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
“别说是因为我骗你!”玄大声截道:“别说什么忍受不了我的残忍!”
“四年了,我骗过你很多次,我也一向残忍,为什么你不早点离开我?”他瞪着他。
卓寒避开他的目光,继续收拾东西。
“你回答我!”玄嘶吼着,无法忍受卓寒的漠视。
一些简单的衣物,平日行医留下的笔记,除了这些唯一想带走的支有那支箫了,那份他无法释怀的痛。伸手要取,眼前人影一晃,玄已经抢先将它执在了手中。
“还给我。”卓寒沉声道。
玄将箫置于背后:“你要走,我就毁了它。”
“拿来!”卓寒喝道。不喜欢被人要挟,心中升起厌恶。
玄退了一步,冷笑着。
卓寒怒容一现,伸手去扳玄的肩膀。
想动手?玄目光一凛,以箫作剑,直袭卓寒的咽喉。他向来以攻为守,但现在唯一能伤的人只有自己。
卓寒避开,本能地反手抓去,可一转念却怕竹箫抗不住力而折断。一时迟疑,玄已用箫点中了他的胸口。穴位一麻,力量瞬间失去。卓寒的身体向后倒,被玄扶住。
“不要走!”玄哀求道。
“寒,不要离开我。。。。。。”象以往一样的请求,却已得不到他惯常的回答。
卓寒将头别开,不去看他。
“寒……”
箫掉在了地上,玄一把揪住卓寒的衣襟,重重地将他按倒在床上。一言不发,他俯首吻他。咬住他的下唇,用力吸吮,舌头启开他的牙关,与他纠缠。卓寒想要把头扭开,却苦于穴道被制,无力挣扎。
突然玄一声闷哼,抬起头来,下唇溢出血渍。
“放开我!”卓寒怒视着他。
玄突然轻笑,唇上染着血,很艳。
伸手解开自己的衣带,将衣物一件件褪下,苍白的身体裸露着。他爬上床,让卓寒半坐起来,靠在床背上。然后温柔地啄了一下他的唇,手指轻轻抚过那因为愤怒而纠结的眉头。
“知道吗,以前那老畜生要我的时候,很痛,很屈辱,可是渐渐地还是会有快感。肉体是会背叛灵魂的,我会让你快乐的,即使你觉得厌恶。”
不待卓寒反应,玄扯开他的衣襟,埋首于他的胸前,舔舐、吮吸……
彼此渐渐粗重的喘息,却已不再是往日默契的呼应。玄跨坐在卓寒的身上,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卓寒的眉紧皱着,闭着眼睛,竭力压抑着。
“没有用的,寒,没有用的。”玄看着他,心里说道。这是他主宰的律动,彼此都对对方的身体如此熟悉,他当然知道如何燃起卓寒的欲望。
猛得,卓寒的身体颤抖起来,玄一声低哼,直起上身,加快了律动。终于压抑的呻吟冲破了喉关,卓寒睁开眼睛,厌恶地瞪视着玄。
“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谁让你想要离开我。”玄平静地说道,伸手整理卓寒散落的头发。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无所谓啊,你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
“你把我当作什么?”
“你说呢?”玄轻轻一笑。取过卓寒的衣服帮他穿上。
不管他的感受,只要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要他随时满足他的性欲吗。他将他视作男宠?
卓寒紧咬着唇,却只能无可奈何地任玄摆布,唯一的反抗是他怒极的眼神。
玄替自己收拾停当,俯身拾起地上的箫。箫身早已因为主人的抚摩而变得光润,那一个“梅”字刻得一丝不苟,每一笔都尖利地刺进他心里。
回过身,挥了挥手里的箫:“你很在乎它?”若不是因为它,他也不至于轻易受制。
“是,我很在乎她!”卓寒直视着玄,重重吐出那个“她”字。
玄不动声色,忽然出手,用箫再一次封了他几处穴道。
“你!……”极乐城的点穴手法原本独到,这样一来想要自己冲开穴道更是无比困难。
“顺从我,不然我毁了它。”玄淡淡道,随即转身离开。
一出房门他便命令道:“严加看守,除了我谁都不许进去!”
