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无双现在是不是在仔细研读武功秘籍,不知他会怎样猜想,不知。。。。。。
“怎么了?看着这么美的花被拔得精光,有这么美孜孜的吗?”
缓过神来,看到李世年已经站到了跟前。
“我有高兴吗?”不以为然的抬眼挑眉,我反驳道。
“何止——简直是开心之极。”面前人补充道,也是笑吟吟,“好久没见你笑得这样轻松了。”
我看看渐渐黑秃的花园,又看看对方欣慰的眸子,继续笑开来,转身,仰天伸出手臂,“呵。。。世年你说的很对,我现在非常的轻松,无论以后会怎样,我都尽了我的努力,起码对得起自己。你说呢?”
“我有什么可说的,你开心就好了。对了,今晚仰凤宫举行宫宴,陈皇后让我邀你同去。”
“凤姐姐?”我转身,有些诧异,“今天难道是她生日?”
“还叫她姐姐呢?”李世年带着微笑的责怪,“人家先是太子妃,现在是母仪天下的东宫娘娘,哪里还能这样亲昵的称呼她了?”
我用足尖挑拨着园里的鹅卵石,笑道,“也许太久没有见她,都不能想象凤姐姐做了东宫之主的样子,她本来就是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更是人中之凤了,不知又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其实,她做了皇后以来比原先反倒温柔谦和许多了。”李世年说道。
我不语,宫里的皇亲国戚都知道我和陈皇后多少有些心结。从小一个大书房读书,我就不喜欢她趾高气昂的姿态,虽然她是宰相的千金,老太后最是中意的宫人。龙睛凤额,聪慧过人,,但还是不讨大家的喜欢。
她对于我,就更复杂了,也许是不满我在宫里的好人缘吧,平时挺会刁难我的。特别在王飞虎,李世庭兄弟这帮子少年贵胄面前,对我的一举一动是颇为讽刺。我则笑吟吟的接过矛头,顾左右而言他,同样表达我的不屑。这样尴尬的局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一直称呼她凤姐姐也是对她的另一种作弄,她略略长过我们几人一点点,这可是她的痛处,不可以做出一番娇滴滴小妹妹的模样博得怜爱。每当我天真无暇般称呼她凤姐姐的时候,那双凤眼更是吊的高高的——恨不得我在犀利目光下马上毙命。
这一点,她和李世玄倒是惊人的相似,当今皇上何尝不是对我一向冷眼相看的?
现在想到这些,不禁觉得当时的幼稚可笑,无非是小孩子间争夺众人的追随目光,满足那空洞的虚荣心罢了。
今晚的宴会,我必去无疑了。
第七章
李世年说的没错,陈稀凤真的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衣着比起少女未嫁时要朴素好多,站在灯火通明,珠宝满堂的仰凤宫正殿上,显得大方而成稳,谦和而不失贵气。
我上前去参拜,献上一份南海明珠作为贺礼。
“子庭怎么这么见外,你我情同姐弟,还这样客套,让本宫怎当得起?”陈皇后微笑起身,谢过我的贺礼,走到了身边。
“子庭你——瘦了一些。”那双曾经充满娇骄二气的眼睛平静而亲切的凝视着我。
我不禁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皇后你芳辰华诞,微薄之礼乃是真心道贺。”
“好了,还是喜欢听你叫本宫凤姐姐。”陈皇后笑得更随和了,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嘲弄。
我跟着笑起来,看来,陈稀凤真是脱胎换骨了,入主东宫,磨去了她曾经的棱棱角角,剩下明珠一颗。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寒暄过后,我坐到王飞虎那群儿时同伴的身边,看看周遭,也尽是从小到大都识得的贵族,国戚,现在的同僚们。擎过三脚鼎杯,众人不时向皇后敬酒献词,陈稀凤也算得上酒宴里的巾帼英雄了,频频举杯,脸色也只是微微红了少许而已。
