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扶上楼,而看到自家主子居然醉到要人扶着回来的手下们更是惊讶不已,自家主子从来都不是个随意的人,今天居然和一个刚刚认识不足一天的人喝到醉得不能独自回房,实在是……匪夷所思,对陆清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更没好感了,接过自家主子后就一副恕不远送的样子关上了门。
陆清冱看着门板显然有些莫名其妙,呆站了片刻想问清楚什么意思,可是眼看着房内的烛火熄了,想想还是算了吧,猛然想起不知道若逸睡了没有,要是他已经睡下,自己今晚就得睡柴房了。
可是,究竟是哪间房啊,刚刚他急着填饱肚子,根本没注意小二说什么,更没估计到会和韩公子喝酒到这么晚,毕竟已经深更半夜了,陆清冱尽量放轻脚步,在走廊徘徊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主意,轻叹一声,看来只能睡柴房了,就在陆清冱准备下楼时,身后的房门打开了。
“你准备去哪?”
陆清冱听到若逸的声音显然很惊喜,他没想到若逸会等他,一转身就看到若逸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怀抱在胸前,因为刚刚沐浴过,长发滴着水珠,未被束起就这么披洒在肩上,显得十分随意,虽然脸上挂着不悦的神情。
“你在等我?”
若逸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陆清冱也不觉恼,相反还十分高兴,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叫陆清冱感到十分新奇,可还未等他想明白为何什么感到新奇时,若逸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还想在外面待到几时,天都快亮了。”不再理会陆清冱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撂下话就转身进了房。
“呃,噢。”支支吾吾半天陆清冱才回过神,关上房门后,他直接准备宽衣就寝了,可是回头看若逸似乎根本没有睡觉的打算,因为他正坐在桌边喝茶,似乎有秉烛夜谈的准备。
“你今晚不睡么?”依旧没停下解衣的动作,陆清冱只是偏着头客套地询问若逸。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若逸放下茶杯的声音有些大,似是带着一些不满,这回陆清冱停下了动作,回过身正对这若逸。
“有什么事么?”
“……”若逸以眼神示意陆清冱半天,陆清冱仍是什么都没明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么?”
“你指什么?”
“今晚的事。”
“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指哪一件啊?”
“所有。”
这下陆清冱就奇怪了,若是说是某一件事,他还可以理解,可若是说所有的事,似乎关系并不太大啊。
“怎么说?”
“从我们在‘舞宴’上遇见秦夕叶,再到韩公子邀请你我,不会太巧合了么?”
“你是怀疑……韩公子和秦夕叶相识?”陆清冱有些恍然,但是又觉得自己的推断似乎也不合理,睡意渐渐涌了上来,兼之刚刚喝了酒,似乎有些撑不住,眼前渐渐模糊了。
“不敢肯定,只是猜测而已。但是,这韩公子的来历倒是很……”
忽然,若逸住了口,倒不是为难,而是因为眼前的人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结果这一晚是白等了,暗自叹了口气,若逸熄灭了即将燃尽的烛火便直接和衣而眠,而醉倒的陆清冱,算是对他的惩罚,若逸直接将他丢在桌上。
大约是羽瑶死后养成的习惯,若逸总习惯把羽瑶随身带着多年的和田玉放在枕下,秋梨皮子带着云朵状的玉佩,入手温润,并不是普通寒玉,也许是常年佩戴的缘故,和田玉本身也被融了淡淡的水檀香,叫若逸感到十分安心,可当他去翻衣裳寻那玉佩时才发现,居然也被“顺手牵羊”走了,自知定然是睡不着了,但所幸躺下闭目养神,想想明天如何把东西要才是,此事看似简单,实则叫人捉摸不透,等拿回东西他就准备离开,否则自陷泥潭,日后无法脱身。
终于客栈里的烛火都灭了,窗外的人大大松了口气,比起光明他们更喜欢黑暗,只有黑暗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轻轻用手指在窗户上戳一个小洞,望向房内,果然,人都睡下了,是个下手的好机会,就在他准备破窗而入之际,却生生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大好的机会被人破坏了,脸色自然不好,回头一望却是那就不见踪影的同伴,暗自欣喜有人相助,没想到对方却是示意自己借一步说话,自知技不如人,也只好就此作罢。
两人来到城外一处空地,那勉强被拉来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后,扯下蒙面后却不是什么贼眉鼠眼的小人,相反面目清秀,似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中还带着点稚气,实在不像什么梁上君子。
“说吧?”
