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老怒道,“没见过你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他们是在找你吗?他们明明是要找我们玄剑宗!”
“……”
“在我玄剑宗内,可没有你胡乱走动的份!”沈长老又一甩袖子,“从今往后,没有我或者掌门的允许,你休想出这个院子一步!”
肖灵脸色一暗,“这个要求未免太过分了。”
“是你自己自封经脉的,又没谁逼你。既然已经落到了我们玄剑宗手上,自然要听我玄剑宗的话。”沈长老稍稍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很快又咳了一声,重新竖起眉毛,“先回你的房去,就算待会真要见客,你也不能是现在这副样子!如果你在客人面前漏了怯,丢的可是我玄剑宗的脸!”
他说完又冷哼一声,得意洋洋地走了。
肖灵囧着脸在原地呆站了半晌,觉得这事态进展真是太神奇了。
自己这好像竟然是……被保护了?
肖灵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脸,相当不习惯。
自从十年前亲眼看到父母被人杀死,幼弟更是直接在自己怀中断了气,又被原魔教魔尊直接捡去之后,他还有什么时候尝过被人保护的滋味?
对了,还有那个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家伙。
这样想着,他便抬起眼向对面那房间看了过去。
刚巧祁爱白红着眼眶从门内走出,正对上肖灵的目光,以为他是一直这样看着的,顿时越发气愤。
“你难道以为师兄只有对你才特别好吗?”祁爱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别做梦了,他对谁都这样!”然后气呼呼地转身,还特地关上了门,将肖灵拦在外面。
肖灵不禁又揉了揉脸:难道自己看上去像是那么自作多情的人吗?
他当然知道许大掌门是个对谁都好的令人发指的滥好人。可是,就算如此,对肖灵而言,这也是世上除了家人之外头一个对自己好的家伙。
玉诀山庄、天姥派、狂刀门,便是好些天前联合起来攻上天痕山庄,却反被肖灵杀掉近百弟子,只得狼狈撤退的三家宗门。
这些人也很是倒霉:当初他们发现肖灵离开了天痕山庄,一打听知道竟然是被带进了玄剑宗,便集合了许多关系不错的中小门派朝这边赶来,靠近了之后又想连夜赶路,结果被冰雹砸了个正着。
不少弟子都是顶着一头的包,站在玄剑宗大殿内别提有多可笑。
三派大佬本就生着闷气,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对方掌门出面,越发气恼。
就在他们忍不住再度催促玄剑宗弟子之时,沈长老终于赶了过来。
“不好意思,掌门正巧有事,不方便见客。”沈长老一来就昂着头,把鼻孔摆在了天上。
三派大佬直呼晦气。
玄剑宗掌门是个好说话的滥好人,而这沈长老,可是个又臭又硬的老顽固。
“听说你们掌门打败了那个魔教余孽,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有人直接问道。
沈长老一吹胡子一瞪眼,“我玄剑宗行事,哪里需要你玉诀山庄多嘴!”
玉诀山庄庄主被气得脸色一白,冷哼道,“窝藏魔教余孽,你可知这是在于整个武林为敌?”
天姥派掌门也出言附和,“所谓魔教余孽人人得而诛之,沈老你也是知道的,这么还能做出这种事?”
狂刀门大当家点了点头跟道,“天痕山庄和我们交好多年,现在全庄上下惨遭毒手,我们得替他们讨个公道,玄剑宗为什么却要站在凶手那边?这还是正道所为吗?”
沈长老不管不顾,直接将大袖一甩,“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代表整个武林?”
三派大佬全被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险些直接在这大殿动起手来。
“爹爹。”玉诀山庄庄主身旁一位少女赶紧站出来道,“这件事还是得等许掌门出来再说吧。”
三派大佬冷静下来,顿时有些后悔:谁不知道沈知秋是个只知道护短成性的家伙,竟然和这老东西置气,那真是一百年都气不完。
如果不是沈知秋如此不堪大用,玄剑宗的掌门也轮不到许云来当。
“好,很好,沈老你的话,我们都记着了。”玉诀山庄庄主叶流炎最后撂下一句话,“那么我们就去请全武林来评评理!改日见!”
于是,五日之后,玉诀山庄、天姥派、狂刀门,外加少林寺、峨眉派、华山派等等等等,齐聚叠云山玄剑宗。
众人看着依旧稳坐首席的沈知秋,都觉得十分悲苦。
“掌门前段时间染了风寒。”沈长老面不改色,“不便见客。”
“沈老这是在拿我们开涮吗?”玉诀山庄庄主叶流炎阴沉着脸站了出来,“我和天姥派、狂刀门的诸位同道一连奔波数日,好不容易请来这些宗门之主,就是为了让他们来评评理。结果玄剑宗一句掌门不便见客就打发了?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们掌门不在,难道你还做得了主吗?”
沈长老呵呵一笑,“你倒是先说说究竟是个什么事,我才知道能不能做主啊。”
“明知故问!”叶流炎冷哼道,“自然是要求你们玄剑宗诛杀那个魔教余孽之事!”