宴会上丝竹绵绵,莺歌燕舞,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这时,皇上的贴身宦者高力士带着一队宫人鱼贯而入。
“奉圣上圣喻,赐正宫皇后陈氏凤冠霞披一副,云贵滇玉一对。。。。。。”高力士满面含笑,将长长一篇寿礼文据缓缓道来。
陈皇后莲步摇摇,跪拜领旨,高谢万岁。
我却可以遥望见娘娘眼中的深深失望。
李世玄的使者离开后,陈稀凤就笑颜不再,淡淡看着歌舞升平。
高力士声称陛下政务繁忙,脱身不得,听上去只能是个托词。毕竟这是他登基以来皇后的第一个芳辰,仰凤宫又是如此盛大的庆祝。
难道他的心思全然放在无双的身上了?我思及也觉气闷,再无酒乐之性,上前向陈皇后告辞。
“子庭,随本宫到偏厅小议片刻。”陈稀凤面色苍白,站起便行向一侧。我只好跟上前去。
偏厅也是灯火辉煌,只是没了正殿的喧哗。
“听说,季无双季将军是你和圣上去洛阳巡游时结识的朋友?”陈皇后正色问道。
我只能称是,心里也知道接下来,别无好话了。
果然,皇后开诚布公的道出了皇上近来对无双的无名恩宠和朝野上下的纷纷议论。
“看来,圣上是真的喜欢上了他。”陈稀凤的声音突现忧虑和怨气。
“皇后娘娘——”我缓缓跪下。
“臣以生命担保,季将军决不是狐媚惑主之人,他清高孤僻,鄙视名利,只是受武林中奸人所害,暂避宫中修养罢了。”
陈稀凤定定看着我,眉头蹙得更紧,“那圣上的所作所为从何解释,他。。。对任何一个后宫的嫔妃或者任何一个丰功伟业的臣子都不曾这样亲密爱惜过。况且那季无双生就一副颠倒众生的容貌,唉,子庭你又能保证几分?”
“皇上的心意,臣等本来不敢妄加猜测。其实,娘娘常伴君侧,对此也应该知道——圣上只是——一相情愿罢了。”我轻哼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的不敬。
“子庭,你。。。居然敢出此妄言?”陈稀凤一时花容失色,凝视我一番后轻轻摇头,低声道,“这话你只得在这无人之地说说而已,千万不要与他人道出。起来吧。”
“娘娘信我一言。季将军对后宫绝无半点威胁,他——也许很快就会离开宫廷,娘娘你,不要作难他。”我站起身来,正色道。
“哼,我不会作难他,再怎么说,我的统辖区域也仅限于后宫,也管不了那么些!倒是你们,应该随时注意圣上身边的奸佞小人。”陈稀凤强装作端庄的神态,语气里的妒忌之意同样强烈。
看来,谦和大度只是表面而已。
我告辞,她勉强的点点头,并不起身相送。应该是对我的反映相当失望,想找个盟军,开口后才发现原来是敌人的同党。
宴会后,心里郁闷得厉害,不知是不是对无双此番境地的忧虑。告别身边的朋友,一个人离开了仰凤宫。
愈行愈东,一丝丝带点酸味的花香迎面袭来。
牡丹?想到后抬头,竟走到了紫薇阁。
森严的红色围墙布满了守卫,想静静走进去看看朋友都不可以,只有退到阴暗处的一个楼亭里,闻闻那样心酸的花香味道。
就这样不知所思的站在亭子里,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脸冻得生痛,伸手拂拂,竟是冰凉一片水迹。
“这里面有你喜欢的人?”
闻声,我吃了一惊,转身看见了李世年看似平静的脸。
“是他吗?全朝野目光所向,金右吾将军?”
毫不放松的接着问道。
我惊讶的看着这个平时推心置腹的朋友。
“他不是你的。”他语气淡淡中带着一丝讥讽。
“世年,今天的你好奇怪。”我低低说道,不介意的笑笑,走过他的身边,拾阶而下。
手臂被狠狠拉住,我不得不抬头。
对方脸上的冷淡被温文儒雅的笑容代替,却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熟悉气息。
带点酒气的吻突然袭来,我冷静的偏偏头,躲开了去。
“放手!你喝多了!”我气恼的低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静王今天的行为怪癖,我却不能失了分寸。
“我问你,那本嫁衣神功是不是送给季无双的?”
