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华春阁中,璎珞坐在一张造型别致的贵妃椅上,有一些没一下的瞧著戴在中指上的那枚镶嵌著蓝绿宝石的银戒,听著李唤的禀报。
“主人,据属下的眼线回报,说那个太子少傅萧宝融不会出席今夜的彩灯宴,这麽一来,我们机缘巧合在他体内种下的毒蛊不就白费了吗?”
“白费?”璎珞饶有兴致的抬头,朝李唤望去,“怎麽会白费呢?我们非但不会白费,而且还要一击必中,让那个萧宝融过了今夜,就永远的消失掉,呵呵,真想看看,那个狗皇帝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会是怎样一付令人爽快的嘴脸。”
“消失?”李唤狐疑道:“那个狗皇帝对萧宝融疼爱的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性命,而且现在太子殿周围守卫重重,一个个俱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是我们西凉国最精锐的杀手,也架不住他们人多。”
“哼!”璎珞低低叱道:“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的冒失强暴了那个狗皇帝的宝贝儿子,他也不会在太子殿周围加派重兵。”
“属下知错,还请主人责罚。”李唤低著头,眼中凝出了一丝愧疚和自责。
“算了,”璎珞摆了摆手,“这件事我也不想追究了,想来那个狗皇帝也生不出什麽好种,被人玩就玩了,不过,倒是你让我觉得有些寒心,平日里,你是众多杀手中遇事最为冷静,处事最为周全的一个,怎麽那天晚上,竟昏了脑袋干出了那种事。莫非,你跟那个小杂种呆的时间长了,对他产生感情了?”
“李唤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此事,请主人明察。”
“你这麽紧张做什麽,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量你也没这个胆子,毕竟,父皇把你们这些狗们从小养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你们也服了父皇钦赐於你们的烈性毒药,这解药也就只有我父皇一人有,你们当中若是有什麽人不忠,背叛了我父皇,後果,你们自己心里头比我要清楚,你说,对不对?”
李唤的脸瞬间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青,浑身一阵阵的发冷,就好像从头到脚被灌了一桶冰水般,连牙齿都忍不住的嘎吱嘎吱打起颤来。
“是──”他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然後深吸了几口气,冷静的问道:“莫不是主人有什麽良策,能诱那个萧宝融出席今夜在大殿前举办的盛宴?”
璎珞沈默了片刻,胸有成竹的说道:“当然有了。”
“什麽法子?”
“那个萧宝融现在的软肋,无非就是那个不成器的太子,我们只要把太子弄到手,何愁那个萧宝融不乖乖就范。”
“可是,太子殿守卫重重,我们要如何进去?”
“别人进不进的去就难说了,可若是只你一个人进去,应该不是什麽困难事吧,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璎珞说著,就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软软的皮物扔到他身前,“把这个东西戴上,然後换上身衣服,方便你行事。”
李唤定睛一看,惊呼了四个字,“人皮面具?”
“没错,就是人皮面具,你戴上他,混到那群侍卫里面,就算那个萧宝融片刻都不离开太子身边,你也可以想些法子,把那个萧宝融支开,然後你就把那个太子给我弄出来,顺便给那个萧宝融留个字条,告诉他若是不按我们所说的做的话,太子的命就不保,那个萧宝融看到这个,一定会乱的团团转,肯定会听我们的。”
“是,主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办。”李唤说完,起身便准备离去,却听璎珞又嘱咐了一句,
“小心一点,别暴露了自己行踪。”
“是!”
璎珞在李唤离开後,才缓缓起身,走到门前,抬头看著那好似被蒙了一层雾气的太阳,心里冷冷的笑道:萧衍,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你在失去那个萧宝融後,是怎麽一付落魄疯狂的模样,哈哈哈……
(13鲜币)刺杀
彩灯节当夜,大殿前热闹异常。
丝竹管乐,铮铮仄仄,声声悦耳,美酒佳肴,伊人起舞,眼花缭乱。
萧衍端坐於金色的凌霄长桌後,刚毅英俊的脸上虽伴著浓浓的开怀快意,可那双深谙幽邃的眼眸中,分明藏著不易察觉的犹疑和担忧。
“皇上,皇上……”一位身著软罗轻纱的女人手端著一樽酒盏,将脸颊尽可能的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贴向萧衍的颈窝,可那娇魅的声音连连响了几声,他都置若罔闻,只定定的将目光投向了坐於角落处的一个清瘦的人影上。
那人──真是萧宝融。
他轻咬著薄唇,心神不宁的转动著眼珠,双手攥在一起,不停的攒动著手指,他身穿朝服,可朝服之上却有诸多处褶皱,显然是因为来的匆忙,没有经过精心准备。
璎珞由於是异国使节,身份尊贵,所以所坐之地离萧衍不远。他若有所思的端起酒盏,然後盯著那方挂在酒面上的半弯月亮,嘴角牵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主上,我们什麽时候行动?”李唤弯下身子,在璎珞耳边低语。他今天并未著女装,而是穿著一身异国只有贵族才能穿著的节日盛装,有月辉洒向他的脸,方才让人惊觉,这个人,其实并不像杀手,岑冷阴戾,反倒是像个年轻的帝王,清冷的面容上,带著一丝淡淡的霸气和尊贵。
璎珞放下手中的酒盏,转而将纤细的手指落向银色的果盘,拈起了一粒剔透的青葡萄,细致的剥去皮,然後将软滑的果肉放入口中,咽下之後,方才将目光投向了离著有些距离的宝融身上,眼底突然泛起了一丝轻蔑的讥讽。
“急什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戏要等到最後才出场,更何况,我这酒还没有品够呢!”