很快就听说了玄下的命令,有人私下猜测,但却决不敢多说什么。他和卓寒怎么了,以前也有过争执,但不是都很快过去了吗,何至于要这样。也许是该劝劝他,这几年眼看着他渐渐滋长的霸道,这一次他做的有点过分了。可是他会听吗?他从不对他发火,但却已没有从前的信赖和倚重了。
小心地推开卧房的门,已是深夜了,但相信他不会睡下。
“城主?”阿彬轻唤,却没有得到回应。房中没有人,露台的门却大开着。
果然,玄在露台上。一个人扶栏而立,衣袂在风中飞舞。这样的寒夜,也不知道加件衣服。
“城主……”
“有事吗?”玄并不回头。
“夜深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阿彬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还有事吗?”
“城主……”阿彬暗暗吸了口气:“是关于卓堂主的事……”
“你想说什么?”
“城主要将卓堂主囚禁是不是……是不是过分了……”
“你觉得我错了?”玄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城主和卓堂主之间只是一时误会,何至于要弄成这样呢?”
“他说他要离开我……”
“城主,卓堂主可能是因为薛无垠的事一时气愤吧。”
“城主,你这么做反而会让卓堂主讨厌你的。”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讨厌我?那又怎么样?他能陪我啊。”
“城主,卓堂主一直待你很好,你不能这么自私地对他!”阿彬的声音渐响。
“自私?”玄似乎微愣。良久才喃喃道:“我喜欢他……我不要他走……”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玄的身体一颤,慢慢转过身来:“那你教我。”
阿彬张口想说什么,却突然愣住了。月光下,玄的脸上满是泪水。
“城主……”
玄惨然一笑,一步一步走近他。
“求你教我。”他恳求着,有泪自眼中溢出,顺着瘦销的脸颊滑下,滴落。
“城主……”阿彬有些慌,已经很久没有见他落泪了。在他来之前,他就一个人站在那里哭吗?
“我害怕他讨厌我,一直都怕,可是他突然说要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玄低着头轻声道。
“……我对自己说过,无论对谁都不要再动心了,会痛的,可是没用……”骤然一阵咳嗽,玄紧捂着嘴,身体佝偻着。
“城主!”阿彬连忙扶住他。玄似乎已经无力支持,靠着阿彬,缓缓跪倒在地上。阿彬无措地一起跪下,轻拍着玄的后背。玄求救般地攀住阿彬的肩,咳嗽声象要撕裂胸腔。
好不容易停下,阿彬警觉地扳开玄想握起的手掌,掌心赫然一摊殷红。
“城主!”阿彬大惊。
“我没事。”玄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来。
“先进去。”阿彬扶住他,半强迫地拉他进屋。
安顿他靠坐在床上,阿彬这才发现玄的手中一直握着那支箫。
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伸出手,轻轻替他拭掉唇边的血渍。
“睡了好吗?”
玄点点头。阿彬试探地抽掉他手中的箫,他没有反抗。替他脱掉外袍,拉开被子,他却忽然说道:“他的箫真的吹得很好听,可是却从来都没有为我吹过。很想让他为我吹一次,却一直都没敢和他说。”
阿彬愣了一下,坐到床沿,轻柔地理了理玄的头发:“别去想了,睡吧,会没事的。”
玄看着他,自被中伸出手,拉住阿彬的衣袖:“留在这里陪我好吗?”
阿彬连忙点头:“我陪你,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玄象松了口气一般轻叹了一声,缓缓合上眼睛。
十二
微笑、怜爱、呵护……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唯一留下的只有床上的躯体。玄侧身坐在床边看着卓寒,卓寒的眼睛却看向别处。
“讨厌我了?”
……
“仍然想离开我?”
