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息大人。”这算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吧。
“您还没有休息?”凤息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包袱上,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您来的正好,我本要打算向你辞别,却一直见不到大人。谢谢这些日的您的照顾,但是路乐乐是外人,不便呆在月重宫打搅,所以,今日打算离开。”她也不卖乖子,其实,凤息这些日子有意无意躲着她,虽然本身忙,但是她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是在故意躲着她。
湛蓝色的眼瞳瞬间黯然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戚。
“您如果要离开,纵然是我也无法拦住您。因为啊,你总是这样啊,安静不下来。”他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突然有些苦涩起来,然后走上前来,轻轻的握住路乐乐的手。
淡淡的墨竹香,无奈的口气,还有那你总是这样,让路乐乐心里一阵抽痛。
手被他轻轻拉住,那种久违的温暖从指尖传来,像是听到有人在说,我会沐春风。
未然……这个名字,几乎在那一刻,她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这是一个陌生的人,陌生的凤息大人。
(七)谁怜我痴狂
“那既然凤息大人如此说,我今晚就离开吧。”
“可否先随我去一个地方?在你离开的时候,要不要去看一下圣湖。”
“不想。”她后退一步,脱离了他的手,决绝的说道,“我不想知道关于任何南疆的事情。我不想参与,这些都和我无关。”
“可是,这是命。”他悲泣怜悯的看着她。
“我痛恨命!”她厉声尖叫,情绪突然失控起来,“正是因为命,我成了该死的命定中人,我被迫失去自我,活在比人的阴影下,被人利用被人玩弄。我还有因为命运,而一次次放弃我自己的爱人,甚至逼不得已要将他杀了,为了那该是的命运,我甚至还要让他讨厌我,恨我,憎恶我。”
“如果可以,我只想成为一个什么平凡的人,留在自己爱人的身边,一起携手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泪水抑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她无力的靠在柱子上,失声痛苦。
“我要富贵,我不要权利,我只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这样简单。”
“乐……”凤息藏在身后的手不经意的颤了一下,半响,他走上来,抬手,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你到底终于看清楚了,你爱的那个人是姬魅夜。”
“……”路乐乐惊愕的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眸,似乎,这句话在哪里听过。
“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温柔的将她耳边的发丝细细的挵好,然后抬手,手指凌空画了一个圈,“你看,你在这里能看到什么?”
他手指到过的地方形成了一面镜子,在里面,她看到了一群白色的东西在移动,仔细看去,竟然是白骨,而空中那明亮的竟然是死灵魂。
它们踩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的前进,有许多白骨已经破碎不堪,然而他们没有停止,似乎,经历了长途跋涉。而此时,又赶往某个地方。
天空中飞舞的亡灵,犹如一盏盏明灯,在前方为他们引路。
终于,那些骷髅军团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像是收到了命令一样,高举着双手,双腿跪在地上,仰望着天空。
半响,做完仪式之后,它们底下的泥土竟然慢慢松动,裂开,最后它们下沉,被埋入泥土之中——这是传说中的自我埋葬,也同时意味着它们找到了新的栖息地。
路乐乐不由的疑惑,睁大着眼睛始终觉得这一片草地有些眼熟。而此时,画满突然转动,路乐乐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草地的前方竟然是茫茫沧澜江。
蔓延的长草,黑色的巨石,那是她离开的地方——绝情崖。
而此时,那里正站着一个人,宽大的袍子遮住了他纤长的身子,银丝的头发轻轻的拂过他白色的面具,那妖娆的曼珠沙华,犹如鲜血泼印上去。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呼吸凝住,抬起手隔着那张水镜,轻柔的抚摸着他脸的轮廓。
此时,似乎感觉到有人凝视着自己,姬魅夜突然抬起头,看向水镜的地方,金色的妖瞳敛着嘲笑的杀气。
“啊!”肚子突然疼了一下,她惊得连连后退,被那种被那种嗜血却有冷冽的眼神惊住,路乐乐捂着胸口,半天都喘不过气来,而肚子的豆豆,似乎感应到了路乐乐的恐惧,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看到吗?”水镜渐渐消失,凤息叹了一口气,“沧澜江不可能拦得住他了,不消数日他定然横跨沧澜,赶往这里。”
“凤息大人,这都是姬魅夜和南疆和月重宫的老账,你给我看这些,又能怎样?”她咬着唇,看着远处,“现在,你让我看的已经看了,那我可不可以离开了?”
“所有问题的发生都有一个原因。而中原有一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系令人,您之所以被选为当初的命定人,是因为,你才是这个这个结的系令人。”凤息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当年姬魅夜被逐出南疆,他又发誓一定要会回来的原因?”
