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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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日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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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数难道(二)
夜已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得更深了,空气中木叶的芬芳也更浓郁,甚至已开始有露水的味道。

  当然不会有露水,即使是在上海这样一个空气潮湿的城市里,露水也只会出现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而现在还仅仅只是深夜。

  深夜没有露水,却可以下雨。

  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

  惊雷和闪电不停地交替着降临大地,如同天神的声与剑,带来雷霆的怒吼与犀利的刺杀。

  而伴随着怒吼与刺杀的,便是无边无际的瓢泼大雨,无情而冰冷地冲刷着这个世界。冲刷走一切令天神震怒的污秽,也冲刷走刺杀之后留下的血污。

  可是无论都么大的雨,也绝无法冲刷走人类心中的彷徨与痛苦,伤怆与寂寞,失落与悲哀。

  当然还有幸福与爱情。

  黄涛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望着黄豆般的雨点不停敲打着玻璃窗户,他的心中并没有彷徨和痛苦,也没有伤怆与失落,甚至连寂寞也没有,一点点也没有。

  因为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幸福与爱情。一个人的心中若已经有了幸福与爱情,那么如何还能容得下其他东西?

  咖啡馆里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有时幽暗也是浪漫气氛的一种,黄涛望着面前淡淡微笑的王婧,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爱情总是来得很快,甚至没有理由。就像窗外的雨,它为何要来、何时要来,又为何而停、何时而停,这一切都没有人能清楚的知道。

  叶文缺是个识趣的人,昨天晚上很快便托词与他们分开了,之后他们便一直在江边流连到深夜。

  初秋的天气虽然依然很热,但夜里的江风却是凉的,当王婧已开始微微有些哆嗦的时候,黄涛握住了她的手。直到凌晨两点,黄涛仍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回学校的时候,他们的手才第一次松开。

  结果黄涛回到宿舍之后一整宿都不曾睡着过,早晨八点多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向王婧的手机发了条短消息。

  少年男女陷入恋爱的时刻岂非总是如此,哪怕仅仅是一刻不曾相见,也会如同是隔了千万年。

  黄涛自然也不曾例外,他本想立即便将王婧约出来,但无可奈何的是,王婧今天一整天都有课,而且是不得不去的那种主要课程,结果只能将见面的时间推迟了。

  而下午三点的时候,王婧刚刚从实验楼走出来,便已见到了如时守侯在宿舍楼下,一身黑色衬衣牛仔裤的黄涛。

  傍晚的时候气温已经不那么炎热了,他们握着手在夕阳薄暮中走过,一切喧嚣与烦恼似乎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了。

  至于那些尸体、内脏、死亡、凶杀,都全部成为了不和谐的因素而被驱逐出了思绪的范围,在不知不觉间被赶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一起吃过晚饭之后,他们穿过了繁华的商业街,再次来到了幽雅而美丽的外滩江畔。

  身边是人群如梭,但他们的世界中,却俨然只有彼此的存在。

  若不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他们或许此刻仍在那现代而浪漫的环境中享受着江风中微微的咸涩。

  不过幸好,当黄涛察觉天空略有异样的时候便立即将王婧带到了这家最近的咖啡馆,否则此时此刻,他们恐怕都已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咖啡馆的咖啡是用纯正的哥伦比亚咖啡豆现磨现煮成的,味道十分香醇,更难得的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黑咖啡。

  咖啡不断冒着氤氲的雾气,透过雾气,王婧的脸如同隔着一层细密轻薄的纱,显得朦胧而愈加秀丽。

  黄涛浅浅地啜了一口,微笑道:“幸亏我们走得及时,否则就要被雨淋湿了。”

  雷电已渐渐平息,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的声音,如同天神在尽情发泄之后奏起欢娱的音乐。

  雨水随着这节奏声一点点化开、流下,玻璃上留下一片水幕。王婧透过水幕,望着窗外在雨中奔跑的人群,似乎在想着心事。

  黄涛又道:“婧,你在想什么?”

  王婧莞尔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每一天都能像现在这样,那该有多好。”

  黄涛笑道:“那有何难?今后岂非每天都可以如此。”

  王婧幽幽笑叹了声,道:“但愿如此吧。”

  黄涛留意到王婧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便也跟着叹了声。

  那么多人相继被杀,杜言平和刘动还留在警察局的拘留室,凶手依然在对下一个目标虎视眈眈,而这整件事又终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还有沈若水的死,其中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一切难道真能够轻易忘得了吗?

  王婧道:“你的朋友还在警察局里么?”

