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勋听后,忙低头假装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手却已经暗暗握住云阳的手,在他手心写字安抚他。
……
正说笑着,忽然听人通报外面有人急见,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进来,跪在地上,手持一份绢布,举过头顶,说道:“皇后殿下,太子殿下,禁苑有贼,皇上命殿下速速披甲入禁苑护驾。”
李承勋听了这话,命人将那绢纸拿来。字确实是皇帝的字,绢布似乎是从龙袍上撕下一角,可能太匆忙,没有盖上玉玺。李承勋与云阳对视一眼,之后便站起身对皇后说道:“母后,那儿臣先告辞了!”
说完便与云阳一同匆匆离开宣徽殿,赶回东宫。可是还未走几步,便被从宣徽殿中跑出来的薛知古拦了下来。
薛知古看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对李承勋说道:“舅舅,此事有诈。宫中禁军众多,皇上为何会让你去护驾?”
李承勋听后笑了笑:“竟连知古都看出来了,看来那人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薛知古见李承勋已知道是陷阱,更加奇怪:“那舅舅为何还要去淌这趟浑水?”
李承勋回道:“我知道这是陷阱。但是我宫中还有一人肯定会得到这消息,此刻怕是已经披甲前去送死了。”
“是齐……”
李承勋点点头,之后对薛知古说道:“所以不若将计就计……”
“我明白了。”薛知古虽然只有九岁,却十分聪颖,稍稍提点他便明白了李承勋的用意,于是接着说道:“那我现在就去禁苑找皇上,助舅舅一臂之力。”
李承勋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问道:“你可知该说些什么?”
薛知古抬手,示意李承勋凑过来。李承勋便弯下腰,薛知古在李承勋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李承勋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知古,那十二为相的甘罗恐怕也比不得你。”
说完,便派两人保护薛知古,护送他去往禁苑。
等到了东宫,便知道果然也有人与齐王传了消息,而齐王刚刚带上五百率府士兵赶去了禁苑。
李承勋与云阳一同换上甲胄,带上一千府兵去往禁苑。
东宫以北是西内苑,西内苑再往北便是禁苑。皇帝此时正与张昭容在禁苑的葡萄园中赏月,忽然内侍进来通报,说太子与齐王谋反,已经顶盔披甲杀入禁苑了。
皇帝急忙与张昭容登上禁苑南边的望春楼,禁苑在长安城北的龙首原上,地势高敞,再加上望春楼在南边,登上楼顶便可看到西内苑中的情形。
之间远远地看到火光,应该是有人手执明火正往禁苑赶来。
皇帝因有上次齐王宫变一事在先,心有余悸,此刻见到那支禁军与火杖,不辨真伪,以为谋反属实,忙转身对身边的亲信说道:“速速去玄武门,调左右万骑营前来护驾!”
不一会儿,皇帝便见到再南边又有一队人马正在西内苑中,往禁苑赶来,看人数似乎是比前面那支还要多上一倍,皇帝心中惴惴不安,不免担心起那左右万骑营可能来的及赶来。
转眼那支禁军便到了西内苑最北的鱼粮门,此时鱼粮门早已得了皇帝的命令,大门紧闭。
齐王走出来,手持一张绢布,对着门上的禁军说道:“宫中有贼人,我奉父皇的命令,前来护驾。”
那守门的监门卫中郎将听后,说道:“圣上有旨,命臣紧锁鱼粮门,齐王请回吧!”
“简直胡说!你必定是与那贼人勾结!”齐王对那张绢布未加怀疑,反而怀疑起守门的监门卫。“来人啊!随我强攻此门!”
……
皇帝此时在远处,听不到齐王与监门卫中郎将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那一支禁军正在强行撞开鱼粮门的大门。一时吓得魂飞魄散,更是相信了齐王与太子谋反,又对身边的人说道:“万骑营为何还没有到!为何!”
鱼粮门毕竟是西内苑的北大门,不是轻易可以攻破,齐王尝试多次,也无进展。
皇帝看到此景,却仍没有放下心来,因为后面那一支比齐王多了一倍的人马也已经快到了鱼粮门下。
禁苑东接浐水,北枕渭河,东西二十七里,南北二十三里,周一百二十里。南面三门与西内苑相接,皇帝此时就在禁苑西南,若齐王出了西内苑,再破禁苑三门,皇帝必然逃不掉。于是此时,皇帝便心生暂时北逃的想法。
“皇上……皇上……”张昭容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凑到皇帝怀中,眼中含泪。她入宫前听说过齐王宫变的事,自然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郑贵妃。皇帝双手发颤,搂着张昭容说道:“走,往北走!”
“圣上,圣上。不好了!有一支人马自饮马门闯进禁苑了!现在正往望春楼赶来!”
章八十八
此时,就连退路都已经被人阻断,皇帝看着东边那一支人马,叹道:“我……我竟然生了这么两个孽子……”
自饮马门而来的那一队人并不多,但很快便将望春楼包围住,皇帝看那批人的穿着打扮,果然是东宫府兵,不一会儿为首之人便走上楼来,皇帝定睛看去,竟然是薛知古。
“知古拜见皇上!”薛知古虽然只有九岁,但行礼却有模有样,此时他一身红衣,未着戎装,未配刀剑,跪拜在皇帝面前。
皇帝本以为会见到李承勋或者是齐王,没有想到来到的竟然是薛知古,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但还是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小小年纪,也要随那两个逆子造反吗?”
