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场合你定是会出席的。”
凤溪搂过自己的幼弟,转向寒霜,“没想到小王爷已经和舍弟认真,真是难得的缘分。”
希君紧紧地抿着唇不再说话。寒霜也刻意地把视线放到舞台上。
说话间,舞已经开始,入眼是血一般的红。纱一般的舞衣衬得那人的肌肤晶莹似雪。鼓声越来越大,舞蹈也接近□。突然万籁俱寂,声音戛然而止。四周都是抽气的声音,舞姬的面纱被揭开。一张艳丽的脸让人不敢直视,带着淡淡地柔和。只怕是个男子都想将此人据为己有。
“竟是一个男子。”寒霜低声地呢喃。就是再长的雌雄不变,那样的身型也不像一个小女子。
“小王爷还没听说吗?太子可是好男风的。”凤溪的话带着阴阳怪气地语调,有不屑但听着又像是妒恨。
希君的脸色一沉,凤溪也不再多说。
寒霜心里嗤笑,只一刹那觉得台上有人看他。定睛一看,凤舞的脸上仍然挂着笑意。
“倒没看出来,小王爷似乎得了凤舞的亲睐。”凤溪的话虽说得不响,但也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到。
就连非墨也看了自己一眼。寒霜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凤舞结束表演之后,太子便离开了。一群人却起了兴致。文武百官喝成一团,也不顾什么礼法,只求个快意。寒霜心里烦闷,多饮了几杯,心口一阵发闷。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入夜,华丽的寝宫里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太子,您要的人已经带到了。”
“……知道了……”
窗前映着那人昏黄的身影,一个箱子被抬了进去。
太子凤麟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一张脸透着病态的青白,唇色黯淡。五官倒是秀气,看起来很是羸弱。
又拿丝巾掩唇咳了几声,凤麟这才坐起身子亲手打开箱子。
箱子里躺着一个少年,双颊微红,长得很美,但不乏英气。
“很像,很像皇叔。”太子凑进了,慢慢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头发。
“为什么……”
凤麟的手按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这个病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拨动。
“呵,这么多年潜心向佛都是白费了吗?”凤麟紧紧握住胸前的一串佛珠,直到指缝间渗出鲜血。
寒霜模模糊糊的,开始有些清醒。睁开眼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湿冷的地窖,还有滴水的声音。手脚不能动弹,被墙上的镣铐紧紧地锁住了。
“该死!”寒霜使劲拉动着手上的镣铐,但一点用也没有。
正在挣扎之际,门外似乎有人讲话的声音。
一丝光线射了进来,晃眼地难受。微微适应了,寒霜才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人。虽然换了一身素衣,但这张脸又怎能轻易忘怀。
“小王爷,我是凤舞。”
凤舞褪去华丽,简直像是画中的仙人,美好而淡然。
“是你,你……为什么?”
“您不要误会,我是来放您出去的。”凤舞的脸色有些难看。也是,他不是太子又有怎能有通天的手段,连王爷都敢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寒霜松了松酸疼的手,宽宽的勒痕已经见了血肉。
“夜深了,小王爷路上小心点。”凤舞注视着寒霜。
“我应该感激你吗?”寒霜苦笑着向不语的凤舞,只是他永远看不到凤舞追随他的眼神。
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寒霜的影子,凤舞这才收回视线。
“值得这样吗?”凤舞的肩上搭上了一只手,正是太子凤麟。要不是凤舞求他,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把寒霜也放了。
“太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凤舞作势离开,一只手臂被凤麟抓住。只对上凤麟有些受伤的眼神,“舞儿,你知道吗?你做人……很偏心。”凤麟把他拉近自己的怀里,只是舞儿不会再像当年那样羞怯地看着他。都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都是那个人。凤麟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紧紧抱着凤舞。
晚上风很大,他的舞儿会冻着的。
“一群没用的东西,小王爷还没找到吗?”寒霜还没进门便听见非墨的声音,这样激动倒不大像他。
“非墨大人,太子府可不是说搜就搜的。”
“大人……”
寒霜看非墨马上就要入太子府抢人的样子,急匆匆地破门进去。
“非墨,我没事。”
非墨起先的惊喜吃惊被勃然大怒所代替,因为这一刻他真的害怕了。
“你都在干什么?”众人听他直呼小王爷的名讳,吓得四散而逃,到处躲避。
“你又凶我!”寒霜也不甘示弱,被绑也不是他心甘情愿的。刚脱离险境,就遭到了非墨的职责。
寒霜的鼻子酸酸的,转身逃到外面。只在一处石墩旁坐下,狠狠地擦着自己的眼泪。
“像个娘们儿似的。”寒霜越发看不起自己,只是仰起头什么也不做。
“寒霜,你出来。”寒霜的身子被非墨的影子罩住,但自己仍像个鸵鸟一样不肯抬头。
“……对不起。”寒霜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非墨会道歉。
对上非墨温柔的眼神,寒霜脸颊上着上了些许红晕。
非墨看他乖顺的样子,忍不住把他搂进了怀里。
“我只是担心……担心……”非墨没有说下去,但寒霜心里明白。
两个孤单的灵魂都离不开彼此吧。
寒霜伸出双手攀上他的后背,只在非墨的眼睛他看见了自己,而不是别人的影子。
那些疯狂,痴迷,爱恋通通和他没有关系。
“非墨……”寒霜扳下非墨的下巴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寒凉的晚上,心却是那么热切,那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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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大哥,我累了,我去休息了。”希君有些蔫蔫的,不似平时那般活泼。
凤溪心里明白,也不点穿。
希君看了看自己春风得意的大哥,本想作罢,但忍不住开口道:
“大哥,我不知道以前到底怎样,只是凤王到底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凤溪的嘴角依然上扬,只是看不清表情。
“我回去了。”希君不想多留,转身离开。
凤溪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慢慢地品着上好的龙井。杯中的水被溅起了涟漪,凤溪疑惑地朝脸上摸去,指尖沾上了泪的滑腻。
“你说过只要我强大了,就会正视我的存在。现在我做到了,你又在哪里?”
