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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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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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子睿慢慢抬起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道:“也就是说,十多年前,这伤应该在你手上。那么,敢问将军,十七年前洛阳颜氏一门百十条人命的血案当时,将军人在何处?”

    这一问有如惊雷,李靖“啊”了一声,瞪着眼睛道:“你……你是洛阳颜家的余孤?”

    颜子睿冷笑一声:“该叫余孽才对罢!”

    李靖愣了:“余孽?”

    颜子睿道:“可不是余孽!将军当日杀了颜氏满门,可不曾想到还有个颜氏余孽被藏在床底,捡回一条小命,苟活到今日!”

    李靖被他逼得后退一步,道:“颜相时,你……”

    颜子睿恨声道:“我如今即便功力尽废,也要手刃仇人,血祭宗亲!”说罢他一跃而起,从墙上抽出一把饰剑,挺身向李靖刺去!

    只听哐当一声,长剑落地,颜子睿看着挡在眼前的人:“殿下,我此仇不报,则无一日安生。你除非杀了我,否则报仇之念,休要让我断绝!”

    说罢拂袖而去。

    李世民看着他背影:“相时……”

    当晚,秦王府为李靖筹办的筵席散去时,已是夜深,李靖差人在宏文馆遍寻不到颜子睿,姜由急得在原地打转:“殿下,都尉该不会是走——”

    “不可能。”李世民断然道。

    “那……”

    “你派人再找,整个秦王府内给我细细找。还有——”

    “殿下?”

    “你……去把肇仁找来。”李世民头痛地揉着眉心。

    而此时,天照大街燕稽楼内,客人散得差不多了,小二打着哈欠看着二楼临暖阁的灯火:“这二位爷是要喝到天明么?小店也不是没有客房呐……”

    阁子内,唐幕之敲敲酒坛:“唉,这么快又空了。”

    颜子睿面前的茶却只喝了半盏,早凉透了:“昭明兄,天色不早,你回罢。”

    唐幕之笑得有些浪荡:“回什么,此心安处是吾乡。”

    颜子睿苦笑一声,不置可否。

    唐幕之道:“如此说来,你师父去了叛军,倒还真叫人颇费思量。”

    颜子睿看着窗外:“只难为昭明兄还特地为我跑回蜀中一趟。”

    唐幕之摇摇头:“这有什么,本来么,外出厮混这两年多,再不回,只怕千里子母镖就要追过来要了小命了,女人呐,都这么小心眼。”

    颜子睿嘴角一抽:“那是你娘……”

    唐幕之耷拉下嘴角:“所以说,欠谁都别欠女人,欠她一条命,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见颜子睿又不搭腔了,唐幕之对着门口高喊一声:“小二,再来一坛杜康!”

    说罢他转过脸:“喝了这半天,唐家祖宗八代连通房丫头都跟你说道个遍了,你还没说,为何扯着一张哭丧脸来找我喝酒。”

    颜子睿道:“我——”

    “你甚么?媳妇被人抢了?银子被人偷了?秦王爷要纳你做二房了?还是啊——”

    颜子睿把茶泼到他脸上。

    “我遇到灭门的仇人了。”颜子睿恨声道。

    “当真?”唐幕之道,“是谁?”

    “药师李靖。”

    唐幕之吓了一跳:“李靖?红拂夜奔的李靖?大将军李靖?!”

    颜子睿点头。

    唐幕之颓然地支在酒案上:“相时,你确定?”

    颜子睿道:“我那时躲在床底,虽未曾见过他面容,声音却记得分明,况且还有他左手虎口上的伤疤!”

    唐幕之道:“相时,你可想过,当年颜氏为何被灭满门?”

    颜子睿叹道:“当然。开始以为与我舅舅家一样,由《瀚海录》所起,只是后来查阅,《瀚海录》上并无洛阳颜家。且颜氏不过普通商贾之家,虽然母亲是江湖人士,却因与我父亲成亲之故,早于家人断了来往。”

    唐幕之思忖道:“当年隋末之时,天下十八路反王,七十二道风烟,洛阳也几经易主,兵荒马乱之时杀人越货之辈也叠出。李靖原来就在江湖中走动,莫非为你家钱财?”

    颜子睿气得嗤笑一声:“滑天下之大稽!”

    唐幕之挠头道:“咳,我也是胡讲了。”歇了一会儿,道,“相时,即便要报仇,也需从长计议,且无论如何,这来龙去脉你也必须弄清楚。”

    说着唐幕之抬眼直视颜子睿:“若真到那一日,记得叫上我。”

    颜子睿眼眶一热,用力点点头。

正文 捌玖

    那边厢,李世民在宏文馆急得团团转,李文静迈进阁子时,忍不住笑道:“殿下当自个儿陀螺呢?”

    李世民见了他,忙赶上去,道:“肇仁,你主意多,宏文馆一干人的脾气都摸得透,相时这会儿能去哪?”

