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昂就纳了闷了,柳双跟他提纳妾不过也半个月,怎麽这些人好似都在他家安插了细作似的,各个急著把家里未出阁的女人塞给他。
几乎逃也似的冲出包围,心下不安的伍子昂直奔东暖阁。刚到东暖阁的门口,伍子昂就遭到了来自温桂的一记白眼。温桂不冷不热地喊了他一声“王爷”就进屋了。伍子昂一看就知不好,到底是哪个龟孙在背後陷害他!
一进屋,两记眼刀又直直地插在了他的心窝上:阎日和孔谡辉。孔谡辉甚至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看得伍子昂心里那个火啊。这时候伍子昂听到了屋内传出的说话声,更是令他火冒三丈。
“皇帝哥哥,梁王大哥,哼,梁王太过分了!他怎麽可以纳妾?我再也不喜欢他了!我再也不叫他梁王大哥了!皇帝哥哥,你不要见他。”
伍子昂忍不住了:“皇上,臣,求见。”
“啊!是梁王大,嗯,皇帝哥哥,你不要见他!”
“皇上!臣,求见!”
屋内的声音低了,该是在说悄悄话。伍子昂四下瞅瞅,没外人,他直接走过去掀开了里屋的门帘,果然何欢在和秦歌说悄悄话。正对著门的何欢看到了他,吓了一跳,然後嘴巴一撅,两眼圆睁怒瞪著他。
秦歌回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伍子昂走了进去,无视温桂和何欢的不满,走到秦歌身边低声道:“皇上,臣有话对您说,能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回避一下?”
“呵!”何欢更不满了。
秦歌看了温桂一眼,温桂拉住何欢道:“奴才退下了。”然後拽著对伍子昂龇牙咧嘴的何欢退了出去。
闲杂人等一走,伍子昂就抱住了秦歌,可怜兮兮地说:“有人害我。”
秦歌推开他,淡淡地说:“害你?朕怎麽听说这消息是从梁王府传出来的?诰命夫人和王妃都在张罗著给梁王选妾呢。”
伍子昂愣了:“有这回事?我怎麽不知道?”
秦歌毫无温度地瞥了他一眼,伍子昂一个激灵又抱住他,双手用力,很是愤怒地说:“我真不知道!柳双之前是跟我提过,我回绝了。”
“那朕就不知道了。”
这阵子正为肚子一直没消息的事而烦心的秦歌又一次地推开伍子昂,摆明了他在生气。
伍子昂心里叫苦连天,把炕桌搬开,他在秦歌面前坐下:“秦歌,你还不信我吗?就算你同意,我也不会纳妾。柳双跟我说她可能无法再生育,要我纳妾好生儿子,我回绝了。可她听不进去,非说什麽我得有儿子,不然她有愧,我为了敷衍她就说以後再说,哪想到她当真了。”
握住秦歌的手,伍子昂苦笑:“她哪里是要我纳妾啊,她是想著法子不跟我同床。我还想著这样也好,省得找借口,哪想到她还当真了。秦歌,别人不相信我我不理,可你不能不相信我啊。”
秦歌淡漠地看著伍子昂,心里一半是急一半是担忧。这都快两个月了,他的肚子始终没有消息。又听到伍子昂要纳妾的传言,他更是著急。
“秦歌,别不理我,你知道我受不住的。お稥”摸上秦歌的脸,伍子昂把他揽入怀里,“我怎麽可能纳妾呢?若不是你要,我根本不会有孩子。秦歌,我会想办法杜绝此事今後再发生。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子昂,你,不想要儿子吗?”疲倦地抱住伍子昂,秦歌觉得很累很累。
伍子昂淡淡地笑了:“我只想要你。”
秦歌的心窝顿时软了,他抬起头,唇角是一抹笑:“今晚陪我。”
“好。”
听著屋里头皇上轻易就信了王爷,温桂扁扁嘴,咕哝:“王爷也真是的,就不能小心些,总是弄出些事端来惹皇上烦心。”若王爷敢纳妾,他第一个就不认王爷!
