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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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门-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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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妃心中欢喜,点头说好。

扫向咬牙被杖的傅宁,江澄观竖眉道:〃这不长眼的东西又惹娘娘生气?打得好!连皇上也被他气到发昏,直说着先留他一条小命,回宫才好好挎问教训他呢!〃

皇后一怔,把玩着丝衣的手一顿,她一直不明白为何皇上不杀傅宁,反倒留他在宫中当值。难道皇上要从傅宁身上探知什么秘密么?她蹙一蹙眉,转向行刑的太监,淡淡说:〃不要将地弄脏了,把他押起来。〃

晚上,江澄观和打扮成小太监的宁贵人前去探视傅宁,察看了伤势后,不由得暗道好险。要知道,那行刑的太监可是经过专门训练,要练到豆腐放在目标物上,一杖下去,目标物烂,豆腐丝毫未损才算出师。真可以说是要人死就死,活就活,废就废。幸好江澄观赶得及,傅宁才被打了四杖,且他暗用内力护体,因此逃脱大难。饶是如此,傅宁此刻也面白如纸,动弹不得。

宁贵人一见就慌了神,眼泪潸潸而下,含着泪帮傅宁上了药。江澄观也无比心焦,皱眉说:〃他受的内伤很严重,要好好调养才行。〃暗中请了个高明的太医来看了,开了药方,又打点好狱中上下,见傅宁一日日好转,压在心口的大石才放下来,一心盼着日昭快快回宫。

※ ※ ※

彩声彻天,鼓动震地。日昭坐在第一辇上,看着夹道的子民如痴如醉地争相推搡着要瞻观自己风采,兴奋得两眼晶亮,心中豪情万千:大丈夫当如是!端起雍容宽正的架子,口中噙着笑,向外面频频点头挥手示意。那些近前的百姓激动得快疯了,拼命招手呐喊:〃皇上万岁万万岁!〃

见此热烈场景,日昭微醉般熏熏然。这次回宫,和当初出宫时场面可谓天地之别呀!这次的〃丹凤衔鼎〃很有效呢!他得意的笑了,望向随辇护驾的那个黝黑青年,嗯,这次他的功劳最大,得好好赏他才是。

那人感官极之敏锐,察觉到日昭的目光,马上转向日昭,咧嘴兴奋的笑。他本是游民之子,被日昭无意救下,便死心踏地跟了日昭,改名丁蛮。他天赋异禀,最会调治鱼虫鸟兽,数年前意外捕得一鸟,样子极之怪异,便献给了年少的日昭。那时日昭虽然年幼,早有问鼎天下之心。但其时太子生母贞妃对他万分警惕,生怕先帝宠爱梅妃而改立他为太子,指使手下处处为难陷害他。日昭见势不妙,本来暴躁的脾气更是放纵成了十分,夜晚发奋苦读,白天却四处游荡,造衅生事。贞妃见他行径不象雄主,便放松了对他的监视,日昭因此有机会成就大事。但日昭也心知,自己的行止太过荒唐,以后有福份身登大宝,世人必将对他能力产生怀疑。丁蛮献上那鸟时,他见那鸟的头部和画中的凤凰甚象,且鸟身庞大,顿时意动,起了〃丹凤衔鼎〃的念头,命丁蛮着手准备。果然,经丁蛮数年菁心抄作,计划一实施出来,效果非常成功,那些曾对他心怀不满或对他有轻视之心的大臣,经此一事,对他的态度大对改观,将他视为天命之子,态度行止万分的尊敬惶崇。

不知傅宁对他又是什么态度呢?日昭眯眼一笑,心中满是对今晚的向往期待。

※ ※ ※

浩浩荡荡的回到宫中,日昭按捺住自己,从容的和皇后用过晚膳,便舒舒服服的靠在软榻上,听皇后细禀这段日子宫中发生的大事。面上不动声色,一颗心却早飞到傅宁身上去了。

皇后亲自捧了杯茶给日昭,一旁坐下,说:〃皇上,你不在的日子,宫中出了件事,我没有声张。明妃和炅宁宫的傅宁约见思花阁,被人拿住。。。。。。〃

〃什么?!〃日昭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茶水四溅。一旁侍候着的赵不仁唬得急忙上前清理,却被狂怒的日昭一脚踢开。皇后虽然预见他生气,却不料他如此失态,望着额上青筋爆起,双手捏得格格作响的日昭,震惊地问:〃皇上?〃

