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九江秋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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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之九江秋晓-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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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认为是你拖累了我,却没想过若非有你,白冽予又岂会是今日的白冽予?」
青年有些感慨地低声道,「一个被过往阴影所束缚住的外孙,想来是说什么也入不了他法眼的。」
这话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关清远了——听着如此,东方煜微微苦笑,叹息道:
「是金子总会发光……即便没有我,你也必然能克服那些。」
「可一切却必然会有所不同。」
枕于对方胸膛的容颜微抬,白冽予指尖怜惜地轻触上情人有些凹陷的面颊,神情间已然带上了几许缅怀。
「你还记得……咱们初识时的事儿么?」
「无时或忘。」
情人间谈起这些,标准答案向来不外乎这么一句……不过东方煜本是发自肺腑,更因想起情人当初青涩淡漠的姿态而惋惜地一声长叹:
「我这辈子最大的憾事,大概就是错过了你少年时期的真容吧!」
之所以只提少年时,自然是因为当时二人已相识甚至相熟的缘故……可即便是白冽予,对已然逝去的年华也是无法可想的,当下微微苦笑,却没有回应情人的感慨,而是顺着自个儿先前的话头接续着开了口。
「初见你时,久闻『柳方宇』大名的我一心只想着弄清你的来历,想着该如何获取情报,说是将你当成了『目标』也不为过……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白冽予』三字几乎等同于『废人』的时候,还会有人将我当成了对手而惦记着,还记得……那个惨遭横祸的孩童曾经背负过的荣耀与期许。」
「冽……」
「仔细想想,或许便从那一刻起,我已再无法单单将你视作任务的目标或可能的敌手了。」
所以,才有了之后的相交相熟,以及如今的相恋相守。
东方煜虽不是脸皮薄的人,可听着情人这番不知该说是赞誉还是情话的言词,却仍不由得微微红了脸……只是还没等他想出该如何回应,眼前容颜蓦然袭上的忧色,却先一步攫获了他的心神。
「怎么了?」
「……禁制之事,虽说我已尽可能地模拟过一应手法,可和实际应用仍是有所差别的。若你真因此而有了什么差池,我……」
白冽予从来不在意什么责任的归属,而仅是最单纯不过地担忧着情人的安危……明白这点,东方煜心头一暖,面上已是一抹见不着分毫阴霾的笑意勾起:
「没事的……你这叫关心则乱。」
「何出此言?」
「你想想……门主既然将我视作威胁你的把柄,又岂有真让我出事的可能?若我真因此而有了什么差池,你心神大乱之余,会有什么反应都十分难说……习于算计的人最讨厌的,想来就是这等无法掌握的情况吧?」
「确实……」
将心比心,以白冽予的性子,也不会乐见事情朝自个儿无法控制的情况演变……如此推想而下,长者心中的盘算自是一目了然。
关清远最终的目的无非是将自己培养成他的传人,可眼下自个儿心中并没有可令他趁隙而入的破绽,那么较好的方式,自然是想方设法滴水穿石般一点点地侵蚀、改变自个儿的行事心性了。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若自己可以因故违背己身的行事原则一次,当然也可以违背第二次、第三次……久而久之,原则不再是原则,白冽予自也不再是原来的白冽予。
