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又落在她唇上,珈蓝微微皱了皱眉头,探出手,殷红的指甲轻轻的刮走那蜜汁,然后放在唇上,舌头舔过。
甜的,还有些酸。
“奇怪的味道。”它嚷了一句,起身走向门口,然后身子一掠,倒挂在房顶上,闭眼也睡了去。
屋子里夜明珠的光竟然有些刺眼,姬魅夜在进门的那一瞬,下意识的别过头,闭上眼躲开了那光线。
心里暗自一惊,什么时候,他开始聚光起来,而且还是夜明珠的如此微弱的光。
自嘲一笑,看来这些日子是有些累了。
“殿下。”隔着屏风,传来了汮兮温柔的声音。
姬魅夜这才想起,自己到这里来了。
快步走了进去,然后绕过屏风,看见她一脸病态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一如头顶那些白色的帷幔帐子。
“还是很不舒服?”他走上前,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咳咳咳……”汮兮脸上有些绯红,低着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殿下您。”
“无碍的。这是你转世后的身体,目前你只有三魂,这身体以后会更加虚弱,你要好好休息。”说道这里,姬魅夜的声音有些低沉,想起了还有七魄在圣湖下面,心里顿时焦躁了起来。
“汮兮是不是又连累了您?”汮兮底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汮兮,当年因为本宫,让你受了火刑,还被囚在下面不可转世。本宫欠了你的,更何况,本宫以许下了誓言……”他眉心一痛,“会照顾你一生的。”
他在不久之前,心里也这样默默的为那个人这样想的。想时刻的守在她身边,将她拥在怀里,听着她讲故事,唱着歌,然后偶尔责备他不学好……
可是呢……她已经对他彻底的绝望了。
甚至,他今晚都不敢看她那一双眼睛。
路乐乐,乐乐,乐乐……他不停的念着这个名字,心里那种像被虫子啃噬的痛苦似乎才能缓减一些。
“殿下……”
“殿下……”
“殿下……”轻柔的声音在耳边扬起,姬魅夜这才恍然的回头,已看见汮兮下了床,站在身边,焦虑的看着他。
“殿下,您在想什么?”汮兮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先休息吧。”他干脆起身,烦躁的离开,刚转身,听到汮兮一阵低呼。回头一看,他走的太急,那椅子竟然掀翻刚好倒向汮兮。
“小心。”他跨步上去,伸手将她拉住。她身子很轻,宛若羽毛般,紧紧的贴在她华丽。
“咳咳……''”这个动作汮兮的身体似乎也难以承受,双手趴在他胸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以后你还是少走动吧。”他叹了一口气。
“嗯。”汮兮羞涩的点了点头,两人离得格外的近,她的脸几乎都能听到他心脏的声音。
然而……汮兮突然抬起头,脸更加惨白,双瞳惊恐的盯着姬魅夜,“殿下,你的心脏?”
姬魅夜唇微微一抿,脸色当即一变,推开了她,然后后腿了一步,唤来了幻影。
“殿下,您的心是怎么会事?为何,会是那样的?”她没有弄错,她只摸到半颗心?
半颗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却头也没有回的走了出去,脸上还有隐隐的怒意,像是触及到了他最深的伤口。
最深的伤口?应该是他脑后的那枚银针?这半颗心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人,你先休息吧。”幻影看到姬魅夜变了脸色,忙将汮兮扶了起来。
“幻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期间的事情太多了,等我们回到了南疆,殿下定然会告知您一切的。”
“回南疆?”汮兮茫然的看着姬魅夜离开的方向,“我这身子能回到南疆吗?而且,你也说在这里停了几日了,这到底有是为何呢?”
“大人,殿下是为了您才要回到南疆的。中间有事情耽搁,但是你回来了,考虑到您的身体,很快我们又会出发了。”
“是吗?”汮兮靠在床头,“我终觉得殿下变了,莫不是,他将银针给拔出来了?”
“银针恐怕难以拔出来。”幻影小声的安慰道,又看了看门口,“大人,您还是先休息。”
汮兮闭上眼,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刚才那一幕,她不敢相信,姬魅夜为何就只有了半颗心?然而幻影既然不肯说出来,那说明的确是时候不到。
一千年了,她忍受了一千年的无尽黑暗。就算此时重生,然而七魄还在圣湖之下,她的身体犹如一张薄弱的纸,随时都会收到致命的伤害。哪怕是一个跌倒,都会让她痛苦万分,再次死去,而这个代价将会让她的三魂化成灰烬。
他说他会照顾她一生,为何,却忘记了当时他说的要一声都爱她呢?