日昭面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皇后慌乱地追了几步,却又停住,转脸已是一脸平和,浑如没事,镇静地吩咐:〃不仁,你悄悄跟着皇上,你们几个,将这里清理干净。〃

日昭如风般赶到炅宁宫,一见江澄观,马上喝令:〃将那jian人押到这里来!〃

江澄观见他脸色,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立刻派人将傅宁带到炅宁宫。

日昭一见傅宁,双眸血红,冲上去便是一脚,咬牙切齿的说:〃jian人!玩了洁莲那银妇还不够,竟还敢去勾引朕的人?〃

傅宁伤势尚未好,被日昭重重一脚踢在身上,痛彻心扉,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又委屈又悲愤,忍痛抬头,说:〃皇上。。。。。。〃

日昭暴喝:〃住口!朕就奇怪为何明华老来炅宁宫,原来你们早就勾搭成jian!〃

傅宁见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气得险些晕去,颤着唇大声说:〃皇上!你去查!若真有此事,臣任你千刀万剐!〃

日昭狞笑:〃查?朕何必查?!亲自被人拿了,你还有话说?!jian人!亏你还有脸喊冤!礼仪廉耻你学到哪去了?〃

傅宁大怒,扬声说:〃皇上你怎能因一执之词就定臣的罪?臣和明妃娘娘之间清清白白,对得起天地良心!〃

日昭噬人般瞪向他,戳指说:〃jian人!你还狡词脱辩?朕说你是就是!〃

傅宁看着日昭蛮横的面孔良久,慢慢说:〃既然皇上这样定了臣的罪,臣无话可说。〃

日昭没料到他就此认罪,怔得一怔,怒极反笑:〃好好!很好!你先回去,朕自会有旨意给你。〃

傅宁望着他狞恶的面容,一阵心灰意冷,求得一时求不了一世。他累了,不想再抛下自尊低声下气的哀求,他要如何处置就由他吧!从容站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日昭见傅宁绝然离去,如此放肆,更是气得发抖,大声说:〃来人,把这个。。。。。。〃

江澄观见局面快要不可收拾,惊得一把抱住日昭的脚,颤声说:〃皇上!三思呀!〃

日昭红了眼一脚将他踹开,江澄观跌倒又迅速爬起来,再次抱住他的腿,泣道:〃皇上!此事是容妃贴身侍女揭发的,皇上一查就知!〃

听得此事跟容妃有关,日昭顿时冷静下来。刚才他面对傅宁时怒火中烧,理智全无,现在听江澄观一提,心念电转,已知蹊跷,脸一沉,道:〃查!〃

※ ※ ※

〃你说他们第一次幽会是八月初七丑时,在思花阁?〃

〃是。〃星杏深深伏在地上。

日昭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大胆的狗奴才!居然敢欺君罔上?!〃

星杏吓得几郁晕去,泣道:〃奴。。。。。。奴婢不敢。。。。。。〃

日昭狞笑:〃八月初七傅将军明明在朕跟前侍候,你居然还敢胡说八道?再不从实招来朕就揭了你的皮!〃

什么?星杏猛抬起头,呆然望着日昭。她说两人初会是八月初七,是因为她记得清楚,那天傅宁不舒服,一早关门休息,没有人证,所以才选了这个日子,怎么皇上说傅宁在他跟前侍候?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硬生生打了个寒噤,她颤声说:〃相隔日久,奴婢。。。。。。奴婢已记得不清爽了。〃

日昭冷笑:〃你记姓可不是那么好呀!〃

星杏抖着说:〃是。〃

日昭嘿嘿一笑:〃可不见得呀,容妃的叮嘱你不是记得很牢吗?〃

星杏眼前一黑,勉强定住自己,惶声说:〃皇上这话从何说起?容妃娘娘奴婢是见过几次,但都是随在主子身边见到的,从没有私下见过她。〃

日昭不言声,只是拍拍手,一个中年妇女颤栗着走进来。星杏一看,却是婶婶,自己年幼失恃,叔叔收留,婶婶不肖,偷偷将她买给青楼,她不从,恰被赵梵救下,感激涕零,甘受赵家驱使。现见了自己婶婶,知道事情败露,瘫软在地,不住磕头,说:〃奴婢知罪,但此事跟容妃娘娘无关,是奴婢见明妃得宠,容妃娘娘伤心,所以才起了不臣之心。容妃娘娘完全不知,望皇上开恩。〃

