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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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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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夫头酒糟鼻喷着粗气道:“你可别满嘴喷粪乱嚼咕!王上何等样的人,能见你?!你谎报旨意小心我扒你的狗皮!”

    颜子睿忙不迭磕头:“俺可不敢!下雪天干活吃力气,俺哥几个实在饿不过,便推了俺去讨汉东王老人家的旨意,可巧他老人家出来,俺便过去磕了头,好歹把话说了。俺可是吓得手底心全是汗啊!汉东王菩萨心肠,说那便叫伙房做饭罢,也差不多时辰了。俺这才壮了胆来麻烦几位军爷呐!”

    那几个伙夫看他不似诳口,跪在地下样子委顿鄙俗,确乎是个乡野苦力的模样,说话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且一口一个“汉东王大老爷”,全不知为尊者讳,便提将他起来道:“你他娘的喝尿堵了嗓子眼啦!王上的旨意你不早说,一味和我们几个扯皮些个杂碎,险些误了爷的大事!”

    颜子睿揪着自己衣领讨好道:“俺哪里知道这些规矩,军爷饶俺不死罢,俺晓得错啦!”

    伙夫头便把他往门口一掼,道:“滚罢!自去做你的活计,一会儿就有饭吃!”

    颜子睿便躬着身退了出去,蹭去一脸灰土,嘿嘿笑了两声,便往河畔赶。

    那边厢,浮桥上木板已经铺设了小半,好几个工匠正拿着榔头往里面敲钉,颜子睿焦急地等了片刻,果然见一人跑来冲众人道:“开饭啦,开饭啦!大家伙吃饭去罢!”

    众工匠忙活半天早饿极了,纷纷抛下手中伙计往锅灶处涌去,颜子睿等人走尽,眼瞅一圈,便掠到河边,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刺骨的河水里。

    河水里木屑泥土混杂,又冷又浑,颜子睿险些抽了脚筋,急忙运功相抗,然后摸索着找到浮桥在河底下的支架,细细查看一回,那支架果然由各式不同寻常的榫头勾结契合,环环相扣,形制机巧,水下不好下钉凿,如此正是绝妙之法。颜子睿越看心下越是百感交集,眼眶渐渐滚热。

    然而时间急迫,颜子睿来不及过多感念,强自回过神来,手掌覆上那些支架,手腕扭转,手指各各用力不同,从严丝合缝的机括中凭借记忆找出藏在当中的罅隙,爆出七分真气,只听得“格拉”几声,知是成了,随即又双手在机括外拢住,用力合聚。如此再三,两架浮桥上都设下伏着,这才仔细听了岸上动静,从水里慢慢浮出,匿在一边静等。

    劳力们扒饭都快,三两口吃完,顾不上歇脚就又被监工呼喝来做活。

    约摸过去一炷香的时辰,颜子睿也差不多运动真气蒸干身上湿水,只听得呼啦一声,正在施工的浮桥便随着桥上工匠的惊呼声塌陷下一角,当众人忙着把落水的工匠救上岸时,其他地方也相继崩毁,一时人声、水声和木头崩裂之声混杂到一处,热闹非常。

    监工又惊又急,令手下把这一处人都制住以防疑犯跑脱,一面命人从水里捞来断木去刘黑闼处禀报,颜子睿一路暗随,伏在刘黑闼帐顶等了一刻,果然见有人一溜小跑出来,传令道:“王上请大先生来见,十万火急,要快!”

    颜子睿按捺下急促的气息,心若擂鼓般在胸腔里敲撞,心里又怕是那人,又想见着那人,竟又成了心性莽撞的黄髫小儿也似。待不到半刻,有一飞骑奔来,脸上喜色昭彰,扑到帐前滚落下马,等不及通报便抢进去,颜子睿心一沉,支起耳朵听去,只听那人喘着气道:“王上!高雅贤高将军已在洺漳二水交界处高地围住李世民,不刻便可擒下此贼,为窦王报还血仇!高将军请大王前去督战!”

    李世民陷入重围了?!颜子睿大吃一惊,身形止不住一沉,帐里已经有人断喝一声:“甚么人?!”

