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放心好啦,我是今天的媒人!那个正儿八经的媒人,我塞了点银子,打发走了……”宫颜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寒淡韵,“你也别愣着了,赶快去接新娘子,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这还真象是她的作风。
寒淡韵默不作声,静静地站起了身。这竟然是自己选择的路,自己就没有了后悔的权利。
他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想想……
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日夹在喜服中一起送来的纸条:“淡韵,只要你说不希望我娶寒琉苓,那我拼了得罪父皇也不会娶她。”
我对于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骗了你那么久,辜负了你那本就不多的信任……
“我信他!”那日在马车中的寒淡韵不是没有听见这句话,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对宇文离心存愧疚的原因……
可终是骗了他。
所以当那日宇文离冲口说出“就当我从没认识过你”时,心里是没有怨的,有的只是浓浓的哀伤。
浑浑噩噩的拜完堂,机械的说着那些陌生而熟悉的话,淡然的接受所有宾客的祝福……一场很完美的喜事,完美的有些假。
待到宾客散尽,寒淡韵才松开手,汗水已经把那张纸条浸湿了,墨迹晕开,再也看不清上面写得什么,这样也好,看不清了,就不需要自己选择了……
寒淡韵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不敢面对,自从遇见那个男子开始吧。
手心被指甲划出了一个个小而浅的伤口,汗水浸上去,牵心的疼。
他看了看黄昏的夜幕,终是把纸条扔入了水中,那张本就模糊的纸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沉入了水底。
“淡韵,你还真是狠心呢!”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在湖边沉思的寒淡韵的脚下一滑,宇文离见状不对,赶忙伸手去拉,在碰到寒淡韵的指尖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拉住寒淡韵的手,坏心眼的身体前倾,“噗通——”一声,两人双双落入水中。
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寒冷。两个红色的身影在水中沉沉浮浮,纠缠在了一起,仿佛两人的命运。
每每当寒淡韵想要站起身,都被宇文离毫不客气的扑倒在水中,一次又一次溅起巨大的浪花。
“你疯了!!”寒淡韵的怒吼声响起,他已经感觉到体内的寒毒有开始蔓延的趋势。
宇文离这才拦腰抱起他,飞身上岸,放在地上。
身上的水渐渐流到青石板路上,在两人的身边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
寒淡韵看着宇文离迷朦的双眼,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喝酒了!”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淡淡的酒香从宇文离的身上传来,淳而不烈,这是上好的“醉生梦死”特有的酒香。
“嗯。”宇文离轻轻嗯了一声,翻身把寒淡韵压在身下,把寒淡韵紧紧的环了起来。同样是刚落过水,寒淡韵的身上冰凉刺骨,宇文离的身上却温暖如初,“别动,你的寒毒……”
亏他还记得自己身中寒毒。
可是寒淡韵此刻宁愿寒毒爆发也不愿被宇文离以这样强势的姿势压在身下,猛地推开宇文离,坐起身:“你怎么会在这?”
宇文离摇了摇头,继续抱住他:“我不想娶她……她和你长的再像,也不是你!”那神情竟有说不出的孩子气。
寒淡韵总算明白了,他这是喝完了酒,趁着那点酒劲不管不顾的跑这儿撒野来了,也幸亏自己早就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否则就现在两人在一起就足以使流言满天飞了:“快回你王府!”
“然后你好和叶茵去洞房吗?”宇文离没了平时的温柔稳重,醉酒后的他只是凭自己的心去说话。
寒淡韵看到说不清,懊恼的推开他就往兰亭居走,却被一把又拉回了宇文离的旁边。
“我不许!”
宇文离郑重的宣布完这个事实,一个翻身把寒淡韵禁锢在身下,柔软的唇不顾一切的贴上了那肖想已久的唇,没有的平日里的温柔、霸道,只是凭着感觉不顾一切的索取着。
渐渐的,身下那冰冷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温暖起来。
宇文离撑起身,看着寒淡韵,邪魅一笑,似乎对他的反映很满意,俯身轻咬上他的耳垂,引得身下的人一阵颤抖,宇文离满意的向下吻去,在他锁骨上徘徊,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自己的痕迹……
“你们在干什么?”尖利的声音响起。
寒淡韵也趁此机会唤回自己最后一点理智,连拍宇文离五个穴道,宇文离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寒淡韵从容不迫的推开宇文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用领子遮住了锁骨上的吻痕:“寒某不小心落水,幸得王爷出手相救。现在王妃可以带王爷回府了……”
原来,寒琉苓到了洞房,左等右等不见宇文离来,就偷偷掀开了自己的盖头从窗户翻了出去。她本就是江湖女子,对有些规矩是不屑一顾的。但当他找遍王府也没有发现宇文离时,就觉得事有蹊跷,唤出自己的暗卫才知道宇文离刚一散席就跑到了茗韵轩。
她直奔茗韵轩而来,结果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自己的新婚丈夫竟然和自己的弟弟有染,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寒淡韵也不管寒琉苓有多么的气愤,转身走回了兰亭居,而叶茵则被他安排在了“缘院”——一个离兰亭居最远的院子。
换回了那一袭白衣,寒淡韵和衣而卧,满脑子全是那个霸道的身影。
今晚的一切还真是荒唐!