……
“说过不会讨厌我的,说过不会离开我……说过的话都做不到……”玄喃喃道,望向卓寒的眼睛毫无神采。
他好象瘦了,才几天,胡茬已让原本俊挺的脸看起来有点憔悴。忽然很怕他会在自己的禁锢中渐渐窒息。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却看到那人厌恶似地闭上眼睛。手轻颤着……眉、眼、鼻梁、嘴唇,每一个轮廓都是他无比熟悉的……要让他走吗?不敢去想……
禁不住咳了一声,玄轻按着胸口,连忙忍住。一连好几天了,夜夜咳得不能入睡,连藉着睡梦逃避的可能都没有。那夜咳血让阿彬大惊失色,其实那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你就再陪我一阵子可以吗?”
“陪到你什么时候?”
玄看着卓寒,淡淡一笑:“陪到我死的时候。”
他在耍他。卓寒恨恨道:“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这也不肯?”胸口突然刺痛,玄脸色微变,站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转过回廊,在卓寒不可能听到的地方,玄倚在廊柱上,一阵要撕裂心肺般的咳嗽。喉头腥甜涌上,却又让他强自咽下。想要他留下,如果告诉他自己咳血的事也许他会为他留下,但又不想他仅仅因为怜悯而留下。所以说出那句“陪到我死的时候”,暗自期望他能听出破绽,期望他能追问,可他以为他在耍他。其实也明白自己一样是在乞求怜悯,但即使连这个他也不会再施舍了。
寒,我让你走。
心仿佛在瞬间裂了道口子,那是他自己划的,血肉模糊。
站直身体,拉了拉衣襟,伸手擦了一下嘴唇。抬头看了看,天色蔚蓝,竟是个好天气。
重新走进他的房间,他来还他自由,也给自己一个了局。
床上空了。
玄一惊,立时察觉有人:“出来!”
帷幔掀起,走出三人。郁崎风、万骥远、丁剑遥。卓寒被丁剑遥挟持着,剑架在他颈项上。
“是你……”玄眼神变冷。是他疏忽了,一心纠缠着卓寒,没有注意崎风的动向。
“把无垠和我父亲还给我,不然我杀了他!”郁崎风的声音嘶哑,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锐利。
薛无垠已死,难道他真会杀了卓寒?他竟聪明到知道用卓寒了要挟他。玄暗自咬牙,如果卓寒的穴道没有被封住,那么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制得住他,现在他的性命却让别人掌控着。寒,是我的错。
“你们跟我来。”玄扫了三人一眼,沉声道。
玄在前领路,崎风紧跟着,万骥远持剑殿后。侍卫发现异状,立刻齐集,却被玄喝道:“不许妄动!”
他竟真得如此在意一个男人,郁崎风看着玄的背影,仍觉得难以相信。要挟是他曾经不屑的做法,但为了无垠,即使要采取更卑劣的方式他也不会犹豫。何况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罢了。
转动机关,密室的门慢慢打开,一股腐臭混杂着药味扑面而来。崎风的心一紧,竟有些不敢举步。
“你别甩什么花样!”丁剑遥警告道。
“你手里有人质,我能怎么样?”玄看了一眼卓寒,后者神色平静。
室内昏暗,陈设简陋。床上好象躺着人,会是无垠吗?为何她没有动静?崎风忐忑着走上前,伸手去掀床帏,手心微汗。
一蓬稀疏的苍白乱发,深陷下去的脸颊,好象皮肤和骨骼间已没有血肉,独眼圆睁着却不知道望向何处,惟有翕动着的唇证明那不是具干尸。
“父亲……”崎风喃喃,既而一声惨呼:“父亲!”人跪倒在床前,颤抖的手紧紧抓住那只伸在外面的枯爪。
“你不是很想儿子吗?他回来了。”身后玄走了过来。
“父亲,父亲……”崎风轻唤,泪夺眶而出,是他不孝。
那只独眼开始慢慢转动,然后定定地看着崎风。
“父亲,是我,是崎风啊。”
喉结滚动,发出呜咽声。他认出他了,那是他一直在等的儿子。
“父亲,你认得我?”他尚有意识,这让崎风一时幸喜。随即却认识到,在这样的折磨下尚存意识是一件多残酷的事。
愤而转身,一把揪住玄的衣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玄轻蔑地看着他:“他很想活下去啊。”
“你……”
床上忽然传来哼声,郁行云的独眼盯着崎风,嘴咧着,竟似在笑。
“父亲……”崎风坐到床边,轻轻拂开郁行云脸上的乱发,语声哽咽。
玄的目光阴冷,无比怨毒。
“呵呵……”郁行云似在得意,他苦熬了这些年,终于还是等到了儿子。
突然,一声闷哼,崎风惊觉。回头,玄已乘他们分神之际夺过万骥远的剑,刺伤了丁剑遥。卓寒倒在地上,但已摆脱了掌握。
崎风一掌拍过,挡开玄刺向万骥远的剑。但剑势一折,直直刺向丁剑遥。
太疏忽他了,他应该了解他的剑有多可怕。剑遥虽身出名门,却远不是他对手。急急档下玄的攻势,心中却升起一个可怕的预感:他让他见父亲只是为了让他分神,他要救卓寒,那么无垠……
掌风如雷,惟有制住他才能逼问,万骥远和丁剑遥一起加入战团,但玄的剑流云一般,毫不示弱。
“无垠呢?!”崎风再也忍不住。
“死了!”