    顷刻便有人从帐里扑出,数十把兵器明晃晃地朝颜子睿栖身出招呼来,颜子睿早在帐顶一踏,一势冲天,手已经挂上一根横生的枝桠,双脚在树干上一踏,借力上窜,没入密密匝匝支楞在一起的树梢,看准一个老鸦巢就一道掌风扫过去,被惊动的老鸦扑棱着翅膀嘎嘎叫着飞远,在那几个将士将信将疑的一瞬间,颜子睿已经施展“天霜落梅”轻飘飘去得远了。

    他去得甚快,风生水起的片刻便已经抽身,他虽心下记挂着李世民安危,一路疾驰不辍,而未见到刘黑闼口中的“大先生”,却让他同时心下一片黯然,全然未见离他三十丈远之处,一人微抬了眼睑状似漫不经心地向他的去处投去一瞥,轻疏地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一刻即便隐去,只摩挲着手中的断木不语。

    颜子睿一阵急赶,不自觉间已经由“天霜落梅”改为“九天鹏举”,一时耳边风声呼啸,雪花漫卷,而他浑无知觉,心法运至十成,向洺、漳交界处飞跃而去。

    距离目的地还有百余丈,已然听见那边传来激烈的厮杀声,颜子睿玉面覆霜,眼眸深凝,桃花眼眸里冷冷的一片肃杀。

    而那边,李世民身边已经只剩下百余亲兵,尉迟敬德带了三千人前来救驾,却被高雅贤早料到了派重兵堵在来路,尉迟敬德狂吼一声,挺抢横扫,另一手抽出软鞭老辣地抽杀,一时马前横尸数十,然汉东军前赴后继水合而来,竟似不要命一般。

    汉东军当年汉东王窦建德便是在洛阳被李世民生擒,押送到长安,高祖皇帝深患之,下令将窦建德及其亲眷部署尽数格杀勿论,河南子弟半数与窦建德部有亲故,都把这笔账算到李世民头上,眼见便可血债血偿,怎能不舍了性命来战!

    这边尉迟敬德如陷泥淖般不得解脱,那边李世民面对高雅贤及其手下数千精兵,明光铠上血痕交错,大羽箭早已射尽,一把钢刀也是血槽满溢,不断流下的血浆染透手臂,此刻他身边玄甲军已不足百。

    高雅贤跨在马上倨傲地看过来:“困兽犹斗,唐童,你还不投降?!”

    这“唐童”是洛阳王世充对李世民的蔑称,欺他年纪少幼,二十余岁竟虚领了唐军的三军上将。自此这绰号便传将开来,一众自恃军功的敌对老将便以此轻侮秦王。

    李世民却浑不在意,他挥刀再斩杀一骑,一把抹去脸上血渍,豪然笑道:“炀帝失天道,何方我童子亦杀人!”

    高雅贤嗤笑一声:“你已深陷重围,那救驾尉迟也被我重兵缠住,我看你狷狂到几时!”

    李世民格开飞来的冷箭,却不意拳毛騧一矢中的,刺穿马股,拳毛騧痛得暴跳起来。李世民扣紧辔绳安抚下来,道:“好兄弟,你我共患难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我且拼却一身勇决,杀他个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高雅贤捋着胡须道:“可惜你这马儿提不得枪,不然倒好为你添一个人手,哈哈!”

    李世民睥睨无俦,眼中剑芒如日月交辉:“将军百战死,虽千万人吾往矣,又有何憾!”

    高雅贤怒道:“死鸭子嘴硬!”

    李世民笑道:“小老儿词穷!”说罢不与他逞口舌,只挥刀与潮涌般合围而来的汉东骑兵激战到一处。

正文 叁陆

    颜子睿赶到时,看到的便是秦王手执百炼龙纹钢刀,陷于重重包围之中亦如战神,手起刀落豪兴

    遄飞,他身边不足十余玄甲军为他气宇所惑,亦举盾操刀奋力杀敌,死生全然不顾。

    颜子睿气血上涌,当下便要从一众汉东军头顶飞将过去救驾,高雅贤眼毒,即刻看见他,忙命身边传令官打起旗语喊道:“弩机三营,东向,射!”

    黑白两面旗在那传令官手中前后那么一划拉,三十弩箭手立刻调转身位,一声令下便扣动扳机,刹那飞矢如蝗,漫天卷地向颜子睿兜罩而来!