※
年末了,伍子昂忙著应酬,忙著掌权,忙著与他的门生和属下们喝酒。关於他纳妾的事,在他的一番义正言辞的说明中不了了之。伍子昂对外宣称他对王妃一往情深,不打算纳妾。又拒绝了几位大臣的提亲,虽说仍有人不死心,但是被他一次次的拒绝之後,激动的众人也不得不失望而归。在这忙碌的日子里,伍子昂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就是秦歌的脾气越来越大,总是为了一些小事而发火;要不就是坐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什麽,问他他也不说。伍子昂很担心,担心秦歌有事瞒著他。
这一日,礼部尚书就年後春祭一事向皇上奏议,却挨了皇上的一顿削。礼部尚书战战兢兢地从东暖阁出来,恰巧遇到了前来的伍子昂,他赶紧把伍子昂拉到一旁小声说:“王爷,您可知皇上最近是怎麽了?龙颜大怒啊。”
伍子昂一脸担忧地回道:“我也不知道。皇上近日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大好,可能皇上的身子还是不大利索吧。我去打听打听,段大人刚刚见皇上有何事?”
段庚叹了口气,道:“年後皇上要去春祭,这不,还没定下来去哪呢。我刚向皇上禀呈,皇上却说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得主,还做什麽尚书。唉,往年不都是由皇上决定的吗?这事不尽快决定下来会误了祭天的!”
伍子昂按按段庚的肩膀,道:“此事我一会儿寻个机会再问问皇上的意思,段大人不妨先回去,等问明之後我会告诉段大人。”
段庚感激说:“那就有劳王爷了。”
目送段庚离开,伍子昂收拾了一下心情,面带微笑地来到了东暖阁。守在门口的阎日一见到他就小声说:“皇上今日心情不好,王爷需小心伺候。”
伍子昂点点头,阎日扬声:“王爷到──”然後掀开了门帘。年末了,京城格外寒冷。伍子昂进了屋先在外间的炭火盆处烤了烤,衣裳暖和了他才进了里屋。屋内,秦歌坐在炕上闭目扬声,听到有人进来了,他睁开眼睛:“怎麽这麽久才进来?”
伍子昂笑著走到他身边坐下:“我刚从外头进来,身上凉,你这阵子身子不舒服,我怕带了寒气给你。”握上秦歌冰凉的手,两手包住,“要不要叫容丘过来再给你瞧瞧?你总是这麽不舒服我心里不安啊。”
“我没什麽。”秦歌无法跟伍子昂说明缘由,一见到他,想到自己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他就更烦闷了,脸色自然也好不起来。伍子昂一手抚上他的脸:“到底是怎麽了?不能跟我说吗?你这阵子身子不舒服是一回事,还有就是心中有事。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呢?”
最不能说的就是你。秦歌倾身靠在伍子昂的身上,幽幽道:“没什麽,就是没来由的心烦。每天都那麽多烦心事,他们呈的折子也是了无新意,不是这里有灾了就是那里出了个贪官,看得我心烦。”
伍子昂低笑,在秦歌的额上亲了一口:“你心烦就不要看了。从今天开始我晚一点回府,要不就不回府,我帮你看折子。”
秦歌揶揄道:“梁王这阵子忙得分身乏术,还有空帮我看折子?”