可此时王府中的室内却春光妖娆。
“啊……王爷……”寒琉苓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可她身上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闭嘴!”沾上情欲的声音沙哑而诱惑。
寒琉苓委屈的紧抿双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那双和寒淡韵相似的双眸也蓄满了泪水。
寒琉苓以寒淡韵的名誉相要挟,换来身为替身的一夜温存……
宇文离爱恋的吻上那双眼眸,喃喃道:“淡韵……”
☆、第三十五章 词中有誓两心知
御历三一九年,边境战乱四起,西厥、蛮族在中土边境集结军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儿臣愿请兵前往雁云关,扬我国威。”宇文离安静的伏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请求宇文成,却是这么一个要求。
“离儿!你刚成亲两天!我朝自有将军前往……”宇文成冷冷的驳回宇文离的请求,他知道宇文离在生气,却不知道宇文离在生什么气,难道是不满意寒琉苓?可是他们的确圆过房了,唉,最近他也越来也让人看不懂了。
宇文离邪气的一笑:“赵思才赵将军是我朝最有实战经验的将军,前段时间,外出打猎不幸被猛兽重伤,至今卧病在床……如今,带兵上过战场的只有儿臣。”
宇文成无奈的看着他,还不是他闹得,朝中重臣能重伤的全重伤了,没伤的也因为这次请兵的是他,为了不重伤,就无一人敢出来请兵,这还真是……
宇文成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头疼!他倒不是质疑宇文离的能力,只是刀剑无情,要真出个意外,唉,毕竟是自己最看重的皇子啊……
“离儿……”
“儿臣愿请兵前往雁云关,扬我国威。”宇文离还是那么一句话,仿佛不请到兵就誓不罢休!
宇文成最终在这次对垒中失败:“来人啊,拟旨!封赵思才之子赵影桦为平乱将军,赶赴前线,即日启程,缙王宇文离作为后援,一个月后领军出征。”
“父皇……”
“就这样!没什么商量的!”
宇文离拿着圣旨,缓步踏出了皇宫,迎着已经开始有一些刺目的朝阳,扬起了一抹微笑。他也是想借着这次出征好好的静一静,或许自己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甚至自己都没有想过前途怎样,仿佛只是为了出征而出征。
“宇文离!”
不期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已换上了那个邪媚的笑容:“今天淡韵怎么有空来看本王啊?不胜惶恐啊……”
两个人都闭口不谈那天的事,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时活得太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心知肚明。
“你是笨蛋吗?!”寒淡韵很少骂人,今天用这么恶劣的语气骂人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往日的清淡和儒雅不见了踪影,什么叫做关心则乱,这就叫关心则乱,“那是战场!是战场!”
宇文离眼尾一挑:“我还不知道,淡韵的情报系统快到了这种程度?我才刚出宫门……”
寒淡韵不顾他口中淡淡的嘲讽,眉心轻蹙:“你到底想怎样?”
宇文离突然话锋一转,温柔如水的望向寒淡韵:“淡韵,若我回不来了,你可会为我流下一滴眼泪?”
“不会!”出乎意料的,寒淡韵回答的异常干脆。
回不来,无非两种情况,若是投降,我寒淡韵就当从未认识过这个人!若是战败而死,我寒淡韵自愿同生共死!眼泪?向来是属于弱者的,寒某,不屑……
宇文离似乎也看懂了寒淡韵眼中隐藏的那些东西,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抬头,眼中那藐视苍穹的霸气呼之即出,语气狂妄自信:“放心,为了淡韵,我也定会平安归来……”
这是安慰,也是承诺……
一诺千金!
茗韵轩周围的店铺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永远安静宁和、不引人注目的茗韵轩茶楼悄悄的关上了那扇门,不再迎客……
而兰亭居进入了有史以来最安定的日子。
每日都可看到一紫一白两道身影桌前窗下品茗赌书、论剑下棋……不时的发出一两声爽朗的笑声,惊起一两只飞鸟,久久盘绕,连一向和宇文离不对盘的宫颜也悄无声息的暂时离开了两人的视线,不过如果宇文离没有猜错,应该是去报复那个把她当丫鬟使唤的苏芷静去了。
“宇文离,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寒淡韵气急,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有从那怒意的眼眸和被捏的泛白的指节可以显示出他现在的愤怒。
“就让我再画一幅,就一幅!”宇文离上前拉住寒淡韵,硬是把他往椅子上拽,一边拽一边还不怕死的开导,“这两天画的都不是很满意啊……”
“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去拓你的碑?”寒淡韵斜眼看着一脸殷勤宇文离,和他手边一摞画,全是自己……
这人当真是无事可做了吗?