杯中的凉茶入口是不讨喜的苦涩,但人麻木的时候却喝得有滋有味。有时候希望闭上眼永远也不要再醒来。死了,什么都没有。死了,什么也都感觉不到了。
一夜无梦,凤溪甩了甩被头枕麻的手臂,一眼望见许风声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许老板不知道扰人清梦很失礼吗?”凤溪这副颓废样子让许风声吃了一惊,而后又恢复了狐狸的老样子,见怪不怪。
“殿下,皇上那边情况有变。”
“怎么?太医的药太好了,那老家伙好了不成?”
许风声摇摇头,“药石也无用,殿下请快去见皇上最后一面。”
凤溪刚睡醒,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可能。”虽然恨自己的父亲入骨,但这也是非同大小的打击。
凤溪没顾上梳洗便随许风声一行人骑千里驹飞奔回朝。
刚一进门便看见妃子,宫女哭倒一片。
如妃哭得梨花带雨,一看二皇子来了,立刻扑倒在地。
“殿下,您总算来了,赶得及见皇上最后一面。”
凤溪厌恶地看着这个女人,却碍于太子也在场不好发作。
“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恐怕是天意,最好的太医也回天乏术。”
“天意?”凤溪冷哼,“天意是个什么东西,都给我让开。”
“殿下,你疯了吗?你冷静点。”如妃拽着凤溪的裙摆,却被他一脚踹开。
如妃受力额头磕在青玉鼎上,顿时血流如注。
“反了,反了……”如妃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指着凤溪大骂。
“你这个没娘教养的孩子。德妃妹妹去的早,但也不容得你无法无天。”如妃看向自己的儿子凤麟,但凤麟的冷淡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皇儿,你不为娘做主吗?”
“母后,什么事都等以后再说吧。”凤麟看向床榻上的父亲,有些血浓于水的东西总是不能动摇的。
“……父皇……”凤溪在床前轻喊了一声,床上死一般寂静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二弟……”凤麟拍了拍凤溪的肩膀,也许此刻他最能了解他的感受。虽然对于父亲没有太多的眷恋,但那份羁绊还是与生俱来。一下子没有了,任谁也接受不了。
聪明如凤溪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父皇青黑的脸色绝对不是体虚那么简单。
狠狠地瞪了一眼躲在一边的如妃,凤溪发誓总有一天将会让她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望着如妃十几年如一日的脸,自己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拉回视线,满目的狼籍依然不忍目视。
如妃见皇帝就要大去,立马招来了文武百官,床下跪了一地重臣。二殿下一党的人却被拦在了殿门之外。
“众位大人,请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朝有制,皇帝立长。如今太子成人,仁德兼备。顾朕立长子凤麟为帝。钦此!”
下臣们山吾呼万岁。
殿外的许风声攥紧了手上的黄稠,自知先机已失。
“许大人,您看,要是早知道如妃她如此蛮狠,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是啊,真要打,咱们的兵权还怕他不成。”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是你的永远也跑不了。造反始终没有一个名分,被说成了乱臣贼子,你我可都要遗臭万年了。”
许风声虽是心有不甘,但知此刻不能亲举妄动。
大人们听罢此话也停了议论,面面相觑不再开口。
凤王去世第二年。凤帝驾崩,立太子凤麟为皇帝,二太子凤溪被封永安王,三太子凤希君被封长宇王。而凤王之子寒霜被封轩翼王,赐国姓,改名为轩。
“哈哈哈,如今我的儿子当上了皇帝,我看凤溪那小子还要嚣张到什么时候。”如妃清秀的额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全是拜凤溪所赐。一想到这一点如妃就气得想发疯,要是他看到了,一定会嫌弃自己。
“母亲,您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您应该明白。”
如妃雀跃的脸色沉了几分,开口道:“皇帝,你再好好想想,立一个人尽可夫的□作皇后。我凤国的颜面何存?”