好在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望着眼前俊朗面容之上那醉人依旧的温柔笑靥,青年唇畔回应的笑意勾起,将身子更深地偎入了情人怀中。
「如此,就先好生歇息吧。」
他轻声道,「晚些咱们再来解这可恨的禁制……你身子恢复后,咱们还有很多事得做呢……」
不论是海天门的阴谋,还是擎云山庄、乃至于整个江湖的安定……这些先前被他刻意屏除在思绪之外的事务,终将再一次占满他的心神。
虽说……在此之前,他还得先想办法逃出关清远的掌控才成。
明白他的心思,东方煜微微颔首,同时加重力道让双方的躯体更形贴近。为如此令人眷恋的温暖和气息所环绕,饶是白冽予本来并不如何疲倦,也有些克制不住地缓缓垂下了眼帘……

【第七章】

事情的进展,恰如东方煜所猜测的。
关清远无意逼得外孙失心或当场和自个儿反目,自然不可能真让这个「孙婿兼孙媳妇」有所差池。白冽予动手解除禁制之时,长者虽未做出什么保证,却全程陪同在旁,一瞬也不曾错漏地紧盯着他每一个步骤……饶是青年对这个外祖父向来无甚好感,却也不免因此而心头大定,实际动手时自也多了几分底气。
白冽予虽未曾真正实践过,却已无数遍练习过所需的手法和真气应用的路线,事前也已用枯海真气仔细查探过情人身子的状况和自身所学相互印证,只要能稳住心神平静以对,以他在医道和武道上的造诣,解除禁制之事自然是十拿九稳。耗费半个时辰、用尽了他那身才修习半个月左右的枯海真气后,白冽予无惊无险地拔除了关清远所种下的禁制,纠缠了东方煜十多天的折磨至此到头……当三个时辰的「间隔」过去,足以令人疯狂的疼痛却未如几个时辰前般朝己席卷而至时,年轻的碧风楼楼主虽依旧虚弱,却仍喜不自禁打榻上跳起、深深吻住了在旁守候着、眼眶已微微泛红的情人。
——却也仅此而已。
禁制解了,东方煜给压制在气海多时的真气同样得了释放,自然得好生行功温养经脉。而白冽予一方面在旁为推宫过血,以自身原有的玄寒真气助其调养身子,一方面却已盘算起该如何摆脱如今的状况。
若关清远的目的真如其最初所说的,只是希望将功夫传授给自己……那么,在自个儿已达到要求的此刻,他便该释放两人,或者就此离船才是……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事实上,除了东方煜身上已没了禁制折磨之外,二人在船上的境况竟是与先前相差无几——关清远依旧停留在隔室,用那种无言的威压限制着二人的行动;而他们也依然不知自个儿身在何方……若非先前有那禁制作梗,在抬眼见不着天色的密闭舱房里,白冽予甚至很难分辨得清时间的流逝——偏生长者却什么都不曾说明。青年虽非坐以待毙之人,也已开始琢磨可能的逃脱方式,可如此近似于初时的、那种仿佛潜藏着什么的虚伪平和却让他心底的不安感日复一日地加深,即便容颜之上显不出太多情绪,眸底的郁色却已是再难掩藏。
可让他烦心的还不只这些。
打二人遭关清远半途拦阻至今,也有半个多月了。先前分了他心神的因素不再,以白冽予的性子,自然不免开始盘算起这之间可能发生的种种变化……若按原先的计划,他二人离山回庄之后,首先便是弄清海天门的图谋,接着便是经由冱羽的中介和西门晔联系,共同商议剿灭海天门的具体计划和行动。只是他二人行踪成迷,就算西门晔那边一切如常,在擎云山庄和碧风楼全乱成一团的情况下,要想联合三方共同商议甚至展开行动也是极为困难的事……原先大好的局面便因关清远这么一着而陷入僵局,自然让人十分扼腕。
当然,以西门晔的能耐,既然探到了海天门的目的,就算联络不到「盟友」,也没有因此便坐视一切发生的道理……可就算想力挽狂澜,也得要西门晔自身安全无虞才成。若连他也遭了暗算,事情的结果自然只会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这,也正是当日白冽予借故支走师弟之时刻意出言警告的理由。