“是!”李唤低低应了一声,可心里不由自主的又开始关心起那个被他关押在暗室中的少年。那间暗室既黑又冷,尽管他在临走的时候多给他留了几件厚实的衣裳,可若是待的时间长了,那些衣裳还是无法抵御那股阴冷之气。
他沈沈的吸了口气,突然挺直了身子,瞬间突然袭入脑中的所有怜悯和莫名的思绪通通甩了出去。
“皇上,皇上……”那依在萧衍身边的女人抬高嗓音,又叫了几声,方才令他回过神来,可他扭头望向女人的眼神,却分明含著几分怒意。
那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些,白皙娇媚的脸上也笼了一层忧色,“皇上,您今个儿是怎麽了,臣妾怎麽觉得您总是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有什麽心事?”
萧衍即刻便将自己的怒意掩饰起来,然後接过她手中的酒盏就仰头直接往口中灌。
“皇上……”女人见他喝的如此凶猛,赶忙伸手去抓那酒盏,可萧衍却重重的将酒盏放在了长桌上,发出了铛的一声脆响。
“没什麽,可能是最近累了些。”他简单的回答,可心里却一直想不明白,宝融今夜不是要陪冉儿吗,怎麽现在却来了,依冉儿的性子,宝融这麽一来,他肯定也会吵著闹著跟在他身後,可是他仔细看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冉儿的身影,他又开始微微皱眉,可下一刻却突然觉得眉上窜起一股沁人的冰凉,竟是女人伸手在抚弄。
萧衍转头,定定的凝视著她,却见她脸颊微红,娇声道:“皇上国事繁重,臣妾也帮不上什麽忙,自知有罪,还请皇上宽恕。”
“有罪?”他低低的反问了声,但後含笑道:“爱妃能将後宫治理的如此安详宁和,便是帮了朕很大的忙了,何来有罪?”
“谢皇上夸奖,臣妾可不敢当,更何况,如今後宫安宁祥和也并非只凭臣妾一己之力,若是没有众姐妹的从旁协助,只怕臣妾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得心应手。”
“嗯!”萧衍似乎并未听她讲,只是低低的应了声,然後转头,突然见宝融急速的低下了头,很明显,他刚才是在向这里看。
萧衍的心头就好像被巨石沈沈压著,淡淡吩咐,“给朕斟酒吧!”
“是!”
可是这个‘是’字的话音还未落,他便见宝融突然从席位上抽身而起,穿过那些仍在翩翩起舞的舞姬,径直朝他走来。
一个身著朝服的人在没有皇帝的命令下,竟擅自穿梭在舞姬中间,这等稀奇怪异的事情让两侧的朝野权臣纷纷将目光从舞姬身上抽离,转而落向他,原本纷杂的吵嚷上,也瞬间变成了低低的耳语声。
宝融的双目有些呆滞,脚下的步伐也有些机械,在经过璎珞时,璎珞诡异的裂唇笑了笑,嘴唇不住的翕动,似乎在叨念著什麽。
“站住!”几乎在同一时刻,几名皇帝的贴身侍卫立即从台阶上跑下将宝融拦住。
萧衍的一颗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碍於此刻的场合,他不得不沈下心来,可刚要开口,却不料宝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叩首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
这、这是怎麽回事?萧衍越看越摸不著头脑。
“什麽事?”他只能硬著头皮又问,心想这宝融葫芦里究竟卖著什麽药,若是在平常,他凡事都是私下与他相谈,今天怎麽会一反常态,而且不是在朝堂上,还是在这种场合?
“皇上,此时不能张扬,请皇上允许微臣近身相告。”
宝融的话音一落,两旁的群臣又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萧衍眉头皱的愈加紧,这是唱的哪出戏,想了半天,他还是冲那些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褪下。
“爱卿平身吧,朕准了。”萧衍的一句话立即引起了台下一片哗然。
宝融听命起身,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而依旧安坐於台下的璎珞却笑的极为狠戾。快了,就要快了,狗皇帝,你等著受死吧!我璎珞马上就让你尝尝,那种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杀死,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说吧!什麽事情?”
