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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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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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办事?”

    颜子睿道:“秦王文韬武略,是执天下先的人中翘楚,以秦王之才之勇,不登临大宝将是李唐江山和天下人民的大不幸。”

    雷喜哼声笑道:“那太子就不是人中翘楚,不配当皇帝了?夏王,神勇将军也不是人中龙凤?”

    颜子睿被他问住,想了一会儿才道:“窦建德已死。而太子……声势名望、军功气度都不如秦王。”

    雷喜道:“夏王在乡里是就被成为侠士,尊老护幼,杖义执言。乡里乡亲都受他照拂,奉他为神明,他父亲过身时,自发送葬的人绵延二百余里。等夏王扯了反隋的旗帜,所到之处必定交代善待百姓,不加重赋。而战场上,夏王必身先士卒,得到的战利品一分没有私藏,全部分与将士。夏王如此,就不该当皇帝?我就不该忠于他?”

    颜子睿道:“成王败寇,古今同理。逝者已矣,你却一味死忠,对窦建德无益,也枉送了你自己的性命。”

    雷喜道:“再说太子。我虽不是太子党,但和太子也算见过几面,虽然不能断言太子如何出色,但他说话进退有礼,思路缜密,待下人也很谦和。且我听说在李氏晋阳骑兵的时候,太子也没少打胜仗,不过是因为当上太子以后要自重身份,不能随意征战,秦王的声势才扶摇直上。小子,你没见过太子罢?”

    颜子睿沉默半晌,道:“你说的我眼下不能反驳,如有机会,我必亲见太子,便可分辨你所言虚实。但我入秦王幕府,不仅为秦王气度人品,也有师训在身。”

    雷喜嘶哑地笑道:“就是那个你为他废了我一身经络的好师父?你倒是个好徒弟。人大抵如此,总有父母君亲师,我若不是因为老父亲因夏王仗义才从县衙捡回一条命,这会儿也该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了,对酒当歌,何其快活!”

    颜子睿看着他:“但你不悔。”

    雷喜仰面笑了数声,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牢房里,有若战鼓猎猎:“废话!你后悔过?”

    颜子睿缓缓摇头,青城子的话语殷殷在耳,那时还是陇州的正月,风割人面,那话也像无质却深刻的风刃一样刻在心上,日夜不可断绝——“秦王人中龙凤,这两年若是得秦王青眼使你大展宏图那也不枉我倾囊相授,若你意在江湖,名传江湖也罢。我只需你在关隘面前切不可忘了自己志向。”

    颜子睿直直地看向雷喜:“刘黑闼是什么样的人?”

    雷喜笑道:“这两天连送牢饭的都在说秦王要打神勇将军的事,你自己上战场看了不就知道了么!还是,你还没那胆子去战场上为你的秦王效忠?!”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调侃。

    颜子睿知他拿自己开涮,冷哼一声,拂袖出了牢房,身后传来雷喜张狂的笑声:“小子!上了战场可别尿裤子啊,神勇将军刀下可不是好活命的!”

正文 贰捌

    出发那日天朗气清,文武百官站在长安城门口,李世民器宇轩昂,他身披金盔银甲骑在神骏拳毛騧之上,整个人在明晃晃的日照下耀如神明,令人不能逼视。李世民身侧是尉迟敬德、罗士信、程名振、王君廓、秦叔宝、罗艺等——大唐最几乎所有杰出的将军都集结在这队阵列中。颜子睿作为秦王亲随,领从五品下的王府骑都尉一职,策马跟在李世民身后,他后面是李世民最精锐的部队玄甲军和大唐二十万万雄师,在浩荡的平原上,旌旗猎猎,将士威严,如同九天的玄云沉沉压在地上,透出炽烈深沉的浩瀚气魄来。

    高祖皇帝端来行军酒,亲自奉与李世民:“二郎,我李唐江山一统,如今叛贼燎原,为父盼你擒贼收城,扬我唐军威武!”

    李世民在战马上接过酒觥一饮而尽,眼中剑芒激越:“我李唐江山岂容他人酣卧,父皇且安坐长安,为儿臣备下凯旋盛筵!”转头扬剑,声音断金裂石,骁勇无匹:“唐军威武!!!”

