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听雨一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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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前听雨一生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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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是儿臣的不是了。”李珣面上显出惶恐之色,低垂的眼睛中却是有所思量,密诏回京,是对自己不信任了吗?
  而后慌忙给李璟松绑,“四皇弟,哥哥也是急了些,我的好四弟,还请不要往心里去,莫要怪哥哥,国事为重不是?”
  “三皇兄说的哪里的话,弟弟怎么会怪三皇兄呢,李唐能有如此以天下为重的子孙,是李唐之福啊。”
  松开绑后两人各有深意的相视一眼,李珣重重的拍了拍李璟的肩膀,两人哈哈大笑。
  和帝看到这“兄友弟恭”的一幕,却是满意极了。
  “今日召你们兄弟齐聚甘露殿,是慕雁,说太子是被诬陷的,朕也不相信朕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大郎会暗藏逆心。”和帝叹了口气,“来人,将清如带上来。”
  李璟神色明显一动,苏慕雁只是说了一句还当年一个真相,对于宣德太子谋逆一案发生的始末,李璟还不清楚,只是知道太子李瑢被囚禁,苏老将军身陷囹圄。如今竟然牵扯出母妃遗留的忠心仆妇,清如,这又是为何?
  清如被带到殿中,太子,李珣,李璟,苏慕雁站在一侧,苏慕雁暗自打量,比之当初在莲池见到时丰腴了些,气色也是好看很多,头挽贵人髻,身穿妃色妇人装,眉宇间少了愁苦,竟现出几分年轻的娇俏来,只是眼睛略略红肿,应该是这几日流泪所致。想来那个贾姓商人虽是诱骗她,这一年却也是待她挺不错的。
  “清如?”李璟也看到了清如的变化,一年前,自己在边疆收到清如的信,信中说找到此生所托之人,请愿出府,自己念她凄苦半生,便允了,让管家赠了白银百两给那人贾姓商人,并关照时时照拂。
  “民妇清如叩见皇上,皇上寿昌无极。叩见宣德太子殿下,祚亲王爷,靖安王爷,殿下万福金安。”清如盈盈一拜,礼数周全。
  “起吧,清如,你把那日告诉朕的事情再说一遍。”和帝开口道,
  “遵旨。”清如站起身,看来李璟一眼,而后规矩的垂立一侧,慢慢开口,“民妇是当年莲妃娘娘的旧仆,昌和四年进宫,于昌和五年被选在莲妃娘娘身边伺候,莲妃娘娘心善,待奴婢极好,宫中姐妹都羡慕奴婢跟了个好主子,可惜好景不长,昌和六年,莲妃娘娘被诬陷‘不贞’之名,打入冷宫。”
  “陛下,”清如一脸凄然,重重跪拜于地,“莲妃娘娘是被冤枉的,娘娘心中只有陛下一人,奴婢不识字,可是奴婢记得一句诗句,是当年莲妃娘娘口中常说,手中常写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陛下,你要为莲妃娘娘做主啊。”
  清如泪水如珠落,继续叙述,“可怜莲妃娘娘身遭污蔑,被打入冷宫,不久冷宫就失火,那场大火烧红了半边长安城,也使莲妃娘娘和腹中还未来得及出世的胎儿葬身火海……”
  清如嘤嘤而哭,已是泣不成声。李璟神情凄怆,眼睛在看向太子时透出一丝怒意和恨意,却在看到苏慕雁时又一时怔然……
  座上的和帝显然也是动了情绪,飘忽的眼神看向静静的垂立一旁的苏慕雁的方向,虽是看向苏慕雁,却又不是苏慕雁,是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位女子静静的坐在午后含凉殿的雅室内,若一株幽莲,素手如玉,执一支湖州羊毫小笔在洁净的宣纸上写下一行秀雅的楷行,“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绯润的秀口吐气如兰,“陛下,水若无任何要求,明珠千斛,锦绸玉缎,水若都不要,后宫佳丽三千,水若只是痴妄陛下的心中有水若这个人就好,陛下累了,来水若这里歇一歇,陛下乏了,水若给陛下揉揉肩膀,在这含凉殿里,陛下只是水若的夫君,是水若的天……”
  当时自己呢,怀搂住她,嗅着她如莲的香气,“水若,这四年,在外,苦不苦?”
