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打尖的时候,店家多送了一小盘九层米果,两人才察觉今日竟是重阳节。大昊旧俗,重阳须兄弟团聚、祭祖敬老,这甜糯的米果,本就是老人喜欢的滋味和口感。
沈越夕和赵衍亭皆父母双亡,多年来孤身一人混迹江湖,绝少过重阳节;然而这一年的九月九,却对坐着默默吃这盘店家多送的米果。两人心中百味陈杂,口中不知是何滋味。
心思纠结,难以遣怀,欲望便更加难耐,当夜,两人又做了一回。
因为还要骑马赶路,所以两人原本没打算做到最后一步。
(省3924字)
最后,由于纵欲过度,他们不得不在客栈多留了两天。
赵衍亭给沈越夕做全身按摩,给他的身后小洞涂药,也给肩上那道还没好全的伤口擦药。
两日里的大多的时候,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呆着。
漂泊流浪和血海深仇暂时离他们远去,这是他们人生中难得的轻松相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烨教右法
第十章烨教右法
两日之后,两人继续启程。由沈越夕带路,离开官道,在大山间的小路上弯弯绕绕,走了五天才最终到达目的地。
烨教总坛位于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脉中,依山傍水而建,重楼飞阁,宏大雄伟,犹如世外玄门。
沈越夕一到,便有人出来迎接,说是教主等候多时,请沈坛主即刻前去谒见。沈越夕也不下马,吩咐那人带着赵衍亭进去,便单独打马离开了。
赵衍亭被带进一座独门独院的小楼。路上,他暗中观察,烨教总坛中来往的人并不多,但都衣着统一,行事有序,路过的楼阁房屋皆干净整洁,无有蛛网朽木,显然有专人定时打扫修葺。
据说当年叶岚在世时烨教汇聚天下能人,钱财无数,想不到如今江湖传言烨教已然式微,但实际上仍保有相当的规模和人数。
到了小楼,有一小厮打扮的人出来迎接。听说是沈坛主的人后,态度恭敬地将他请入了楼里,此时接引的人就返回了。
赵衍亭在楼里喝了一天的茶,又吃了一顿饭,沈越夕才回来,赵衍亭看他红光满面,春风得意,便知是有好事。
赵衍亭淡淡地问道:“升了?”
沈越夕点点头:“诛杀叛逆有功,升右护法。”
赵衍亭挑挑眉,不置一词。
沈越夕心情很好,笑嘻嘻带他进卧房,把他推在门板上与他接吻。
(省346字)
身处烨教总坛,两人不敢纵欲,只用手口纾解一番便作罢。
次日,沈越夕早早便起身梳洗,他穿上华服锦衣,佩上长剑,长身而立,平日妖魅的眉眼被英气掩盖,竟也一派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模样。
赵衍亭沉默地倚在床边看他整装,唇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越夕整理完毕后,回身亲了亲他,说今日可能晚些才回,便意气风发地出门了。
赵衍亭又坐了一会,才起身梳洗。他吃食完毕,便佩刀转了圈小楼,又在楼中最高的房间呆了一天。
沈越夕住的这座小楼位于山腰,小楼高三层,除了山顶那一片,其余地方倒是都能收入眼底。
赵衍亭看了半天人员来往,明防暗哨才摸出一点头绪,楼下前门就来十几个人,那些人骂骂咧咧,摔砸院里物件,竟是趁沈越夕不在来闹事的。楼里的几个下人都出来了,双方推推搡搡,似乎就要动手。
看到此处,赵衍亭无法旁观了,他纵身从三楼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人群中。
两拨人见到他都有些愣住,但是对方中有人很快反应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哪里来的瘪三,敢管冷坛主的闲事?”
身后的下人马上有人说道:“说话客气点,这是右护法的贵客!”
