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公子说的是真的,那魏靖林定是服了‘醉生’。”杨厉道。
朱城犹豫道,“这具尸体现在并没有任何服过药的症状,没有人知道‘醉生’药效过后指甲上的绿痕是否会消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想到万一魏靖林服了“醉生”还没死就被自己活活解剖,纵是当了多年仵作,心理上也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众人心思各异。朱城怕是自己杀了魏靖林,司马慈凰怕的是那些神神鬼鬼死而复生的传说,杨厉担忧失传已久的毒药竟重出江湖。
“也许,”柳紫陌突然出声,“这根本就是两具尸体。”语毕,竟然轻轻勾了勾嘴角,在晦暗的光线里看起来妖异无比。
两个人
……》
魏靖亭忐忑不安地坐在太守府的客厅内,他是被柳紫陌匆匆“请”来的,确切的说是被整整一队十二个衙役押送过来的。这让他觉得十分没面子,他想不通这个年轻的太守为了什么如此匆忙地传唤自己。……难道是事情败露了?一丝慌乱划过他的眼睛,不可能,大嫂答应过他的。
“魏老爷,匆忙中找你过来真是对不住。”柳紫陌抓过一张凳子坐在魏靖亭对面两眼直直地看着他,生怕漏过他一丝表情。
“哪里?大人找小民必然是有要紧事。”柳紫陌审犯人一样的姿态让魏靖亭非常的不舒服,他一刻也坐不住心虚地东瞟西瞟。
柳紫陌将魏靖亭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魏老爷我也就开门见山了,魏夫人今早亲自来太守府告诉在下是你杀了你的兄长。”
魏靖亭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笑话!我,我怎么会……杀了大哥。”他娘的,那娘们果然靠不住。
“魏夫人说是你偷了她的唐门秘药。”
“胡说八道!”魏靖亭大怒,一拳狠狠砸向桌子,“我什么时候偷过她的东西!”
“魏靖林死于唐门秘药‘金玉其外’,现今魏夫人又指认你是一个月前偷她毒药的内贼,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柳紫陌也不恼慢条斯理地轻声说。
魏靖亭心道,那个女人果然不可靠甜言蜜语骗他给魏靖林下毒转身就把她卖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拼个鱼死网破了。“毒是我下的,可这药不是我偷的是纪柔自己给我的,我是主犯她也跑不了。”
柳紫陌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他早就料到这两人之间必然是互相利用勾搭成奸。“魏夫人为何要害她的丈夫?”
魏靖亭一声冷哼,“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为了财产才杀了他,其实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一直怀疑魏靖林杀了我另两个兄弟,这个人阴险狡诈为了钱什么事没做过。至于纪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恨他,她与魏靖林不和已经不是一两年了。”
柳紫陌眼光一闪,“兄弟?”
“我本还有两个哥哥,我二哥与魏靖林是双生子为人宽厚,三哥魏靖山满腹经纶擅长奇巧淫技,江湖人称靖三公子,三十年前也是闻名江湖。我记得二十五年前的一天晚上,魏靖林与我两个哥哥一同出去,回来时就只剩他一人。回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在滴血,不是他的血,我忘不记他当时的眼神,他说‘从今往后我们会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你那两个哥哥就忘了吧。’从那天以后魏家一夜暴富,我怎么能不怀疑他拿我两个哥哥的命去换了什么东西。”
“江湖志上确实有记载靖三公子二十五年前一夜失踪,当时三公子已小有名气江湖上当时还大肆寻找过一番。”柳紫陌道。