  她依旧是娴静的笑,“有陛下这句话,不苦。”
  “陛下。”一日早朝后,自己到含凉殿,当时朝中几个大臣便上奏说莲妃‘不贞’了。自己正是怒火极盛,她盈盈上前迎来,素来幽静的眼睛中透着欣喜。脸上带着羞涩,伸手拉过自己的手放在她柔软的小腹处,“陛下,当初怀璟儿时,水若与陛下失散在战火之中……唔……”
  她的惊呼被自己吞没在口中,奋力噬咬,对她的痛呼不理不顾,将她绯色的唇瓣咬出了血色。是那后不久吧,座上的皇帝在回忆中显出迷茫之色,时间太久了,记忆都不好了,可是自己却是把颁旨后水若的表情记得分明,废妃位打入冷宫的圣旨颁布,她跪在地上,先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水般清澈的眼睛直直的望进自己的眼睛里,不可置信,而后呢?自己好像是一直面无表情吧,而后,她笑了,不同于平日的娴雅静淑,她的笑无声无息,有些疯狂的让自己心惊的笑。
  “陛下,莲妃娘娘是被人害死的,陛下,你是圣人,你要还娘娘一个清白啊!”清如声嘶力竭的哭诉。
  这一声竭力的哭诉显然拉回了座上和帝的神思,和帝将视线略到跪拜的清如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初次写这种长篇文章 不知道写得如何 各位看客可不可以打个尖儿,住个店儿 别只做那匆匆的过客 好不好 欢迎评论 多提提意见 可以让我知道自己不足之处。


☆、甘露殿一述当年 (中)

  “陛下,莲妃娘娘是被苏惠妃害死的,奴婢在冷宫失火时看到苏惠妃自莲池那里走过,神色慌张!”
  “你胡说!”太子李瑢一声断喝,“我母妃封妃为‘惠’,生前待人素来贤善惠德,你这贱婢,竟敢侮辱我母妃!”
  “是啊,还真是一个‘惠’妃。”李璟冷冷开口。
  “四弟,这不可能,这贱婢胡说,当年我母妃与莲母妃自闺中便为好友,入宫后也是来往亲密,莲母妃去后,母妃更是心伤,平素吃斋念佛,常常思念,有时候提及莲母妃,也是称赞莲母妃人美心善,怎奈红颜薄命。”
  “哼,她心有愧疚,当然是吃斋念佛,祈天保佑!”李璟继续冷言。
  “李璟!”李瑢气极,再不顾这是大殿之上,天子座前。一把抓住李璟衣襟,“她每日祈求的是保佑我这个儿子,和你这个天天往紫宸殿跑的白眼狼!李璟,母妃生前待你不薄,对你尤为偏爱……”
  “这更是说明她心中愧疚么。”一旁李珣口气淡淡的开口,却是给火上浇了烈油。
  “李珣!”太子李瑢怒目而向。
  “够了!成什么样子!”上位者一声威严的断喝,制住了兄弟三人的剑拔弩张。
  “父皇息怒!”三人齐齐跪地,开口说道。
  和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又被极力压制住,气氛渐渐静默,只有清如断断续续的嘤咛哭声。
  “清如,你刚才说言,可全部是实情?”和帝平复情绪后,开口道,
  “陛下,民妇绝不半句虚言,民妇知道这件事情牵扯极大,绝不敢欺瞒圣上,民妇只求能还莲妃娘娘一个清白,让娘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瞑目。”执帕拭泪,清如神色坚决。 
  “陛下。”一旁就不做声的苏慕雁淡淡的开口,
  一声“陛下”唤得座上的和帝一阵恍惚,而后回过神,点了点头示意允许。
  苏慕雁转身面对清如,“清如,你言说,当年冷宫失火时,苏惠妃神色匆忙经过冷宫附近的莲池,对吗?”
  “是的,”清如整了整神色。
  “你可有看到苏惠妃手执火折燃油等物?或者亲眼看到苏惠妃行凶纵火?”