“贵客?”那人上下打量了下赵衍亭,露出一脸的猥琐表情,嗤笑着道:“我看是姘头吧,(省省省)哈哈哈哈——”后面一群人也跟着哄笑。
楼里的下人还来不及出声反驳,铮地一声轻鸣,赵衍亭的刀已经出鞘,刀长四尺,雪白霜刃上的水纹泛着微光,仿若活物般缓缓流动。
赵衍亭身形一闪,第一刀挥出,刚刚一脸猥琐的人就被刀背击中胸膛口吐鲜血地飞了出去;第二刀,又将对方反应过来的拔出兵刃的三人扫开;第三刀,他调转刀刃,以凌厉刀气将剩余众人一刀逼退;最后,他好整以暇地提着刀,搁在倒地吐血的那人脖子边上,淡淡说道:“有种再说一次。”
赵衍亭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弯,目似寒星,浑身都是杀气;似乎真在等对方张口说话,他就能一刀斩下去,血花飞溅,端的是一张嗜血妖魔的笑脸!
想赵衍亭成名十数年,少年时就开始行走江湖,凭着四尺刀锋逞凶斗狠,杀人无算;后来心灰意懒,退出江湖,手中刀术却不退反进。这十几个烨教恶徒哪里是他的对手,当即被他镇在当场,不敢动弹。
倒地那人更是被他吓住,捂着胸口咬着血牙一个字都不敢说出。
赵衍亭冷笑了一下,用刀身拍拍那人的脸,淡淡地道:“滚吧。”
十几个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沈越夕回来的时候,白月初升,已是夜里,赵衍亭衣衫整齐地端坐在房里等他。
从下人的口里,沈越夕已经知道白日所发生的之事,他缓步走到赵衍亭跟前,半跪下来与他平视,皱眉低喊了一声:“衍亭……”显是忐忑不安,又暗含悲伤。
赵衍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劈手就给了他一个又重又狠的耳光。
啪地一声响,沈越夕被他扇得头歪向一边,脸颊发红,嘴角破裂。
(省88字)
赵衍亭见他没有反应,心里更怒,他猛地起身,抓着沈越夕的头发就将他往床榻拖。
(省138字)
沈越夕痛得狠了,整个人簌簌发抖,他嘴唇发白张合,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赵衍亭看他面色苍白冷汗直流的样子又是愤怒又是心痛,他恶狠狠地道:“我果然还是应该杀了你!”
沈越夕嘴唇颤抖,双目迷蒙,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赵衍亭一见他落泪,心中更加烦乱,他抽出染血的手指,放开对沈越夕的压制,回身提刀就走。
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赵衍亭知道沈越夕身负血海深仇,命途艰辛;他也能猜出沈越夕当年以色事人是别无选择;换作是自己,恐怕也会和他一样,为了手刃仇人可以不择手段。
但他就是恨,恨他轻贱自己的身体,一想起他曾经在别人的身下淫DANG□□,他就要发疯。他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落回沈越夕的头上;但他又不忍心看沈越夕哭泣,最后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赵衍亭提刀疾走,片刻便离开小楼,来到前院。他耳边的哭声已经消失,但脑海中仍有人在低低地哭泣。
他伸手想去拉大门的门闩,手僵在半空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想起年少时旧州城里衣衫褴褛满面血污的偷药少年;想起飞鸣山庄里摇着扇子嬉笑的锦衣公子;想起在分坛石室的屈辱和快乐;想起洹州城外的快意和兴奋;他想起他温柔的笑容;想起他痴迷的双眼;想起他说喜欢自己;想起他大滴大滴的眼泪,和依然盘旋在脑海中的哭声……
心痛,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那样的痛……
赵衍亭在前院站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任夜里冰冷的山风把自己吹得浑身冰冷。然后,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回身折返。
房门被轻轻推开,屋中油灯已灭,悄无人声。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一人影背对着门伏在床边。
