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么急?那承勋怕是无法给两位将军践行。”
“殿下有这份心,臣已经感激不尽,哪里再敢要求殿下送臣等?”令狐邑忍不住开口道,“臣等都是行武的粗人,没这么讲究,殿下只管安心养病,等着臣将杜预老贼捉来。”:李承勋听了,低头客气的笑了笑,之后接着道:“两位将军回去后,请放心平乱,有什么难处,承勋有什么做的不对,尽管与我说。如今朝中诸事已平,再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谢过殿下,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令狐邑又道。
李承勋又笑道:“令狐将军言重。”说完,便举起手边的茶杯,说道:“承勋就以茶代酒,祝二位将军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待四人将茶饮下后,令狐邑便开口道:“殿下身体不适,臣等便先告退了。”
李承勋站起身说道:“我送诸位,送不到城外,能走几步算几步吧!”
小高听了,忙让人将裘衣拿来,给李承勋披上,而后扶着李承勋走下来。
小高在右侧扶着李承勋,云炜之,令狐邑和莫翟原本走在李承勋身后,李承勋示意他们三人上前来走在自己身边,而后对左手边的莫翟和令狐邑说道:“两位将军行礼可收拾好了。”
“回殿下,已经收拾好,人马也已在府外等着。”莫翟说道。
“那就好。”李承勋说道,“等长安再见,承勋一定尽地主之谊,与师兄再畅饮三百杯。”
莫翟微怔了一下,还未来的及开口,令狐邑已经凑上来开口道:“臣也想向殿下讨几碗酒,昨晚莫老弟你和殿下喝酒怎么就忘了我呢?”
莫翟本来不善言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李承勋见状,笑道:“令狐将军肯赏脸,承勋自然求之不得。”
令狐邑哈哈大笑:“我说殿下您啊……真是,真是……”
李承勋一直送到太守府外,令狐邑先上了马,站在李承勋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莫翟忽然低声说道:“臣看殿下的脸色,如何也不像简单的划伤。”
李承勋沉默不语。
莫翟见状又道:“臣在想,可是殿下昨晚饮酒过多,伤了身体?殿下贵体既然一直不适,还是少饮些酒为好。痛饮三百杯固然畅快,但贵体更是重要。”
“多谢莫将军提醒,承勋记下了。”
待莫翟与令狐邑走后,李承勋便和小高云炜之回府。
云炜之要送李承勋回住处,李承勋也不好推拒。走过了影壁,李承勋开口道:“云阳他那日只是担心我,并不算以下犯上。云将军没有将他如何吧?”
云炜之答道:“臣罚他闭门思过,这两日都关在屋中。他仗着与殿下有些交情,愈发的得寸进尺,若再是不处置,今后不知还要犯下什么大错!”
李承勋听了,面露难色:“云阳他这样做,是我默许的,云将军不要怪他。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云将军您是他的父亲,还不信他吗?”
“不瞒殿下,臣七个孩子,最不放心的便是七郎。他是臣的幺子,又是嫡子,自幼便仗着臣母与夫人的宠爱任性妄为,到如今,臣有时也拿他无可奈何。”云炜之叹了口气,“所以这次,何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定要好好教教他。”
“云将军,您因我而管教他,我会过意不去的。”
云炜之抱掌道:“臣管教七郎,已经思虑良久,与殿下无甚关系,殿下大可不必在意,安心养伤。这去回纥借兵之事,也由五郎去做吧!”
“……”
李承勋醒来就听说云炜之把云阳关起来的事,本想给云阳说情,结果云炜之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父亲管教自己的儿子,自己似乎也无权过问。
想了想,又试探的问道:“那云将军想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等五郎借兵回来,再放他出来将功补过。”
“啊?那可得一个多月?”李承勋忍不住说道。
“是。”
李承勋稍作思索,下定决心:“云将军,这次去回纥借兵,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殿下伤势未愈,又在病中,怎能再车马劳顿?”
李承勋道:“这点伤没什么大碍,还有,我想让云阳随我一同去。”
“殿下!七郎他……”
“我与云阳相处多日,已经习惯他在身边,云昶要戍卫朔州,我不欲麻烦他。况且让云阳护送我去回纥,也算将功补过。”
“殿下……”云炜之双眉紧锁,欲言又止,这付样子与云阳到有几分相似。
李承勋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伤的也不重,三日后就出发。那就再关他一日,总得留两日让他准备准备,对吗,云将军?”