“二哥,三哥从小待我极好,反倒是魏靖林从小对我不闻不问,你说我这两个哥哥突然失踪我怎么不担心。”魏靖亭握紧拳头,手上青筋一一暴起,“所以纪柔来找我商量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以为我是为了钱财轻易许我一半家产。她对我不仁我也就不义了,太守若是要捉我归案务必也去魏府将纪柔逮捕。”
柳紫陌食指微曲,轻轻敲着桌子,“我早已派人去请魏夫人了,现在他们应该在路上。还有些时间,魏老爷不妨把如何谋害魏靖林的过程交代一下。”
魏靖亭赞赏地看了一眼柳紫陌,这个青年看来早知道他与纪柔都逃脱不了干系,“那日魏靖林匆忙从闻水楼回来,我见他心神不宁估计他也没心思去防范毒药就在他的晚饭中下了毒。”
柳紫陌道,“魏靖林早年是江湖中人,吃东西前试毒早成为习惯,就是再怎么心神大乱也不会忘记试毒。”
魏靖亭愣了愣,“不管他有没有试毒,至少他现在中了‘金玉其外’。哈哈哈!魏靖林也有今天。”
“尸体刚送来时我们发现魏靖林的指甲呈绿色,而今天上午尸体的指甲却变了颜色。”柳紫陌盯着魏靖亭,“指甲呈绿色,这个极为症状少见,不知魏老爷知不知道。”
魏靖亭一脸茫然。
“是‘醉生’。”纪柔缓步走了进来丝毫没有计谋败露被人揭发的狼狈,“太守大人是指魏靖林死前服过‘醉生’。”
柳紫陌点头,“魏夫人不愧是当年唐门四秀之首。”
“大人也不必这样夸我,民妇现在是阶下囚,是杀是剐听凭大人。”纪柔看了看一旁的魏靖亭轻蔑一笑,“你是不是也以为我贪图钱财才害了他?我杀他是因为他这个人太过龌龊,我纪柔嫁的夫君怎么可如此令人不齿。”
纪柔出自唐门,唐门的人善使毒各个脾气古怪心高气傲,更罔论她本是唐门四秀之首,内里的傲气无人可比虽嫁人数十年但身上的江湖侠性却从未磨灭,自然看不惯魏靖林平日做派。
“你们可知他为了那些阿堵物害了多少人。”纪柔纤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灭人满门,几百人一夜之间就全死光了。”似想起来什么,她朝着魏靖亭苍白地笑笑,“这些人中也有你那两个兄长,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部被血浸湿了,那一滴滴的血滴在地上的我现在还记得它的触感。那种黏腻,腥气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恶心。”纪柔神经质地摩擦着手,想把那种感觉抹掉。“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想杀了他,那种人早就为钱变成了一个恶魔,你知道为什么他的房间里什么都不放?那是因为他怕那些金子,那些染满血的东西早就化成一个个梦魇日日缠着他。”
柳紫陌清了清嗓子,打断纪柔痛苦的回忆, “我有一个猜想,二位莫要惊慌,”他慢慢扔下这个重磅炸弹,“我怀疑,尸体被人动过了,就在那夜流艳馆头牌游街之时有人借着停尸房着火把尸体给偷换了,而且,现在死的那个人并不是魏靖林。”
魏靖亭惊得站了起来,“难道是我二哥!”
“正是。”
又见s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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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靖亭和纪柔都吓了一跳,魏靖林居然没死!
柳紫陌接着说道,“那日在闻水楼应该有人给了魏靖林警告,所以他如此匆忙地就回了家。到家之后又碰上你们想趁乱下手杀他于是将计就计,服下‘醉生’假装自己被人谋害。但他没想到你们居然大张旗鼓地报了案,尸体被送去尸检。于是他又不得不趁乱逃出放入一具真的尸体。”
“当然这些只是在下的猜测,还需要两位证实。”柳紫陌补充道。
魏靖亭满脸犹豫,纪柔倒是一脸顿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大人说的有道理。我天天对着魏靖林,有时候是觉得他与平常有点不同。想是他没有杀了他二弟,反而利用两人双生子相同的外貌拿来当替身了。”
“这到底是如何情况,恐怕还是要查,还请两位再多多配合。”柳紫陌道。
魏靖亭爽快地应下,“反正我现在是罪人一个横竖都是死,死前挖出点魏靖林的秘密来也值了!”