(省一句)
赵衍亭只觉心又被捅了一刀,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他举步走上去,拨开凌乱的长发,抬起沈越夕伏在床上的脸庞。
赵衍亭先是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水迹,抬起沈越夕的下颌后,又看到一张泪水横流的哀伤面孔。
“沈越夕……”他心如刀绞,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因他而哀伤流泪的男人;他把他拥在怀里,紧紧抱住,低头把脸埋在他的肩上。
泪水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打湿了那人的衣物。
很久很久,怀里的人沙哑地说道:“我脏……”
他哽咽地回道:“你不脏,脏的是这个世界……”
沈越夕突然哭了出来,声音暗哑压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把头抬起来,看见沈越夕皱着眉,一双红红的桃花眼不停地流下泪水,哀伤欲绝。
他心碎了,他用力拥抱他,颤抖着吻他:“对不起……对不起……”
沈越夕一边哭着抱紧他,一边启唇回应:“呜……衍亭……哥哥……”
泪水沾湿嘴唇,口中苦涩无比;有人陪伴怜惜,心中又涨满甜蜜。
两人纠缠着吻在一起,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情到深处时,欲望便难以忍耐。
夜色深沉,月光浅淡,风中传来野桂花淡淡的香气。
(省略1793字)
然后喘息着,浓情蜜意地,又吻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抵死缠绵
第十一章抵死缠绵
沈越夕升任右护法几日后便换了住处,从山腰搬去了靠近山顶的一处精美楼阁中。
赵衍亭在顶楼将烨教除了顶峰外的地形攻防部署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将其绘成图纸细细研究了一番,沈越夕看过那张图纸后,又添上了顶峰的部分以及一条密道,并标注了各处暗哨死士,至此,烨教总坛的整个布局都被赵衍亭摸了个透彻。
那伙闹事的恶徒没敢再来,赵衍亭清心不少。
这些日子,沈越夕清早出门,夜里回来后偶尔会与赵衍亭耳鬓厮磨一番;有时候,他会在书房里独坐一夜;有时候他彻夜不归。
赵衍亭疑心他已经弄到了《焚心诀》,几次询问,沈越夕皆是摇头,反而笑着安慰赵衍亭不要心急;有几次,赵衍亭夜里突袭书房,只看到沈越夕在慢条斯理地烧掉手稿。
赵衍亭觉得沈越夕非常奇怪,他似乎在隐瞒什么;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总是有淡淡的、温柔的悲伤。
赵衍亭想找个机会和沈越夕好好谈一次,但是沈越夕回得越来越晚,赵衍亭看他那张疲惫的脸,又不忍心再抓他长谈。
几日后,沈越夕有天突然天色未暗就回来了,赵衍亭心想终于是逮到机会了。两人相对坐着吃饭,每当赵衍亭问及进展,沈越夕皆是敷衍而过,不愿细谈。赵衍亭心里着急,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狠揍一顿,但一看到那种温柔笑着妖魅脸庞,又下不了手。
吃了饭,沈越夕就缠着他要他一起去沐浴,他本就对沈越夕心软,只求了两句,就同意了。
(省4069字)
沈越夕将人安置在床上后,转身到隔壁房间,自柜子里摸出一个极小的黑色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杯中冲水化开。他端着水杯回到床前,将赵衍亭扶起,抱在怀里,嘴对嘴地喂完杯中的水。
喂完之后,沈越夕将他嘴角的水迹轻轻拭去,然后抱着人靠在床头,长长地,轻轻地叹息一声,说道:“睡吧,衍亭。等你睡醒,一切都结束了。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
说着,他眼眶发热,揽着怀里的人怔怔地落下两行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三回首
第十二章再三回首
