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小雪!”年轻人奋力挣扎,强烈抗议。醉香只好改口道:“阿骆。”再次抱紧,亲热无比。
伍青凡还坐在屋内,看了一眼沉沙,沉沙连忙回道:“那位是文骆雪文公子。是老大的弟弟。”
“弟弟?”伍青凡初次听说,眉头一动。
沉沙连忙解释:“血缘很浅的了,据说文公子的祖父和坊主的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年送去哪里学艺了,现在可能是艺成回来吧。”
伍青凡点点头,示意明白,又向门外看了一眼,见文骆雪抗拒着醉香八爪鱼一样的拥抱,心里有些不悦。于是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走到门口。
折戟见了,连忙见礼,醉香和文骆雪也才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同时退开一步。
醉香为文骆雪引荐:“这是我们刑堂的新堂主伍青凡。”
又向伍青凡介绍文骆雪:“他是我的弟弟,文骆雪,你可以叫他阿骆。”
文骆雪微一点头,伍青凡略略一笑,彼此算是打个招呼。
然后醉香就兴冲冲的提议:“阿骆我们去找小夏好不好?你很久没见他了,两个人样子都变了不少,要不要去看看?”说着,就拉起文骆雪手臂,两人一鼓作气的冲出院子去了。
伍青凡偏了偏头,微微无奈,于是整整衣服,施施然回刑堂而去。
剩下不明就里的折戟沉沙,一个呆在院子里,一个傻在屋内。好半天折戟才回过神,进门见沉沙捧着一撮不明物体奇怪道:“这是什么?”
沉沙欲哭无泪:“茶杯。”
折戟嘴角情不自禁的一抽。
伍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啊啊?沉沙心底哀嚎,你倒底是要我怎么办你明说好不好!要不要告诉老大,你划出道来嘛!!
一连三天,醉香都和文骆雪在一起玩乐,似乎完全忘记了伍青凡的存在。闷头关在刑堂里的前城主大人,开始严肃审视自己对醉香的态度。他有这么容易被忽视?这几年他也没少下功夫,还是说,再怎么样也比不上血缘的关系?即使那么浅的血缘?
第18章 18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日逐混乱。避世到不知所踪的北斗回来了,更让人震惊的是,当年的冷艳美人不仅已经嫁人,还带来个不满一岁的儿子,一到坊里便引起轰动,无数人心碎成片,无数人难以置信。这位当娘的也不含糊,一回来就把孩子扔给了南斗,然后抓来七星、红鸾、九曜,四人愉快的打起麻将,一时天昏地暗,废寝忘食。
因此南斗再出现时,就是一副全职奶妈的形象,左肩膀上扛着他的宝贝小鸟……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右肩膀上扒着北斗面无表情的儿子;胸前挂着布兜,装着尿布玩具点心吃喝;身后背着背篓,随时准备伺候这位祖宗好睡。虽说小孩子和动物有些相似之处,赶一个也是赶,放一群也是放,南斗这几天还是给折腾得神情憔悴,要死不活,连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要知道,南斗出行,一般还是很壮观的,向来是成香坊里一大特色,堪称流动风景。这不仅归功于他身后那一大群猫猫狗狗莺莺燕燕,还在于他本身,无论从高度、宽度、厚度上,都很容易被人误会成,呃,一头大猩猩。如今再加上北斗的儿子,每每坊里走动,便叫人争先恐后引颈相望。
北斗的儿子压根就是冷美人的翻版,还不会说话走路,已学会冷眼和冷笑。除了南斗,他还谁都不肯亲近,见了醉香也只是流了几滴口水,愣了一会神儿而已。