    颜子睿此刻越汉东军之上,周围全无凭借可攀升,身上又未穿片甲,危急关头他只得长吸一口气,一掌震开身下三四人,腰身随即一旋,脚下错步,浑身竟绞旋起来向面前的汉东军冲去,如一支利梭投入汉东军中。为他身周激射出的气旋所阻,那些汉东兵卒手持藤牌阿刀,有反应快捷的挥刀向他砍去,竟似看在一条泥鳅身上,被他立刻滑脱,奈何不得。

    拼力向前缩地三十余丈,颜子睿这一招十三天狱中的遁地术“蛟龙入海”终于力竭,颜子睿出手如电夺取身侧两人的藤牌,起身甫一落定,便真气贯臂将两面藤牌用力推甩出去,顷刻扫落数十步卒,趁他们倒地不支,颜子睿抢上一步使出“惊涛拍岸”,用猛劲强夺两人手中阿刀。

    他深陷汉东军中,见不得李世民的战况,且身边的汉东军蚁聚在身侧,刀光闪影,哪怕是千手观音也难逃出生天。当下之计,颜子睿只有在喘息为定之际再勉力提气,足下一顿地,身如一鹤冲天般跃至众人头上,远远望见李世民身边的护卫只剩下两个,而李世民一脸一身的血,也不知是谁人的。

    此时二人相距不足百步,颜子睿便顾不得身后还有弩机营作势待发,足尖在众人头上蜻蜓点水般踏过,衣袂飘举,宛如风行水上,只须臾间便欺近李世民,双刀在手中轮转劈斩,那汉东步卒来不及呼喊,便留下四五条性命在地上,颜子睿趁机飞身跨上一匹战马。

    李世民顿时便松得口气,见是颜子睿手握双刀挡在自己眼前,笑道:“我道尉迟提矛来了,原来竟是你。这般境地,你来送死吗?”

    颜子睿见他一张俊朗的面目被血污尽数掩去,只一双眼眸亮似启明星,在惨淡雪天里射出摄人光芒,心中竟半分惧怕也无,只觉得他所在之处,哪怕是重围死地,也可与之杀出一线生机来,不由也笑道:“殿下不是说过,我是你亲随,殿下还能挥刀杀敌,我岂敢先行送死?”

    李世民仰天大笑:“说得好!那你我二人就杀他个痛快!”说罢调转马头,对着眼前黑压压的骑兵道:“吾乃青龙星转世,尔等欲取我性命的,尽管过来试刀罢!”

    当下他二人相背御敌,李世民刀气酷烈,手中百炼龙纹钢刀饮血无数,刀风过处催命天将般令人胆寒,一刀一命,几无空落。而颜子睿以双刀之实,行的却是浑圆剑意,阴阳糅合,变化万端,为博二人生机,双刀变作修罗鬼器,断人魂魄。

    一时间,汉东军殒命无算,高雅贤见围攻他二人的骑兵居然露出怯意,提缰踌躇不前,登时怒道:“我汉东军逾万,还拿不下他们两个狂徒宵小?!汉东王有令,斩得李世民首级者,封千户侯!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他说罢又指挥弩机营在高处列阵,要将二人当场射杀。

    颜子睿深知若那千百淬了乌头毒的箭矢豪雨也似地袭来,二人只怕顷刻就成了刺猬,当下一把揽住李世民腰侧,道一声“殿下抓紧!”,同时上、中、下三路丹田中真气强出,拧成一股激流窜遍周身,一势“九天鹏举”将二人带到空中,一瞬不停地向外围凌空奔袭!

    地上的汉东军不自觉地轰然出声,漫天细雪之下颜子睿携着李世民竟还能跃高数十丈,凭一身功力在众人头顶飘飞,简直神魔当世——须知李世民身形健硕,加之一身明光重铠少说也要七八十斤,手里还提着百炼龙纹钢刀,少说也有二百来斤,而颜子睿一身寻常棉袍,看不出身份,却以弱冠之年而携二人远遁,当真非常人所想。

    他们却不知,颜子睿在施展“九天鹏举”的一刹那,便觉得气府格然一痛,似是弓弦张到极处铿然绷断,心脉随即生出激辣痛楚。然而死生之地,慢一步便是人命交易,颜子睿惟有咬牙强撑。

    在此刻,弩机营却也得令,千万箭矢当下冲二人激射而去。

    然而人宥于肉体凡胎,即便去势再快,何敢与箭簇相较?饶是颜子睿拼却一身修为,终被几排箭矢追到,李世民果不负神将之名,即便身在半空倚人提携,反应仍旧迅疾精准,当下腾出执刀的手将流矢一一格挡开。

    颜子睿正凝神飞跃,不防李世民手扣在他腰间的手腕一翻,两人位置对调,李世民换到他身后。

    李世民动作稍嫌大了些,颜子睿真气险些走岔,喉头一阵腥甜,不由急道:“殿下莫动!”

