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永铭跟着福恒,第一次担心地看着福恒,好似福恒像个瓷娃娃,生孩子这事儿,让永铭突然觉得福恒也像个女子一样精贵又易碎起来。
“别过来!”
一看永铭那小心地模样,福恒就莫名的火大,他就知道永铭喜欢女人,喜欢那种会生孩子的女人,他福恒算什么?在永铭心中算什么?就因为他不会生孩子,就不要他……那个女人什么好?模样、家世、本事、就连相濡以沫的年限都没一样及他福恒一分,但偏偏生了孩子,就无比尊贵了!
“康安?”永铭不解,却没敢动,只是看着福恒。
福恒望着夜色片刻,垂眼:“孩子不是我的!”
呃?
永铭抬眼,不是福恒的又如何是他永铭的,难不成亲王府的有姬妾托孤?
福恒不敢看永铭的眼,怕在永铭眼底看见瞬间的淡漠:“如果你问我,两个孩子的额娘是谁,我就杀了她!”
第二十三章:宫变
福恒漆黑的眸直直地瞪着永铭,好似暗夜的星子。
永铭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眼,他只是看着福恒的眼,与刚才那刹那掠过的恨意一并收在他淡色的眸底。
窗外的风吹过屋外的山林,发出哗哗的林海翻腾之声。
福恒抿紧了唇,垂下眼,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丝丝歉意,只是若让他把永铭拱手让人,他宁愿永铭也如其他皇子一样被圈禁在宫中某处,至少……他不会被任何人夺走。
“康安,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不懂你在我永铭心里有多重。
永铭伸出手拥住福恒,感觉福恒露在外的肌肤冰凉,低吻。
“你不说,我如何懂?”福恒收紧双臂,把永铭牢牢的圈在怀里,多少次抱得越紧,失去的也最快,他的心,永铭又何尝真的懂。
“恨过我吗?”永铭闭眼低问,福恒那不怒不怨的脸,第一次让他心第一次自问。
“恨有用?”有用,他何必如此辛苦!
福恒笑,反问的话说起来轻松,但说了,才觉自己这十几年爱的苦。
“我们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为什么不放手?
“不可能……我们也算是过了半生,永铭,你说这世间夫妻能做的事,哪一件我们没做过?”系过红绳、滚过婚床,就连当年八爷成亲时用的火盆,他们也一起在上面跳过……除了孩子,就连海誓山盟、枕畔细语他们也不比任何一对恩爱夫妻少一分,还是他福恒爱得不够,所以永铭才不爱他?
“是我们做得太多了!”超过了两个男人应该谨守的距离。
“多吗?”福恒把头放在永铭的肩上淡笑:“在马上这么多年,盼得不就是朝朝暮暮过下半生。只有你不想,没有不可能!”
“你骨子里还是那个样!”永铭微微犯困。
“还不是你闹得……”
彼此依偎的体温,满是令人安心的温暖,福恒也在疲倦中开始呓语。
“其实,我心里一直只有你……康安?”
永铭低低地私语,只是说完,却没听见福恒的回话,一扭头,才发现,福恒把头耷拉在他肩上沉沉的睡去,像只找到家的大猫,满是全身的放松,只有眉头微微的簇起,像心头浓得化不开的愁。
“康安,我爱你,一直都只爱你一个!”永铭抱紧福恒,轻轻地吻上福恒簇起的眉头。
“永铭……”福恒微微的睁开沉沉的眼皮,看了看永铭,只觉得那双素日骄傲的眸子,此刻在梦里满是柔柔的光,而这光里有他求了十几年的爱恋,他舍不得睁大,即使是梦里,他也几乎没见过永铭这样的眼。
“我爱你,康安,只爱你一个!”永铭轻轻轻地重复,他不敢高声惊醒康安的梦,也不想错过这唯一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的机会——
明天就要抵达京城了!