晴天霹雳一般。震撼着崎风,也震撼着剑遥。
意识空白,惟有愤怒如火。崎风一声哀嚎,一掌直劈过来。剑遥却好似愣住了一样。
玄冷笑,终于让他知道什么是心痛了,虽然那个女人不是他杀的。轻巧转身,避开掌风,剑若蛇信,直取剑遥心口。虽和他有过短暂相处,但容不得他用卓寒作要挟!
剑光森寒,剑遥察觉时已无退路。
突然,“嘭”得一声,剑光折断。“仓啷”,长剑落地,玄按住胸口,倒挫两步。
众人停手,玄被围在中间。
一道血线溢出唇角,苍白的脸慢慢抬起,眼神惊诧、凄惶。面前,卓寒挡在剑遥身前。
“你……没事?”玄喃喃。
卓寒无言,神情复杂地看着玄。
“这是我们和他的交易。”身后万骥远语带嘲弄:“我们帮他离开你,他帮我们找人。郁青玄,你的情人对你真是不错啊。”
“交易?”玄的唇在颤。已经狠狠地在自己心里割了一刀,已经决心让他走了,为什么要这样?一心想护着他,他却根本不需要。不,他明知道他会在意他,会维护他,他是有心利用。
他不认识对面的人,那个人不会是卓寒。
“无垠呢?”崎风猛得将玄拉过来,剧烈地摇撼着他。他不甘心,希望玄只是在撒谎。
玄的唇角忽然泛起轻笑,却根本不看崎风。
“她死了。”卓寒的证实打破了最后的期望。
“啊!”所有的努力终究只是绝望:“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为什么!”玄的身体被重重撞到墙上,一口鲜血呛了出来,他却仍然惨笑着。
一把扼住玄的脖子,想杀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想杀他。无垠,无垠,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少城主!”万骥远急忙上前,用力拉开崎风。
“少城主请节哀。郁青玄虽然死有余辜,但外面已被侍卫包围,杀了他,无人辖制,又如何救得了老城主呢?”
父亲!崎风略微清醒,不能再弃父亲于不顾!忍下心中想杀人的欲望,从床上将郁行云横抱在手中:“剑遥,在前面开路。”剑遥恨恨地看了玄一眼,拾起剑,走在前面。
万骥远一把扯住玄散开的长发,玄微一呻吟,却立时咬住了嘴唇。
“别伤他。”卓寒忍不住请求。换来的却是万骥远冷冷的蔑笑及手上刻意加重的力量。
许乾已带人将密室团团围住,但看到玄被挟持,没有人敢妄动。
“城主!”阿彬惊呼,玄的样子让他心痛无比。
“都给我听着,”崎风环视众人,厉声道:“郁青玄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窃取城主之位,丧尽天良……”
“不是的!”阿彬大声截道:“是那老畜生……”
“阿彬!”玄突然喊道。
阿彬一顿,愣愣地看着玄。玄缓缓地摇着头:“不要……”
“城主……”
“青玄,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崎风回过头,冷冷问道。
玄看着他,目光清寒:“没有。我只是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