在他看来,海天门意图谋害西门晔已不仅仅是「可能」,而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儿了——先前的种种情报无不昭示着海天门对流影谷的野心,可要想达成这个野心,这些日子来人望地位俱达到巅峰的西门晔便是不得不除的拦路石。虽说以西门晔一流顶峰的实力,非关清远亲自出手怕是极难拿下,可流影谷所处的京畿毕竟不比擎云山庄所在的江南和碧风楼立身的蜀地形势单纯,乃是全天下派系势力最为复杂的地方,各派系所掌控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若连这些势力也参和进来,就算西门晔正身处自家地盘上,只怕也占不得多少地利。
偏生从某些方面来说,少了个西门晔这个环节,对抗击海天门之事的冲击怕还要远远大过于他和东方煜的失踪——不同于长年隐藏身份出外行走的二人,西门晔不论在明面上或实质上都是现今流影谷的头面人物,若真有了什么万一,流影谷内部必将大乱不说,甚至很可能就此落入海天门的掌控之中,对整体情势而言自然十分不利……白冽予虽不认为自个儿的劲敌会如此轻易便着了敌人的道儿,可在自个儿都沦为了阶下囚的此刻,却是很难对北方的情形有任何称得上乐观的推测。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盼着冱羽的警告能及时带到了……只要西门晔那边能够稳住,就算他和煜这边还得拖上一些时日,想来也不至于对大局造成太大的影响才是。
虽说……这与其说是合理推测所得出的结果,还不如说是他无法可想之下唯一能保有的一线希望。
望着仅以一盏烛火充作光源的阴暗舱房,感觉着心底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因长者的存在而萌生的阴霾与忌惮,白冽予容色微沉,却终在一声轻叹后、起身回到了屏风之后的内室。
半掩床帷之下,东方煜靠坐床榻一侧,垂落的前发为俊朗容颜罩上淡淡阴影。紧闭的眼帘诉说着男人沉入梦乡的事实,眉间的纠结却不曾有分毫缓和的迹象……眼前怎么也称不上安详的睡容让青年瞧得胸口一疼,那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感,亦跟随着加深了几分。
这些天来,东方煜虽已摆脱了禁制发作的痛苦,一身实力也已尽复,可俊朗面容之上的憔悴却没有分毫削减……他的气色依旧黯淡,眉宇间也始终没能恢复往日应有的奕奕神采,而导致一切的因由,却在于他如今陷于沉眠之中、却依旧难得安稳的神色上头。
解除禁制至今也有七天了……可这七天来,东方煜却始终未曾安安稳稳地睡过一觉。
白冽予察觉不对,是在第二天的夜里。
那晚,理所当然地窝在情人怀中安眠的他为身旁躯体的剧颤和冷汗所惊醒,抬眼一望,只见不知何时醒转的情人双眼圆睁、神情间充斥着他从未想见过的恐惧和痛苦……虽说在他出言关切后,东方煜很快便平复了心绪、有些无奈地笑着告诉他自个儿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可心底隐隐骚动着的某种预感却让白冽予怎么也无法释怀。
而事情的进展,也确如那份预感般越发加深了他心底的担忧。
接下来的几天里,所谓的恶梦就好像成了附骨之蛆,总在东方煜入睡不久便找上了门。有时东方煜会如先前那般猛地惊醒,有时却仿佛陷入了一张挣脱不出的大网,总须得同样给惊醒了的白冽予出手才能逃离。到了后来,有些心悸于此的他为了不让青年受到影响,索性放弃了入睡转而以打坐行功取代之。
只是东方煜的身子才刚禁受过那禁制的一番摧折,正是须得好生休养的时候,打坐行功虽也能恢复体力,却毕竟比不得睡眠的功效,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白冽予也曾尝试过利用药物或借着点他睡穴来使其入眠,结果却没有分毫改变……偏生他这恶梦虽来得蹊跷,可青年分使数种手段查探,却都探不出分毫外力导致的形迹。但若说是心病所致,以东方煜的脾性和两人眼下的境况,却又没什么说服力可言——因心病而为梦魇所困这种事,怕是更有可能发生在白冽予身上。几番思量无果却偏又束手无策,自然让青年十分心烦。
望着情人的睡容,些许无奈浮上无双容颜,他一个侧身于榻旁歇坐,凝视着的目光却是须臾不曾稍移。
那是交错了怜惜、担忧、困惑和几分探询的目光。