    秦王一呼百应,壮阔的军队登时爆发出地动山摇的呼喝声:“唐军威武!唐军威武!唐军威武!!!”

    大地震颤起来,颜子睿坐下的战马不安地刨动蹄子,颜子睿安抚地拍拍他的脖颈,只觉在这些逼仄的杀伐声中,自己胸臆中原先那股子英勇快意却慢慢消弭,取代而之的是些微的茫然。

    他不适时地想起青城子的眉目来,清隽的,淡然的,出尘的,青城子看着人事和看着草木的眼光并没有太大差别,平静的面目上虽不见笑容,眼底却有浅淡的温和,有时候,还会有淡淡悲悯。

    像是看惯杀伐以后的倦,却犹自对这世界容忍着。

    只有在喝过杜康以后,青城子的眼中才会有少见的激越,有一点洒脱的快意,但那也是不伤人的。那是——我自风流对青天,碧落黄泉两不限。

    颜子睿记得自己刚进灵妙宫时曾问过青城子的过往,但敏锐地捕捉到青城子眼底的一丝晦暗后,他便识趣地住口了,自此再没提过。

    刀盾相击的声音打断了颜子睿的神游,他自嘲地笑了笑——是魔怔了么,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些来。大概源于,那天无论是对唐幕之还是雷喜,他说的其实都并非全部。除却了为国为民的忠勇和报还青城子的期望,他颜子睿还是有私心的,他和十八路反王乃至李氏一门其实是一样的,都想在这群雄逐鹿,改朝换代的当口也逞一回英豪,青史留名。

    大军缓缓出发了,颜子睿跟着李世民往前走,宽阔的官道两旁是送军的百姓,他们也为这时的气势所感染,脸上是欢腾和希冀,“天策神将”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青年,这个百战成名的当世战神,颜子睿却突然觉得心底有一丝倦怠,一瞬间他仿佛有些了悟青城子的超然物外。但只是一瞬。

    下一刻,李世民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浩荡大军,在堪堪转过脸的刹那,他含着剑芒的眼眸在颜子睿的脸上微微一滞,带出一个耀眼自信的笑来。

    颜子睿为那豪气所感,当下毫不示弱地快声一笑。

    前方战事吃紧,唐军之前已经派过两拨人马讨伐,都吃了打败仗,第二批去的李世绩更是只身脱险,大唐损兵折将不说,威严更是荡然无存,河南百姓拥护刘黑闼越来越多,甚至有的州府百姓杀了当地官员开门迎接刘黑闼的汉东军。河南大片城池至此已经尽数落入汉东军囊中,刘黑闼沿袭夏王窦建德的国号,定都洺州,复国为夏。

    因此,李世民下令急行军,一路赶到汉东军的前线相州。刘黑闼不便硬碰,即刻从相州撤军到洺州。

    洺州后面是四面环水的洺水县,那河就叫做洺水,河面宽五十多步,深三四尺,汉东军进可攻退可守。唐军赶到和洺州一水之隔的肥乡,李世民便下令屯兵驻营,把洺州围成个铁桶也似,也不

    急着发兵,只让军士休整备战,一面等着粮草后续运到,端的以逸待劳。

    时值入冬,天气严寒。这日早上还飘起了零星雪花。

    颜子睿早上入李世民营帐,李世民正在灌热好的烧刀子,这是军中烈酒,驰骋疆场的铁血汉子都喜欢这个,不是什么酿造的好酒,却又刺又辣,灌下一口即可烧进心肺,爽快非常。颜子睿在军中常见满脸胡渣的老兵油子热辣辣吞下一口,快意地呼喝一声,击盾而歌,或者扬鞭策马狠狠跑上一圈。

    但李世民喝烧刀子却和那些军中莽汉不同,即便灌下去了大半壶,他的表情还是冷静的,眼中剑芒越发清晰,端坐在席的身形也依旧沉稳,只是眉头微微皱着。

    罗士信坐在他右手边,道:“殿下,不如叫军医来看一看,开一帖方子吃上几剂,定能好些。”

    李世民一扬手中酒囊:“军医还不如这个痛快!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些旧年的刀剑伤口,叫军医也是浪费药材。”

    颜子睿行礼道:“殿下,程名振将军手下逮住两个刘黑闼的斥候。”

    坐在左下手的尉迟敬德拍着大腿道:“刘黑闼就会这些不上台面的伎俩,有本事出城硬碰硬的来一场!他奶奶的!”