永铭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但是他舍不得闭眼,他有预感,他和福恒的再次分离已经迫在眉睫,有些话说了,分离反而更难舍。
永铭伸手把自己的十指扣向福恒的手,这一次分离他心里有底,只是那是什么,他不能说,风暴在即,他只希望福恒能远远地走开。
“走得越远越好……”
永铭把福恒搂得再紧一些,在困意再次袭来时,他低语,只是闭眼时他想到那两个孩子,只是他已经无能为力——福恒会善待他们!
这夜的山风很大,刮过的声音甚至能入梦。
于是被搅乱的梦境回荡着桦树林在黑夜里的呐喊,像战场的厮杀、还有在混乱之外的福恒在呼喊的声音,然后他看见了伤痕累累的八哥、最后一杯酒放在他的面前。
四哥的侍卫冷冷地说:“喝了吧,福大帅已经去了!”
永铭的心口一急,似要一口呕出血来,大喊:“康安——”他的身体禁不住前倾,跌出轿子。
“永铭——”
福恒在轿子外听见永铭喊自己的名,也不得正匍匐在地接旨,连忙上前不避嫌地护住、正从轿里滚落出来的永铭。
“康安……”你活着!
永铭从梦中惊醒,一把就抓住福恒,瞪大眼看着一身戎服的福恒,如昔的脸,还是往日的英气勃勃,鼻子一酸,想到梦里那瞬间万念俱灰的绝望感,不禁喜极而想落泪。
“康安……”永铭喃喃重复,第一次忘了避嫌,一生眸子满是担忧。
“永铭,你怎么了?”福恒也惊了一跳,看见永铭一张发青,不禁担心永铭可是听见那圣旨,受了惊吓。
“咳咳咳!”很为难的咳嗽声从二人上方传来。
福恒这才想起自己再接圣旨,忙伸手去接圣旨。
永铭一抬眼,这太监不是皇阿玛身边的黄公公,而是四哥身边的安公公,身着白褂……瞬间明白京城今日已经不复往昔——
皇阿玛驾崩了!
而四哥继承了大统……
“奴才给王爷请安,老奴奉命迎王爷回宫,请王爷回轿!”安公公领着一众人向永铭施礼。
永铭站在眼前那一片白直通到城门里,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眼看福恒,福恒脸上有挣扎,一双眼紧紧地看着永铭,似乎就等永铭一句话。
永铭努力在青白的脸上拉起一抹让福恒看似放心的从容不迫,扯了扯嘴角,无须向安公公询问任何京城的境况,单是眼前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么有劳安公公了!”永铭转身努力无视福恒眼中的询问,等人打帘子上轿——傻子都知道,擒拿他永铭何须这几百人的兵卒,这些大内带刀侍卫分明是冲着福恒来的。
福恒立刻上前取代安公公给永铭打帘子,一副看似讨好溜须拍马的模样。
永铭想说什么,只是人前人后,皆是人,心中悲痛,却不敢怎样,只能努力睁大一双琥珀色的眼,看着福恒看来的眼,趁着上轿的功夫,急中生智把身上惯常带的佛珠塞到福恒的手中。
福恒抬眼看永铭,自然知道永铭这是让他避祸离开的暗示。
永铭瞅着福恒,一双眸子欲语还休,只是此刻只能道一声保重。
“待福大帅孝满归京,一定到本王府上看望老福晋方好!”永铭淡淡地说。
“王爷,想是弄错了,福大帅这是要出征了!”安公公貌似恭敬地走来,站到了轿子边,技巧地分开了永铭和福恒二人,这二人的事儿,宫里的风言风语虽不足信,却总有那么点三分真。
“出征?”永铭挑眉,收回看福恒的视线,佯装不解。
“回王爷,岭南蛮夷造反,皇上命福将军即刻整兵兵南下平叛。”安公公淡笑着回话,眼却在不断地打量二人的神色。
“哦,怎么本王犹记得福大帅似乎还在丁忧中。”永铭淡淡地说。
“国难当头,当以国为先!是吧?福贝勒?”