  “这……民妇没有……”
  “你一没有亲眼看到苏惠妃纵火,二没有看到作案事物,你怎么能指控苏惠妃纵火害人!”苏慕雁微微提高声音,
  “这……莲池外的小路直通当年莲妃娘娘幽禁的冷宫,苏惠妃,堂堂一个妃子,经过冷宫,神色慌张,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当时苏惠妃手中还抱着个包裹。说苏惠妃不是凶手,谁都不信!”清如越说越有了底气。
  “为什么一位妃子不能去莲池?”苏慕雁淡淡而笑,转身对皇上作了一揖,“这莲池是陛下为苏惠妃所建,苏惠妃为何不能去游赏。”
  什么?除了和帝,苏慕雁,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吃惊,莲池是为了苏惠妃所建?!这莲池,不是为了莲妃娘娘么?
  “苏惠妃娘娘,小字莲颦。”苏慕雁开口,
  “是的,”座上的皇帝点了点头,仿佛又看到那个贤惠淑雅的女子,从来宫装妃髻,不染铅华,面色永远是和煦得体的笑容。“当年苏妃入宫,贤良淑德,德正后宫,连先帝都十分喜爱她,朕得知她有一小字‘莲颦’,觉得极妙,昌和元年,便命人开了莲池,选了最好的莲种,只植白莲。水若……莲娘入宫后,她两人皆是爱莲之人,朕记得,当年夏日莲开时,她两人常常相约至莲池畔,吹箫弄琴,翩翩起舞,夏风拂过,衣带飞旋,莲香缕缕,若仙子误落人间,踏莲而来,当年……”座上的天子明显陷入回忆之后,素来不辨喜怒的容颜竟然透露出幸福的表情,而后又意识到什么,转为平静。
  “慕雁,你继续说吧。”
  “遵旨。”苏慕雁作了一揖,
  “苏惠妃并没有陷害莲妃娘娘,当年未出闺阁时,苏家和水家便为世交,两人在闺阁中以姐妹相称,入宫后,两人关系仍是亲密,在莲妃娘娘失散时,惠妃娘娘从未放弃过寻找,至回宫后莲妃被污名,打入冷宫后,一直以来也是惠妃娘娘暗中多加照拂。”
  听到苏慕雁说到这里,李璟虽有疑惑,但还是愧疚的看向太子哥哥。李瑢容和一笑,示意李璟过去了,没关系,仍然是兄弟。李璟明白到意思,也相视而笑,对,还是兄弟!
  眼角余光看到李璟和太子表哥两人的互动,苏慕雁暗暗为他们高兴,一旁的李珣却是颔首沉默,一只手后背,一只手在长袖中缓缓摩挲,脸色垂在阴影里,看不出神色。
  “然而后宫失火,莲妃娘娘葬身火海,并非意外。”
  什么,在场诸人都看向苏慕雁,苏慕雁平静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莲妃娘娘的死,是,自杀!”
  “怎么会?”
  “不可能!”
  众人皆惊了神色,座上的和帝也站起了身子,
  “陛下,慕雁这里有一样东西,陛下一看便知。”苏慕雁回身取过来一早带来,用丝绸包裹的方形事物。
  一层层打开绸布,苏慕雁手中显出的是一方紫檀木盒,上刻雕花芙蓉。
  “这是……”上座的皇帝按不住神色,踉跄的走下来,伸出手,颤抖的抚向木盒。三位皇子俱是疑惑之色,一旁的清如却是了然。
  “这是当年朕赏赐给水若的,怎么会……我以为所有沾染着水若气息的事物都被那场大火烧了,它还在……”皇帝激动的都忘了尊贵的自称。
  “这是当年一个小太监捡到,陛下,莲妃娘娘离世的真正答案,就在这里面。”苏慕雁平淡的说着话,神色却是看不出来的沉重。
  和帝捧过盒子,放在御案上,颤抖着手缓缓打开,水若,你是为何,为何要离开我?


