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古怪地低笑。
“原来如此……哈哈，没想到！没想到！想不到师家的男人都是痴情种呢……居然又一个愿意以男子之姿怀孕生子？
”
想到此处顿觉好笑，二十年前师笑替枫静生生下了师芳，那时他可曾想到，他的儿子也会走上跟他一样的路？
哈哈……太好笑了！不知师笑活着会做何感想？
子时，风雪渐停，般幽生守在洞口外任狂风刮面，遥遥地眺望着远处。
舒轻尘为了那株雪莲出去已是十二个时辰，不知何时归来？
近日风雪狂怒，那雪莲又生长在那等绝崖峭壁，万一……
般幽生不由感到一阵心愫，浮躁地踱着步子，若非今日与王大约好等他们送油粮来，他便也陪舒轻尘一同前往崖顶了
，便也不至此时心里七上八下，惴惴难安。
正自此时，骡马踏雪的声音缓缓传来，般幽生眉目一亮，看过去，意外地睁着眼睛，没想到舒轻尘居然与王大他们一
道回来，而他怀中……还抱着一人？
疾奔过去：“舒轻尘！”
舒轻尘回以一笑，微皱着眉：“怎么不在山洞里等，风这么大，小心着凉。”
“我担心你。”
般幽生闻言微笑，询问地看向他怀中抱着的人，看到那略显苍白的脸微微吃了一惊，这人与师九九有几分相似，虽然
一个稚幼一个成熟，但眉目间的感觉浓浓的散着相似的神韵。
“他就是师笑的长子师染茶。”
舒轻尘轻笑地说，眉眼间闪亮无比，含着笑，进山洞后将师染茶放置在简陋的床上：“幽生，帮我把银针取来，他动
了胎气，需要扎两针。”
“嗯……？”
般幽生先是应了声，而后惊震，怔怔地瞪过来，看着狡笑的舒轻尘和师染茶平坦的腹部，难以至信的模样。
“怎么了？你忘了师芳的身世了？男人怀孕也没什么奇怪的。呵呵。”
舒轻尘看着他的表情好笑地说，看向般幽生，浅笑：“幽生，你别忘了枫静生是扶摇人，我，还有师芳都是。幽生…
…”
低低地，朦胧地柔唤：“幽生，如果是你……你可愿意以男子之身为我怀孕生子？”
般幽生僵了下，顿时脸色暗红。
这三四个月来，他和舒轻尘朝夕相守，两人又郎情郎意，自然少不得亲近，他也未曾计较过谁上谁上的问题，一切顺
其自然，他也并不在意被像女人一样的拥抱，虽然他一直知道舒轻尘是扶摇人，也清楚地知道舒轻尘可以令男女皆怀
孕的体质，但却一直未曾与自己身联系上，而此时……
此时，有个怀孕的男人正摆在他的面前，而舒轻法更是问他是否愿意以男子之身怀孕生子？
……
谁与共醉（生子）18
愿或不愿？
情到深处无怨犹，还有什么愿与不愿的计较，只是他却觉悲哀地凉凉浅伤地笑了下。
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这近四个月里，舒轻尘逐日地在他身上增加郁萝香的份量，虽然他假装不知，但能道舒轻
尘就真的以为他不知道吗？他也是自逻霄宫出来的人，郁萝香的味道便是浅淡如水，他也能查察觉。
他不明白，为什么？舒轻尘为什么一面说着爱他，却一面对他下着不可解的郁萝香？
舒轻尘看着他沉默的凉笑，酸涩地微闭了眼，低嘲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说罢自己取出银针替师染茶保胎，憎怨的目光盯着师染茶的腹部，浅道：“我从来没想过会救姓师的人，幽生，你说
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般幽生在添柴烧水，他调兑好一盆温水，拧着毛巾递进舒轻尘手中微笑地点头：“这样不好吗？救人的感觉很坏吗？
”
“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救姓师的人，但是师染茶却不小心救了我一次，我不喜欢欠别人恩情，犹其是姓师的！幽
生，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也不喜欢别人欠我什么，所以，我做不到不恨不怨，若是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
事，你会原谅我吗？”
舒轻尘接过毛巾却是帮师染擦拭起来，倨傲眼上带着一点点温软和无尽的没落，幽伤地说。
般幽生注视着他，心底暗暗吃惊，吃惊于他的脸上的表情，也吃惊他的话语，迟疑地道：“我们在蓝莲湖边与世无争