安公公笑,眼观六路,满意地看着带来的人,将福恒及他的侍卫随从围了数圈——皇上有令,若福恒胆敢露出一丝不满,即刻缉拿,以抗命论。
福恒脸上浮出一丝了然的笑,淡淡地看着安公公:“那是,身为国之将,自当出生入死,死而后已!奴才就送王爷到此,恕不远送了!”
言罢,福恒抬眼最后看了永铭那眸底藏住的担心一眼,抿住唇退身侍立在一边,把永铭放在手中的佛珠紧握在中间,第一次不信神的他心里开始祈求佛祖对永铭的护佑。
永铭要说什么,而安公公却抢了先,笑道:“福贝勒这话有意思,凯旋之日,自能再见王爷。”
安公公这话一出,福恒和永铭顿时心底一透亮,不由得纷纷心中一沉。
永铭手握成拳:中计了!
福恒脸色不动,神情依旧,只是心底已经明白,新帝在疑他,而且不仅仅是怀疑那么简单——他手里有一道圣旨……这是要他福恒死!
不等二人做出反应,安公公一声“起轿”,白色的人群立刻上前,几乎是三人盯住一个,而福恒身后站着六人,福恒脸上依旧在笑,似乎并未意识到身后有人,局势已变,只是一副恭敬的模样,目送着永铭的轿子与一众白漫漫的人群渐渐地消失在城门处。
“福贝勒,我们也该进城了!”一个带刀侍卫在福恒身后提醒。
福恒转眼,笑了。
这带刀侍卫不是别人,却是易殇!
第二十四章:孩子
又是一次出征。
没有临别的号角,没有永铭叮嘱一声“活着”,除了马的嘶鸣,就只有京城入秋的风,在耳畔吹得枝摇叶落。
踌躇、犹豫,第一次福恒骑在马上踟蹰不前。
“爷,该走了!”景祺凝望着福恒无数次遥望的方向,不得不低语。
福恒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怎么不知该走,只是他这一走,他分不清是生离还是死别。
“爷?”景祺看了看身后那个特地来送福恒的安公公,心里着急。
福恒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定格在夜色里酸涩,心被一个“忠”字割得鲜血淋漓,却不得不催马前行,所有对永铭的承诺,所有过去的豪言都像驰过的秋风抽打着他的脸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知道何时韦镒悄悄跟在福恒身后说了这么一句,他不懂福恒的挣扎,在他看来,如今皇城皇子内斗,离开京城另谋他图,可谓是海阔天空。
福恒涩涩扯了扯嘴角,拉紧缰绳调转马头,没了永铭的青山不是青山,但一个“忠”压顶,他福恒留下只能死。
“传令:开拔——”
福恒手握缰绳,下令,只是回头那一刹那,他才想起阿玛说过出征不可回头,回头会心生眷念——但他如何放得下,险象环生的京城,永铭的安危只在朝夕。
但身后的马蹄声声向前奔腾,那容得他犹豫,他只能率先带人出城,盼着从德胜门凯旋的那一天新君能信守诺言。
福恒不能去想,也不敢去计算凯旋那一天又是一个几年?
数月后。
入夜,京城的亲王府,微弱的灯火摇曳在书房里。
“福贝勒已抵达南地!”
何翔站在永铭身后低言。
“……”
永铭负手站在入夜的梧桐树下,看黑夜里片片叶落,不语。
吹着风,永铭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傻,心里总觉得只要福恒平安抵达南地,他的心就放下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从他遇见福恒那天起,似乎就忘记了要怎么放。
“听说今夜……八爷被召进宫了!”何翔接着静静的低语。
永铭微微地转过头,暗夜里,回首看见的是何翔紧紧隆起的眉头。
“说了什么?”永铭淡问,其实不问他也知道八哥此刻会遭遇什么,但不开口说话,就会想福恒,想生死离别,想过去——人之将死,心中怎么不悲。
“只说被跪在了祠堂里!”何翔静静地说,一双眼担心地看着永铭,眼底是一种询问。
永铭的眼垂下:“只是跪?”
