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大觉无趣,拉过被子往头上一蒙,哼哼道:“好好好,你自去当你的状元郎、驸马爷,以后不必理我了。”
叶敏玉听得好笑,总算放下书走到床边,戳一戳那卷成一团的被子,问:“师叔你生气了?哪里来的状元郎、驸马爷?”
周琰正等着他来问,突然掀开被子,将叶敏玉抱了个满怀,道:“你这么刻苦读书,不就是想考状元吗?日后到了金銮殿上,那公主见你相貌俊俏,可不是要招你做驸马么?”
叶敏玉被他逗得笑起来,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低语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会吓坏金枝玉叶的公主。”
“谁说的?我家师侄明明生得这么好看。”周琰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一阵,凑过亲了亲他的眼睛,道,“这里好看。”
接着去亲他笔挺的鼻梁。“这里也好看。”
然后是亲他柔软的嘴唇。“还有这里。”
最后,周琰眼角一挑,模样说不出的风流动人,将温热的吻落在叶敏玉颊边的伤痕上,轻轻的说:“这里最好看。”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叶敏玉初识情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手段?只觉得心尖一颤,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像一汪春水似的化在了周琰怀里。
周琰伸手放下纱帐,搂着他上了榻,把人抵在床上极尽缠绵。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叶敏玉连嗓子都哑了。他虽然一心想着用功读书,奈何有个周琰在旁边,要集中精力也不容易,最后总是耳鬓厮磨的时候多,捧书苦读的时候少。
这么慢悠悠的往前行着,不久又到了江陵附近。
从前的种种情爱纠葛,多半与这个地方有关,所以此次故地重游,两人心中都是别有一番滋味。
按照周琰的意思,最好就是绕道而行,免得进了城里又惹来一场风波。
但叶敏玉记挂林攸的事,忍不住道:“那个假的虽被我们识破了,真的林公子却不知如何了?”
“放心,他现在应该平安无事。”
“可我记得白辉另有一个蒙面的黑衣同伙,此人功力深厚,显然并非杜云,万一……”
“关于这人的身份,我多少已猜着一些了,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不好随意说出口来,以免坏了某位武林前辈的声誉。”
叶敏玉了解他的顾虑,点头道:“既是如此,师叔不说也罢,只是……我们当真不去江陵瞧瞧?”
周琰揉了揉他的发顶,道:“一来我不方便插手此事,二来我也不想你再惹上麻烦,所以已经写了封信回凌云山,请师兄出面解决这件事了。”
“师父肯下山来?”
“我在信中说尽了好话,师兄纵使自己不下山,也定会派个得力的人来帮忙。”
叶敏玉点了点头,心知周琰这么大费周折,主要是为了避嫌。他一贯言出必行,既与自己情意相许,日后自会一心一意的相待,即使担心林攸的安危,也不过是出于朋友义气,再不会同他扯上关系了。
叶敏玉心中欢喜,便不再提起江陵的事,只道:“师叔的酒快喝完了,我明日去多买几坛回来。”
周琰生平最好这个,自然是连声应好。
本来他把一切安排妥当,这回总该顺利送叶敏玉回家的,不料几日后他们绕路而行,驾车经过江陵城外的树林子时,恰好撞见一伙歹人作恶,追着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不放。那女子衣衫凌乱、鞋袜不整,边跑边高呼救命。
周琰跟叶敏玉皆是侠义心肠,岂会见死不救?一个忙停了马车,另一个则仗剑而出,直接冲过去救人。
叶敏玉本以为这伙人是普通的地痞无赖,谁知交上手后,才发现他们个个都是练家子,而且武功不弱。好在叶敏玉的轻功得贺笑风指点,比以往精进不少,再加上手中宝剑锋利,唰唰唰数剑之后,很快就把人吓退了。
对方临走之前,还狠狠瞪了他几眼,似要记下他的相貌衣着。
叶敏玉不知这伙人是什么来历,一时也不敢去追,回身一看,周琰已经救下了那个女子。他忙收了宝剑,走过去道:“师叔,这位姑娘怎么样了?可是受了惊吓?”
“她没有受惊,我倒是被吓着了。”周琰冲他眨了眨眼睛,笑说,“师侄,你说这事巧不巧?你竟接连救了这位姑娘两次。”
“啊?”
说话间,那女子把包头的布巾一扯,披散开一头如云的乌发来,但见她长眉入鬓、容色如玉,可不正是龙游帮的大小姐、严双凤严姑娘?
叶敏玉还记得上回出手相救,却反而挨了一巴掌的事,连忙往旁边避了避。
周琰也走过来护在他身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师侄你跟这严姑娘可真是有缘,好在你救我的次数更多,就算要以身相许,也总是先轮到我。”
叶敏玉记起昨天夜里的缠绵缱绻,心想你这许身可许得太勤快啦。只是在人前不好多说,便瞧了严双凤一眼,奇道:“严姑娘,你怎么是这副打扮?”