云炜之:“……”
章三十二
莫翟走之前说的那番话虽然没说到点子上,但是却给了李承勋一个提醒。
算上第一次在绛州昏迷不醒,这三次毒发似乎都与酒有关。第一次是与云阳喝了两坛黄醅酒,第二次在驿站喝的少许,然后只是轻微的发作,而这第三次,自己喝了不少酒,最后竟然……
思来想去,可能真的与酒脱不了干系。李承勋虽然爱喝酒,但这等时候怎么还能拿身体去冒险呢?思来想去,李承勋决定暂时离酒远一些,等河南道收复了,自己去徐州见了弘济上人再说。
莫翟令狐邑离开后的第三日,李承勋也整装前往回纥。
这次因为李承勋特意提出由云阳护送,话说的这么直接云炜之实在无法拒绝。
几日未见云阳还是老样子,似乎没有因为禁足之事而受什么影响。
因为云炜之在一旁,云阳表现的毕恭毕敬,见到李承勋时也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李承勋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炜之送李承勋到太原城外,云昶要回朔州,所以也与李承勋云阳顺路而行。
出太原府往北便是忻州,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一天的路才到了忻州城中。
李承勋本来身体就没有痊愈,但因为军情紧急,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而耽搁了行程,所以一直隐忍不说。
等到了忻州太守府外,李承勋从马上下来,脚一软,险些倒了过去,还好他紧紧抓住了缰绳,在快要倒下时扶到了马的身上。
小高眼疾手快,已经上前将李承勋扶住,李承勋示意他放开自己,故作无事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不习惯,你放开我吧。”
用完了晚饭,李承勋回到房中,小高照例给李承勋换药。
李承勋的手臂,经过了四五天的用药,已经结了痂。但是因为伤口太深,北边气候又干燥,时不时的就会有血从结痂处渗出来。
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伤口果然因为经不起这一路折腾,又裂开了一部分。
小高将李承勋手上的绷带拿下,看着出血的伤口直皱眉,而后给李承勋在伤口四周用湿巾帕擦了擦,才给他重新上药包扎。
这一切做完后,小高便端着脸盆出去,门刚一打开,就见云阳站在外面。
小高忙道:“将军,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云阳不答话,看了一眼盆中浸着血的巾帕,就径直往屋里走去。
屋内的李承勋早已经听到了动静,忙把衣袖放下来,坐到了床上。
云阳走进内室时面容冷峻,半分表情也看不出,他走到李承勋床边就停了下来,之后低着头看着李承勋,一句话也不说。
李承勋不自觉的往里靠了靠,有些心虚的看着云阳,说道:“这么晚了,云将军来有什么事?”
李承勋的左臂刚好是在床的外侧,云阳弯下身子,捉住他的左臂,之后将中衣的衣袖捋上去。
李承勋的左臂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的伤势如何。
“是被杯子划伤的?”云阳问道。
李承勋不敢再看云阳,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的回道:“是……”
云阳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承勋,而后坐到床边,身体慢慢的靠上李承勋的上身,直到将脸贴到李承勋左耳边才停下来。
“真的是被杯子划伤的?”云阳又问了一遍。
李承勋被呼出的热气弄得全身发麻,更加不敢直视云阳。他清楚云阳根本不会相信自己被杯子划伤成这样的谎话,可是若是说了实话,更不好办。若是让云阳知道自己划伤了自己,必定会追问原因,那该怎么去解释。
当下,李承勋明知瞒不过,却还是得瞒下去。所以只能与云阳尽量疏远一些,于是他用自己没有受伤的右臂努力推开云阳,说道:“云将军,我确实是被杯子划伤了,也没什么大碍。天色不早,明日还要赶路,你快回去歇着吧!”
云阳被推开了半尺,之后李承勋就再也推不动了。李承勋清楚刚刚那半尺若不是云阳有意往后自己也是推不动,于是也不再用力尝试把云阳推得再远些。
至少现在这个距离,两人之间还能正常的说几句话。
云阳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李承勋:“阿勋,我不希望你有事情瞒着我。”
李承勋低着头沉默不语。
“从前,你有什么事总会第一个与我说。”云阳抬手摸着李承勋的脑袋,“可是现在呢?”
李承勋抬头看着眼前的云阳,却不知该怎么回应他。他不想瞒着云阳,可是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开的了口?
云阳接着说道:“大夫说你身体一直不好,一则是因为中毒的缘故,二则也是因为你的性子,从来都是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这样日子久了,真的不好。”
“我知道。”
云阳笑了笑,轻轻的揉着李承勋的脑袋:“不要把所有事都一个人来承受,要与我说,知道吗?”