“住口!”凤麟一改温顺的语气,过度地激动又让心口痛了许久。
“你……你简直是疯了。”如妃目瞪口呆地看着失态的儿子,一脸不敢置信。
“凤舞他是个好人,他值得任何一个人去爱。”
“皇帝,你怕找不到一个品貌能与风舞相媲美的人吗?偌大一个昭月国多的是这样的美人,只要你愿意……”
“母亲以为我只是贪恋凤舞的皮相吗?”
如妃疑惑的表情落入凤麟的眼中。是啊,在宫中色衰而爱驰,有些事母亲不会明白。不单单是爱情。只是放不下那些回忆。尽管回忆不具有任何力量。让凤舞去到凤王府的第一天,他就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路。凤舞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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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凤舞,你睡了吗?”凤麟走到门前,像往常一样询问。
只是凤舞没有赶他也没有回答。凤麟奇怪,推门而入,却发现凤舞不在房中。凤麟轻笑,他想去的地方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自己和他还真是像呢。
回忆啊。真是神奇的东西。神奇到会蒙蔽自己的眼睛,不可自制自己的行为。自己终究是爱得少吗?是啊。能给的爱永远给不够。
为了立凤舞为后,自己已经背叛了亲情。父皇要是追究他的不孝,就让他下地狱永不超生吧。只是这世,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想要与爱人共涉这红尘之中。
“三殿下来找过您好几回,您还是不见吗?”非墨看着凤轩心里总有担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干脆不见。”
“你总是这样逃避该解决的问题吗?”
凤轩苦涩地笑笑,“很怯弱是吗?”
非墨不语,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多久没有想起了,久到真的快要忘记了。
“非墨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凤轩看着非墨,对于这个人真想再了解,哪怕是一点点。
以前吗?非墨搜寻着自己的脑海。好像有一个叫苏怀的人,当地一流的剑客……
“怎么了?”凤轩看着非墨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没,没事。”非墨挣开凤轩的手,一个人回房。指关节被捏的作响。苏怀这个名字,真是恨之入骨。只是为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凤轩随后也走了,路过花园的时候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难道希君还没有走吗?
“出来吧。”凤轩停下了脚步。
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竟是凤舞,着了一身鹅黄的衣服,即使是晚上也显得明艳。
“又是你?有何贵干?”凤轩显然对凤舞没有太多好感。
“王爷……”凤舞有些踟蹰,这个时候来始终有些冒昧。
“有话不妨直说。”两人间的气氛异常的诡异。
“我……我想回王府住。”
凤轩诧异地看着凤舞,“难道凤舞原是王府的人,那皇上又是怎么回事?”
“王爷,说实话,凤王府我已经住了六年,您认为那是很短的时间吗?”
六年。凤轩思索着,那定是凤王在世的时候了。秀美微微一蹙,原来有些事想躲也躲不掉。
“听说皇上看立你为后了,在王府又能有什么前途?”
凤舞摇摇头,“我心里只有凤王一个,这皇后我也万不会去做。对凤王不忠,对皇上也是大大的不好。”
“那凤舞有想过皇上的感受吗?他心里只有凤舞一个。”
凤舞的嘴张了张,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凤轩,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凤王。
凤轩似是看出他的想法,走进他。两人仅在咫尺之间。
“凤舞看清楚了,你要的东西不在王府。”
即使是亲子,样貌也不至于完全一样。气度更是不可相较。
凤舞怔怔地说不出话,只到凤轩离开了,才讷讷开口,“是啊,王府也没有我想等的人了。”
“凤舞?”凤麟一脸吃惊,凤舞主动来找自己定是有要事。
“你坐。”凤麟一时有些慌乱,拿起茶杯给凤舞倒茶,一点没有皇帝的架子。
“皇上这使不得。”凤舞推却着,心里有愧。
“有话你说,朕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到。”
凤舞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谢谢你……”
待听完凤舞的话,凤麟沉默了,“我知道你不屑于荣华富贵,只是皇陵地处偏远。要是今朝离开了,便是一世的诀别。”
“皇上……这是凤舞唯一的恳求。”凤舞的态度很坚决。
凤麟惨淡地笑笑,“你容我考虑考虑。”
屋里似乎还留着凤舞身上的冷香。凤麟独自看着黄稠的圣旨,手握朱笔一只。荣华富贵束缚不了他,对他的感情也是一样。一朝之帝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有着莫名的执念。嫉妒、羡慕还有恨意。朱红的篆字签在了公文上,写完最后一笔。凤麟已经力尽坐在椅子上。也好,今生你终是有愧于我。笔杆掉在桌子上,凤麟手微微抖着,胸口剧烈起伏着,幸好这种难看的样子凤舞再也不会看到。
“许风声,要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是,不辱使命。容贞,你进来。”许风声话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