大半年不见,严双凤的大小姐脾气倒是收敛不少,不过仍是英姿飒爽的样子,先抱了抱拳头,跟周叶二人道了谢,然后才道:“我这是为了避人耳目,没想到还是被沙海帮的人寻着了。”
怎么又是沙海帮?
那个什么方帮主除了调戏良家女子,就没别的事情可干了吗?
叶敏玉曾跟沙海帮的人交过手,这时略一思索,道:“沙海帮的人好像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严双凤冷笑一声,道:“那么便是白云庄的人,反正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
听得白云庄三字,周琰跟叶敏玉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他俩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此事跟白云庄有关?”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严双凤掠了掠鬓角,道:“此事说来话长。”
叶敏玉这才想起她仍是衣衫凌乱的狼狈模样,叫一个姑娘家这副样子站着说话,那可太过怠慢了。他跟周琰低声商量了几句,将严双凤请进了马车里,等她整理过鞋袜之后,二人才隔着帘子同她叙话。
严大小姐虽然娇蛮任性了些,性情却是直爽大方,三言两语就说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数月之前,游龙帮的严帮主突然失了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游龙帮群龙无首,处处被沙海帮压制着,那姓方的更是趁人之危,使了许多下流手段逼迫严双凤同他成亲。
叶敏玉最见不得别人欺凌妇孺,皱眉道:“这方帮主实在是欺人太甚!”
“哼,他还不就是仗着有白云庄在后头撑腰。”
“白云庄的少庄主……”
“少庄主同样是失踪已久,老庄主多年前就闭关练武、不问世事,只因出了这件事,才不得不出面替儿子主持大局。岂料他刚出关不久,就跟沙海帮的人勾结上了。江陵城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如此一来,行事当然要方便许多。”
叶敏玉想起周琰之前提到的那位武林前辈,心中忽有所动,只是周琰既然不说,他便也没有多想,听严双凤接着说道:“我是宁死也不肯嫁给那个方帮主的,只是我一死虽然容易,却等于断送了帮中兄弟的活路,所以一日一日的拖着,盼望我爹能平安归来。我今日易装出城,也是想探一探我爹的消息,哪知这么快就被那伙人盯上了,差点给他们捉了去。”
叶敏玉回想今日之事,心中暗叫好险,问:“不知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不能任人拿捏。我心中已有计较了,若半月之后依然没有我爹的消息,我便……”严双凤是江湖儿女,也不管那许多礼数,把马车的帘子一掀,毅然道,“便在江陵城内摆下擂台——比武招亲!”
叶敏玉闻言大吃一惊。
周琰却击了击掌,笑道:“严姑娘倒真是有勇有谋,使出比武招亲这一招,当着江湖众人的面招了夫婿,姓方的再怎么卑鄙无耻,也没办法从中作梗了。”
“但万一胜出的人是那方帮主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姓方的武功不济,在擂台上打不赢严姑娘,可江湖上鱼龙混杂,也不知最后取胜的人是谁?”
“无论谁都好,只要不是师侄你就成了。”周琰边说边捏了捏叶敏玉的手背,被他瞪了一眼之后,方才正色道,“而且严姑娘想出这个主意来,必是有些缘故的,若我猜得没错,姑娘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严双凤平日行事干脆利落,却被他这一句话问住了,脸上倏地一红。
“那人的武功想必不差,相貌也生得很俊俏,是不是?”
“他可不像你这般好看,也不似叶公子这样和和气气的,他、他对我凶得狠,总是骂我骄横无礼。”严双凤难得露出些女儿情态,低声说,“可我心里就是想着他。”
叶敏玉听了这个解释,仍旧觉得太过冒险了,道:“严姑娘确定那人会来?当中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要误你终身?”
严双凤贝齿一咬,毫不犹豫地说:“我这一生是好是歹,全攥在我自己手中,何必去靠一个臭男人?”