  黄涛点头道:“是啊,的确还在。”

  黄涛略停了停,继续道:“不过今天中午我同黄中堂通了回电话,他已经找过了卜天昙。不过好像并不顺利,我们约定了明天见面,他会将详细情况告诉我。”

  王婧徐徐颔首道:“原来如此,卜天昙很可能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但愿黄中堂这次能抓到凶手。”

  黄涛苦笑道:“但愿如我们所愿吧。”

  黄涛略略沉吟,还未来得及再开口,手机已遽然响了起来。掏出手机,湛蓝色的屏幕上闪烁着一排紫红色的电话号码。

  黄涛认得这是黄中堂的手机号码,立即接通了电话,手机里马上便传来了黄中堂的声音。

  “黄涛,你现在在哪里?”

  黄中堂的声音显得焦急而惊惶,黄涛怔了怔,道:“我正在外滩附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黄中堂道:“我和陈警官正在从卜天昙家回警察局的路上,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便能够到达,到时候你也赶过来一趟。”

  黄涛望了眼左手腕上的手表,现在已是半夜十一点半,他略略沉吟才应道:“好吧,我一定准时赶到。”

  黄中堂已准备收线了,黄涛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着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手机里略略静默了片刻,才听到黄中堂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语气凝重地答道:“今天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卜天昙死在了他自己家里!”

  

劫数难道(三)
黄涛赶到警察局的时候,黄中堂他们正巧也刚刚到,一排七辆帕萨特警车停在警察局的门口,二十多人陆续从车上走下来。

  而走在最前面,就是陈警官和黄中堂,

  陈警官见到黄涛和王婧,立即便将他们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此刻夜已经很深了,但任何人都绝没有一丝困倦之意,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都显得惨白惨白的,好像蒙上了一层白纸。

  黄涛轻声咳嗽了下,道:“卜天昙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本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可是黄中堂和陈警官却都沉默了很久。黄中堂的喉结在不停地颤动着,似乎许多次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黄涛又道:“怎么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黄中堂终于轻声的叹了口气,道;“不是不能说。”

  黄涛道:“那是什么?”

  黄中堂蹙了蹙眉,道:“其实是……,是不好说。”

  “不好说?”黄涛诧异了下,追问道:“什么叫做‘不好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黄中堂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陈警官,陈警官道:“不好说的意思,就是连我们都不知道卜天昙是什么时候死的。”

  黄涛“哈哈”一笑,道:“怎么可能,难道你们没有仵作验尸吗?怎么可能连死者死亡的时间都不知道!”

  陈警官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可这却偏偏就是事实,就算你不信也没有办法。”

  黄涛似乎依然并不相信陈警官的话,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王婧拦住了。

  王婧柔声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难道是法医鉴定上出现了问题?”

  陈警官也叹了口气,道:“其实鉴别尸体的死亡时间,根本不必法医,只要是稍有经验的刑侦人员都能够做到这一点。”

  王婧没有说话,静静听着陈警官说下去。

  陈警官继续道:“但是……,但是这一次却出现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黄涛迫不及待地问道。

  陈警官道:“其实也不止是这一次,这一连串的杀人案件,在给被害人验尸的过程中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就是根本无法鉴别死亡时间。”

  黄涛又想追问,但却被陈警官挥手制止了。

  陈警官道:“一般鉴定尸体的死亡时间,是通过观察肌肉组织的僵硬程度,从而推算所得。即使是普通人,也都知道这样最基本的常识。”

  王婧点头,黄涛也点头。

  陈警官道:“可是在这一系列的杀人案件中,对于尸体死亡时间的鉴定结果,却根本无法令人接受。”

  王婧道:“什么叫做‘根本无法令人接受’?”

  陈警官叹气道:“就拿今天来说吧,鉴定结果是卜天昙的死亡时间在八点三十分至九点之间。”

  王婧微微点头,道:“这个结果有什么问题?”

  陈警官苦笑道:“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

  王婧道:“只是什么?”

  陈警官还未开口,黄中堂已抢先道:“只是我在卜天昙的房间发现尸体的时间,刚好是晚上八点四十三分。”

  “这怎么可能!”

  黄中堂的话音还未落定,黄涛突然惊呼了声,错愕道:“难道尸体没有被凶手解剖?”

  黄中堂涩涩一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不用如此困惑了。卜天昙的尸体也同前三次一模一样,被人取出了内脏,装在了玻璃瓶里边。”

  黄涛不说话了,他只是张大了嘴,这个时候任何人都知道,验尸的结果简直就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形。

  即使是再出色的外科大夫,要做这样一个手术,至少也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且绝没有人能够在五脏六腑都被拿走的情况依然存活,那么验尸的结果却又是怎么回事呢?