“嗯……”
“阿勋,你要听话。”
……
李承勋最终还是没有与云阳说实话,只是迷迷糊糊满口答应不会有事情瞒着云阳,但还是一口死咬说伤口是被杯子划伤的。他自己安慰自己,想着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瞒着云阳。
只要自己不喝酒,毒应该不会发作,等到了徐州城见了弘济上人,将身上的毒解了,毒发的事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就这一次,只瞒云阳这一次。
赶了二十多天的路程才出朔州,从朔州出了长城便到了回纥的地界。
回纥名义上是大唐的藩属,但国中诸事都是由自己打理。自先帝册封回纥可汗为单于大都护之后,回纥的牙帐也南迁到了单于都护府。
长城以北是草原荒漠,人烟罕至,虽然早已写信告知回纥可汗借兵一事,但一路走来也未见有人前来迎接。
一直到第三日正午,李承勋等人用完午饭,坐在地上休息。自忻州那一晚之后,云阳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就算云昶回朔州之后,云阳也没有与李承勋表现的太亲近。
此刻李承勋坐在石头上喝着水,云阳就坐在一旁看着。
忽然,云阳站起身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脸的凝重。李承勋放下水壶,疑惑的看着云阳,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有一队人马要喝着往这边来。领头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穿着立领对襟的胡服,披着鲜红色的披风,一脸的稚气,看他的发饰,分明是回纥贵族的打扮。
那几十个回纥人骑着马耀武扬威的围上来,举着大刀,嘴中吼着听不懂的话。
过了一会儿,少年抬手示意他们停下来,而后对李承勋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自到回纥来?”
李承勋此时已经到了马上,礼貌的回道:“是葛勒可汗的客人。”
那少年呸了一声,说道:“胡说!你们必定是偷越关津的唐人。还不快快下马,束手就擒。”
“我确实与葛勒可汗有约,前方不远应该就是可汗牙帐,你与我一同前去,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少年举起腰间的大刀,仰起头,甚是得意的说道:“要见就下马,跪下来让我们绑着去见可汗。”
“抱歉,我是客人,不是犯人。”李承勋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少年。
“客人?”少年冷笑道,“你可别逼我动手,没用的唐人!”
章三十三
李承勋并未回话,他端详了那个少年片刻,已经约略猜到他的身份,于是对身边的云阳说道:“我看他们并无杀气,估计是听说了我要借兵一事,想来给我个下马威。你去把那个领头的少年捉来就好,不要杀人,伤了和气。”
“好。”
李承勋与云阳到回纥来只是带了几十个精锐的骑兵,人数与这些回纥人没有多少差别。不过这少年所带来的回纥人看阵势便知道是乌合之众,哪里能是朔方军精锐骑兵的敌手。
云阳一声令下,带人上前迎敌,不一会儿便将那队回纥人击散,不少人跌下了马,接着云阳径直向前,一把捉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揪起来扔到了自己的马背后面。而后策马到李承勋面前,又抬手将身后的少年揪起,扔到了地上。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从自己的马上到了云阳的马上,又从云阳的马上被扔了下去,脸朝下,口中还进了不少泥土。
只见他一脸狼狈的爬起来,口中骂骂咧咧的说着回纥话,站起来擦擦脸,嘟囔着嘴,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甚是委屈的看着马上的李承勋,仿佛刚刚故意挑事的并不是他,而是李承勋。
李承勋看他那副样子,叹了口气道:“牟羽公主,我还赶时间,没空陪你玩闹,你待会儿小心回去吧。”
“你……”少年没有料到李承勋竟然会说出这番话,吃惊的看着李承勋,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小声嘀咕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
“这世上有几个人是分不清男女的?”
“那你凭什么认定我是牟羽公主?”
李承勋抬手,指着她额间说道:“刚巧,你额上的那件玉饰,我认得。”
“嗯?”牟羽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
李承勋接着道:“去年你兄长裴罗击杀突厥白眉可汗,这件玉饰便是当时赏赐给他的珠宝玉器之一,乃是高昌国进贡的羊脂白玉。”
“哼,天底下的玉都长得差不多,你隔着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出?再有,哪有只凭一件玉就猜人身份的。”
“当然不止这一件玉,”李承勋笑了笑,“我只觉得如此刁蛮任性,胆大妄为的小姑娘,除了葛勒可汗最疼爱的牟羽公主,应该没有别人。”
牟羽听了李承勋一番话,脸涨得通红:“你才刁蛮任性,你……你……我辛辛苦苦一番装扮,你就这么直接把我的身份说破,一点面子也不给!”
“哦。”李承勋故作歉意的看着可敦,“抱歉,我没有想到这一层。那刚刚那番话就当我没说,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是谁,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牟羽没好气的看着马上的李承勋。
“请教这位公子的姓名,为何在此拦我的去路?”李承勋故意对可敦说道。
牟羽没料到李承勋竟然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装傻,气的七窍生烟,怒吼道:“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李承勋低头偷笑,之后转头对云阳说道:“我们走吧!”
未走几步,李承勋又转头对马下的牟羽说道:“小公子,外面危险,记得早些回家,莫要贪玩。”
于是就将牟羽和她所带的那队人马,扔在了身后。
李承勋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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