赵衍亭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漫长的睡眠中,他似乎做了一个伤心的梦。梦里,沈越夕流着泪与他告别,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也落在他的心里。他想伸手擦去那双桃花眼里晶莹的泪珠,手臂却彷如千斤重,动也动不了……
他在一片鸟语花香的明媚晨光中徐徐醒来,睡醒后,脑子仍昏昏沉沉,浑身肌肉僵硬酸疼。
真是漫长的一夜,他想,伸手摸了摸身边果然空出的位置,苦笑一下,随后坐起身活动身体。
突然,他怔住了,目光所及并不是他平日所睡的房间,家具,装饰都截然不同,与烨教中精致华丽风格相比,这是间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破落的简单房间。
他转头四顾,只见房中安静无人,而墙上花窗中映着水塘边的一树木芙蓉,淡红花瓣层层叠叠,妖娆娇美;近一些的院子里晾着一架衣服,石碾上放着新豆;几个孩童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似乎在争抢玩具。
这并不是在烨教内,烨教内并没有这么富于生活气息的情景。
他想起那个悲伤的梦,想起梦中那双流泪的桃花眼,心中一紧,他举步推门而出。
一个在院里择菜的妇人被他推门的声音惊到,忙放下手中的菜篮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醒了啊,我、我去叫爹……”说着,急忙走入屋后。片刻后,一个发须半百的老者领着妇人走了过来,对赵衍亭说道:“赵大侠总算是醒了,老朽可是等候多日了。”
赵衍亭心中焦急,当下便抱拳行礼:“敢问老丈,这是何处,今日是何日?”
老丈还礼答道:“此处乃是亿州城外星泉镇长平村,今日乃是十月十八。”
“十月十八?”赵衍亭不可置信地重复,他记得昏睡前那日刚是九月二十九,他这一睡,竟睡过了大半个月;睡醒后,更身在千里之外。
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直靠到墙上。大半个月,足够一切事情发生;而沈越夕将他送走,打得是什么算盘显而易见。沈越夕说过杀孟辰他只有两成把握,不知他现在赶去再赶去烨教,是否还能为沈越夕收尸……
就在他心思混乱、黯然神伤的时候,老丈递上了一个小包并一封信,说道:“这是送你来的人留给你的,他嘱咐老朽待你醒来后转交于你。”
赵衍亭迟疑地接过来打开,小包内有羊皮地图,银票和伤药;拆开信封,洁白的信笺上只有无头无尾的几个字:
“对不起,来世再见。”
竟是绝命书。
赵衍亭颤抖的手握不住这薄薄的一张纸,信笺掉落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沈越夕……
从长平村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到隆安客栈的时候已是五日之后。
即使赵衍亭武功绝顶,体力过人也不能不眠不休地再赶五天路,是以他打算在隆安客栈留宿一宿,嘱咐伙计喂好马匹,他走向客栈大堂寻些吃食。
他一步入客栈,就看到了一伙人坐在大堂正中吵嚷吃喝的,为首的那一个,赵衍亭认得,正是当日闹事的恶徒之首。
长刀出鞘,映出一片森冷杀意,客栈内的一干人纷纷退避,那伙吵嚷的人刚想起身应变,赵衍亭已经持刀扑上。
四尺长刀,锋刃横扫,有两个想举刀迎敌的被他一刀削去手臂,惨叫响起,其他人骇得向外狂奔,只有那个为首的被他抓住,血淋淋的刀锋架在颈间,赵衍亭只需动动手臂,就能切断他的咽喉。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那人自然也认得赵衍亭,此时见他雷霆般杀来,惊吓之下直接尿档了,气味腥臊难闻。
赵衍亭压着刀锋,冷冷说道:“烨教如何了?”
“烨教、烨教已经解散了……”
“沈越夕呢?”
“沈护法、沈护法他杀了教主,焚毁了总坛……”
“他怎么样了?”赵衍亭怒喝,刀锋压下一分,那人的脖子顿时见血。
“别杀我、别杀我!我真不知道沈护法怎么样了。教主死后,他被左护法、三大长老和暗卫围攻,我们这些小喽啰都跑出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七天前。”
“七天……”赵衍亭怔住了,原来他已经迟了这么多了么……
那人看他怔住,赶忙悄悄离开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