“好,”周琰从前跟她有些过节,这时却是真心赞赏,“如此巾帼,堪胜须眉。”
叶敏玉亦是叹服,再没有什么好出言相劝的。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又说了几句,就送严双凤回城了。
周琰跟叶敏玉原本还想着绕道而行,如今撞见了这件事,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只好也在江陵城内找间客栈住了下来。
两人夜里谈起此事,都觉得严帮主的失踪跟沙海帮脱不了关系,至于白云庄为何会牵扯进去,倒还要仔细探查一番。因为怕打草惊蛇,他们白天不怎么出门,仅在夜里出去探探情况。
如此过了数日,严帮主的下落尚无头绪,比武招亲的日子倒是一天近过一天了。这日周琰打了一壶好酒回来,叶敏玉正陪他在房中品着,忽听小二在外头敲门,说是有位客人来找他们。
叶敏玉只当来的是严双凤,忙说了一个请字,不料房门开后,进来的却是一个男子——来人相貌平平,不苟言笑,身上穿一袭青色的衫子,除了个子略高一些,其他并无特别之处,看上去像是个寻常书生。
但周琰见了他的面,顿时脸色大变,拉着叶敏玉的手就往窗边跑,似乎那书生是吃人的妖怪变成的,吓得他想跳窗而逃。
那书生见他如此,竟也浑不在意,自己走到桌边坐下了,语气平和的问:“师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
周琰听得“师弟”二字,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虽然抓在窗沿上,却是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只好苦笑道:“师兄这一路走来,想必是口渴得很了,我下楼去叫壶茶上来。”
方凌天“嗯”了一声,道:“那你去吧,不过未得我允许之前,不准再踏进这扇房门。”
他练的乃是一门静心功夫,万事万物皆不上心,说话的口吻总是平平淡淡的。但是听在旁人耳里,偏偏让人不敢违逆。
周琰连声应是,苦着脸跳下了窗子。
叶敏玉倒是极为欢喜,快步走回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弟子拜见师父。弟子不能侍奉在师父左右,心中十分挂念,不知您老人家的身体可还康健?”
方凌天也不叫他起来,就任他这么跪着,慢腾腾地动手倒了杯茶,道:“嗯,万幸还不曾给你气死。”
叶敏玉一阵尴尬,知道他跟周琰的事已经被师父知晓了,却又不敢多问,便道:“师父这次下山,是因为看了师叔的信么?”
“我是在山上听了太多风言风语,方才下山瞧瞧。你师叔生性放荡不羁,再惊世骇俗的事也干得出来,但你一贯乖巧懂事,从来也不让人操心,所以我只当那些是江湖传言,应当不足为信。不料今日一进房门,就看见……”
“师父,”叶敏玉并不为自己辩解,朗声道,“弟子惹来这么多闲言碎语,有污凌云派的名声,甘愿受师父责罚。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师叔非但是个男子,而且还长你一辈,你这样同他在一起,难道还大有道理?”
“我对师叔的情意,与这世间的男欢女爱并无不同。”叶敏玉虽然低着头,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既然认定了师叔,日后自然待他如妻,爱他敬他、守他护他,携手白头、永不变心。我自认只要做到这一点,那就问心无愧了。”
方凌天听后静了一会儿,默默转动手中茶杯,隔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来:“既违礼数,又逆伦常。”
叶敏玉答不上话,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发颤,却听方凌天又道:“但只要你将来不会后悔,为师也管不住你。”
“师父?”
“你十来岁就被爹娘送上山来,为师可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平日看似听话,固执起来却很倔强。就算我现在打断了你的腿,只怕你也要爬去你师叔身边。”
“多谢师父……”
“我只说不管着你,可没说赞成你们在一起。”
“是,弟子明白。”
“好了,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叶敏玉怔了怔,虽不知师父是什么意思,却还是乖乖抬起了头。
方凌天居高临下的望他几眼,闲闲的说:“我来江陵的路上,听人说你被歹人所害,连一张脸都毁了。我还当伤得如何厉害,原来只是小题大做。”
叶敏玉点头道:“确实只是一点小伤,师父不必记挂。”
“不过我既把东西取了来,也不能浪费了。”说着,随手将一个药盒扔给了叶敏玉。
叶敏玉打开盒子一看,见里面的药膏是乌黑的颜色,却又散发着淡淡清香,与寻常的伤药大不相同,忍不住问:“师父,这药膏是……?”
方凌天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满不在乎的说:“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要来的,据说药效不错,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就随便用用罢。”
叶敏玉深知师父的性情,他既这样说了,送出手的必是难得一见的灵丹妙药。他倒不在乎脸上的伤疤能否褪去,只是想到师父如此关心自己,实在是说不出的高兴。于是仔细把药盒收进怀里,又给方凌天磕了三个响头。
方凌天待他磕完了头,方才将手一挥,道:“膝盖跪得不疼么?快起来吧。”
叶敏玉果然觉得腿有点软了,起身后先往方凌天杯中添了些茶水,然后垂手立在一旁,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
两人说的多是些习武练剑的事,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叶敏玉才开始心不在焉起来,一次次的朝窗外张望,问:“师父,你今夜住在哪里?”
“我已要了隔壁的一间客房。”
“那么师叔……”
方凌天知他担心什么,却仍是不动声色的说:“他既然这么喜欢跳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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