    李世民道:“把人带上来。”说着笑对尉迟敬德道,“探取敌情是克敌制胜的高招,尉迟你在洛阳对付王世充时不也用过斥候么,说话可不能太偏啊!”

    尉迟敬德略微尴尬了一瞬,一张黑脸隐隐浮出些暗红:“我就气他缩头乌龟似的,害爷爷我在着等得气闷!”

    说话间,颜子睿已经带人绑着两个斥候进帐,尉迟敬德提刀要杀,罗士信一脸无奈地揽下他:“老哥,你怎么这火爆脾气就不能改改呢!殿下还没发话呢!”

    尉迟敬德嘿声坐下,两个眼睛瞪得铜铃大小,仿佛要在那两个斥候身上烧出个洞来。

    李世民吩咐道:“相时,给他们两个松绑吧。”

    一个斥候闻言抬头飞快地瞥了颜子睿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两个斥候的神色都颇为镇定,任李世民语气谦和地闻讯半天,就是咬紧了牙一个字不说,李世民也不气恼,只挥手让人带下去好生看顾。

    等斥候一走,尉迟敬德就大叹一声:“唉!这红脸又白唱了。要是刘文静那厮在就好了,他当说客的本事连老杜都自愧不如!”

    李世民笑意中也有一丝喟叹:“也不是京城局势怎样。只希望父皇看在我还在外征战的份上,即便东宫和齐王府有谗言,也先别都什么举措才好。不然肇仁肩上的担子可就……”

    说着又不住地揉左肩,然后仰脖饮下一大口烧刀子。

    颜子睿看着他:“殿下的伤可是刀剑所创?”

    李世民笑道:“前年在洛阳对付王世充时留下的,要不是当时尉迟一杆长矛挑了那挥刀的,这胳膊现在说不定就不是我的啦!”他说这些时谈笑自若,仿佛不过是在说家常一般。

    尉迟敬德道:“殿下是大唐战神,而且所谋甚大,也该顾惜些身份才是,别每每一上战场就冲得什么都忘了。”

    李世民嘿然道:“我从十七岁开始打仗,身上没个几道伤疤还怎么见三军将领?再说,你们身上也不比我平整到哪里去嘛!就连肇仁——”说到刘文静,年轻的秦王脸上现出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怀忧来,“秋冬之际,正是寒邪入侵的时候,肇仁今年的寒疾是越发重了,不然断不能自愿留在京都,只是长安眼下……”说着又闷了口酒。

    颜子睿不由问道:“我看刘文——刘先生的面色青寒,像是寒症久积,怎么一直没治呢?”

    李世民摇头苦笑:“怎么没治,宫里太医都请来给他看了个遍。但从晋阳起兵至今,大唐和突厥的交易往返一直是肇仁在筹划谈判,他懂突厥语,人也机变,突厥那边气候诡奇,加上他自己也不注意,不知何时就得了寒症。那时正是战局混乱之际,他哪里有心思顾身体,一来二去,就错过了根治的时限。”

    罗士信也叹道:“别说以前,就是现在刘文静也不把病不当回事。按说秦王府每月的高丽参倒有大半是为他拨的,这么吃也还吃成个面色如纸,说他也不听,三言两语倒把你气个够呛。”

    李世民苦笑一声:“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被贬官后他的脾气越发古怪起来,真是说不得。”说着叹了一声,“不说他了,咱们说说眼下这战局罢,围了也有几天了。”

    罗士信道:“刘黑闼在河北根基深厚,洺州又是他都城,自然粮仓殷实。我军的粮草却要远道运送而来。眼下他刘黑闼缩进壳的乌龟也似,一时倒奈何他不得,这么拖下去于我军不利,倒不如做个局子,把他套出来。”