当然,这些事对其他人来说,无足轻重,无非是多了个娱乐。人们的目光,还是更多的投向了新年晚宴,以及天参成名已久却难得一见的剑舞。
黑衣,红纱,白银面具,清锋如水的利剑。
神秘。狞厉。梦幻。强大。
很难想象,那么一个锐利危险的人,也可以温暖可人,柔美非常。
看不见面貌,也无法捕捉他的眼神,然而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开始时,是激越,剑光疾闪,剑气如虹,狂风骤雨一般令人几欲窒息。并非眼花缭乱的华丽,也不是对敌时的愤怒与凶狠。而是奔波在外的人归乡的欢欣鼓舞,是熟识的人久未谋面,却不期而遇的振奋与激动,是孩子获得宝物后的欢腾雀跃。
然后,剑势再转,悠闲随意,绵绵不绝。每一招,每一势,每一个转身都是风情万种,一气呵成。虽然缓慢,却连贯一体,不见空隙。虽然柔美,却并不显得阴柔做作。比快的时候更加入神,更加动情,也更加难于把握。一息绵长,悬而不绝,让人屏息。黑缎的刺绣长袍随着脚步悠悠动荡,水红的红纱笼在黑衣外随着动作翩翩浮动,缠绵优雅,轻松自如。
没有笑声,没有容貌,却令人由衷欣慰。
本来伍青凡还以为能够看到天参的本来面目,在天参顶着那张雕花白银面具出场时还觉得失望,可是一曲终了,舞歇剑止,伍青凡忽然觉得,这样子的天参才是完美无缺的。
四周一片静寂,半晌之后忽然欢声雷动,喧嚣不已。院内外鞭炮齐鸣,烟花绽放,男男女女都冲到了场子里,抱作一团,欢呼雀跃,乱作一气。朱雀抓住了天商的酒瓶,红鸾扯住了天参的头发,七星压倒了沉沙,夏子陵踹翻了北斗。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真实而快乐。
伍青凡正考虑要不要加入,身后已有人扑上来,一把将他掀翻在地上。熟悉的药香,如花的笑颜,正是醉香,慢慢向他倾下身来。
纵情欢腾的人群中,情态百出,混乱不堪。没人注意到腹黑的刑堂主被无良老大压倒在地,也没人注意到醉香花瓣一样娇嫩嘴唇落在伍青凡唇上。美人如花,笑容美好,明眸璀璨。
伍青凡自认为很冷静的挑起眉毛,声音却无比低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醉香大大点头。
“确定?” “确定!”
“没喝酒?”再次确认。 “没有!”美人微微不满。
“那就好。”伍青凡扯下醉香的脑袋,将他压向自己,“继续。”
有人滚到他们身上,被醉香一脚踢开;有人从伍青凡脚边爬过,被他顺势绊翻;有人眯着醉眼打算一探究竟,被两人联手一左一右出拳打成熊猫眼;到后来不知谁的酒坛脱手而出,正中醉香的脑袋,酒液四溢,浇了两人一头一脸。
醉香恨恨,磨牙霍霍。翻身爬起来,拖着伍青凡自混乱杀中出一条血路,从那忘形的温情和繁华脱离出来,相顾一笑。
手指纠缠在一起,衣衫凌乱满身酒气,眼底还有未褪的热情,醉香望一眼人群,看看伍青凡,似乎已经决定。
“我们去温泉。趁现在没人。”醉香嫣然笑道,轻轻牵动手指。两人一前一后悄然摸到温泉的浴房。伍青凡实在是很想把这个提议看作是邀请,但就他对醉香的了解,百分之百是不可能的,只觉他行为举止都十分反常,生恐再出了岔子,只好强自按捺情潮涌动,静观其变。
醉香坦然的一层层扒掉外衣,棉衣,内衣,脱去鞋袜,初生婴儿一般跳进池子里畅游,再极富耐心的梳好长发,仔细清洗,甚至还可以冲着极力忍耐的伍青凡催促。
“快点下来啊。不然再晚他们就都来了。”醉香歪着头,有些不解。
伍青凡暗自内伤。
终于慢吞吞开始脱衣服,他不是圣人君子,美人在水,一步之遥,先扑过去再说吧。扔掉最后一件内衫,涉水而去。
有火把的光,袅袅雾气,朦胧飘渺。此情此景,永生难忘。
美人侧着脸,有些稚气,天真无邪。伍青凡靠过去,恍惚失笑。
“嗯?”醉香微微困惑,“笑什么?”