见她认罪,想到冤枉了傅宁,日昭狠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怒道:〃将她拖下去,杖毙!〃

只是容妃要如何处置?日昭烦躁的在殿中踱来踱去,几番思量,想到赵家为他登位立下汗马功劳,且国事未稳,无论如何应给赵家应有的荣耀。无声地叹口气,吩咐江澄观:〃你去锁春宫一趟,传朕口谕,明妃仍回明华宫。〃

第 7 章

处理了星杏,日昭便命江澄观将带回给傅宁的礼物通通搬往炅宁宫。虽然惦记傅宁,但每次发生冲tu都是傅宁屈低服小,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所以也不心急,悠哉地等着傅宁听到明妃重回明华宫的消息后前来向他陪罪。谁知等了一天又一天,都不见傅宁请见,不由得心烦气躁,偏生当初一气之下把话说得满了,此时怎抹得下脸宣见傅宁?心中又是挂念、又是恼怒、又是后悔,每天只是拿着服侍他的左右出气。

江澄观深知日昭心事,但日昭那般火爆姓子,先前哪里敢提,此时见日昭懊恼了,才慢慢进言:〃皇上,有件事不知奴才该不该提?〃

日昭不耐烦道:〃说!〃

江澄观恭敬的说:〃傅将军出了幽京,要不要将他带回来?

日昭震愕:〃什么?〃

原来傅宁料定此事无法幸免,想着一生荣华富贵享过,惊涛骇浪试过,酸甜苦辣尝过,也算满足了,唯一深感内疚的,就是自周若梅成为自己妻子后,从没有好好陪过她。干脆豁了出去,将诸般红尘俗事置之脑外,携了周若梅,带着自己的几个贴身随从,沿着官道直往南下,尽兴游玩。

因为周若梅爱梅,所以第一站就选了幽京近郊的离园。时正隆冬,红梅开得热闹,傅宁和周若梅两人牵手悠然而行。一边看雪,一边赏梅。傅宁见妻子清灵灵的一个人儿,在白雪红梅的衬托下,脸儿玉一般晶莹,益发的我见犹怜。怜惜地握紧妻子的手,轻轻说:〃梅梅,你可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景?〃

周若梅轻轻点了点头。

傅宁痴痴的看着她,眼神无比温柔:〃那时我来拜访夫子,你就站在那梅树下,一回头,我就傻了。你不知道,我原先也有些轻狂的,可自见了你后,就怎也忘不了,心里牵来挂去的,就只有你一个。偏偏你每次见了我就远远避了开去,都不知道我多么心焦难过。〃

纵已成亲多日,听他提起往事,周若梅还是不由得脸一红,垂头低低说:〃不。。。。。。不是的。每次听得你来,我都避在一旁偷偷看你。〃

傅宁却不知有此事,这时听妻子一说,心花怒放,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妻子。周若梅见他神情满是挪揄,又羞又恼,娇嗔着用力捶在丈夫身上。傅宁朗声一笑,用力将妻子拉入怀里,紧紧抱着。周若梅吓了一跳,害羞挣扎,但傅宁抱住就是不放,终于倦了,无力地偎入丈夫宽广的胸膛。刚才还嗔怪着丈夫,但窝在丈夫怀里一会儿,却伸出颤抖的手也用力回抱住丈夫,两人在漫天风雪中紧紧相拥。

※ ※ ※

傅宁一行人过了青州后,便改走水道,包了一条小船沿江而下。这一日到江州,江州以江绣和珠宝名扬天下,傅宁有心要帮妻子选几款合意的珠宝,便吩咐停船靠岸,在江州歇脚。到江州的宝月斋为妻子选了两只手镯、一条项链,一支簪子,又帮母亲也挑了几款,这才罢手。一看天色,已近晌午,便带了众人到宝源楼用餐。

到宝源楼门口,背后传来尖细的声音:〃傅大人!〃

傅宁一怔,转身看去,却是微服装扮的江澄观和小顺子,心一沉,平静的说:〃江公公,你是来拿我们的么?〃

江澄观微微一笑,说:〃傅大人言重了。今天小的作东,请!〃

傅宁颔首,对王保儿说:〃阿保,你陪夫人先回客栈。〃

傅宁和江澄观在二楼雅座坐下。小顺子抢前几步,跪倒在地:〃给主子请安!多日不见,主子气色越发好了!却不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夜担心牵挂!〃说着便拭泪。