宝融来到萧衍身前,正要弯身将脸凑到他耳边耳语时,却又被他身後的一名带刀侍卫横刀拦住了。
“不打紧!”萧衍摆了摆手,当看到宝融这一脸怪异的表情後,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恐慌。
身前没了阻碍,宝融弯身,将脸凑到他的耳垂边,片刻之後,他微起双唇,沈吟道:“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我最恨的人是谁吗?是……你……”
最後一个字吐完,他就用极快的速度从袖口中抽出匕首,扬手就朝萧衍心口刺去,嘴里还撕心裂肺的高喊著,“去……死……吧!你这个狗皇帝!”
脸上顿觉一股温热,嘴里也有一股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
!啷一声,那把染血的匕首便掉落在地,宝融看著自己满手的鲜血,惶恐著摇晃著脑袋。
“保护皇上!”
顿时,乱声四起,呆滞中的宝融很快就被侍卫抓起,他看著对面的男人,胸口中不断有猩红的血液冒出,他拼命的摇著头,力气大的几乎要将脖子摇断。
“把这个逆贼压下去,关进大牢。”禁卫军统领高声喊道。
萧衍半睁著眼睛,一手捂著胸口,不敢置信的望著宝融,而宝融,也以一种几乎疯狂的眼神望著他。
怎麽了,这到底是怎麽了,我怎麽会、会杀他?
不可能,一定是梦,对一定是梦,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皇、皇上!”宝融扯著嗓子大喊,死命的挣扎著四肢,想要冲到萧衍身前,向他解释,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很快,他的这个念头便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湮灭。
“给我老实点!带走!”
呵呵!得手了!狗皇帝,现在感觉如何呢?璎珞恶狠狠的望著渐渐远离的两人,心里好一阵讥讽的狂笑。
死吧……死吧……统统都给我死掉吧……哈哈哈……
(12鲜币)折磨伊始
寝宫之中,萧衍像个死人般沈沈的躺在床上,龙榻四周,围了一群御医,直到大半夜,才满头大汗的从寝宫走出,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季冉早就侯在寝宫外,不停的来回踱步,如今见那些个老头子门出来,便一头扑了上去,扯著嗓子质问,“我父皇怎麽样了?”
“太、太子无需担心,皇上身子并无大碍,幸好那刺客的手劲不大,没有刺到心脏,老臣已经为皇上处理过了伤口,只是皇上近日来休息不好,再加上日夜忙於国事,所以才会到现在都昏睡不醒。”
“我要进去看父皇。”季冉说著就向前冲,可还没待他跑上台阶,就被两名持刀侍卫拦住了去路,他心里顿时冒出一股怒气,冲著他们就大喊,“你们两个没长眼睛吗,也不看看我是谁,竟敢拦我?”
“太子恕罪,属下们是皇上的近身侍卫,一切都只听从於皇上一人的吩咐,皇上曾经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寝宫半步,所以,还请太子不要为难属下了,否则──”
“否则?”季冉恶狠狠的瞪著他,“否则怎麽样?”
“否则,属下也只能秉公办事了。”
“你──”季冉被他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切,什麽皇上有令不得踏入寝宫半步,他是太子,里面躺著的人是皇帝,儿子来看父亲,天经地义,他今天还就是不走了,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人到底要如何的秉公办事。
“太子,”方才说话的太医转身来到季冉身後,老气纵横的劝道:“太子,虽说皇上并无生命危险,可是现在的身体却极是虚弱,受不了半分的惊扰,所以太子还是请回吧!”
季冉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可是他又想了想太医所言,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於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嘴里嘟囔著骂道:“该死,究竟是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在那种场合行刺父皇,真是活的腻歪了。”
太医一脸惊讶,“怎麽,太子还不知道行刺皇上这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吗?”
“这个,我来的匆忙,只是听说父皇在宴席上被人行刺受了伤,但并未听说是何人所为。”
太医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其实,这个人太子也认得,唉,老夫真的想不通,他为何、为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呀!”
“那个人到底是谁呀!”季冉追问,看太医这一脸惋惜的模样,好像还挺可怜那个行刺父皇的混蛋。
“其实,这个人,太子您也认得。”
“我也认得?”季冉茫然的开口。
自己也认得?这皇宫之中,他认得的人多的去了,他实在是想不出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种事,而更令他奇怪的是,父皇居然连半点防备都没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父皇行事一向谨小慎微,绝不会给任何想接近他伤害他的人留半点空隙,除非…除非……是一个令他无比信任的……
想到这儿,他突然觉得身子很冷,血脉中就好像爬了一条毒蛇,不停的窜来窜去,难受的要命。
“那、那个人…是……”老太医吞吞吐吐。
“那人到底是谁,你倒是快说呀!”季冉急促的语气中已是半点耐性都没了。
“那人,就是太子您的老师,太子少傅薛宝融薛大人呀!”老太医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