李世年放开对我的制喾,醉笑着问道。
“是又怎样?”我揉着生痛的手臂,恨恨的反问道。
“那——你是靠什么拖住圣上,让他晚到桂离宫的?”笑意中开始夹杂着深深的怒气。
我可以觉察到自己表情的风云突变,最难看的伤口被撕扯开来,一片狼籍。
“哼,那晚,圣上在宫中宴请驻边将军的那晚,你和王飞虎一并回寒庭宫,你们又做了什么?”
问题象闪电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开,我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呵呵。。。。”李世年低笑了几声,隐去了最后的笑意。
“你无话可说了吧?你没的抵赖。你就是这样一个——娼妓!”
这句话宣泄了他此时对我的所有恨意。
我站在那里,震撼于他那咬牙切齿的咒骂,到底怎么了,今天宴会上他只不过晚来了片刻,只不过没有象往常一样和我寒暄,只不过。。。只不过是个。。。娼妓。。。
我努力的不让眼泪汹涌而出,想转身离开这场荒谬。
“站住!”李世年冷冷道。
“静王还有什么指示?”我声音有些颤抖。
“子庭,我从头到尾也算为你做了不少事情,你总该给点回报吧?”
我回头,不敢相信面前这样一个谦谦君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吃惊?韩子庭,你一向就精通这样的交易,却只会在我面前装纯情,哈,是不是太看低人了!”李世年步步逼近,冷笑近乎狰狞。
见我不语,他亮出了底牌,“如果你还在意那位季无双大将军,还在意他能否恢复武功,还在意隐瞒你从圣上手中拿走那本秘籍。。。”
我正视他的威胁,也撕破了朋友的最后防线,“那本秘籍可是王爷你亲手交到我手中的,皇上知道了于你有什么好处?”
他撇撇嘴,不屑道,“我是圣上的亲弟弟,即使做错什么也有人情可通融,你和圣上又是什么关系?他拒绝了你的投怀送抱就表明他对你的厌恶程度了。”
我心中开始明白了这一切变化的源头,“原来你酒宴前去了皇上那里。”
李世年没有否认。
“卑鄙!”我低声道。
“不错,随你怎么说,卑鄙也比被你利用玩弄要好得多!”李世年迅速回击道,“这里就是紫薇阁,要么我进去向圣上禀明一切,要么——”
“要么什么?”我失去了和他继续谈条件的耐心,“你要什么?你不就是要我这个娼妓吗?”
这样的离弃和羞辱,来至这皇宫里的唯一一个好朋友,泪水不争气的流淌过腮颊,我痛恨自己的懦弱,背过身去,搽干了泪迹。
缓缓摸到衣纽,在这清冷的夜晚,我脱去了衣袍,一层层,连同我对他的最后一丝友谊。
空气中静谧得可怕,我裸身站在那里,从里到外都是绝望的冰冻。
“怎么,不敢吗?”我冷笑 着问道。
下一刻,冰冷的肩膀触到了火热的手掌。
闭上眼,任其在我脸上,颈上,狂吻。
温热的抚摩和拥抱没有带给我一丁点的暖意,我只是象木头一样任他摆布。
头发一阵吃痛,他将我推倒在亭谢的石凳上,脸上响起一个清脆的耳光,我不得不面对他愤怒得扭曲的脸。
“韩子庭,不要告诉本王,你在王飞虎,季无双的身子下也是这样象死人一样冰冷!”
我不忮声,脸颊火辣辣起来。
“韩子庭,你,你瞧不起我!”李世年抓住我的双肩拼命摇耸。
“是的,我瞧不起你。”我声音不大,但充满了贬意。
“啪!”我被他重重扔下了石凳,跌落到坚硬的石面上,胳膊磕在台阶边缘,痛得立即做声不得。
我几乎要晕眩过去,但下体突如其来的撕痛让我清清楚楚的认识到那个曾经对我那么温柔的人在做着什么。
我再次牢牢的闭上了眼。
在摇晃中,我仿佛看见了小时侯的御花园,那是怎样的一个天堂呀,我们一群小孩子追打嬉闹,无拘无束,穿梭在五颜六色的宫服羽裳中,引得一阵阵甜美的笑声和娇憨的嗔责。王飞虎老是偷老太后的鹦鹉,十四皇子就牵来他母后最喜欢的狮子狗,我也想方设法的将姑母的宝贝小玩意儿全部折腾一空,还有。。。李世玄,居然敢将皇上的奏折偷出来大家在上面画符。。。每个人都为这么些淘气捣蛋的事挨打受罚。除了——除了我,姑母可是从来不舍得打我,她说,看你白白嫩嫩的象个女娃子一样,怎么这么淘气?