傅宁轻踢他一脚,笑骂:〃狗腿!起来!〃

小顺子含怨瞄了傅宁一眼,尚在嘀嘀咕咕:〃谁狗腿了。。。。。。〃被傅宁横了一眼,乖乖闭口,退往一边。

傅宁转向江澄观:〃江公公,请问皇上有什么旨意?〃

江澄观叹了一口气:〃皇上已查清明妃娘娘被陷害一事,这些日子气得吃不好,睡不好。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为皇上分忧解难。。。。。。〃他就此顿住,炯炯望着傅宁。

傅宁默然无语,片刻,抬头,说:〃江公公,经过这些日子,我对朝堂之事早淡了,一心想着归隐田园,赏梅看菊,可否请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江澄观登时色变,说:〃傅将军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么?〃定眼看着傅宁,诚恳的说:〃皇上已免将军之罪,将军断不可自误。〃

傅宁心中轻叹,他何尝不知日昭是非人能左右的人物,只是两人已隔了近三月未亲近,要想断了这种禁忌关系只怕趁此还有点机会,若是进了宫,以日昭这般喜怒无常的姓子,那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满心想着借此摆脱日昭,无论江澄观如何劝说,只是静默不语。

江澄观见傅宁神色,轻轻说:〃皇上原本下旨要重处将军一家,是我劝了下来。〃心中苦笑,他本想缓和两人关系,瞒下这一点的,无奈还是要挑明。

傅宁眼神一跳,呆呆思量了会,说:〃谢谢公公!只是在京中住得闷了,我想在这里多留几天,然后再回宫向皇上请罪。〃

江澄观为难的说:〃傅将军,皇上近来心情不好,若我迟归,必当怪责。〃

傅宁垂眼:〃好,我这就跟你回京。〃

※ ※ ※

一行人弃船取官道而回,到幽京已入夜。傅宁勒马对江澄观说:〃江公公,现已夜深,皇上必已歇下,我明日再进宫请安。公公请回。〃

江澄观一怔:〃傅将军,这次出宫拖延甚久,皇上势必心焦,还请将军。。。。。。〃

傅宁想到这一入宫,生死难测,和父母妻儿不知何时能见,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抬手打断他的话:〃公公,我甚感不适,见了皇上,只怕皇上要生气,请公公宽宏则个。〃

见他此意甚决,江澄观无奈,只得同意,先行回宫。

傅父傅母早已睡下,听得儿子媳妇回来,欢喜不胜,着衣出来相见。傅宁吩咐王保儿将带回来的东西分发给下人,自己则将选购回来的礼物亲手呈上给两老。

王保儿将东西按资历辈份一项项分发下去,却不见自已的侄儿王宗保,极是恼怒,这兔崽子,越来越不象话!这么晚也不回来,到哪钻沙去了!又担心他年少惹事,暗中派人四处找寻。

傅宁怕两老走了困,略坐了会便服侍两老就寝,又去看视了搬到两老隔房的傅安,这才回房。

劳累了一天,周若梅困倦不已,懒懒的放下长发,在镜旁卸妆。傅宁近前,掬起妻子的长发,轻轻一吻,赞道:〃发长垂地,光可鉴人。梅梅,你这头秀发可真美!〃

周若梅回眸一笑,眉眼盈盈:〃相公的发比我更好呢!〃

傅宁亲了她一口,笑道:〃哪比得上我的心肝宝贝儿!〃烛光下见妻子眉如笼烟,嘴若樱桃,登时意动,拿了台上的眉笔,笑道:〃梅梅你的眉淡了些,来,相公为你画上。〃

周若梅又好气又好笑:〃相公胡闹!都晚上了!还画眉?〃

傅宁轻笑:〃怎么不行了,我就喜欢!〃

周若梅见他执意,便依了他,闭眼由得傅宁轻轻将眉画上,心里甜丝丝的。

傅宁画了一边,捧了妻子的脸细细端详,笑道:〃梅梅,相公这样一画,你觉得如何?〃轻轻推转妻子的头对正铜镜。

周若梅对镜细观,笑道:〃相公。。。。。。〃

话没说完,门碰的一声被推开,两人愕然转头。一见来人,傅宁失声说:〃皇上?!〃画笔无力的从指间滑落。

烛火被风一吹,不住闪炼,映得那少年的脸阴睛不定。他跨前一步,停下,只是将眼光锁定傅宁,嘴角抿得死紧,没有说话。

傅宁微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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