一千年了?难道她等了一千年的这个字忘记了吗?——
路乐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珈蓝正抱着手臂像一只蝙蝠一样倒挂在屋顶之上,蓝色的头发宛若水草一样飘来飘去,不过一夜,它之前轮廓秀丽的脸看上去似乎又多了一份英气。
“珈蓝。”看着它像摆钟一样晃来晃去,路乐乐都为它觉得头晕。
话刚落,珈蓝突然像失去挂钩一样,一个倒栽葱给砸在了地上,房顶都跟着恍了恍。
“啧啧。”路乐乐咂咂嘴,头皮都发麻。
“娃娃?你就醒了?”珈蓝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额头,然后走过来,将路乐乐扶起来,“你醒了就好了。先洗漱一番,我带你出去。”
“哦?”路乐乐扬眉,到没有多问,吃了写它准备的早餐,跟着也就出了厢房。
阳光异常的炎热,七月中旬酷暑最炎热的时候。路乐乐回头看着珈蓝脸上的汗水,回头将装着膏药的瓶子扔给了它。
蓝色的白玉瓶子,很小,握在手里,冰凉和舒适。
珈蓝低头笑了笑,然后放在怀里,抬头看见路乐乐直径朝前面走去。
她的背影很娇小,红色的衣衫宛若天边的彩云一样,拂过木制的地板,让它不由的想起千年前它偷偷的混入月重宫,看到的那惊世绝艳的‘飞天舞’。
脚下方寸,却可踏云上青天……
一千年后完全失去记忆的她,还记得这飞天舞吗?
穿过西院,门外已经候着几辆马车。
路乐乐步子微微一滞,回头看着珈蓝,“我们是要去南疆了吗?”
“嗯。”珈蓝点了点头,撑着伞将路乐乐扶着上了马车。
“我当真以为鬼姬殿下会停多久呢?看来,等到汮兮一来,他就迫不及待了。”说罢,她笑了笑,又看了看后面的几辆马车,“你说,我是不是该做后面的马车,要做前面,岂不是抢了身份?”
不等珈蓝尴尬的回话,她已经掀开帘子进了马车,然后在看到里面的情景的时候,她还是惊得后腿了一步——在马车里面,若云竟然在里面,虽然脸色疲惫,紧闭着眼睛,然而衣衫和头发没有像那日那样凌乱,全身干净,一如她初见她的时候。
“殿下说,怕你路上无趣,至少她能陪你说个话。”珈蓝无奈的耸耸肩,然后低着头在路乐乐耳边说,“虽然我很高兴你放弃了殿下,但是,乐乐,我不希望你恨殿下。”
路乐乐惊讶的看着珈蓝,等着它继续说下去。
“你不明白一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明白。但是,作为一个旁人,我有时候看世界比你们清楚。你会责备殿下在处理你和汮兮的事情上不公平,或者是有背叛的嫌疑。但是,让殿下喜欢上你,本来就是花清语的一个圈套,但是殿下明明知道还是掉了进去。他经历过很多我们所没有经历过的痛苦和非人的折磨,他宁肯负天下,也不愿意天下负他。但是,娃娃,相信我,有一天你会明白,殿下的确是负了天下,但是,却从来没有负过一个人,从来没有!而且,那个人不是汮兮!”
“可是,我已经恨他了。”路乐乐笑了笑,没有再看珈蓝。
珈蓝无奈的叹了一口,“或许你不知道,殿下他眼睛曾经看不到,他也曾经什么都不懂,甚至容易精神混乱,然而他一直在找一条回去的路。”
、——
第二百六十章
路乐乐手抓住帘子,背对着珈蓝,身子微微一僵,然后默默的进了马车,坐在若云身边。
帘子放了下来,珈蓝侧身坐在了外面的一厢,不时的透过帘子看向路乐乐,却因为马车的晃动一直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只知道,她拿出了银针,正在替若云施针。
身体微微的刺痛,让若云醒了过来,睁开眼眸,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整齐的而简单的发髻,白皙精致的脸庞,还有一身刺目的红衣。
“贱…人。”待看清了眼前的女子之后,若云挣扎着又是要破口大骂。
“啪!”然后,她的尾音还没有喊完,对方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在马车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珈蓝都慌忙侧身进来,正看到路乐乐认真的将银针一一的插在头发上,面无表情。
而若云则坐在角落,双眼愤恨的盯着路乐乐,一只手捂着通红的脸。
“娃娃,你怎么了?”珈蓝憋住笑,小声的问道。
“没事,只是手痒了,活动活动筋骨,练练手劲儿。”
扑哧!珈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突然感觉到马车速度停了下来,便撑着伞走了出去。
“你敢打我?”待珈蓝离开之后,若云瞪着路乐乐大骂,“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她想反抗,然而全身使不上任何的起来,虽然蛊毒似乎没有那般严重,然而周身的气力都像是被人给抽走了似的。
“想知道原因?”看着只剩下两人的马车,路乐乐身子往若云身前一倾,一个耳光又煽了过去,疼得若云有些无错,茫然的盯着路乐乐。
“那我告诉你!这一耳光,是为未然煽你的。你作为南疆的郡主,不顾自己的身份,任性的在战乱时间私自从南疆跑出来,最后被擒,成了威胁南疆的人质。在这战争迫在眉睫的关键时刻,南疆郡主被擒,将会让多少战士影响战斗情绪,而因为救你,将会死多少人?你对得住当日冒着生命危险送你和溯月回国的未然吗?”