伍青凡摇头,轻抚他耳后长发,亲吻上去,轻声细语:“再来一次。”
一个人的动作,变成两个人的纠缠。
第19章 19不过看样子……还没被吃掉
“有人过来了,”伍青凡随意披上衣服,把水淋淋的美人抱上岸,用衣服裹好,“听声音是北斗那几个疯婆子,我们先回去。”
身形一晃一翻,自窄窄的后窗穿出,绕过几名闲散的下属,飞掠向醉香所居住的院落去了。
“果然在这里啊。”有人踢了一脚伍青凡遗落的醉香的一只鞋子,哼哼冷笑。(大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这是男浴室啊……)
“什么叫果然,刑堂主不能那么急色吧。”有人扫视全场,笑得不怀好意。
“肯定是老大那个笨蛋,一点危机感也没有,被酒弄脏了衣服,不到这里来才怪。”
“不过看样子……还没被吃掉。”
“看他那老毛病,一时不大可能吧……”
“唔。”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叹息,“可怜的刑堂主哟~”
一面踢踢踏踏出门,转过一座假山,来到另外一间女子专用的大浴房,纷纷解衣下水,很快就都舒舒服服的泡在温泉里满足的叹息了。
“当初老大盖这个浴房,还真是英明啊。”七星感慨。
“是他选的地方好啦,”红鸾接口,“又不用烧水,也不用换,多方便。”
“说来还是因为他好吃懒做、贪图享受的本性造成吧?”北斗道。
“没错。他一定是先看见温泉才想起来盖房子住在这边的。”九曜赞同,在水里游来游去,问北斗:“对了,你家宝宝就扔到南斗那边不管了?”
“阿猫阿狗都一样养啊。”北斗淡定的道。
“你儿子哎?!怎么跟后妈似的。”红鸾调侃。
北斗翻白眼:“我要说不是我生的……”
“谁信啊。”三人异口同声的吐槽。
第二天年初一,成香坊众人各有走动,呼朋引伴,共庆新年。折戟沉沙早早去敲醉香的房门,却见是伍青凡开门出来。两人忐忐忑忑的站在门口,暗暗心惊。难道说……?
“他有点发热,”伍青凡言简意赅的吩咐,“弄点清淡的菜粥来。”
两人疑虑重重又不敢询问,连忙匆匆赶奔厨房而去。
伍青凡回到房里,倒了杯水给醉香,道:“稍微躺躺吧。”
醉香从被子里伸出三根手指头捏住杯子喝了水,清清嗓子:“没事。大过年的总得出去走走才行,我又没怎么样。”
伍青凡很无奈的拿回杯子,看着醉香很快又缩回被子里,裹得如同蚕宝宝一样:“再呆一会就起来。被子里好暖和。”
“那就不要……”
“住嘴。”醉香闷头哼了一声。他也很不爽,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的,谁知道这身体怎么还是不能适应过度的亲密,半夜里就开始发热,害得他想和伍青凡缠手缠脚的抱成一团过1夜的打算也落了空。
忽然开窍了一般,总算弄明白了这些日子哪里不对劲,既然就是人们所说的两情相悦,又已经,呃,虽然那些事情他是不清楚啦,也根本没有料到……咳咳咳,反正是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是不是就理所当然的日夜厮守在一起呢。可是现在,这家伙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他又不是面团做的,干嘛站那么远,生怕碰到他一样。
伍青凡眼见着醉香越缩越紧,整个人小小一团,连鼻子也都躲进被子了,不禁有些担心:“怎么?是不是厉害了?”伸伸手,又没敢真的摸下去,心焦不已道:“我去找大夫吧。”
“不要!”还在醉香闹脾气。
“不舒服就要找大夫,你又不是小孩子。”扒了扒醉香的被头,催促,“脑袋出来,我看看。”
“你才啰嗦,跟老头子一样。”醉香翻身起来,被子一掀,豪情万丈的叫道:“衣服拿来!”
伍青凡无语,挑着眉毛上下打量着醉香光0溜溜粉嫩嫩一团,忍住扑过去的冲动,拿过醉香的衣服,依次递上去。醉香磨牙,飞快的穿衣,只觉得被伍青凡目光扫过的地方火烧一般热了起来,自己都能觉得体温不断升高,热血沸腾。该不会,这个发热是……另有原因吧?那就更不能看大夫了!!天啊,快让他出去降降温!
