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有些浪漫主义者眼中,可能就是兄友弟恭,万分理所当然的一回事。
“Michael,你猜猜看,他会否因为感应到你前来,就此醒来?”
豪华车内,Michael。A对於朱骄的假设啼笑皆非。
“朱骄,你真是罗曼蒂克。”
Michael。A是B国金融投资机构的董事,与朱骄素无瓜葛,这次他飞来A国由朱骄全程陪同,均因他与朱冕过从素密,可以称作狐朋狗友。
“我一定得见见他。”刚见朱骄Michael。A就十分激动。他三年前正好罹患重症,手术後也无法顾及朱冕情况。如今以他的身体已不容易再坐长途飞机,而朱冕醒来随时间推移越加渺茫,这次可能真的是最後的机会。
朱骄很欣慰,Michael。A一直深陷家族纷争,如今他大儿子权势滔天,逼得他已身无分文,这时开始怀念起狐朋狗友,拖病体前来,算是很有良心。
车子直接开进B区,邵君则陪同两位大佬穿过长廊。他少来这里,但B区浓荫茂密,微风摇曳,令人愉悦。枝条拂过黑白琴键,朱骄叮嘱为朱冕每日弹奏钢琴。
快到走廊,邵君则见到被雇来弹琴的男孩百无聊赖的躺在草地上,微微一皱眉。
“Steven今天不用弹琴?”
他叫来经过的护士。
Issues认得他是朱氏成员,回答“周特助说琴声很吵,请他去外面休息”。
邵君则脸色不好。
朱骄已然走来,和蔼可亲。
“周特助觉得吵?”
他询问。
Issues不知道他是谁,照实答道。
“周特助说朱先生不喜欢钢琴,朱董事长来的时候弹2小时即可,其余时候可保持安静。”
“……真是善解人意。”
朱骄笑容可掬。
护士见他长相斯文,举手投足又高贵体面,开始结结巴巴。
“我们只是听周特助吩咐……听说他以前是朱先生属下,应该最知道朱先生心意。”
朱骄不及说话,身边的Michael已经训斥。
“朱骄先生是朱冕的哥哥,难道不比那个什麽特助知道朱冕心意?”
Issues这才知道面前的正是集团老板,心想这个人也该四十多了,怎麽完全看不出年纪?
她心中还没有搭上那根筋,邵君则已经快步要进监护室。
Issues见状连忙拦住。
“请先不要进去,现在正为朱冕先生擦身。”
邵君则随口道。
“那麽周特助呢?”
出口已经後悔。果然Issues天真道。
“周特助当然在监护室内。”
她自以为为周平弥补,还加了一句。
“他非常细致,对朱冕先生的健康照顾的非常周到。”
“……”
周平确实在监护室内,每到清洁和运动环节他都会暂时从休息室走出来,看护士将朱冕翻来覆去,当成玩偶一样清洁按摩。
确实不是他对朱冕的身体很感兴趣,只是日子一直按部就班,这是每天的休息时间,他站起来,在室内站一会儿,窗外鸟语花香,有时会传来那个音乐学院学生的钢琴声。
那个孩子一直对这份工作不满,以为雇他来会被迫演奏庸俗歌曲,谁知根本剥夺演奏的权力,於是趁他不注意偶尔小奏两首,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是欣赏他孩子气的叛逆。
“朱先生的肌肉状态相当好。”
护士边活动边客套。
周平心想是吗?那是你没看见他“活著”的时候,那时何止精壮可以形容,可以充分实现他的奇思妙想。
现在嘛,周平抚摸他苍白的病服下羸弱的肢体,也许对於一个昏迷三年的人来说,他没有褥疮没有生癌,著实令人欣慰,但是树枝一样的手脚,瘦到脱形的五官,无不令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都望而生畏,体验到死亡的可怕。
周平摸摸他消瘦的脸颊。
没有锐利的眼神和气息,他的脸已经更像他们朱家的面孔。朱骄、朱明,都是这样的斯文长相。
“周特助。”
周平抬头,是邵君则,只是身前还有朱骄,原来是大老板光临。
朱骄事务繁忙,大白天到来,难道是身边那个外国人的关系?
可怜的老头,也是一身死亡的气息。
朱骄只见他手还搭在朱冕胳膊上,仿佛很随意的样子,异常亲密。
“朱冕有什麽进展?”
他问一旁的护士。
护士说可以按铃通知值班医生前来,朱骄又说不必,他只是带个朋友来看他。
Michael。A识趣的自动上前。
“冕!”
他扑上去大哭,周平诧异,心想外国人真是夸张,这倒像戏曲里抚尸的情景。
他站在一旁有点好奇有点好笑,脸上都不显露,看在朱骄眼里,倒像未亡人的姿态,坦然接受亲友致礼。
“周平,最近可好?”