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眸慢慢的垂了下去,手紧紧的捂住脸,泪水悄然的从眼眶中落下。
“第二,是我给你的,因为到现在你还认识不到你的处境,认识不到你该做什么!至于之前我们的过节,若你放不开,以后自然可以找我算账。只是现在,你必须要听我的!”
“为什么要听你的?”若云咬着牙,甚为委屈。
“两耳光足以让你清醒。所以,不用我再给你一耳光提醒为什么!”路乐乐身子往后一扬,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放在小腹上,闭眼休息。
刚才太用力了,感觉肚子有些动气。
“花葬礼,你……”
“我叫路乐乐。”没等若云将话说完,路乐乐冷冷的打断了她。
“路乐乐?!”
“是的。现在你可以说了,不过你要说快点,因为珈蓝要回来了。”
珈蓝返回马车的时候,看到路乐乐靠在软椅上快要睡着,而若云则是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敌意的看着路乐乐。
当时殿下安排若云在路乐乐身边,心里也是愧疚当日路乐乐和他那般生气的吵架吧。因为放了若云在她身边。其实,这个举动珈蓝不是十分支持,毕竟,怎么说若云和路乐乐都是泱未然的人,两人虽然有过节,然而如果是联合起来,到时候又出什么岔子,它可不想将这南疆郡主放回去。
“娃娃,马车要现在这里停一下。”珈蓝掀开帘子将她扶起来。
“哦,就到中午了?”路乐乐看了看马车外的客栈,冷冷的看向若云,“起来吧,窝在那里有什么意思。”
“谁让你好心?”若云撇开头。
“好啊!那你就呆在那里最好是都别出来。”说罢,自己就下了马车。半响,若云才悻悻的起来,跟着她,然后进了小客栈。
“大人,您现在感觉如何?”幻影将热茶递给面色不是很好看的汮兮,关切的问道。
汮兮小抿了一口,看着门口的几辆马车,叹了一口气,“马车有点颠簸,路行得太急,身体有些承受不了。”
“大人,殿下是急着要带您回南疆才这般急的。”幻影小声的在她耳边笑道。
汮兮一听,脸顿时一红,羞涩的瞪了一眼幻影,不好意思的将目光投向外面,还是落在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
“幻影,为何殿下会准备这么多马车,今早也一直没有看见他,他是不是在第一辆马车上?”话一落,第二辆马车突然开了,然后一雪色袍子的人从上面走了下来,银发金瞳,面容在伞的阴影下有些模糊。
殿下?!她微微一愣,目光再度好奇的落在第一辆马车上,如果说殿下在第二辆马车上,那谁会是在第一辆马车上?
正当她疑惑不已的时候,看见一把黄色的油纸伞慢慢的撑开,然后一长相妖冶的面容分不清性别的蓝发人走了出来,然后它站在马车前,将手平放在马车前,于此同时,一只白玉般的手搭在它手上面。
仅仅是看到那一只手,汮兮端着茶的手突然颤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里蔓延开来,当即她坐立不安——
第二百六十一章
那种感觉好似溺水前,又一个大浪打来,让她汮兮呼吸顿时一滞,双眸盯着那出来的人不敢眨眼。
红色的纱裙宛若烈日下迎风而绽的蔷薇,如墨的发丝高高的束气,几缕落在耳际,让那张脸显得格外的白皙宛若瓷器。
线条优美的下颚,如凝的红唇,谣鼻,还有一双宛若宝石般漆黑的大眼睛,抬眸看来,刚好与汮兮四目相对。
手里的茶水当即溅了出来,灼红了娇嫩的皮肤。那是一张非常精致漂亮的脸,也非常的陌生,然而那淡然的眼神却让她觉得分外的熟悉。
好像,时光回到了一千年前,那个女子笑着说,“汮兮,你过来看看,你说小夜会喜欢这个吗?”
手里的水明明的滚烫的,然而汮兮却觉得指尖是冰凉的刺痛。她不停的告诉自己,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红衣女子由蓝色头发的人搀扶先来,她后面跟着一个粉衣女子,面容秀丽,但是似乎看起来很不高兴,盯着红衣女子的眼神带着隐隐的敌意。
而先下了马车的殿下竟然一直撑着伞站在远处,并没有走过来,等到那红衣女子下了马车之后,他才侧过头看向那女子。
然而女子却并没有看殿下,而是直径朝客栈这边走来。
竟然如此无礼?!汮兮一惊,越加疑惑的看着女子走近了客栈,然后同蓝色头发的人坐在了靠近窗户边的桌子上,神色冷然的看向窗外。
此时殿下也走了进来,脸色苍白,紧抿着唇,像也是十分的不高兴,然后静静的坐在了自己身边。
“殿下,您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汮兮就将茶杯放下,重新到了一杯递给姬魅夜,“这是碧螺,没想到在大泱还有这种茶。”
坐在窗台的路乐乐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听到汮兮说话,温柔如水,而且格外的好听。
不由的回过头来多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眉宇和花清语相似,不同的是花清语有一种艳丽的美,而妹妹则像一朵洁净的百合,散发这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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