这种情形又发生了几次,在以后的日子里,两个人的关系基本明确,除了眼皮底下的两个傻小子折戟和沉沙,临近的几个人都有所察觉,更别提那些八卦的女人们了。但是,在十分期待更进一步的后续、甚至很变态的开始收集男男春1宫的老大看来,单纯的相互抚慰,总是差着那么一点,根本就是隔靴搔痒,完全不能解决实质性问题。所以,那些所谓的发热,基本上可以理解为……欲求不满。
怎么能把体贴又节制的刑堂主拐上自家的床呢?醉香几乎天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下0药是不大可能了,明目张胆的勾0引也渐渐失效了,那个死心眼的家伙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自己的病已经完全没事了呢。若是直接上去推倒,醉香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想想就觉得希望无限渺茫。毕竟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特别是在武功上。可是他都牺牲到这份了,为什么还是要独守空房?难道非要逼得他离家出走红杏出墙?!
第20章 20忽然之间,一切都变得释然
好吧,离家出走好了!刚好有小雪这么好的挡箭牌!而且,据说扬州城,真的很好玩呢~
扔下手下收集上来的情报,无良老大带着折戟沉沙一声不吭的离开总舵赶奔扬州,去见识一下百年难遇的凶案,给刚刚出道就被人盯上的文骆雪助阵。哼哼……我看你找不找来!不找过来就没完!……找来的话,也没完!
那时的醉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和深闺怨妇没什么区别了。
不管怎么样,虽说是自己也被牵扯进那桩要案里,好友叶巳也跑来凑热闹,凶险也好刺激也罢,心里期望的那个人终究还是来了,他的目的总算是顺利达成。
除了负责消息打探和传递,醉香几乎不会动脑子思考,文骆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再加上一个神神秘秘深不可测的尚铭茶,根本就没有他出手大干一场的机会,他只需坐等伍青凡露面就好了。伍青凡一旦出门,自然就更不需要他动脑子了。
于是心安理得的吃喝玩乐,猜想伍青凡会用怎样的表情出现在自己面前。——会不爽吧,像不像煞星呢?
事实证明,醉香还是很了解伍青凡的。当他大半夜鬼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醉香房里时,差不多就跟黑脸包公差不多,浑身上下都是煞气,随便一个眼神就能冷冻一个堂口的人。
醉香很满意,若无其事的吃点心,并向伍青凡推荐,说是谁谁谁的手艺,如何的好。
伍青凡没搭理他,慢慢解开外衣往椅子上一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几乎把整个桌子拍碎。醉香顿时火冒三丈,还没好好叙说别情,就乒乒乓乓打了起来。折戟沉沙刚才一冒头,就被伍青凡扔到院子里,再也没进来。
然后,醉香就像只还在磨爪子的小猫一样,被拎着脖子丢到床上去。
当时醉香想的是,搞不好自己有受虐倾向?这家伙为什么把这种事当做强1暴一样来做啊!??
难道说这次真的刺激过头了?不是吧?……可是也没必要这么暴烈吧?特别是那句什么养肥了的猪怎能落在别人嘴里,这混蛋他是在挑衅他的吧?
“哗啦”一声,刀子被缴走扔掉了……他怎么晓得自己要用?啊!药匣子药袋子也被抢走了……
“喂,不要乱扔啊,那可是我的心血……”不由得抗议。
“你还有时间操心这个啊?”不紧不慢的反问,慢条斯理的威胁,又一个口袋被收走了。
说来,这家伙的官话说得越来越好了呢,口音变了不少,没有当初那么别扭了,也不仅仅是习惯的问题呢……啊啊啊啊,我的裤子!!……爪子也太快了吧!!他是很期待没错,但是他不想真的被虐啊!
黑暗中,伍青凡沉沉的笑起来,房间里的怨怒煞气忽然之间已经消散于无形。
灼热的亲吻落下来,掠人呼吸,不容抗拒。仿佛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被惹恼惊起的猫逐渐安静下来,竖起的毛发慢慢平复,变得温顺而驯服。就是说嘛,不做一次,怎么慢慢习惯啊?
只不过醉香怎么也没料到——毕竟预期只是预期,现实与理想总是有一定微妙的差距的,这个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