伍子昂正经地说:“我宁愿帮你看折子,也不愿跟那些人出去应酬。这才不过一个月,我肚子上已经多了两圈肉了。再这样下去,我变得肥脑油肠的,你还不把我休了。”
秦歌被逗笑了,他捏了捏伍子昂的腰身,点点头:“确实是多了不少的肉。我一会儿就下旨,这阵子的国事就由你和内阁来处理了,我要养身。”
“好,这我也有借口推掉那些应酬了。”伍子昂趁机道:“年後的春祭还是在天御山吧。你身子不适,天御山离京城较近,也免得你路上辛苦。”
“那就天御山吧。”秦歌不怎麽操心地说,想到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的一件事,他道:“年节过後我要下旨派出使团前往突厥,让内阁以我的口吻写一封信给查木尔,以表明大东对突厥的友好。你不是有几位门生吗?从中挑选一两个加入使团。要脑子活,行事又稳重的。”
“我知道了。”伍子昂说出他前来的目的之一,“我打算让子英回京,想听听你的意见。”
秦歌思索後,道:“让他回来也好,这次使团,我的意思是让你三弟带头。”
“子华?”伍子昂一脸的不赞成,“他恐怕难以胜任。这小子机灵是够机灵,可在官场上历练的还不够,我怕他坏事。”
秦歌则道:“这不正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吗?这次我朝派出使团的意思是加强与突厥的商贸往来,子华曾经商多年,入朝後又在京运部,他去最合适。伍家没有庸才,这两年我一直有注意他,他在刘千手下是屈才了。”
伍子昂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不是为了我吧?”
秦歌瞪了他一眼:“我是为了你,但那也要他自己有能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任人唯贤,我是觉得他合适才有这个打算。若这都做不到,我也不必做这个皇上了。”
伍子昂讪笑地摸摸鼻子:“我听你的就是。”他并不知道,秦歌是有意让伍子华离开京城。伍子华对越勒云山的痴念越来越重,至今他仍不知道越勒云山的男儿身份,在他的大计中,越勒云山是一枚相当重要的棋子,因此伍子华必须离开京城。
在秦歌的暗暗焦急中,年节到了又过了。年後,秦歌下旨,伍子华任使团使臣带著大东送给突厥的厚礼与一百三十位随从於二月初一出使突厥,其中包括伍子昂的两名门生冯维州和贾不离。同时,秦歌下旨命伍子英、庄不羁回京受封,庄啸仍留在凤鸣继续稳固凤鸣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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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伍子华万分郁卒地问:“大哥,皇上为何要派我去突厥?”
伍子昂蹙眉:“怎麽,你不想去?”
伍子华一看大哥的脸色,心不甘地说:“当然不是……”
伍子昂自然清楚三弟的心思,不客气地说:“我知道你是不想离开锦陀寺的那个人,大哥跟你说过多少遍,那人的身份特殊,你就算再喜欢她也什麽都不能做!”
伍子华的脸色顿时变了,结巴道:“大,大哥,您,胡说些,什麽?我,我怎麽敢,对,对皇上的妃子,有,有非分……”
“在大哥面前你还装什麽蒜。”伍子昂不客气地打断伍子华,“你不喜欢越勒云秀为何有空就往那儿跑?你在那儿的时间可是比在家的时间还多。”
伍子华的脸涨成了朱红:“我,我那是教云秀读书识字,我,我和云秀什麽都没有!”
伍子昂继续落井下石:“都‘云秀’‘云秀’的叫了,还什麽都没有?”
伍子华抵不住,哀求:“大哥,您,您饶了我吧。”
伍子昂哈哈笑了,道:“喜欢就是喜欢,找那麽多借口做什麽?我又不会拦著你。”
伍子华的眼里闪过惊喜,正要说什麽就见大哥突然变了脸,变得极为严肃。
“子华,皇上派你去突厥不是随意而为,是为了历练你,为了你今後的仕途,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自己的正经事。听到了吗?!”