薛知古一脸无辜的抬头看着皇帝,奶声奶气的说道:“外祖父为何这么说,知古是来保护您的!”
“嗯?”
薛知古向来胆大,见皇帝一脸不相信,仍然能神态自若的说道:“我一家人与太子正在皇后殿中饮酒,忽然听说齐王醉酒,发了癔症,说看到有贼逃进了西内苑。太子怕惊扰到外祖父,便让我先行一步从东边绕行来保护您……”
虽然薛知古是孩子,但皇帝此时也不全信他一面之词。薛知古见状,便又对皇上说道:“外祖父往南看,太子应该快到鱼粮门了。”
皇帝听了这话,转过身往南望去。
此时李承勋刚到鱼粮门下,见到鱼粮门的乱象,当即上前怒道:“让他们都给本宫停下!”
身后的一千府兵得令,立刻上前去呵斥齐王所领的那些府兵停下来。那些人本来也是东宫率府的人,自然还是听命于李承勋,于是便都停了下来。
齐王见李承勋来了,竟然还让人停下攻门,于是走过去愤而说道:“禁苑中有贼人,你还不随我一同去救父皇!”
李承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齐王一眼,之后对身后的人命令道:“把齐王给我拿下!”
身后的两个侍卫依令上前,便要将齐王捉起来。齐王哪里肯束手就请,当即骂道:“李承勋你这阴险的小子,必定是想着父皇若遭遇不测,你就可以顺利登基,还想阻止我去救父皇!”
齐王力大无比,他说着便将那两个侍卫击倒在地,“我今日必不让你如愿!”
李承勋此刻哪里有空跟他解释,转头对云阳说道:“将他捉住。”
云阳听后便走上前,先对齐王客客气气的说道:“齐王殿下,得罪了!”
齐王听后,怒斥道:“云左率,你也要与李承勋同流合污吗?”
云阳不回话,上前几步便要捉住齐王,齐王倒也不躲,拔出佩刀便向云阳砍来。云阳避开齐王那一刀,抽出佩剑便与齐王打斗起来……
两边的府兵见状,都向后退了十几步,以免误伤。皇帝在望春楼看到这一幕,本来对太子的怀疑也有了些动摇,转身对还跪着的薛知古说道:“知古,你先起来。”
齐王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比不了久经沙场的云阳,未过几招手上的佩刀便被云阳抬脚踹掉,之后还未反应过来,剑尖已经抵在了齐王的咽喉处。
至此,齐王不敢在动,左右上前将他绑住,李承勋看着齐王,之后对随自己一同前来的右内率崔成说道:“将齐王带回东宫,杖责四十。”
“是。”
崔成押解着齐王,带着一千多府兵回去东宫。李承勋只留了二十多人在身边,与云阳一同在鱼粮门下等着睿宗皇帝。
皇帝此时在望春楼见东宫府兵已经退回,李承勋却还留在那里,知道太子是想见自己,于是舒了口气,吩咐道:“让太子进来吧!”
李承勋将身边的人都在了鱼粮门,只和云阳一同进了禁苑。
见了皇帝之后,先跪拜行礼,说道:“儿臣治臣下不力,请父皇治罪!”
此时李承勋身着金色甲胄,看起来比平日要健硕,带着头盔,腰佩宝剑,还有脚下那双金丝长靴,看起来甚有气势。
皇帝见他这副装扮,心中虽有些忌惮与不适,但还是故作平静的问道:“太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父皇,齐王醉酒闹事,惊扰了父皇,儿臣已经命人将齐王押回东宫发落。此次都是儿臣治下不力,请父皇治罪。”李承勋的说辞自然与薛知古没什么出处。
“醉酒闹事?”皇帝怎么肯信这一面之词,怒道:“朕看他是又要造反!太子这是在护着齐王吗?”
李承勋忙道:“父皇明鉴!齐王虽曾犯过错,但那时是为匡扶社稷,诛杀奸臣。他平日是莽撞了些,但是以他对父皇的忠心,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逼宫叛乱之事。”
“醉酒闹事!能带着几百人一起闹吗?”
“父皇,军令如山。齐王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不听。儿臣赶到后只是下了个命令便让他们停手,更能说明他们不是叛乱,而是因齐王胡闹所迫。”
李承勋来时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皇帝无论问什么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应付。
说李承勋与齐王谋反,李承勋却是来救驾了。说齐王谋反,李承勋又一口咬定齐王是醉酒闹事,还总是说“治下不力”,已经严加惩处,那意思分明就是让睿宗皇帝不要干涉此事。
皇帝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结果却连个罪魁祸首也不能惩治,顿时觉得心中不快,也愈发的感觉这个太子已非自己所能掌控。顿时脸色阴郁,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禀说万骑营的左龙武卫将军赵嵩已经率兵赶来救驾,皇帝听后大怒:“若宫中真有乱事,朕早被他害死!罢去万骑营两将军的官职,下狱治罪!”