何翔抿唇不动,站在永铭身后满是倔强;“恩……现在还没回府!”
“后悔吗?”永铭仰头。
“呃?”何翔抬眼。
“你押错了棋子!”永铭静静地低言,“输掉了前程。”
“……”何翔扯了扯嘴角,“奴才自小服侍王爷,如今做到了一等侍卫,怎说误了前程。”若说不值的当是福恒才对,戎马半生,如今不也是成了眼中钉。
“一会儿把我桌上的休书给福晋……”永铭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王爷,福贝勒……”不还在吗?
何翔挑眉,不敢相信离别在即,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永铭淡笑,回看何翔,觉得可笑,福恒是他永铭眷属?福恒即使立刻军功,那也是福家的荣耀,他永铭与福恒之间仅有的瓜葛也不过是见不得人的私情。
“别再提他!”永铭转回头,淡道:“他也是泥菩萨过江!”
那急匆匆的出征,说是出征,不如说是借刀杀人,四哥要除福恒,其中过节不明白,但从四哥的安排来看,福恒只怕掌握着让四哥忌惮的什么东西,四哥才会先缓兵,安内。
“他福康安如何,何翔,你记着,与本王无关。”永铭望着天际的残月静语,话一出,一丝悲凉顿时爬上永铭的心口,永铭此刻才觉,实话原来这般凄冷,而撇开私情,他和福恒不就是如此吗?
“所以,从今后,不许再提起这个人!”就让福恒远远的离开这是是非非!
永铭的眼微微湿润,他想到的是他再也无法保护鲁莽的康安,而他最后能做的就是忘记福恒,权当一切从没发生过。
永铭正打算在说些什么,忽然听身后有什么声音,不禁警觉的往后回看,霎时间瞪大了眸子。
“儿子福蔷给干阿玛请安!”
一张与福恒儿时八分雷同的小小少年领着两个暗处看不清的孩子走上前来。
“你怎么来了?”永铭的脸微微发青,他不敢相信福恒临走会让自己的儿子来涉险,他明明秘密安排人,让福恒的额娘上书请求皇上让福恒的妻儿回乡,替代福恒回乡守孝……
“回干阿玛,是我阿玛昨晚叮嘱额娘让蔷儿来的,说要回乡一去就是两三年,让带两个弟弟来认认干阿玛!”福蔷年纪尚小,但有礼有节,上前请安立刻起身回话,说着拉了拉身后两个躲在他身后的小弟弟。
“永安、永康不怕,快给干阿玛请安!”
然后月色两双怯怯的琥珀色大眼睛,湿漉漉得仰望着夜色中的永铭。
何翔心中倒吸了两口气,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半日说不出一句话——若非打扮不同,分明就是王爷儿时的模样,只是那怯怯的样儿带着寻常人家的小家气。
永铭也瞪大了眼,两眼只看见两个白白的孩子步调不一致地,怯怯上前给他请安:“儿子永康、儿子永安给……给干阿玛请安!”
“你……你们叫什么?”永铭的手有些抖,他以为福恒说的所谓两个孩子只是戏言。
“永康……”一个孩子忙躲在福蔷的身后,仰着大大的眸子看着永铭,觉得好熟悉,但又害怕。
“……”另一个则歪着头看着永铭,忽然说:“你和哥哥好像。”好奇怪哦。
一句话问酸了永铭的眼。
永铭禁不住蹲下身,伸手去摸两个孩子,想说什么,却在孩子的缝隙后,看见一个抹泪的身影,在那边的夜色里抖动双肩。
永铭睁大眼,他记得,记得她——当年他去提过亲,只是她嫁人了——原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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