“因为你们当年绑架了汮兮,让她死在了圣湖之上。”
凤息摇头凝着路乐乐,“你和他都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事情只会像千年前那样重蹈覆辙。我刚刚要您看的不是水镜里的情景,而是想要您看到你过去的记忆,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远处的白衣小童子慢慢的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只盒子,然后高举着呈在凤息的身前。
他接过,打开盒子,拿出一枚紫色的水晶球,然后将路乐乐是双手放在上面,“这是你当年留下的第二个记忆,在这里,是所有过去的真相。”
她惊恐的要收回手,却被他轻轻的拉住,然后听到他那飘渺的声音飘渺而来,“不用怕,我一直在这里。”
十岁的女童穿着男子才有的劲装,拿着金色的弓箭,飞奔过长廊,而她的身后,有一群跌跌撞撞的宫人,慌张的换着她的名字,“殿下,殿下……”
女童回身,笑吟吟的看着身后的宫人。阳光之下,她的眼瞳泛着金灿灿的光芒。
(八)谁怜我痴狂
跑在最前面的宫女大概六十来岁,撑着要气喘吁吁的对前面的神乐喊道,“殿下,莫菊求你先把衣服换好吧。”
神乐看了看后面那群宫人手里的鹅黄色纱衣,当即蹙眉,嚷道,“不换!将日我自同父皇上疆场,保护南疆,才不要留守在宫中几月出来一次跳什么飞天。”
“殿下,您赶紧换了吧,皇后还在正庭宫等你呢,舞师也在候着。”
“莫菊,您最疼我了。我真不喜欢学飞天舞,您就让我去后院子学习练箭吧,刚好父皇也会去那儿。”神乐走了回来,拉住莫菊的衣袖开始撒娇。生在宫中,母后的严厉自然让她不敢亲近,而一直照顾她的奶娘则时刻的包容着她,偶尔有机会放任撒娇。
“神乐!”正当这个时候,长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呵斥声。
神乐一惊,忙放开了莫菊,朝那个人行礼跪下。众宫人也是大骇,慌忙跪下,大气不出。
“儿臣参见母后。”
“你当真还当本宫是你的母后?”神蕊的声音带着怒意,“你还真知道自己是儿臣?你可知道大祭司和舞师现在都在殿内等你。你堂堂一公主,竟然这般不懂分寸,将来南疆如何交予你手中?”
“母后,儿臣不愿学习飞天舞守在宫中。更愿意像父亲那样……”
“住口!你是南疆公主,学习飞天,在祭祀上祈福月神是你的职责。”
“母后以前口口声声说女儿职责重大,难道女儿学习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飞天舞。难道飞天舞就能保护我南疆皇室,如此以来,我更愿意习武,学兵法像父王一样守在边疆保卫我国土。”神乐抬头头,金色的眼瞳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母后,一字一顿的说道,“而且,儿臣并没有资质学好飞天。白王爷有两个女儿,她们年纪和儿臣相仿,而且南疆上下都知道她们秀外慧中,比起从不曾见过人的儿臣来说,她们更适合跳飞天舞?”
神蕊脸色顿时一白,厉声道,“你是责怪母后?”的确,神乐只从出生之后,除了祭司和宫里的几位专门照顾她的宫人,并没有见过其他的外人,这无非是因为祭司曾预言,这孩子在十一岁之前会遇到一个命中的劫难,甚至可能因此死去。
她的孩子只剩下一个了。
“儿臣不敢。”神乐见母亲脸色不好看,自然知道自己此时失礼顶撞了母后,忙垂下头。
“你不敢?本宫看近日你父皇将你宠坏了,忘记了以前学的规矩和礼仪。南疆尚有公主,你却要白王爷的女儿以郡主的身份来学习飞天舞。这话要是传出去,其他三族该如何看待皇室?皇室脸面何存?”
“既然这样,那便罚你去月重宫后山思过,舞师也给你撤了,直到你在月重宫自己学会了飞天舞再回来。礼戒你也必须每日抄一篇!”神蕊的脸上有不容反抗的威严,“在此期间,你不得见任何人,甚至是你的父皇!”
“啊?母后?”
“皇后,公主殿下年纪尚小不懂事,罚她抄礼戒便可。那月重宫几月,还不要舞师,公主殿下她……”
“她不是一向真强好胜,要驰骋疆场吗?若是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她这公主也白做了!”说着,神蕊转身带着宫人离开。
神乐一听,小脸儿当即惨白无色,无力的跪在地上。
月重宫本来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那后山据说只有犯了最严重错误的人才会到那里,“母后,儿臣不愿去月重宫。”
她本身就被囚在宫中,但是至少有莫菊,还有宫女陪她说话,至少她能看到父皇,受到了委屈至少能撒娇。
而这一次,自己无意的顶撞竟然被责罚去了后山,甚至要自学飞天舞。
“你们这就将公主殿下送往月重宫,其他的东西稍后在送过去。不准让她去见皇上。”
“母后!”看着母后远去的背影,神乐知道自己的母后向来说一不二,就连父皇也会让她三分,心下当即一凉,低着头,金色的眼瞳慢慢的溢出了泪水。
“殿下。您可别哭,若娘娘见了又要罚你。”莫菊忙将神乐揽在怀里轻轻的将她的泪水擦去。
“她本就罚了我,这下,难道让我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神乐越发的委屈,“我自生下来,就没有未出过宫门,甚至也没有见过生人。每年的典礼,祭祀,我也不能参加,我这个公主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不得见光的鸟。现在可好了,直接将我扔在了月重宫的后山。”
“殿下,其实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莫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得不承认娘娘对公主实在严厉,毕竟她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为了我好,就将我关起来。甚至,上月就连父皇的生辰,我这南疆唯一的公主都不能参加,只能又一次装病,远远的躲在寝宫里。”神乐抽噎道。
“你那天不是也偷偷的爬上了房顶,去看了一圈吗?”