    李世民歉然哼笑一声:“对不住。”

    颜子睿不便多言,“九天鹏举”的身法里融入“青云连纵”之势,一番腾越,终于看见提着长矛犹在缠斗的尉迟敬德,疾呼一声:“尉迟将军,殿下在此,小心接应!”说罢带着李世民落入唐军阵中,尉迟敬德见二人生还,便调转马头宣布回营。

    颜子睿在地上立定,喘了一刻,只觉得中午钻入数九寒冬的洺水之中所受的极寒之气从肺腑漫涌上来,而自己真气已竭,竟要镇它不住。正当此时,听闻一阵嘶鸣声,颜子睿抬眼一看,不由欣喜道:“飒露紫——!”

    正是颜子睿的飒露紫寻了主人过来,尉迟敬德也赶到二人身侧,见状笑道:“你这坐骑也真神了,死活跟了我来,拦也拦不住!”

    颜子睿受了内伤,正缺个代步的,当下摸着马鬃道:“飒露紫,你这么解人,果真是龙驹啦!”

    他说着便要翻身上马,却听闻一步卒惊呼道:“殿下,你的腿!这是?!”

    颜子睿心下跳漏一瞬,忙顺着声音看去,李世民右腿甲片联合的缝隙处赫然插着一支弩箭!

    李世民对那步卒苦笑道:“你倒是个传令官的料,这么一嗓子,我可想瞒也瞒不住了。”

    尉迟敬德大惊道:“殿下瞒些个甚么?岂不知汉东军的剑上都喂过乌头剧毒?入骨即散,半日不除就见判官,殿下竟浑不在意?!”因中乌头毒后不得妄动,言毕尉迟敬德赶忙让步卒将李世民抬到战车上。

    李世民苦笑着点头,以示受教。颜子睿眸色闪动半刻,也不言语,径自登上战车,手起刀落,挑断李世民那件明光铠的编绳,进而刀刃在李世民裤腿上一划拉,李世民伤处便暴露在空气中,已有大片颜色黑沉,现出毒征来。

    天寒地冻,李世民冷得一哆嗦,尉迟敬德喝道:“颜相时,你这是作甚?”

    颜子睿全不理会,扯下衣带截作两段,在箭矢处上下各两寸处扎紧,伸手点了李世民麻穴,李世民闷哼一声,登时身体瘫软动弹不得。

    颜子睿伸手摁在李世民伤处近旁,众人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面额慢慢渗出一层晶莹的汗来,在雪天里不一刻便结成薄霜,衬得他脸色愈发冷凝。

    过了盏茶时候,颜子睿脸色见白,而李世民伤处皮肉却由乌紫渐渐转作常色,颜子睿便收过手。众人正待他要如何,冷不防他唰地拔出那弩箭,一股黑血顺势喷射而出,溅到颜子睿脸上。

    众人皆惊呼一声,颜子睿身形也晃了一晃,仍将手指摁在伤处周围,脸色越发白如薄纸,嘴唇都泛起一丝青,然而只见李世民腿上的伤口不断渗出黑血,逐而转为暗赭,过了不大一会儿功夫,终于恢复成殷红色泽。

    颜子睿这才撤了手掌,对尉迟敬德道:“尉迟将军,我包扎手艺不好,你叫人来给殿下裹伤罢。”

    李世民伸袖给他擦去脸上血污,叹道:“乌头毒罢了,三人成虎,何至于就毒到如此?而那毒血你却不知道避开了?”

    颜子睿转头不欲触那袖口,却甫一动弹,便“哇”地一大口血喷在李世民当胸,人随之软倒,不省人事。

正文 叁柒

    昏睡浑噩,颜子睿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元神回归体内,颜子睿睫羽颤了颤,尔后有些费力地睁开眼。还没待他看清眼前事物,已听得一声惊呼:“殿下,颜都尉醒了!”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人声,眼前一暗,一个身影已经抢到眼前,遮住窗外漏洒进来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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