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永铭抬眼,琥珀色的眼暗暗地似被噩梦笼罩。
“恩恩!”福恒的心提起。
“康安……死了!”永铭喃喃地、无意识地低语:“康安死了!四哥杀了他,四哥杀了所有人、八哥死了、大家都死了……他用的是假遗诏……康安死了……永铭也死了……不独活……”
“永铭——我在、我活着——那都是假的!永铭——”福恒拥紧好似失魂娃娃的永铭,泪在眼眶打转,“康安活着,康安在等你回来,这次没人能分开我们!死也不会分开我们!”
“永铭死了……找不到康安……”永铭依旧喃喃地,好似在无边无际的噩梦里徘徊。
“康安会找到永铭的!现在谁也不敢把我们分开!”……
“咳咳咳……咳咳咳……呕——”程潜心疼,咳得更厉害了,不想一呕一口鲜血从指间渗了出来。
黄公公一惊,忙想上前扶程潜一把,却被程潜挡住:“不用看了,就这一二日的事了!”他不是时日不多,他怎么会把九爷拱手让人。
“程大人……”黄公公眼中黯然,刚才为福恒难过,此刻才觉时间最落寞的人却是程潜。
“……”程潜垂眼,他愿意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九爷最爱的人只有一个福恒,他想过忘记,逃避过,但他不能忘——
他甚至暗中向太子透露过福恒与永铭的关系,迫使他们分开,让自己有机可乘,他从不觉得卑鄙,男人为了得到所爱总是不择手段,他也不会例外。
“罪有应得吧!”程潜苦笑,但他不后悔,如果一切重来,他依旧会那么做,而且他不会再逃避,要堂堂正正和福恒一争到底。
“咳咳咳——呕——”
血一滴滴地透过指尖,眼前瞬间模糊,九爷——程潜歪歪地向一边倒下,如果他不是担心他死后九爷无人看管,他不会……绝对不会让给福恒。
“九爷……”摇摇欲坠,程潜想伸出手抓住什么。
“程潜?”一个声音从耳畔传进程潜的耳畔。
程潜睁眼,眼前模糊一片,但他却似乎看见了儿时的九爷,倒挂着一张惑人的笑脸对他说:“程潜,你比花儿生得还美!”
“九爷……”程潜笑了——
这次不想再发呆,他想对九爷笑,让九爷醉在他的笑意里,先爱上他——九爷在哪儿,他程潜的心就在哪儿……
——正文完——
番外
除夕的雪又下了一天。
皇城的里里外外,灯火胜过夏夜最璀璨的星辰,缀在夜色里好似火龙缤纷了永铭琥珀色的眸子。
“朕就知道你在这儿!”福恒站到永铭身边,从身边的太监手上拿过簇新的明黄羽纱面紫貂里的大毛斗篷换下永铭出门时随意白狐狸里的旧斗篷,细心理好带子。
永铭的眼看着福恒细长的手打结,然后抬眼看着福恒认真的眼依旧漆黑如墨,映在那张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称得上俊美的脸,怔忡:“为什么是我?”
福恒嘴角勾起一抹笑,拉住永铭的手握紧在斗篷里:“这谁知道呢?上天让朕爱上你,朕就爱上了你,哪有时间去问为什么。”
永铭嘴角也微微扬起,俯瞰京城的灯火,脸上有一种恍惚:“感觉又回到了儿时,每年除夕夜人散后,只有你陪着我站在雪地里看灯火。”明明那时每次回家都会哭鼻子回来。
“呵呵呵……你还骗朕,如果心诚,就能在这里看见朕的额娘……”福恒伸手把永铭拥在怀中,让永铭的体温来温暖他那五年的寂寞与持续至今的害怕。
“呵呵呵……”永铭不禁扑哧笑了起来,扭头笑问福恒:“难道当时,你真相信了?”他不过是自己想额娘想得紧,就想站在这儿,盼着看看额娘的背影。
福恒笑得无奈、又微微地带着甜蜜笑道:“朕可不就那么信你!”迷你!第一年眼巴巴地望眼欲穿地望额娘,第二年懂了时,还傻乎乎跟来的原因,不过就是为了永铭这一刻会紧紧抱着他,明明是两个人冷得不行,但是心里却觉得特别温暖。
“康安,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你,你到老了还会那么傻守着我?”永铭背靠着福恒宽阔的肩膀,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双身后的臂膀是可以依靠的。
“你难道嫌把朕折腾得还不够?”福恒把头埋进永铭的颈部低语。别说永铭不恢复神智,就是永铭现在还是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守得住、摸得着,也好过当日面对画像的凄凉。
“你只记得你的苦,怎么不记得我的苦?”他一个大男人,被套牢在一个什么怡皇后的位置上,男不男女不女的,不是乘人之危吗?永铭怨气十足,要是他神智还有半点清醒,福恒别想把他弄进坤宁宫,当这个挂牌皇后——这不是千古笑话吗?
“记得的,朕忘了谁也忘不了你。”福恒低笑,“永铭,你说,当初明明知道昊烨那小子的老婆是男的,怎么就不说给朕知道?”