白冽予曾问过情人究竟梦到了什么、问过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梦,竟能让见惯了风浪的碧风楼主萌生起那样骇人的惊惧。可奇妙——或者该说是诡异——的是:尽管梦中的情绪异常深刻地残留在了东方煜心底,可他却半点也记不起自个儿究竟梦到了什么……虽说梦醒后忘记梦中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连着几天做了好几回恶梦,却一次都不曾留下分毫印象,就难免有些蹊跷了。
——至少,在东方煜往日做梦的经历里,从未有过如此「健忘」的情形。
在白冽予看来,这种种迹象早就说明了一切乃是外力导致的事实,偏生他却找不出任何相应的证据……摸不着「外力」的踪迹,自也谈不上化解。之所以束手无策,原因便在于此。
回想起来,当初关清远同他说明禁制时,曾提过此禁制名为「双炼」,并分作「体炼」和「心炼」两部分……先前他还以为所谓的「心炼」指的乃是遭遇那样的痛苦和折磨后、受禁制者心性上可能面临的转变。但若先前的只是单纯的体炼,而眼下的连连恶梦便是所谓的「心炼」……那么,不论是长者的反应抑或情人的状况都能得到最好的解释。
之所以没能脱离软禁,是因心炼未解,自个儿仍未达到长者的要求所致。至于长者在给予自个儿相应功法时刻意隐瞒了这一点,这些天来亦未曾主动提及之事,白冽予倒是不怎么讶异……关清远在这些小地方对他的考验或者说刁难也不是头一遭了,他再怎么愤怒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省下恼怒的工夫想想该如何应对的好。
例如摸清这所谓「心炼」的玄虚。
解除禁制后——至少是体炼的那一部分——白冽予也曾几度以枯海真气探过情人周身经脉,却始终没发现任何异常。就连以自身原有的真气进行探查之时,煜的反应亦是一切如常——这也是他先前曾一度放心了的主因。可若一切真如他所推测的……那就意味着他先前自以为万全的「检查」其实仍有所疏漏、错过了某些至关紧要的部分。
可他究竟忽略了什么?
周身经脉,从十二正经再到奇经八脉无有遗漏,内腑也是如此……此外,他也曾由先前关清远所给予的那套禁制手法去推算可能藏有玄机的窍穴,却都一无所获……这心炼,难道便真的隐密至斯,而连半点踪迹亦不曾留下么?
等等。
回想起来,由于有先前的经验在,他一直是用习武者的眼光来看待、寻找煜周身可能存着的异常。可若他暂时抛开这一切,只单纯用一个医者看待病人的方式来寻找「病因」呢?
以煜现在的情况来看,最主要的征候无非是一个「梦」字。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梦境的产生,梦的「根源」所在都不会改变——
那就是脑部。
先前白冽予虽也曾顺着经络的路线以真气巡行过脑部的窍穴,却不曾在此之外进行过更为深入的查探……如今想来,他的错漏之处,兴许便在于……
「住手!不行、不……冽、冽!」
乍然中断了思绪的,是身旁陡然响起的、情人近乎凄惨的喊声。
白冽予先前想得出神,一时未曾留心东方煜的状况,眼下给这声惨呼一惊,这才意识到对方已再次为深深的梦魇所虏获,尽管双眸依旧紧紧闭着,神色却已是一如那声惊喊般的凄厉……甚至疯狂。
「不要……放手!不要动他!住手、住手啊……冽——」
「煜?没事儿的,我在这儿……那只是个梦而已。煜!醒醒!」
类似的情形虽已不是头一回,可男人如此激烈的反应却是首见,自然让在旁护着的青年格外忧心……他伸手抓住情人臂膀试图将对方摇醒,怎料换来的却是男人更形剧烈的挣扎!白冽予一时不察给其挣脱了开,才正想加添力道重施故技,不想手才刚探出去,东方煜却已是反掌相迎,竟似将他当成了梦中的敌人!瞧着如此,青年心头一紧,当下真气运起顺势同情人拆起了招,仍空着的左手却已冷不防地一个耳光朝情人面颊搧了过去。
东方煜毕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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