话音刚落,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清冽肆意的笑声,“真是可笑!谁想要诛杀,谁自己来杀就是了,硬逼着别人杀算什么本事?简直笑掉人大牙!”
众人往外一看,就见殿外那条大道上,一名少年正缓缓走来。
“你、你是……”三派子弟全都是一脸震惊,片刻后一人恨声道,“好哇!你这个魔头,竟然还敢露面!”
“我为什么不敢露面?”肖灵笑道,“当初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上百个人打我一个,我也没有退过半步,现在又有什么可不敢的?”
一提起当初那事,三派弟子的脸色都变了:那时肖灵以一当百的杀神模样,他们虽然并非全都见过,但经过师兄师弟间不断的传说渲染,早已经成为了根植在他们心中的噩梦。
三派大佬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半晌叶流炎才喝道,“铁证如山!铁证如山!你们玄剑宗果然是窝藏了魔教余孽!”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肖灵挑着眉,“老子不过来玄剑宗做个客,怎么就成窝藏了?”
“还在狡辩!”叶流炎怒道,“不是窝藏,玄剑宗为什么要让你上山!”
“因为许掌门正人君子,不屑于行胜之不武之举,当时与我对决后发现我身负重伤,便邀请我上山养好后再做生死战。”肖灵鄙视地看了过去,“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似的,就知道乘人之危。”
叶流炎气得脸色发紫。
反倒身后华山派掌门点了点头,同身旁峨眉派的姑娘交流道,“这确实是许掌门做得出的事。”
“谢掌门,李掌门,方如大师!”三派大佬向各大门派道,“这妖孽如此张狂,你们看该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少林寺那边一个和尚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笑道,“叶施主,当时是说好了的,我们这些人过来只是做个见证,具体如何行事,我们不能越俎代庖,还是请你们自己决断的好。”
数派掌门皆点头称是。
三派大佬见几大门派不肯出面帮忙,脸色都十分难看。
倒是肖灵在那边潇洒自如地笑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谁想杀我,直接来杀就好了,拉拉扯扯的还商量个什么劲呢。”说着便抽出了剑握在手上,“我就在这等着,想来的尽情过来。”
因为许云在得知了这次的事后特地吩咐过厨房,这几日肖灵每天都是早上参汤中午老母鸡汤晚上灵芝汤,直补得夜夜在被窝里流鼻血。
于是,现在他往那儿一站,整个人别提气色有多充沛,精神有多完足,一看就是状态出奇的好,只要没人扑上来直接把脉,绝对想不到他是个不能用内力的虚架子。
三派子弟全都十分心虚地往后站着,用力低着头,生怕自家大佬气昏了头,一时冲动就点了自己上去迎战。
叶流炎见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也是这副德行,顿时有些心灰意冷:难道还得哥几个亲自动手迎战这个小辈不成?就算不输,打个平手也是很丢脸的。
本来嘛,他们之所以逮着肖灵不放,一是因为先前那场战斗丢了大脸气不过,二是想要借着着这次事件在武林内再闯出些名头,三是知道许云打败了这魔头于是想着只要逼着对方杀死魔头就好了何乐而不为啊,最多再加个四在以后瓜分天痕山庄遗产的时候好说话……要他们再付出多大代价,他们还真舍不得,反正当初死在天痕山庄下的也是一群外围弟子。
至于为天痕山庄报仇?开什么玩笑,真能舍出去报仇的那些人哪里还等得到这个时候,老早就变成肖灵的剑下亡魂了。
于是,一边是魔头的武力威慑,一边是玄剑宗整个门派,身后这帮大门派又打定主意作壁上观,三派原本坚定的信念顿时十分动摇。
双方僵持着,似乎只要再加最后一阵稻草,就能让三个门派彻底放弃。
这个时候,祁爱白也从殿外走了过来,绕过肖灵,站在殿内,大声说道,“谁要和我师兄作对,便是和我祁爱白作对,也就是和我山南祁家作对!”
几派大佬顿时脸色大变。
肖灵也是一愣,十分震惊地看了过去。
山南祁家……可是那个祁氏商行的祁家?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同命相连的人。
☆、圆满解决
祁氏商行现任当家是个了不得的女子,雷厉风行长袖善舞,不仅将前几代传下的祁氏钱庄经营得风生水起,更是成功将手伸入了各行各业,各类商铺开遍大雍国南南北北。
在座这么些门派的头头脑脑,就没几个是和祁氏没牵连的,其中几人甚至将一大半家产都丢进了祁氏钱庄。
除了有钱,祁家还与当今朝廷有几分关联,不管谁见了都会给几分薄面,武林人士也不例外。
而祁爱白,虽说在祁家不太管事,却是个万万不能得罪的。
叶流炎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后悔不已,却始终还是抹不下那个脸。
此时他身旁那少女又悄悄向他耳语了几句。
叶流炎的神色顿时舒缓下来,咳嗽一声,拿着腔道,“既然肖公子已经和许掌门有约在先,而许掌门的实力和人品大家都是知道的,那么这件事我们就不需要多过问了,直接全权交给玄剑宗处理就好……诸位掌门觉得如何啊?”