纪柔道,“自是听从大人吩咐,不知大人是不是来魏府好好查……”
话没说完,一个人影冲了进来。纪柔认得此人,正是刚才请她来太守府的衙役。
“启禀大人,流艳馆刚刚发生了血案!”
“什么事?”
“婉娘死了,而且一起发现的尸体还有……”衙役哆嗦了下,“还有魏靖林。”
众人俱是一呆,没有想到刚刚还在讨论的人怎么下一秒就又死了。这魏靖林死一趟还一波三折,“这次是真死了?”魏靖亭小心翼翼道。
“真死了!”衙役爽快地回答,“都血溅三尺了。”
“那我们去看看吧。”柳紫陌起身对二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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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艳馆内早就乱成一团,老板死了底下的姑娘们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只能听馆内身份最高的人发号命令。流艳馆里第二尊贵的人,毫无疑问,只有头牌剪衣了。
剪衣,司马慈凰与杨厉三人一起站在案发现场,自从婉娘的尸体被发现后,这个院落便被隔离了起来,眼下院内只有他们三人。
司马慈凰一得到婉娘出事的消息就往流艳馆赶,死的要是别人他还不一定有兴趣来,但是婉娘和他有数面之缘自己又对她极有好感,所以二话不说就来了。杨厉当时正与司马慈凰在一起喝茶,听了这个消息后也跟了过来,其实说是监督司马慈凰不来闯祸才更准确点。
等柳紫陌一行人赶到案发现场时,刚好还能看到司马慈凰抱树大吐特吐的背影,杨厉脸色惨白苦笑着说,“大人,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魏靖亭骂了声娘,“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一把推开杨厉,刚踏进房间他也愣了。房间里大片大片的血迹呈喷射状散布在墙上,地毯上。原本装饰精美的房间整个都红乎乎的弥漫浓重的血腥味。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厚重的雕花红木桌,眼下这张桌子被人劈成两半,茶壶茶杯散落在地毯上,两旁是两具尸体,看来被害人是正在喝茶时遇害的。
那两具尸体满是鲜血,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身上穿的衣服原本的颜色。男性的尸体高大魁梧,魏靖亭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魏靖林的尸体,颈上一道明显的割痕一剑封喉一招毙命。而旁边那具女性的尸体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那是婉娘,他决计认不出。那具尸体虽然能依稀看出女性姣好柔美的身材,但无论谁看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因为,那具尸体被人开膛破肚,原本属于心脏的位置上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在场的人都惊愕于凶手的狠绝,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一个人对如此娇滴滴的女子下此毒手。
婉娘在流艳馆当了十多年老鸨,虽然不能说是完美,但力求每件事尽善尽美。凡是来过流艳馆的没有一个不夸奖她善解人意,蕙质兰心,这也是为什么流艳馆能在花魁思容失踪后能立于不败之地的重要原因。平时温柔体贴,谈笑风生的女老板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在场的人不由都觉得有丝悲凉。
剪衣噙着一丝笑容靠在门旁,也没有摆头牌的架子嫌弃这满地的血污,“大人,您看这事怎么办?”语气淡泊地就像在谈论天气。
柳紫陌看了她一眼,来到尸体身旁。男性尸体的指甲明显泛着碧绿,可以确定是魏靖林无疑。而婉娘的尸体脸上依旧保持着死前的恐惧与惊讶,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柳紫陌看了一下伤口,伤口外翻极为粗糙显然不是锋利的武器所致倒像是人手硬生生把心脏给抓出来的。这种作案的手法让人想起了血门的杀手用手直接勾出人脑髓的做法,难道与血门有关系。
直起身体的时候,他的眼角瞟到一旁劈成两半的红木桌子,切口整齐显然是利器所为,这凶手也真是奇怪,手中明明有兵器却还要用手杀人。突然他发现在桌子没有被鲜血溅到的一面上面有一个潦草的用鲜血绘成的图像,虽然糊成一团但是它独特的样子还是十分好辨认的,柳紫陌不动声色地向众人走去,是在闻水楼出现过的那个符号。