    刘文静因筵席上多喝两杯酒,这会儿头还发晕,被李世民晃得要跌倒,忙挡开他的手道:“放心,颜大公子跑不出秦王的五指山去。”

    李世民道:“何故?”

    刘文静冷笑道:“一来,长安地界颜大公子就认识秦王府牌匾,二来,那小子出门时脑子一团浆糊,必定没带银两,寸步难行,三来,他即便要报仇,李靖人现在秦王府,四来,他舍不了殿下,这第五嘛,呵呵……”

    “肇仁你笑甚么?”李世民奇道。

    刘文静扬了扬手里军报:“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刘黑闼被李建成砍了脑袋。”

    李世民即使在为颜子睿挂心,听到这消息仍忍不住被转移注意力:“建成他将汉东军剿灭了?”

    刘文静摇头笑道:“不止,殿下不防猜一猜,他们还抓了甚么宝贝?”

    李世民看着刘文静戏谑的笑脸,慢慢道:“青……城……子?”

    刘文静大笑着在软榻上靠下:“殿下英明!只消用点手段把这消息放出去,颜子睿莫说没出长安城,即便方才他投奔了突厥,这会儿也飞回来了。”

    说回到颜子睿,李世民又焦急起来:“我倒是不怕他不回来,只是原本等满月于他疗伤,这才飞书药师让他紧赶慢赶地回师,明日便是中秋月盛,若错过了,一年里再难找这么好的日子!”

    刘文静一拍额头:“是了,明日是颜相时脱胎换骨的大喜日子,殿下记得转告颜大公子,刘某人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着起身走了,李世民被他的冷语刺得呆愣当场,及至刘文静走至门槛,才叫了一声:“肇仁……”

    刘文静便在门槛停了一停:“颜相时出门时已有丽景门高手尾随而去,殿下放心,明日我绑也会将殿下的心头好绑来,让他续命。”

    说着一掀袍角走了,月白袍子隐在浓黑夜色中,竟如魂之远兮一般。

    至中夜,李世民还等在宏文馆,拿着半卷书有一搭没一搭看着,颜子睿推门而入时,倒吓了一跳,随即闷闷叫了声“殿下”。

    李世民笑:“酒喝多了,反而睡不着。闲来看书,呵呵。”

    颜子睿头也不回:“嗯。书拿倒了。”

    李世民手一抖,放下书干笑:“这个……夜也深了,相时不如歇了罢。”

    颜子睿自顾自翻箱倒柜地收拾。

    李世民吸了一口气,继续笑:“相时——”

    “我去朋友那。殿下保重。”颜子睿把包裹往肩上一甩,大踏步地往外走。

    李世民哗地起身,一把拉住:“说走就走,秦王府在你眼里不过一间客栈?!”

    颜子睿冷笑:“客栈?客栈至少还明码标价,掌柜断不会欺瞒客人,除非黑店!”

    李世民急道:“李靖他……他也有苦衷,并非要故意期满你!”

    “哼哼,他是杀人凶手,自然不会蠢到修书一封,请我去取他人头!只是按着年月,李靖已经跟着殿下打过好几场仗!他杀一门百十口,殿下不知?宏文馆众人不知?!我当初踏进秦王府门槛时,想必殿下得意得很罢!!”

    他说完甩袖便走,李世民拦他不住,情急下高声喊道:“你若走了,你师父便死无葬身之地!”

    颜子睿霍地转身,狠狠看着他:“你说甚么?!”

    “今日刚得的报,刘黑闼战败,你师父现在就在李元吉手里!”

    “我师父被李元吉抓了?”颜子睿失声道,“军报传到宫里了?花名册上可写了名字?李元吉他……他们现在何处?!”

    李世民终于略松一口气:“军报是呈到宫里了,但宫里公公传来消息,囚册上并无你师父名字。”他说着试探性地招招手,“军报我这有,相时,我们进屋慢慢说。”

    “多谢殿下美意。就在这儿说。我朋友还在外面等着。”颜子睿道。

    朋友?李世民心下泛酸,消失半日,竟就多出了个朋友。但眼下情形还是先哄住了人再说,只得耐着性子道:“相时,李建成他们不到半月便可抵京,到时人犯一色打入天牢重重看守,再救人可就难了。”

    见颜子睿不言语,李世民趁热打铁:“而且李靖之事……原本有隐情,我敢立誓,他绝不是杀你满门的仇人,你可愿进屋,听我详说?”

    颜子睿动了动,李世民赶忙道:“若到时你还想走,我绝不拦你。”

    终是将人哄进了屋,虽然还一脸戒备,仿若竖了满身刺的刺猬。

    “军报呢?”颜子睿一踏进屋便冷冷问道。

    李世民忙不迭拿出来捧到眼前,颜子睿一目十行看过去,道:“刘黑闼死,手下死了大半,剩下被抓,逃了几个去突厥,都是不成气候的。李建成有了军功,太子之位暂时稳了。”

    李世民连忙称赞:“相时明断。”

    颜子睿充耳不闻:“眼下裴寂和刘文静的梁子算是结实了,当有张亮在洛阳,秦王府就有底气。几位将军手上也都有兵权,房杜两位先生在朝中向来低调,明面上裴寂也动不得。”

    李世民点头:“相时敏锐。”

    颜子睿一甩军报:“那些囚犯便是李建成的军功章,殿下既不能明着要人,私底下若有一点动作便可能被李元吉告到皇上那边。他二人现在是拿我师父作饵。只是,他们如何断定秦王府一定会上钩?”