伍子华心下一颤,马上点头:“是,大哥,我记下了。这回出去,我一定不会给大哥,给伍家丢脸。”
“嗯。”伍子昂满意地说,“好了,你去收拾吧。这回出去起码得一年半载你才能回来,有什麽要交代的赶紧去交代吧,记得这阵子要多陪陪姑奶奶。”
“是,大哥,那我下去了。”
“去吧。”
看著伍子华离开,伍子昂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在三弟回来後,他会跟秦歌帮他讨了越勒云秀。虽说那个女人对他已没有威胁,但有个女人顶著秦歌妃子的身份,还是会令他心里不舒服。在这一点上,他的独占欲要远远超过秦歌。
伍子华从大哥的书房出来後直奔锦陀寺,已得到消息的越勒云山见到他後给了他一串佛珠,让他随身戴著,保平安。伍子华的眼圈当即就红了,这是“云秀”第一次送他东西。苦苦隐瞒自己身份的越勒云山和以往一样,安静地听伍子华说话,安静地陪伍子华喝茶,默默地看著伍子华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与伍子华在一起,当伍子华知道他是男人後,便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
(16鲜币)沈溺:第一百零八章
喂,尼子,包子要上屉了!能不能把火加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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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一,出使突厥的使团在年後的寒风中离开了京城。这支由五千近卫军护卫的使团,带著几十车的物品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锦陀寺内,一人站在园子里默默地注视著使团离开的方向,无声的叹息。而就在此时,伍子昂却是满腹委屈地抱著秦歌撒娇,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为何不让我去?自从我回到京城之後,每年的春祭我都没跟你一道去,之前是我不在京城,今年我好不容易在京城了,你为何又不要我去?秦歌,我要跟你一道去。”
秦歌不为所动地瞪了伍子昂一眼,问:“你跟我一道去了,京城怎麽办?朝政谁来管?难道还要我请出太师吗?是谁说自己要在三年之内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的?这三年可是早就过去了。”
几句话,把伍子昂轻易地压在了五指山下,他立刻乖乖点头,不敢再露出一丁点的不满:“你放心去把,京城不用担心。要不你带著太师一道去吧,免得他不相信我。”伍子昂心虚啊,当初他大言不惭的说三年内把持朝政,可这都四年过去了,虽说他已算得上手握重权,但离他心中的权臣地位还差得远。
见伍子昂不再粘人了,秦歌交代了他一番,便传召内阁诸位大臣,进一步叮嘱。不过为了伍子昂在京中的日子好过,秦歌下旨,命林甲子与他一同前往。二月初十天微亮时,伍子昂从皇上的龙床上起来,偷偷摸摸的出了宫。早膳过後,伍子昂偕众位官员恭送皇上出京。看著皇上疲惫的容颜,众人只当皇上仍是身子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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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守备的军营中,终於得闲的伍子昂和关渡两人抿著酒、吃著花生米,好不惬意。聊到正浓的时候,关渡凑到伍子昂跟前神秘兮兮地问:“唉,我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养了别的女人啊?要不怎麽总是秘密回京,也不回府,更不见人?”说著,他还暧昧地给了伍子昂一拳,“看上哪家的寡妇了?不然怎麽不敢带回去?老太太和王妃不是忙著要给你纳妾呢吗?”
伍子昂怒瞪了关渡一眼,重重给了他一拳:“瞎说什麽!哪来的寡妇。”
关渡揉揉自己被捶疼的肩膀,龇牙道:“不是寡妇你躲什麽?每次见你那麽著急的模样,你若不是外头藏著人,我还不信呢!”
伍子昂哼道:“我是藏了人,怎样?我藏的人可是天下无双的佳人。你敢说他是寡妇,这不找打吗?”
“真的?!”关渡整个人跟捡了金元宝一样,激动得不得了,“谁家的?我见过没?”
伍子昂推开他的脸,一脸陶醉地说:“我都说是佳人了,你怎麽可能见过?要说这天下,可没人能比得上我这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都不足以表示他的美貌。”
“谁家的?谁家的?”关渡的胃口全部被吊起来了。
伍子昂坏心地笑笑,低声说:“我不告诉你。”
“伍子昂!”
“叫这麽大声作甚?我又不耳聋。”
伍子昂掏掏耳朵,对关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嚷嚷。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我会昭告天下他是谁。你是我兄弟,可得给我守口如瓶,万一传出一点风声到那位耳朵里,我可是吃不了得兜著走了。”
关渡心痒死了,可是伍子昂一副坚决不会透露的模样,他实在忍不住,问:“你告诉我她比王妃如何总行吧?”
伍子昂微微一笑:“一个天,一个地,毫无可比之处。”
这下子关渡更是心痒难耐了,伍子昂小声道:“你也别猜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