肖灵实在佩服此人的脸皮。
事实证明,这种脸皮之在门派掌门这个位置上只不过是个平均水平。天姥派和狂刀门见玉诀山庄愿意挑这个头,立马纷纷附和,声称应该信任玄剑宗,好像先前试图把玄剑宗打成武林之敌的并不是他们。
“诸位这是打算和玄剑宗和解吗?”华山派掌门问道。
“有什么和不和解的,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叶流炎笑着道,“我们几个也是年纪大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仔细想想,许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肖少侠既然能和许掌门交好,肯定也不会是滥杀无辜之徒!至于他和天痕山庄的恩怨,嗯,我们这些外人又不明就里,怎么能全部怪在肖少侠头上呢?”
他真是豁出去了,为了和玄剑宗重新交好什么都不顾了。
肖灵在一旁都觉得有些听不下去。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圆满无缺,没有人在表面上露出一丝不满。
叶流炎甚至提出:大家好不容易来了这一趟,为什么不顺便在玄剑宗多作几天客呢?
华山派掌门谢晓安首先表示赞同,“说来我与许掌门也有大半年没有见过了,这半年间我的棋艺进步不小,定然不会再惨败在他手下!”
峨眉派掌门李潇也道,“许掌门曾救过我一名弟子,我还没当面答谢过。”
沈长老见到是这种场面,十分满意,当即道,“那老朽就做主,先招待诸位住下了!”接着便交代弟子们去领各派掌门到客房休息。
叶流炎临走前,特地绕到肖灵身边,意味深长地笑着问道,“不知令师这些年过得可好?”
肖灵的师父,便是魔教当年的魔尊了,那可是个三十岁不到就自创功法的武学奇才。可惜自从魔教被攻破,魔尊一个人杀出重围后,便一直没露出过一点踪迹。据说是他真传弟子的肖灵,可是江湖这么多年来所出现的关于魔教的最大的线索。
这么一想,叶流炎又暗自懊恼:竟然想要将这么大的线索直接诛杀,自己之前真是糊涂了。幸好自家女儿聪明剔透,点醒了自己。
迎着肖灵警惕地目光,叶流炎显得十分和善,“肖公子不要紧张,你既然与许掌门交好,也就算是我们正道的人了。只要你今后多为我们正道出力,以前的那些事就都不是事。呵呵,来日方长嘛。”
肖灵露出一抹冷笑,没有回应。
所谓正道,他就知道,不过是这样而已。
众人轮流着去看望许云,一个接一个的,将小院渲染得热闹非凡。
肖灵在自家房里歇了大约三四个时辰,等到外面终于安静下来,又眼瞅着叶流炎身旁那位少女一个人偷偷地来了又走,才趁着夜色推开了对面的房门。
许云正自己削着一颗梨,看到他,显得十分高兴,“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阿灵。”
肖灵望着一屋的大小礼品,淡淡道,“你又不差我一个,我要来多了还容易惹人生气。”
“就算如此……你也不用整整晾着我五天,直到现在才看探望啊。”许云笑道,“好吧,不说这个,今天外面还算顺利吧?我听说你的表现很不错。”
“顺利得过了头。”肖灵道,“我是真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喊打喊杀喊得那么带劲,真等我上去叫了阵,竟然连一个敢应战的都没有。”
“自然是不会有的。”许云眯起眼微笑,“几位掌门我都接触过,他们在那种情况下会如何选择,我大概清楚。”
“所以你早就全都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全是你的算计。”肖灵道,“叶家的女儿是你的安排,你师弟之所以说出那句话,也是你的授意。”
许云笑着,将那颗削好的梨递给肖灵,并未回答。
肖灵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有些冷,“包括我会为你自封经脉,你也早就知道。”
“你想多了,阿灵。”许云将梨放在身旁一块干净的布上,“我只是想当个好人……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肖灵站在那儿盯着他瞅了好半晌,除了他眼底的那些笑意,什么也没瞅出来。
最后肖灵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去。
“阿灵。”许云在身后唤住他。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许云笑着道,“对我而言,你并不和其他人一样。”
肖灵回过头,有点茫然,“什么?”
“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许云说得十分认真。
肖灵怔怔地在那里站了半晌,忽然扭头就跑。
他冲进自己房间,倒了一大碗凉水,仰头灌了个干干净净,才稍稍冷静下来。
“混蛋……”肖灵单手撑在桌上,用衣袖擦着嘴,用力咬着牙,心中莫名地泛出一阵阵愤愤不平来,让他有气不知道往何处撒。
“突然说些什么玩意!”肖灵将碗狠狠往地上一摔,恨恨道,“谁信谁傻。”
此后好些天,肖灵一直绕着许云走。
许云倒是没多久便宣布已经痊愈,顿时扑在了掌门之位上,每天处理公务处理得团团转,七八天后才清闲下来。
然而公务清闲,并不代表这个人能清闲下来。
送走了各派友人后,许云看着眼前堆起来的一摞书信,唉声叹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