(九)谁怜我痴狂
“是啊。我看到了白王和王妃带着她的两个女儿,还看到了好多和我同龄的女子,看到他们一起说笑吃东西看戏,而我……”神乐突然止住了哭泣,抬头眼里充满了好奇,“白王爷的女儿叫什么?她们俩可真漂亮,姐姐会唱歌,妹妹会跳舞。”
“好像姐姐叫清语,妹妹叫汮兮。”莫菊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知道她生下来,身边就没有一个玩伴,看到别人的时候就满心的羡慕。
“真好,据说她们是双生呢。”神乐止了哭泣,似乎忘记了刚才还被狠狠的责骂了一顿,“为何我不是双生,要是母后多生一个妹妹或则弟弟该多好啊。最好是弟弟……”
“殿下!”莫菊突然捂住了神乐的嘴,将她抱到一边,“这话千万不可说啊!”
“怎么了莫菊?”看着莫菊眼中露出惊恐,神乐分外的不解。
“在皇室双生子是魔鬼的象征,特别是一凤一凰,这意味着国破。”莫菊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恐慌和惧怕,面色也惨白起来,像是提到了南疆最为禁忌的事情。
“真有这事?可是,白王爷的两个女儿不也是双生么?”
“我的傻殿下啊。”莫菊叹了一口气,揉捏着她的手,满是心疼,“殿下,白族,熙族,姬族都是旁支,他们血统早已经不纯正,早就不属于皇室,他们只是守护皇室的氏族了。而今,皇室,指的是您,懂吗?”
“守护皇族?”神乐半眯着眼眸看着明镜的天空,“莫菊,为何我看不出来这三族是守护我们的氏族呢?他们各自拥劝,占据一方,怕是早就想脱离皇室的控制了吧。”
“殿下。”莫菊一惊,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殿下,竟然能看出这么多。
“放心,莫菊,终有一日这三族再次臣服于我皇室之下。”神乐将头埋在莫菊的肩头,轻声的说道。
带着稚气的声音,却有着常人所不具有的坚定和决心。
她虽然年纪小,也不曾在外人露面,或许是因为身在宫中,或许更多是因为母后严厉的教育。让小小年纪的她保持着一个敏锐的心,和富有逻辑的头脑,看待事情,往往也别人的角度不同。
而目前皇室的局势,虽然母后从不曾说,然而小小的年纪的早就看在了眼里。
1目前旁支三族,以姬族最大,而姬王爷有四子,却单单无女儿,行事低调,但是却是最难以管制的,也或许是姬王爷埋藏的最深而已。对于南疆发生的各种事物,他一概不参与,用一种旁观者身份看待。
神乐微微蹙眉,金色的眼瞳有一种担忧,其实姬王爷并非是旁观者,而是螳螂扑蝉黄雀的黄雀吧。
而且他三个儿子分别都娶了南疆四大名家的千金,唯有一个小儿子……而且这个小儿子也奇怪,也没有人见过他真容,据说那孩子长得也是奇丑无比,而且还是一个傻子。
2而另外白王爷,则和姬王爷各不相同,他有一子二女,两个女儿生下来就在南疆赋有美名。姐姐叫做清语,而妹妹叫做汮兮。两姐妹极其美貌,在南疆远比她这位唯一公主有名气而且盛誉更好,因为南疆世人所知,公主是一个病秧子,而且也是还是奇丑无比,因此生下来十岁,同姬王爷的小儿子一样,从来不曾有人见过她的真容。甚至有人四下散播谣言,她这个将来要等级的皇室公主,活不过十一岁。
也是因此,出入各种场合,白王爷都带上了两位女儿,特别是皇室和祭司在的场合,他两个女儿必然露面。这样的情况,谁的都看得出来,他是非常高调的和皇室作对,因为,皇室如果无法生下的新的公主,并在五年后的祭祀上无人跳飞天舞,那他两个郡主就可以取代公主,甚至,进入皇室。
神乐心里有些懊恼和悔悟,刚才自己竟然如此不懂事竟然顶撞了母后,真是让母后伤心了。
倒是熙然一族,一直中规中矩,看不出有什么异动。而熙氏,最出名的恐怕是那位生下来就光环远胜过于白族姐妹的世子吧。
据说那位世子殿下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而对方的容貌更是清美绝世,而且品性极好,性格淡然,没有皇室子弟的浮夸和自傲,而且聪明睿智。
神乐揉了揉额头,一时想不起这位世子殿下的名字,当然,她也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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