  陈警官又道:“而且我们所得到的死亡时间,绝非仅仅是粗略鉴定的结果。每一具尸体都经过最专业的法医和最先进设备地检查,但结果也都还是一样的,我们甚至都不敢把这一点写进验尸报告里。”

  房间内又是一阵死寂般的静默。

  每一个人都在面面相觑。从夏雪舟的死开始,一切都变得离奇而不可思议,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之气。

  半晌,黄中堂才幽幽地道:“而且我当时……当时,竟然听到了卜天昙的惨叫声!”

  “什么惨叫声?”黄涛的目光突然一凛,失声问道:“你是不是在发现卜天昙的尸体之前听到了他的惨叫声!”

  黄中堂并没有立即回答,侧目望向陈警官,似乎略有隐讳之色。

  陈警官再次苦笑,无奈地略略点头。

  黄中堂道;“当时我正在底楼客厅与卜天昙的父亲卜百昭交谈,遽然间听到卜天昙的惨叫声从楼上传下来,便立即冲了上去。之后,就在卜天昙的房间内发现了他的尸体。”

  黄涛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我就知道我绝不会听错的,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陈警官突然向黄涛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些死者都死得极不寻常。所以当你告诉我们,在发现夏雪舟的尸体前听到了他的呻吟声时,我其实从没有认为你是在说谎过。”

  陈警官接着道:“可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们局里有十三名法医学院毕业的验尸官,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人说话,谁都没有解释,所以大家都选择了沉默。

  沉默再次突如其来,而这次打破沉默的人是王婧。

  王婧道:“如果抛开死亡的时间不谈,你们今天还有什么发现?”

  黄中堂苦笑着摇头,道:“还是跟前几起凶杀一样,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线索,所有的现场勘测依然一无所获。”

  王婧道:“你刚才说,发现卜天昙尸体的时候,你正在现场同卜天昙的父亲交谈?”

  “不错。”黄中堂点头道:“我中午见过卜天昙之后,本来已打算回来了。但当时我和陈警官都怀疑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卜天昙,所以陈警官便派我留守在那里,负责保护卜天昙的安全。”

  王婧道:“那就是说,整个下午你都没有离开过卜天昙的家?”

  黄中堂道:“不错,的确是如此。”

  王婧又问道:“卜天昙那时在哪里?”

  黄中堂道:“卜天昙一直留在三楼的房间里,而我就在一楼的客厅内同卜天昙的父母在一起。”

  王婧道:“这段时间内有没有人进来过?”

  黄中堂摇头道:“没有,绝对连一个也没有。”

  王婧再问:“那么在这一下午的时间里,难道就没有人发觉三楼的房间内有任何不寻常的异动?”

  黄中堂再次摇头:“整个下午楼上都很安静,别说是异常的动静,简直连一点点声音都不曾有过。若不是早知道卜天昙在房间里,根本不会有人想到那里有人。”

  王婧徐徐点头,向黄涛道:“你有什么看法?”

  黄涛苦笑道:“我只有一个看法。”

  黄中堂道:“说出来听听?”

  黄涛再次苦笑,道:“我只知道刘动和杜言平,现在应该都可以放回去了。”

  陈警官低沉着声音道:“卜天昙的尸体一被发现,我已经将他们都放走了。”

  黄中堂接口道:“虽然刘动和杜言平已经被放走了,但我们还是会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黄涛沉吟半晌,才缓缓道:“你是不是认为他们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黄中堂道:“不错,我的确是这个意思。”

  黄中堂苦笑了声,又道:“而且除此之外,我们确实已没什么其它事可做的了。” 

  黄涛也苦笑着点了点头。

  黄中堂并没有说错,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能做的事情的确不多,就连陈警官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可是王婧突然语气悠长地道:“不,你说的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望向了她。

  王婧接着道:“我们至少还可以做一件事。”

  “哦?”陈警官道:“是什么?”

  王婧道:“我们可以将沈若水生前的男朋友找出来,我有一种直觉,这个人一定同整件事都有着剪不断的联系,说不定只要找到他,就能掌握破案的关键。”

  “你说的话我都赞同,可是——”

  黄中堂想了想,接着道:“可是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甚至没有任何线索可供调查,要将他找出来谈何容易。”

  王婧想了想,缓缓道:“本来的确是如此。”

  黄中堂道:“那么现在呢?”

  王婧慢慢立了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的雨已停了,月光映在地面的积水,泛着冰冷的光。

  许久,她才悠悠地一字字道:“现在,或许情况就会有些不同了!”

  

那个神秘的男人(一)
九月三十一,凌晨,四点二十三分。

  秋虫凄鸣,四野静寂。月光隐隐绰绰,看不到一个人影。

  出夏以后,晨露中已渐渐带着一丝秋凉之意,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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