永铭心里一咯噔,立刻转身要走,却被福恒抱紧压在栏杆上。
“知道又如何?”永铭压住福恒的想探进衣襟的手,忙道。
“知道又如何……你说如何?”福恒才不让永铭又跑,刚才除夕宴上,他听说昊烨他媳妇又有了,他心里就呕——他可比昊烨努力啊,昊烨都几个了,他和永铭还跟石沉大海似的,没点盼头。
“我能如何?”永铭苦笑,他一个大男人屈居后宫,白天帮他批阅奏折,夜晚还相伴左右,古今贤后也没见有他辛苦的。
“给朕生个儿子吧!”福恒低语,女儿,看昊烨家那努力至今无果的现状,他福恒也不敢奢望了,一个儿子就好了。
永铭脸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生?若能生,早些年和福恒那么折腾,早就有了,还等现在?
“朕问昊烨要了药了……”福恒看永铭没一脚把他踢开,不禁心存侥幸,凑上去忙道:“咱们……试试?”
想到昊烨家那个被打上房梁,挂在屋梁上哇哇直嗷嗷的小胖娃,永铭微微心动,但不可能的事,怎么可能?不禁道:“他怎么可能给你药?”他倒觉得是他媳妇小猫天性异秉。
“为何不可能?朕是皇上,再说你可知昊烨带着身怀六甲的媳妇突然进京的缘由?”福恒低笑。
永铭挑眉,似乎真有些蹊跷,那个有妻万事足的昊烨,突然带着他的宝贝媳妇进京是挺奇怪的,不禁眼看着福恒:“莫非是为了他家崽崽和康儿的婚事?”这可是个问题,昊烨家的崽崽怎么看都是个小老虎啊,看上他的儿子康儿要招进家……但不同意……又不妥当。
“那不是铁板钉钉的事,那需要专门进京……”福恒低叹,不禁感叹永铭病了这些年,不及先前聪明了——稳定番邦,康儿和崽崽的婚事,别说两个小子打小就有那么点意思,就是没有,两家也是要和亲的。
“昊烨担心你疑他?”永铭皱眉,微微开始担心,要知道昊烨上了沙场可是个智勇双全的鬼才,骁勇又善谋略,不是个好惹的主,比他父亲格尔丹更胜一筹,还有一群小狼崽子。
“疑他?我疑他做什么?”福恒挑眉,话说这么多藩王,他最不担心的就是天天围着老婆儿子团团转的昊烨,当年扫匪,一天就见他担心他老婆年轻貌美被人勾走、儿子胖胖被人拣去做现成儿子,当时不明白,如今才知道昊烨挺辛苦的,娶了个傻乎乎的男人老婆,管家管钱,还要担心老婆抱着儿子跟着女人跑了……
想着福恒眼不禁斜了永铭一样,心中暗道:看似挺幸福的昊烨,一点也不比他的永铭省心。
“那昊烨进京求你什么?”永铭旋起的心顿时落了一半。
“他宝贝金孙的娘要和别人成亲了!”福恒说起来有点幸灾乐祸的欣喜。
永铭挑眉不解:“我怎么不知道昊烨的儿子谁成亲了?”难道亲王儿子的福晋不是从京中的秀女里面挑选吗?他把各王公贵族的子女名册都拿到手,就等着给他们指婚了。
“没成亲!”福恒笑得贼,“不就是跟我们当年一样……”
永铭更是迷惑,谁家亲王世子在婚前没个妾室,难不成那女子还是烈女?但孩子都生了……似乎也不像!
“孩子的娘……是男的!”福恒笑得有些忘形,不禁低头在永铭耳边点了这么一句。
永铭的心咯噔了一下:“男的?”岭西的男人怎么回事?都能生?
“恩恩,据说那孩子的娘,家里还不知道!永铭……我们也试试,那药……朕已经让人煎了!”福恒眼睛晶亮,想到昊烨膝下那个牙牙学语的宝贝金孙,他就心动。
“你……你怎么不自己生!”永铭头大。
“我们一起吃!”福恒两眼晶亮。
“……”永铭只觉得头疼、无语、无奈,只是回头看福恒久了,才觉今日黄袍加身的福恒,在自己面前,依旧是他那个儿时不离左右的福恒。
“康安……”永铭突然低喊。
“呃?”正盘算如何哄永铭乖乖吃药的福恒不禁抬眼,只见灯火处的永铭忽然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永铭问他程潜呢?
“谢谢!”永铭想说什么,但万千言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谢……什么?”福恒笑的小心,眼不敢看永铭地撇向一边,眺望那琉璃瓦上的一个个嘲风兽,静静地问。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永铭抬起琥珀色的眼,伸手拉过福恒的脸,笑得温柔。
福恒扯起一边地嘴角,笑得微微微微有些苦涩:“难得,你也能说句有良心的话!怎么不嫌朕烦了?”当年要早知道他的好,他福恒何至于吃了那么苦。
“我何曾嫌过你烦?”永铭歪开头抿笑,看着那边的皇子们围在一处看灯火的喧嚣,笑:“康安,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第一眼吧!”福恒呼出一口气,看着孩子们在哪里蹦蹦跳跳,明明还觉得自己昨日是个孩子,而今他儿子都是孩子的阿玛了,“你那么对我一笑,我就喜欢了。”
“我何曾对你笑过了?”永铭侧脸看福恒,只记得福恒第一次给他请安那会儿,他还板着脸一脸皇子的拽皮模样。
“……”福恒低头微微一笑,回看永铭笑:“朕现在都还记得,当日朕初次进宫,你就趴在那墙角儿,对朕笑,眼睛弯弯的,可好看了!”
永铭抿抿唇,继续陪着福恒看那边的烟火,脑里努力地想——他趴在墙角笑的日子多了去了,怎么就没记得对福恒那么笑过?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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