朱骄纡尊降贵垂问,周平想了想答道。
“谢谢董事长关心。”
他既不想说好也没有觉得不好,反正朱骄也不是真正关心他什麽心情。
这时已经有人通知医生,费洁廉级别最高,被公推来承担和金主寒暄的任务。
朱骄已经没有心情向费洁廉询问朱冕的近况,他少有的没有维持笑容,只是侧了头,看Michael还在大哭,还有周平的手还不拿掉。
监护室於是异常的诡异。
昔日的阎罗在病床上挺尸,黄毛鬼子痛哭不已,助理安之若素,董事长眼中一点戾气。
邵君则突然头痛。
朱骄终於忍不住用中文说。
“君则,把Michael拖走。”
邵君则犹豫一下,周平已经拍拍Michael的肩,示意他可以去休息室休息。那里有床有水,适合哭到脱水的Michael。
周平携Michael退下,费洁廉完成任务即离开,休息室的门一关,房中终於只剩下朱骄兄弟和邵君则。
朱骄走近朱冕。
他很少在白天有空前来,房中空气新鲜,阳光明媚,非常祥和,如果床上躺的不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的朱冕。
忽然他发觉床头地上许多莲花。
“谁送来那麽多花?”
朱骄问。
邵君则答是柳怀歌。
朱骄挑眉。
“他经常来看朱冕?”
邵君则谨慎回答,“只是这个月来过一次,带了几十束莲花。”
这些莲花有些枯萎有些盛放,周平没有收拾,丢在一起,倒是非常绮丽。。
朱骄微微笑。
“我知道他们要好,原来这样好?”
邵君则心想柳怀歌和朱冕朱明皆关系密切,只是朱明朱冕叔侄关系恶劣,看来还是有些不可言说的故事。
朱骄接著补充。
“当然,我也知道他喜欢莲花。”
他这样说道,仿佛自言自语。
朱骄一直站著,邵君则替他安放的一张椅子太靠近床边,他很不能闻消毒药水味道,接近朱冕让他生理上非常难受。
背著光,朱骄审视朱冕面孔,觉得他非常乖顺,非常生疏。
* * *
休息室,周平能招待Michael。A的只有一张单人床。他坐回窗边写字台位置,继续整理他的档案报表。
理论上他每周需给朱骄做书面汇报,按今天朱骄的情绪,这周的汇报要通过可能非常艰难。
Michael躺在床上,朱冕的肉体给他非常大的刺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朱冕从前的状态,现在只比干尸多一口气。
“我以後也会是这样……也会是这样。”
周平听到他喃喃自语,心想这些拥有太多金钱的人,真是过分害怕死亡。
他见过朱家的其他亲戚,大多是旁系的老朽,气势凌人的进来,面色苍白的回去。
他们大多常驳朱冕的面子,即使已经斗不过这对兄弟,也总要拿些家族的琐事来做因头,寻他们的晦气。
他们理应对朱冕的现状幸灾乐祸,但那些老头子,个个煞白了脸,朱冕告诉他们,到了死神要召唤他们的时候,再多的金钱也是徒劳。
周平倒了杯水给Michael。A。
Michael仍在失魂落魄,周平将水杯放在他手里,握上他手掌的时候,无机制的质感使他停顿一下,Michael敏感的感受到了,绝望的看向他,淡蓝色的眼珠水汪汪的,Michael年轻时也是帅哥,如今正当壮年,却因病体失却照顾外表的心情,精神虚弱,神态仓皇。
“周特助……”
Michael并不知道周平历史,只当他是朱冕亲信。
“医生有没有说,朱冕还有没有希望?”
周平很直接。
“医生说只是时间问题。”
Michael又受到莫大的打击。
看到这个外国老头这样脆弱,周平倒有趣起来,他并不知道Michael的过往劣迹,如果他知道他只是另一个朱冕,大概不会再多管闲事,这时却怜悯与趣味参半,问了一句後来他十分後悔的话。
“Michael先生,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或者想去的地方?”
☆、朱色。十四
“Natividad、Fiona、Judy、Vincent、Samantha……!”
Michael抱住头痛苦万分。
“还有Rita的大腿,Almudena的粉红乳头……!”
周平愕然,直愣愣听他念叨一串情人及她们傲人器官的名单。
要撤退已经来不及,Michael抱住他。
“哦~我的小Mirabelle!樱子!只有听她们的叫声我才能睡著。我的Alex我的Om的小嘴……我的Corcoran的屁股……!”
“……”
周平脸色发青。
Michael继续熊抱攻击。
“不行,我要享受人生的乐趣!只要再快活三天,我死也愿意!”
周平扶额。
“求求你,周!我儿子就要来抓我回去,从此我会被关在西班牙的乡下,整天只能看到村妇的油腻面孔和奶牛的裸体!!!我再也吃不到胡兹西博酒店的大理石蛋糕和玛丽大娘亲手酿的樱桃酒,再也摸不到哈里力克脱衣舞男勃起的生殖器!!!!”