☆、甘露殿一述当年 (下)

  盒内是一本书册,厚厚的,拿出翻来,二十年的岁月,纸张已然泛黄,可是上面的字迹却是熟悉的秀雅的小字,这是?书里记录的是西北蛮荒之地的物候地貌,风土人情,尤其是与唐朝边境相邻的几个重镇,甚至都有详细的作战布兵之法,是了,水若的出身和苏家一样,也是武将世家,水若的见识卓见不亚于男儿。在外流落四载,漂泊受苦,流落蛮荒之地,水若胸怀中容纳的竟然是这些。
  可是,那些老臣庸生却是污蔑水若‘不贞’!哼,当年朕忍下你们了,你们可是自在了二十多年,也是该偿还了。
  一页页翻过去,午后的阳光透进甘露殿,龙座上的帝王如若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翻过一页页的泛黄的纸张,殿内静默无声,唯有阳光光线的微尘起起伏伏。书页一点点的减少,帝王的手指渐渐的颤抖,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手指忽然抬起,紧紧的罩住额头,遮住了眼睛,遮住了表情,“水若,原来,原来你……竟然是……对朕失望了……对感情绝望了……欢情薄……欢情薄……”帝王带着哽咽的低语虽然极其轻,但在静默的殿内,仍是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太子李瑢看着座上的帝王,不,这一刻,他不是一代帝王,他是一个丢失了爱人的男人,在年纪半百时明白了自己一生最大的愧疚,李瑢觉得,父皇一瞬间苍老了,李瑢眼睛中含着关切,却只是静默的注视着这个一瞬间苍老的男人,想到别院内这几日无法得到消息的人,不知道他会焦急成什么样子,自己用感情囚禁了他,使他失去飞翔的翅膀,虽然他每次见到自己会笑,却是与当初相遇时心动的笑越来越远了。
  李瑢觉得,对于爱,自己,或许应该重新思考了。
  李璟看着座上自己称为父皇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母妃所受的苦楚,所受的侮辱,都是因为这个男人,最后甚至是因为他而对爱情绝望,决绝的自焚于火中,不顾自己怀有身孕,该恨这个瘫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吗?可是这一刻自己却觉得他很可怜,这个男人,纵使后宫佳丽三千又如何,却守护不住自己心爱的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母妃对一个帝王如此要求,不得不说还是过于强求了。
  李璟偏头看苏慕雁,苏慕雁站立的位子,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里,阳光打在他雅致的蚕丝白衫上,有飘渺透明的光晕流转。他的容颜隐在影里,看不清神色,母妃信奉了一辈子的话,或许,我可以完成。
  很久之后,李璟才明白,这时一言,真的成了,或许。
  苏慕雁沉浸在光影里,眼神虚空,看到的只是眼前细微跳跃的微尘,两位女子,俱是爱着龙椅上这个沉默的男人,莲妃是高傲的,说她是莲般的女子,其实莲花怎么会有这般决绝的性子呢!她是凤凰,翔于九天,择桐而栖,爱上了,便倾尽一切,爱殇了,便决绝焚灭。姑姑也是因为莲妃的遭遇而顿悟,不再妄求一位帝王的垂怜,一心沉浸与佛相伴的清静日子里,只念自己和故友的两个儿子。两位女子都是爱殇了。
  苏慕雁看着李璟,他注视着自己,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晶亮含情,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透过视线,他俊朗的一笑,薄唇扬起优雅的弧度,容华,我又会不会是第二个莲妃呢?
  李珣微垂的眼帘遮住了内里的眼波流转,光影中的容颜看不出神色,仍跪于地上的清如低垂着头,眼眸中有着众人都看不到的决然。
  “慕雁,那个小太监是在何地捡到的?”静默了好久,座上的帝王才缓缓开口,手掌掩住了神色,话音却透露着疲惫和沙哑。
  “启禀陛下,在冷宫失火后不久,小太监在莲池附近捡到了,那小太监不识字,打开看到是一本书,以为是藏书阁内遗失的,便放在了藏书阁中,慕雁也是在几日前寻找书籍时无意间发现了木盒,询问下面宫人才得知。”
  龙椅上的和帝缓缓地扫视过殿中的各人,儿子们,宠爱的臣子,爱妃的旧仆,开口说道,
  “这个盒子中装的是一本书,是莲娘记述了西北重镇的地形地貌,风土等。书页后有莲娘写给惠娘的信,信中有嘱托她将此书转呈给朕,清如,你说你见到惠娘神色匆匆的拿着一个包裹,想必就是此书了,只是惠娘神色匆匆,在莲池那里遗落了,然后被宫人捡到。至于你主子离世的缘由,”和帝的眼睛极快的闪过一丝杀意,“是朕的过错,是朕毁了约,使水若殇情离世。你虽然控告苏惠妃,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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