“说什么?”拉人来的倒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着实是火上浇油。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少年凑上前去,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大有你要不给我个交代就给你好看的意思。
“叫你来并不意味着要说什么吧?”依旧气定神闲,大有耍你没商量的意思。
“你……”憋了半天,却是词穷无话可说,着实来气,可眼珠一转又来了主意。
“哼,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但不帮我,反而阻止我,难道,你要背叛主上么?”眼见自己处于下风,少年直接将主上搬了出来,就算他再怎么倨傲,也担不起“背叛”的罪名,因为他们都知道那罪名意味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哈哈哈……”不仅没有预料中慌张,反而笑得这样肆无忌惮,这倒叫不知所措了,看着少年羞气难当,又疑惑不解的模样,对方终于用一声冷哼结束了他的狂笑:“哼,你最好认清楚点,你的命是我救。你想预料我的生死,还不够格!”掷地有声,偏偏少年还无法反驳,憋得小脸通红,羞恼之情更加盛烈了。
眼看少年长了教训,他也不再为难:“现在下手还太早了,这里离庄子太近,容易惹人怀疑,况且,你没注意到四周的黑影么?”
“我又不去恼他们,管他们什么屁事?”好不容易可以回句嘴,少年自不会放过。
“他们是不在乎,可他们的主子在乎。”似是在嗤笑少年的无知,对方立即反驳回去。
“那什么时候动手?”啐了一口,却又不得不服气,少年只好虚心请教。
“到时自会告诉你,回去吧。”说完对方便兀自离去,全然不理会背后的少年。
“崎苍,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叫你跪地求饶的。”暗自发誓后,少年也不再久留,立马回客栈外继续监视。
秦夕叶被众人送回家后,邀请他们来日拜访好共商对策。
如她所料,府里的人并未发现她外出,小心翼翼蹑着步子回了房,刚把门关上,就听见后面一阵惊叫。
“别……别进来,我头疼……咳咳……睡一觉就好了,不用看大夫的,你赶快走吧!”前言不搭后语,叫秦夕叶不禁笑得发颤,偏偏不饶似的,粗着嗓子:“哦,是么?让为父看看。”踱着方步还就走近了床沿。
只见被子里的人咕噜一下滚到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就伏在地上,口中喃喃着:“我什么也不知道……”
见翠缕吓成这样,秦夕叶也没了取笑的心情,赶忙把人扶起来,果然,小脸都吓白了,眼圈红红的叫人心疼极了,赶忙道:“好妹妹,我错了,再不敢吓你了。”
见是就未归来的小姐终于回来了,一时高兴竟也忘了责怪,一把扑上去叫秦夕叶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似还不放心,抬起头又将秦夕叶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没事的,虽遇上了几个等徒浪子,但好在我遇见了白天的公子。”将翠缕弄得她发痒的手握在手中,秦夕叶便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真的么!”本还为那“一两个等徒浪子”的事担心,却又被这事生生压下去了,便接着道:“那么小姐就要与那位公子成亲了哦,太好了,小姐你总算想通了……”
翠缕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夕叶的一甩手给打断了。
“小姐?”
“翠缕,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那人,如今不过是权益之计,若是我真如你所说‘想通了’,那么我就会乖乖听爹的话入宫,去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这话我今天只说这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一番字正腔圆之后,怨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一整日奔波也着实乏了,草草打理一番便就寝了。
可辗转半日,仍无睡意,闭上眼便是“那人”的影子,直到口中默默念着:“雨南,雨南……”方安了心,渐渐睡着了。
这边,若逸虽没了那常日的和田玉佩,但人总耐不得奔波劳累,渐渐的,闭目养神也就把睡意引来了,发出略显绵长的睡息。而睡在桌子上的陆清冱则相反,因平常四处行走江湖,性子随意惯了,纵使睡在桌子上也未尝有不妥之处,中途虽半醒一次,倒也还迷迷糊糊,看四周漆黑,也就继续睡了。窗外之人虽有急功近利之心,但仍是心有余力不足,天知道那该死的崎苍会不会再来,或者他也在附近,总之是不能动手,只好选一处避风的角落凑合一夜。
只是,不知何时开始若逸手中握着的流苏剑竟笼了一层清辉,一直透出了藏青的粗布,若是有人看见必然会惊叫失常,可偏偏在这深夜之中,众人皆寐之际,倒是有心选好了时机。
只见那渐渐笼逸的清辉似那深山中的溪涧般,缓缓流到床边的地下,倒也不散开,反而像流沙般堆砌在一起,直至一个七、八尺高的轮廓形成,才停下。而后又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一团清辉渐渐揉捏成一个人形,只是这变化极快,让人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感叹。