“………………………………………………”
“……嗷,周!”
“申请一笔费用?”
邵君则诧异。
周平从未对待遇有所异议,从未因任何原因申请公司的费用。
周平面无表情。
他根本不想趟这滩浑水,要不是因为老Michael抓著他不放,他根本不会离开安静的监护室,来找邵君则商量这种伤风败俗的内容。
“首先我想询问我们是否有需要招待Michael。A的娱乐项目,……”
“当然有!!!!”
Michael抢白。
“难道你们忍心我在死前仍郁郁寡欢,活在我那个不肖子的恐惧之中!!!难道你们就忍心朱冕唯一的挚交好友远道而来就只能对著他的尸体抹眼泪,难道你们不应该开解我,使我重新唤起对生命的信心,与病魔做最後的斗争!!!!!!”
“……”
“周!邵!!!!朱骄绝对不允许你们这样对我!是不是,骄!!?”
不知何时朱骄出现在这里,邵君则还来不及说任何话,朱骄已经极不耐烦的下命令。
“就是这样,想做什麽都让他去做,全部出去,让我和朱冕独处!”
接下来的日子,周平真是既陌生又熟悉。
邵君则借口工作忙碌,放周平一个人被Michael纠缠。周平开始24小时替Michael安排酒店、开房、招妓。
“Elizabeth不是妓女!她是高级应召女郎!!”
Michael抗议。
周平心力憔悴。
他坐在套房外间听他们翻云覆雨,心想这不应该是邵君则的差使?现在邵君则已经归顺朱骄,不用再做这些拉皮条的营生。
“周平。”
周平一个走神,眼前出现了邵君则的大特写。
“……”
邵君则眼中,周平神情冷漠,对他的出现毫不讶异。
“……我觉得你不应该接手这个工作。”
邵君则说。
周平好笑,那麽他来这里干什麽,难道不是监督他的工作?
“这个显然不是由我决定,向来不都是你们编写剧本?”
邵君则无奈沈默,这个万能表情有时代表默认,有时代表拒绝,有时代表不置可否。
周平挥手。
“够了,现在不是三年前,你没有必要对我再展现演技。”
空气一下子凝结。
即使在这三年时间,他们从未再谈论这个话题。
“邵君则,我够了。”
周平突然疲倦。
“不要再玩弄我,等朱冕死了,一切都会结束,请让朱骄放弃我,我终身不向任何人提起朱冕相关的一切。”
周平述说。
邵君则微笑,想说什麽终於忍住。
周平好笑。
“你是否只有一个表情?还是暗示朱骄没有那麽天真,绝不放过我?”
邵君则沈默。
“邵君则,我只是最小最小的一颗棋子而已。”
周平倾听房内的呻吟。
“我没有任何野心,也不关心任何的真相。我不是局内人,任何时候都不是。”
他喃喃自语。
“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然後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邵君则沈吟。
“你现在已经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周平惊讶,看向邵君则毫不动容的脸。
“邵君则你不是机器,不要假装不懂我说的话。”
“……”
“放我走吧,邵特助,我想有个普通的家庭,让我可以孝顺父母,一生不再恐惧……”
邵君则站起来,走去豪华的储酒柜。
周平继续道。
“朱冕死後,一切都会归於尘土……”
邵君则轻叹。
“你最近在看圣经?”
“君则……”
邵君则身影一滞。
他回头,周平斜靠在沙发上,始终消瘦的身影单薄的纸一样,他脆弱的唇紧抿著,淡色的眼珠透出悲鸣。
这令邵君则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夜,有酒有乐声,他却似无处可逃。
“你又喝酒了……?”
周平微笑。
“即使不喝酒,我也可以这样面对你。”
“……”
“你看,我已经变了那麽多……”
“……”
“都是因为你……”
“……”
“周!!!周!!!!!”
周平抬眼。
除了Michael的呼喊,应召女郎疾步走出来,她精致的长裙还来不及穿好。
“老变态!”
她唾骂。
怎麽回事?
邵君则丢下周平进去房间。
Michael倒在床上,他喘著粗气,又在细细的哭。
“周!……”
邵君则要扶起他,他却抓住跟随进来的周平。
“怎麽回事?”
周平皱眉。
“呜……她骂我是废物……”
周平“噢”了一声,表示原来是这样。
“周!我不是废物,我还能令她快乐!”
周平恩了一声,任由他抓住自己如抓住浮木一般。
“周!我是说真的!”
Michael的手开始乱动起来。
周平挡住他想要解他扣子的动作。
“你在做什麽?Michael先生。”
“周,让我爱你……”
“……Michael先生,显然我们对这个字的理解不太一样。”
周平啼笑皆非。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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