罪名儿。
  如此几回,魏家终于清净了。
  魏安此人,正职礼部员外郎,兼职吃喝玩乐,养相公包戏子。
  福昌大公主把女儿嫁给他,真是瞎了眼,人生一大憾事。不过女儿嫁都嫁了,煮熟的鸭子也飞不起来了,只得认命。
  福昌大公主是个厉害的,教出的女儿也不逊色,可魏安也是正经皇亲,皇上的嫡亲表弟,俩人谁也不檚谁,时不时干上一仗。有时打的太厉害,福昌大公主带着女儿一状告到魏太后跟前儿,魏太后叫了魏安去责骂,魏安便道,“大婚三五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不让我亲近丫头,难道让我绝后!”
  福昌大公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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