这是一个面容冷峻的白衣男子,略显冷清的银辉更添此感,只见他渐渐睁开紧闭的双眼,不知是不是因为清辉的缘故,他的眸色竟是那银辉的色泽,而那双奇特的眼,此刻所望的正是已然熟睡的若逸,只是对若逸有一种敬畏,不敢靠近分毫,反倒单膝跪下,口中默念着什么叫人听不懂的话,只有最后略带歉意的一句“冒犯了。”方方听清。随即额上浮出金色的咒文凝成的箍环,就在从模糊变得清晰的一刹,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反弹回到他的身上,将他撞倒在地上,脸色也因此变得个更加苍白。
他慢慢将身子撑了起来,看向毫无被惊扰之意的若逸,似乎明白了什么,有隐去了身形又化作先前的流水回溯至剑中。
这一无声的小插曲,似乎预示着若逸此行或许说此生的不同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刚过五更,天才微微发亮,可就借着微弱的晨光,滦县的早市也渐渐摆了起来,王家的老丈人便挑着热乎乎的豆浆油条在街边吆喝着,那些个巡视一夜的衙差便不约而同地聚在小摊上,一是为填饱肚子,二是为打探些情报,好听点说是关注民生,顺应民意,为县老爷“采风”来了,似是大有那复古之风。实际上不过是张家长李家短地说说闲话,那些个婆子妇人既得了个“长舌妇”的名头,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了,而这些个自以为是的“大老爷们”实在是不愿与那妇人相提并论,遍寻了个名头“说三道四”,倒也成了这滦县的一景。
只是今个,来的似乎晚了些,早就有人占了以往的坐,只好随意拣了个座坐下。
“王头儿,照旧的上,快点儿啊。”
“哎,您先坐着,我这就来了啊。”虽说年过六旬,张头的身子倒也健壮。
“来来来,坐吧,都冻了一夜了,虽说是立春了,可还是冷得紧,回去得叫阿常再添置点衣物。”带头的是那衙门里的贾捕头。
“呃,您先坐,您先。”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对贾捕头尚有些敬畏,不敢先行入座。
“别和我客气,都是粗人,管那什劳子的繁文缛节,和爷爷有什么关系,来来,快坐下。”见着那小子扭扭捏捏的样,贾捕头实在不畅快便随口训了两句。
“哎,来了”那小子本也不是个酸腐人,只是上府里前老娘千叮咛万嘱咐的,反倒叫他失了本性,如今见着做头的如此豪放,倒也就立马放开了。
“大人…”
“诶,叫什么大人,叫大哥。”猛灌了口豆浆,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流到全身。
“是,大哥。”
“这才是好兄弟,咱们能一起当差就是缘分,哪里来的身份差别,一口一个大人,当真坏了感情。”
“是,大哥。”端起大瓷碗,也来上一口,果然通身的畅快,不禁大大叹了口气,舒坦极了,可不一会又放下了碗,一脸疑虑地看向贾捕头。
“大哥,昨晚上那个女子……”支支吾吾方要说出口,便见着贾捕头一脸惊吓,赶忙捂住他的嘴。
“嘘嘘……这事你知我知,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呜呜”地点了头,贾头才把手拿开,喝一口压压惊。
“那么是真的了。”
“那还能有假,来,过来点。”说着便示意小子附耳过来,说起了悄悄话。
“不过这事你可别到处说啊。”
“为什么?”
“有钱人家的秘密,不知道比知道好,如今你知道了,也得当做不知道。”
“是,小弟知道了。”
“还有,你不知道,这小姐是要嫁到皇亲贵戚那的,我们可千万别坏了人家名声啊。”
“那她还跑出来,和……”
“哎,这位小哥的话未免太过分了啊。”两人聊得正欢,突然从后面冒出这么一句,叫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邻桌的客人,相貌十分俊朗,但那身短打的打扮似是个江湖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清冱,许是昨夜喝得太多,反而催了眠,睡得极安稳,一早便醒了,原是没什么的,只不过一抬头看见那桌上烧只剩一小节的蜡烛,再看看自己眼前的茶杯,还匀着半杯,模模糊糊想起昨夜与若逸谈及秦夕叶的事,然后呢?然后,自己好像就睡着了,所以?所以被若逸仍在桌子上了,细细思忖了半刻,总算理清了思绪。
只是,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上的酒味,也着实有些受不了,招呼了小二打了几桶水准备沐浴一番,省的若逸起来不待见他。
“哗哗”的水声把若逸给慢慢叫醒了,眼睛仍迷迷糊糊的,朝那桌上一瞥,竟没了人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知是什么滋味,望着那桌上仍未收拾的茶盏,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终于等把身上的酒味冲掉了,陆清冱才发现还有个问题,今天要去拜访秦家的话总不能就昨天那身短装吧?太不庄重了,别还没进门就被轰出来了,于是就只穿了件白色的内衫就从屏风后走出来。一出来就看见若逸对着桌子发呆,跑到他身前晃了晃手,才把若逸给叫回神来。
“……你怎么这副打扮。”竟发呆到要人叫起来,不觉有些尴尬,半时无语,又见着陆清冱这样打扮,更加不知所措,索性把脸瞥向一边,暗想道:明明是睡在桌子上的,怎么这身打扮,那不成昨晚他自己爬上床睡了,自己竟一点都没察觉,怎么会呢
这边若逸对自己的警觉性怀疑不已,那边陆清冱看着若逸这幅摸样实在奇怪,又想起昨晚自己被扔在桌子上,便先行发了难:“怎么昨晚把我扔在桌子上了?”
“你睡着了。”听到这么一问,似乎有些奇怪。
“就这么让我在桌子上趴了一夜,我的手都麻了,”本想责难一番,结果却被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颇有些孩子气的不服。
“是么?”听到这么一问,心里总算放下了,准备起身梳洗一番出门了。
眼看着若逸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