“看来这件事情已经明朗了,那日想必就是婉娘在闻水楼提醒魏靖林有危险,也是她趁着放烟火之时救出魏靖林放入另一具尸体。魏靖林这几日一直藏在流艳馆,没想到这仇家还是找上了门。”柳紫陌道。
纪柔犹豫了下,“魏靖林怎么会和婉娘有联系,要是有同犯也该是……”她看了眼剪衣,“剪衣姑娘莫要生气,也该是你才对。”
剪衣咬着一缕秀发咯咯笑了起来,“魏夫人说的是,魏老爷怎么不找我这个狐狸精却去找婉娘这个半老徐娘。”她顿了顿,“不过剪衣觉得这个魏老爷怎么和平日的那个好像有点不同呢,平时那个魏老爷宽厚的紧,今天这个看上去好凶啊。”她做出个怕怕的表情,丢了个媚眼给柳紫陌。
柳紫陌依旧没有表情,“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平时来找剪衣的是替身,真正的魏靖林来找的婉娘。剪衣不过是个幌子。”
好不容易这桩谋杀案理出点头绪却又再一次陷入了谜团,这青楼的老鸨和魏靖林这样的人究竟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能让人如此大费周折地加害他们,众人又陷入了迷雾中。
九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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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慈凰笑眯眯端着一杯茶,跟着太守爷上青楼那该有多难得啊,尤其是流艳馆所有的姑娘现在都被叫了过来,那是常人见也见不到的奇景呐。
流艳馆一共二百二十名姑娘呈金字塔状站在厅内,丫鬟小厮则站在外面的院子里。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花魁剪衣,她言笑晏晏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和她完全没关系,别人看一眼就觉得骨头都要酥了。剪衣身后站着九个姑娘,千姿百态各有千秋,那就是有名的“流艳馆九珍”。
流艳馆不可能只有剪衣一个活招牌,每年头牌的候选人都是十人最美的成为头牌,而其余九个就并称为“流艳馆九珍”。这九个姑娘分别穿着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颜色的衣裳,或倚或靠千娇百媚。这九人连长相也是各有风韵,为首的一情长相清冷如月下美人高不可攀,二乔艳丽无双,三影温柔如水,四云长相小家碧玉一举一动皆有江南女子的灵性,五颜则是线条鲜明带着大漠的粗犷之美,六灵有着苗家女子黝黑的肌肤给人以灵动之美,七星和八娇是双生子,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穿紫衣的九鲤。
“啥?”司马慈凰眼光扫到排尾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哪来的小妹妹呀,哥哥给你糖吃一边玩去别来捣乱。”
在场二百多人十分默契地一起憋笑,剪衣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她哪是小妹妹,论年龄估计还要比你虚长两岁。”
司马慈凰今年二十二,那九鲤竟然有二十四了。被人戳穿了真实年龄,九鲤鼓起两个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剪衣,看上去更像邻家小妹妹了。
流艳馆九鲤在这风月一派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她的岁数不是九珍中最小的,手段也不是九珍中最差的偏偏她就是排在九珍之末,原因就在于她万年一张娃娃脸和长不高的身材。九鲤的身高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比起灵秀的四云差一个头,和来自西域的五颜更是没得比。她又是小孩子心性整天扎着两个丸子头,蹦蹦跳跳谁见了都喜欢。
偏偏这样一副幼女的模样居然很讨客人喜欢,司马慈凰腹诽道,这该是怎样禽兽的一个世界啊这样的居然都有人下得了手。当然,九鲤能受欢迎的原因还有一个,虽然身高发育得不理想但是这身材也足以傲视众人了。司马慈凰的眼珠滴溜溜打转,啧,这身材真是不错。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阵寒气冷得他缩了缩脖子,嘶,怎么突然那么冷。
柳紫陌默默从司马慈凰身上收回眼光,其实这件案子没必要把流艳馆所有人都弄到这里来,能靠近婉娘住处的人并不多,除了贴身丫鬟也就只有站在顶端的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