于是那万骑营的两位将军,便莫名其妙成了这场闹剧的牺牲品。
后来皇帝派人查探,知道了李承勋那一晚确实是在裴后宫中,后来才突然赶回东宫,也相信他确实没有谋反之意,但是对齐王仍然没有消除怀疑。不过令睿宗皇帝最为不解的是,为什么李承勋会反过来护着齐王。
齐王被杖责四十后,便被罢去东宫右率一职,闲在府中养伤。
虽然他身强体壮,皮糙肉厚,但那四十军杖下手击中,躺在床上已经三日没有下床了。
今日他刚换好药,正准备歇着,身边的随侍便进来通报:“大王,东宫的云左率求见。”
齐王一听是云阳,便想起那晚被他击败的耻辱,又想到云阳是与李承勋一个鼻孔出气,此番前来必然没有什么好事,没好气的说道:“不见!不见!”
那随侍犹豫了一下,又道:“云左率送来了许多疗伤圣品,说是来探望殿下。”
“探望?我看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齐王顿了顿,之后说道,“让他进来吧,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招数。”
……
云阳这边在宫外探望齐王,宫中也有人去见了睿宗皇帝。
卫王明日就该离京,今日特意来辞别皇上。他是皇帝最小的弟弟,比皇帝小了二十多岁,皇帝对他自是疼爱亲近。
皇帝见了卫王之后,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头疼扶额,之后又咳嗽几声,卫王见了,关心的问道:“皇兄最近又龙体不适了?”
皇帝听后叹了口气,“被齐王那一闹之后,朕就开始心神不宁。”
所谓心神不宁,实则是被吓到了,大病了一场,卫王心里清楚,但不敢明问,皇帝自然也不会明说。
“齐王和太子这次,确实是太过分!”卫王听了睿宗皇帝的话后,便故意将李承勋也拉扯进去。
皇帝听后道:“倒不是太子过分,而是太子这一次让朕隐隐觉得,已经开始被他左右了。”
卫王只知道那晚是齐王与李承勋带着率府士兵去了西内苑,却不知详情,听了皇帝的话,不免有些疑惑,问道:“皇兄是何意思?”
“哎……你是不知啊!在齐王闯宫之时。太子的人早就进了禁苑,还到了望春楼中。”皇帝忆起那晚,还是心有余悸。
“哦?”卫王听到此处不明白了,李承勋的人竟然已经控制了皇帝,为何不顺势杀了皇帝继位。
皇帝接着说道:“朕知道太子没有异心,但是那晚他阻拦朕处置齐王,着实让朕心中不痛快……虽然后来有人劝慰朕说他们是兄弟情深,但是身为皇帝,赏罚不得,实在是……哎……”
卫王听到此处,沉默片刻,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弟有一件事一直想问皇兄,但是……又怕皇兄不高兴。”
见卫王犹犹豫豫的样子,皇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十六郎你从来是有一说一,怎么也学的那些人吞吞吐吐,有什么便问罢!”
“是,”卫王点头应是,之后问道:“皇兄,您是真的想让太子承继大统吗?”
章八十九
“皇兄,您是真的想让太子承继大统吗?”
卫王此话一出,皇帝有些迷惑不解,问道:“十六郎是什么意思?”
卫王便又道:“皇兄,您当初是因何立他为太子,您还记得吗?”
经卫王这一提醒,皇帝算是想起来了,当初他立李承勋为太子只不过是平衡萧杨两家的权宜之计,准备日后待齐王与相王长大,再从两人中挑选一位继承皇位。
但是后来先是郑贵妃入宫得宠,又是李杜叛乱,再加上太子愈发的出众,让皇帝竟然也渐渐淡忘初衷了。
皇帝叹了口气道:“太子是长子,承继大统也没有什么不妥。朕年纪大了,也不想纠缠于储位废立。”
“皇兄,《周礼》有云‘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太子的生母是宫婢,这是不是太过微贱了些……”
皇帝听后,眉头微皱,而后说道:“齐王不争气,相王又整日阴沉沉的,他们两人的出身是尊贵了些,但却处处比不了太子。”
卫王笑道:“皇兄怎么只想到齐王与相王,怎么不想想其他儿子?”
“其他?”皇帝想了想,“你是想说江陵王?”
“正是。”卫王颔首道,“皇兄,您这几位儿子中,身份最尊贵的,不是齐王或相王,而是江陵王殿下啊!”
皇帝听了卫王的话,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卫王接着又道:“臣弟虽不知云贵妃当年犯了什么错,但稚子无罪。更何况江陵王确实出众,那日中秋宴请,皇兄不是已经见识到了。”
想到江陵王那日在马球场上的风采,还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皇帝不禁想起幼时的江陵王,确实是聪颖又讨人喜欢,不自觉的点头道:“五郎确实是优秀,不过太子也非等闲之辈。如今他既有平定天下的军功,又没犯什么过错,岂是说废就废。”
……
云阳进到齐王房中,齐王还在床上趴着,他毕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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