，会做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你不要想太多，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执着过往吗？我们就在这里呆一辈子不好吗？就算师染
茶出现了，也只是我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不会影响到我们。”
舒轻尘却凄凉大笑，将那擦拭过师染茶的毛巾扔进水中，只见水晕立刻渲染成墨绿，闪着阴冷的光泽。
般幽生惊震地看着舒轻尘扬起双手，十指指尖泛着墨光，冷冷的闪着幽寒，嘲讽地笑：“幽生，即使我想忘掉一切前
尘往事，可是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凤随波不会，师家不会，舒珂也不会。”
墨绿开始一点点地自舒轻尘指尖蔓延染上每一寸肌肤，般幽生震惊地想靠近舒轻尘，他却飞快地闪开身体，仰首长啸
，锐气划破寂静的雪夜，凄惶哀伤。
舒轻尘脸庞渐渐曲扭，七窍一点点渗出血丝，暗红的血丝里滑落，溅在地上都惊起一片梵蚀。舒轻尘如野兽哀嚎地鸣
啸，四肢筋脉纠结盘转逆流，那痛，撕心裂肺，他无法忍受地撞上洞壁，无视震动的山洞，也无视头破血流的脑袋，
这点撞伤减轻不他体内万毒互噬带来的痛苦，他哀鸣地跃起一次次狠狠地撞上洞壁，想求以解脱。
从触到师染茶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师染茶身上的毒了，无色无味，不化不散，他一直知道有这样一种毒存在，因为这种
毒是舒珂专为牵制他而提练。他不知道师染茶是否蓄意而来，但至少他知道师染茶来之前见过舒珂，舒珂居然从师染
茶身上下手，他终于来找他了，他其实始终中只是一只舒珂手中的小狗，舒珂厌倦时将他丢弃，冷眼嘲笑地给了他一
条生路，看着他十年扎挣追求梦想，现在他终于和幽生相守了，舒珂也终于看厌了宠物的玩闹，开始从拾鞭子了吗？
那么他这十年的努力呢？都付诸流水了吗？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蓝莲有了一线生机，却不给他等待花开的机会！
十二年前他战胜了毒性才得已又一次逃生，从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他不知他活着还有什么用，还有
什么意思，可是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遇见了般幽生，般幽生一句淡淡的关怀令他又不舍得离开这个人世，不舍
得轻贱性命，他努力地想尽千方百计摆脱舒珂的控制。
“舒轻尘！”
般幽生震惊地呼叫，舒轻尘困兽悲呜的声音却一声高过一声，像积了几世怨恨的鬼魂，扎挣着想从囚囫逃生。
他低叫着扑过去想抱住痛苦的舒轻尘，舒轻法虽然痛不欲生，神志却还清醒着，一次避开他的拥抱，哀鸣地吼着让他
退开：“离我远点！越远越好！……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不要碰他，此时此刻，哪怕是沾上他一点汗渍也会被他体内暴发的万毒蚀腐吞噬。
虽然他一直用郁萝香和无数的奇药来改变般幽生的体质，使自己的亲近不至伤到他，但那只限于他压制着自己体内拔
之不尽的万毒之时，他体内的毒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血液一样，是洗不尽，抹不掉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用郁萝香辅
以蓝莲雪莲千年睡莲中和体内的毒素，改变血液里的毒性。
雪莲好找，千年睡莲大约是枫静生唯一舍予他的东西，唯独蓝莲，蓝莲只是传说中的莲之王，连舒珂都笑言，哪怕是
他，也不相信这上世会有蓝莲的存在。
可是没想到他幸运的遇见了，毫不费力地就遇见了，他以为老爷终于厚爱了他一回，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改变
了体质，就可以做个正常人。
可是……哈哈哈……
老天爷对他终是溥情了些，让他空欢喜欢了一场，给了他一次希望又再度狠狠地跌回地上。
般幽生惊愣地看着舒轻尘痛苦地撞击在洞壁上，洞壁上斑驳地沾着舒轻尘的鲜血，暗红闪着墨绿的光芒，冷冷地泛着