    颜子睿道:“在秦王府宏文馆中,我记得刘文静讥诮地讽刺过刘黑闼和窦建德的脾气有些像,都自诩义士,他起兵打的旗号也是‘复夏’,而洺州本来是夏王窦建德的都城。”

    李世民赞许地点头,道:“你继续说。”

    颜子睿道:“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轻易放弃洺州,我想这也是他丢了相州却咬死洺州不放的理由之一。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趁他把大军都屯在洺州之际,再派一军将士从北包抄,我军在南边不动,两面夹击。”

    尉迟敬德迟疑道:“他刘黑闼再笨也不会让自己呆在瓮中等你来捉,他两面战线上都不讨好,不会逃去洺水县么,有宽阔的洺水隔着,不比他在洺州好对付。”

    颜子睿道:“不怕他。他就算离了洺州也会念念不忘,定会派不少人还在城内死守着。”

    李世民点头道:“那时若我军再出小股分队骚扰,他刘黑闼英名在外,洺州那可是都城,一城的老少,他昔日的神勇将军如今的大夏王能丢下?就算他真蠢到拿这一城人命当肉盾,那他在河南也就到头了——河南百姓血性得很,最重情谊,刘黑闼弃城而逃,必定人心背离,得民心者的天下,到时唐军必胜。”

    尉迟敬德恍然道:“这是声东击西!我们在北面的部队加紧攻势,刘黑闼必定增军南面,等他和南面的唐军交战上了,我们在南面再强攻,叫他忙不及的回头,两边顾不上!”

    罗士信却皱眉道:“此计虽好,可刘黑闼也是出了名的能打仗,他的汉东军不出年余就收复了窦建德在河南的所有失地,不可谓不强。且我军在他手下连着两次败下阵来,李神通和李世绩两位将军都绝非等闲,却几乎完败,刘黑闼之悍勇,可见一斑。末将以为,一个计谋并不就是万全之策。”

    李世民道:“所以,我们领军南下的将军必须斟酌周详才能确定下人选,声东击西的套子也要做得万无一失,并且,就算如此,接下来的大小数仗,也是硬碰硬的多。”

    罗士信道:“殿下英明。末将还有一想,刘黑闼治军严明,手下悍将也不少,若是想要打垮他,怕是必须一战拿下,若给他喘息的机会,这头狮子一定会东山再起。”

    李世民眼眸中剑芒渐渐冷厉下来,仿佛上古神兵淬了毒,发出深幽的色泽,这位大唐最年轻也最善战的将军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步步为营、声东击西,用洺州让汉东军作茧自缚,最后不一举拿下,岂不是一腔心血付之东流?第三战若是再败,我大唐气数怕是……”

    颜子睿看着他的神色,猛然想起出发前某一日宏文馆中,刘文静拿着杜如晦的回复,脸上的神色奇异地糅合了刻骨的讽刺和悲悯,他说:“杜如晦终于也撕破那张吃斋念佛的假面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殿下,你看,他居然和我想的如出一辙……”

    颜子睿只觉得一刹那入冬的寒意如此真实地袭卷而来,还有浓浓的倦怠和无奈,因为,他自己何尝没动过那样的念头?

正文 贰玖

    李世民主意已定,第二日便在大帐里点将:派曾任幽州总管的罗艺率兵即刻下幽州,这样一来,肥乡、幽州成犄角之势,洺州夹在二者中间,登时陷入危机。

    不出所料,刘黑闼果然既舍不开洺州,亦不能坐视自己腹背受敌,不出两日,唐军斥候来报,刘黑闼留左仆射范愿带着一万军士守城,自己亲帅大军往幽州方向去对付罗艺了。

    而李世民在派出罗艺的同时,早命程名振预备下相关机宜,只等斥候的消息一到,便笑着对颜子睿道:“相时果真神算,算得上是我帐下的小诸葛啊!”

    颜子睿不以为意地笑笑:“怕殿下一早就料到了吧,不然怎么会把罗将军和程将军一同带来对付刘黑闼。”

    李世民哈哈笑了两声:“相时比刚来秦王府的时候随性了不少,说话越发凌厉起来。”神情却是丝毫不计较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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