“那个容易,不急不急!”宇文离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人,心中是淡淡的满足感蔓延。淡韵啊,你可知,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等我画完了,送淡韵一块玉佩可好?”
“不稀罕!”寒淡韵看着今天摆出一副“你不让我画,我就誓不罢休”的宇文离,实在是无奈啊无奈!欲哭无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公子?”子杨是时候的跑进来,正好解救了寒淡韵。
“何事?”寒淡韵背过身去,留给宇文离一个倩丽的背影,那是一种未经修饰、未经剪裁的美。
子杨看了看屋内的宇文离,小小的犹豫了一下:“呃……公子,这个,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寒淡韵一头雾水的看着吞吞吐吐的子杨。
子杨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
“什么?”寒淡韵低头。
“素月姐又去找夫人的麻烦啦!”子杨无奈的看着寒淡韵,把人家扔在那一扔扔半个多月就算了,素月也跑去找事,这事公子不管,自己又管不着,看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受委屈,身为男人的子杨也是看不下去的!
看着寒淡韵突然反应过来的微妙表情子杨才知道,他家公子原来早把这事给忘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公子那超强记忆力,只有在这种事上是完全不管用的……
不过寒淡韵确实是给忘了!因为当天的事情太杂,自己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叶茵不来闹,又没有人提醒他,再加上宇文离天天呆在兰亭居,自己竟然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他还没有想好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叶茵,总觉得对于她这种因为政治而牺牲的女子,是有莫名的歉疚和同情的,更何况这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以后不许素月靠近‘缘院’,另外,所有吃穿用度按少夫人的安排。”
“哼!少夫人……”宇文离那有些酸溜溜的话不大不小刚好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子杨见事不对,拔腿就跑。
宇文离知道寒淡韵并没有碰过叶茵,心里是有一丝窃喜的,但是听到寒淡韵用少夫人这个称呼形容叶茵,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王爷有何见教?”寒淡韵看着瘪着嘴的宇文离。
“哼,要不是你没碰过她,本王有一千种办法让她不知不觉的消失掉……”
好可怕的占有欲。
看来为了叶茵的生命,寒淡韵是别想碰她了……
寒淡韵看了看画纸上的背影,飘渺的似欲乘风归去,寒淡韵拿起了宇文离刚刚放下的笔,那修长的笔杆上还留有温暖的温度。
狼毫微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墨迹渐渐晕开,淹没了如梦繁华……
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
淡韵,我们之间的还没有分出胜负……
我知道。
淡韵,我会活着回来……
我信。
淡韵,一定要等我回来……
万水千山,吾候,等你归来……
☆、第三十六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
时间流转,无人驻足流年……
月光出尘,一人临湖而立,不再是那一身如谪仙般无尘的白袍,而是庄重而正式的描金绣瑞兽青黛色官服,更映的那白色的锦衣华袖如若堆雪,三千烦恼丝被一丝不苟的束起,工整的带着束发嵌宝紫金冠……
唯一不变的,是腰间那一抹青翠欲滴的玉笛“若梦”,和一片刻着“茗”字的彩瓷。
宇文离来到兰亭居外时,就看到的是这么一幅画。
听到声响,寒淡韵转过头来,回眸一笑,形影清瘦,眉目在月光中愈加清凉出尘,脸上挂着清淡的微笑,自信而落寞。
突然就想起了那日,他低头,眼中是满满的哀伤,他说:“好一个,古来圣贤皆寂寞……”
“淡韵……”
寒淡韵抬手止住宇文离要说的话,将他引入亭中,亭中早已摆好酒菜。
九九八十一道菜,十八道甜点,九茶三酒……
菜色精致细腻,甜点香甜软滑,茶水清透上乘,连酒也是百年以上的好酒!这可是宇文朝送皇帝亲自出征时所享受的最高待遇啊。这要被有心的人看去了,绝对是谋反的大罪!
可是,寒淡韵竟然敢这么做,就不会怕有人到皇帝面前乱说。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这次若是胜,王位会毫无悬念的落入宇文离的手中,这点,二人心知肚明。
紫色是高贵奢华的颜色,有着皇家的威严和硬冷的遣倦;白色是飘渺无暇的颜色,有着优雅的肃然和如雪的寂寞……此时的两人相顾无言,一切在两人之间呼之欲出,最终还是寂静无声……
“淡韵,我这一去,是凶是吉?”宇文离终是敌不过那深沉的寂静,开口询问,他知道,他会为自己卜上一挂,只求心安。
寒淡韵浅笑:“未曾卜过。”
是凶是吉,又有何异……
战场凶多吉少,金戈铁马,刀剑无眼……他这是第一次未曾占卜,就放下了龟甲,他怕了,怕预先知道了那不好的结局,那不如就不卜好了,做好最坏的打算。
想想,我寒淡韵从未怕过任何东西,现在终是,怕了呢……
“淡韵,明日出征,来送我可好?”宇文离清浅的询问。
寒淡韵抬眼微笑,温润如水:“好!”
“如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