幽寒，浓浓的香气夹着血腥的味道扑面卷袭，舒轻尘悲鸣让他退开，可是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着舒轻尘以伤害身体为缓
解痛苦？
他摇头而笑，柔声道：“舒轻尘，不要这样，我在这里，不要伤害自己。”
谁与共醉（生子）19
他紧紧盯着舒轻尘，迅猛地跃过去想抱住舒轻尘安抚，舒轻尘浑身是血，更快地闪身暴吼：“不要靠近我！你看不到
吗？！我全身上下都是毒！你不想活了吗？！”
舒轻尘暴吼着，眼痛苦的眼里却泛着暗淡的水光，混着血水滴落。
绝望深深纠缠着他，舒珂不会让他死，他不舍得自己一生最得意的杰作就这么毁去，但是舒珂却让他比死还难过地折
磨他，直到他再也受不了地回到他身边去求他，继续做他的宠物做他的狗做他的工具。
师染茶说师家血仇不关他的事，可师染茶不知道，师家，除了师诗师染茶师九九师芳四人外，其他人会死得这么干净
，全都是因为他体内的毒。
水幽舞杀的不过是师笑一人，而真真让师家灭门的却是舒珂。
般幽生怔怔地看着舒轻尘，看着他眸中闪动的晶莹，洁净无暇，心狠狠地揪起被揉捏，舒轻尘在哭吗？
总是傲慢得不可理喻的舒轻尘居然在哭吗？
他当然看得他全身上的毒液，滚落的血珠所到之处便是洞壁岩石也会被腐蚀成一块白斑。这样的毒，哪怕沾上一滴在
人身上，马上就可以吞噬掉整个人体。
般幽生笑了，迎着舒轻尘一步步走近道：“我当然想活着，没有人会想死，但我不怕死，我要活着当然也要和你一起
活着，舒轻尘，我陪你一死，你怕死吗？”
闻言舒轻尘曲扭的脸有一瞬间的缓和，但下一波更痛苦的切割在体内翻搅，像有一把刀子一片一片地切割他身上的肉
，要将他千刀万剐一样痛。
冷汗自额头滚滚落下，他双眼被汗水和血珠模糊掉，看不清般幽生的表情，只到看般幽生一步步走近来，轻柔地说着
，温柔地伸手想要抱住他。
“不——”
舒轻尘悲鸣，他怎么能让心爱之人因自己而死，他想保护他爱的人，而不是伤害他。
不能让幽生碰触自己。
舒轻尘在般幽生手指即将触到他的一瞬间自地上一跃而起，一股掌风逼退般幽生半步，快速地抢地自洞口奔出，他不
能让般幽生因自己而死，他怎么能让般幽生伤在自己手里？怎么可以？
“舒轻尘！
般幽生立即追了出去，追随着舒轻尘的身影疾呼：“不要离开！你怕什么！我知道你不想伤我，可是我又怎么能看着
你一个人受折磨？”
这一刻，这一瞬间，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舒轻尘对他一点点的下郁萝香，因为舒轻尘身体里的毒从来就没有消退
过，他无法做个普通人，舒轻尘想亲近他，唯有给他下郁萝香，以抵抗舒轻尘身体里的毒素。
这个笨蛋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因为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天长地久？因为中郁萝香的人除非是像舒轻尘这样的毒
人外，其他人都会很快在郁萝香的毒素下陨亡。
他怕他知道后会憎恨他还是责怪他？
舒轻尘号称清风公子，一指他如清风优雅，一指他如清风闪逝，舒轻尘的轻功可名列武林前十。
舒轻尘虽然此时倍受毒素折磨，轻功却一点也没有退步，那一跃一纵间，身形如电，瞬间远去，凭着直觉后拼着力歇
追跃，却也只能远远地跟前，而近不了舒轻尘的身。
舒轻尘已退了蓝莲湖边，雪夜里冰寒的蓝莲湖边，湖面结着寒冰，冷冷的泛着莹光。
舒轻尘一面奔着一面撕声尖啸，痛到极至时全身痉挛摔跌到雪地上，打着滚痛苦地呻吟，却在看到他追近时又强压着
痛苦跃起来跳开低低地哀求着：“幽生，不要再靠近我了好吗？幽生……幽生……我真的不想你伤在我手中，我会受
不了的……幽生，就算是死，我也不希望自己手中沾着心爱之人的鲜血……幽生，求求你，离我远点……我不会死的
，真的不会死，等万毒互噬过后，我就会没事……真的……真的……相信我……”
般幽生心底像被剐了个洞，血汩汩地流淌着，寒气一点点冒出来，犹如锥心刺骨之痛，冰冷的水珠自眶中滑落，用着
暗哑的声道狂道：“不会死……不会死吗？可是让我看着你这样受苦，我却觉得我快死了，不，比死还要难受！舒轻
尘，你不想我因你而死，可我却更不想眼睁睁看着你痛不欲生地受着折磨却无能为力！舒轻尘，你怎么忍心让我这么
痛苦！”
舒轻尘听着他的狂吼，呆了一下，身上刀剐之痛也迟钝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