姑母。。。那样疼爱的目光,细细抚过我额头的汗珠,——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淌下,同样温热的大手抚去那些水珠——姑母!我惊恐的睁开了眼,面前的男人略为平静的脸,眼中是同样的疼爱。。。
我大力的挥开他的抚弄,用最痛恨的眼神凝视着他的可笑嘴脸。
他眼里开始出现了怯弱,慢慢离开了我的身体,捡过一边的衣裳搭在我冰凉的身体上。
“我都做了些什么?”李世年喃喃自语着,游离的目光不再那样凶恶的正视着我。
“你做了你一直都想做但不敢去做的事。”我强挣着穿好衣衫,站了起来,并不看他,语气疲倦至极,“静王殿下,你已经收回了这么些年来对我的关照,从今天开始,你我只是同僚,再无朋友之同谊。如果你认为还可以用嫁衣神功秘籍的事来胁迫我,我劝你直接去找李世玄,你想怎么禀报都可以。恕我不再奉陪了。”
说完后,我快步离开了这处亭台,我想我再也不要来这里,再也不要看见这里。
回到寒庭宫,我洗浴后为自己涂了点药,强令自己入眠,可一闭上眼就会看见小时侯的种种和刚才发生噩梦,片段被凌迟,交替的出现在眼前。
“香香。”我叫唤我的贴身宫人,“拿些酒来。”
“韩大人?”香香疑惑的看着我。
“拿些酒来。”我抓住帘帐撕叫道。
“您病了,我去为您请御医去。”香香柔声说道。
“不!不!”我起身下床,还没站稳就跌坐在地上,身上的伤痛一并发作起来,让我痛的发抖。
香香吃惊的看着我,关切的走上前来,擦拭着我满头的虚汗,“怎么了?谁,谁伤了你?”
我空洞的看着前方,轻声说道,“我想姑母了,想听她说故事,非常想,”
香香扶我重新躺下,嫩嫩的小手梳理着我湿漉漉的额发,仿若姑母生前一样微笑着:“那我来给你讲故事,讲后羿射日的故事。从前呀。。。。。。”
我听着那梦幻般的神话,依恋着那温和的声音,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居然起得了身,而且还决定去上早朝。
作为内相,我不愿予人话柄。
直直立于朝堂之上,看着平常静王所占据的那个空位,心情也开朗了很多,看来倒下去的不是我。
朝堂上并不平静,东南水灾,西北要修筑边防工程,但目前的朝廷只能专注于其中一者,至此,文官和武将争吵得是热血沸腾,龙椅上的那个人脸色沉重,一言不发。
“韩大人有什么看法?”好容易等到人声沉寂了一刻,圣上对我发问了。
看看左面,是以护国将军陈天鹤为首的虎目雄腰之辈,看看右面,是老丞相陈远项领头阵的白面儒生之流,我知道无论怎样说,今天的梁子都接定了。
“以微臣鄙见,安内必先攘外,西北匈奴一族一向得寸进尺,近来仗着在西北边陲的点滴优势就大喧旗鼓,养兵蓄锐,应是有了十足的计划。而我军虽屡屡将蛮夷驱逐出玉门关,却不得长治久安,这是为何?只因沙漠戈壁地带风沙漫天,环境恶劣,地理景况还时时朝夕万变,水源难寻,这样易攻难守的阵地只有筑边城,设关卡这一条路可行。此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于东南的水灾,朝廷也只有竭尽余力,督促各州县官员减税赈灾了。”
本来就是公说公理,婆有婆词的事情,这番话倒是出自我的私人情绪,想来镇守西北边陲的王言老将军是我亲自恭请出山的,现在我必然要凡事为他多思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