    李世民一愣。

    颜子睿站起身:“殿下还是查查王府奸细罢,我师父,我自会去救。”

    李世民下意识去拉他,却被侧身让开,颜子睿面无表情:“殿下,或者可说一说李靖之事?”

    李世民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相时,我宁愿你永不知这鸩毒般的真相,即便眼下你逼问,我也想瞒得一时是一时。

    因此他问道:“相时,你信我么?”

    颜子睿皱着眉就要开口,李世民心一沉。然而他顿了顿,终是慢慢地点了头:“信。”

    “那……,我李世民说,我愿担保,李靖绝不是灭你满门的仇人,你可信我?”

    颜子睿眸色闪动,半晌,才极艰难地问道:“那仇人是谁?”

    李世民道:“相时,世上很多人,很多事,很难分清情仇和因果。那个仇人你迟早要知道,但相信我,你迟早有一日会知道真相,而那时,你绝不会希望这个真相由我,或别的甚么人告知你。”

    李世民走上前,深深看着颜子睿:“此外,还有一事,我也记得清楚。”

    颜子睿茫然问道:“甚么?”

    “你说过,只要我还是秦王,你这秦王亲随就做定了。”

    他说的轻而笃定,颜子睿侧过脸道:“我……知道。夜深了,殿下请回罢,我也要歇了。”

    李世民看了看宽敞的床榻,颜子睿疲惫地道:“殿下恕罪,我想一个人待着。”

    “好罢,”李世民无奈道,“你好好休息,我吩咐下明日李靖替你疗伤,别忘了。这也是为救你师父着想。”

正文 玖拾

    长安城仍旧无边繁华,而随着李建成和李元吉归期将近,朝堂上形式愈发滞重。

    八月十五节,因李建成二人尚未回京,高祖皇帝便传召让李世民夫妇进宫赏月,一家和乐,李世民千万个不愿,筵席间时不时便悄声问姜由:“相时怎样了?治好了吗?”

    等吃完筵席,李渊又留人在太极宫中歇息,长孙王妃见李世民满脸不情愿,便笑道:“原也不该推辞,只是承乾这几日足病又犯,疼得怎么哄都不止,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

    李渊便也不再强留,加之后宫尹德妃与王婕妤见不得李世民在宫里来去,一再差人来请,宴席也就散了。

    李世民火急火燎往回赶,进了秦王府直往宏文馆去,长孙氏咬了咬唇,终是没说什么,只等人走后,找来姜由:“姜椽属,我只问问,你若不便与我说,我也不强求。”

    姜由汗一下冒了:“娘娘垂问,属下惶恐。”

    长孙氏道:“殿下他……可是为了宏文馆那位都尉?”

    姜由只觉喉头一抽,几乎生生噎死。

    长孙氏叹了一声:“原不该我妇道人家多问的。罢了,你下去罢。”

    姜由抹着汗往外退,只听长孙氏又道:“且慢。”说着挥挥手,左右呈上一个捧盒,“听闻颜都尉抱恙,这里是几味珍品,宫里今日赏下的,你带去宏文馆罢,替我谢都尉一片丹心。”

    姜由捧着东西感叹:这是何等的度量啊!这位娘娘要不当过国母,那真可算是老天无眼了。

    却说宏文馆西首的偏殿里,李靖缓缓收了手,深秋的夜里,满脸满身都挂了汗。

    他走到外间时,坐等着的李世民忙起身问道:“如何?”

    李靖擦着脸道:“殿下放心,那方子必然管用。”

    李世民道:“药师如此笃定?”

    李靖道:“若末将猜得不错,依照那方子的字迹,那医者当是我的旧友。殿下还记得我曾提到过的虬髯客吗?”

    李世民不由笑道:“原来如此。相时现下如何?”

    李靖打趣道:“殿下对长孙娘娘也未曾如此上心罢!里面躺着呢,只消两日,他便可来取我项上人头啦!”

    李世民干笑两声:“咳咳……。这个,药师借一步说话,青城子之事还需……”

    李世民心中挂念颜子睿,三言两语交代完,便大步进了后殿,婢女刚抱过一床絮软的新被替颜子睿盖上,李世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过不一会儿,又有婢女端了汤药来,李世民接过道:“你们都下去罢。”

    然后他拨开颜子睿汗湿在额前的碎发,轻拍道:“相时,醒醒,吃药了。”

    颜子睿像是死跑了八百里,眼皮沉得几乎睁不开,花了好一阵才能看清眼前人,李世民拿了如意勺一口一口喂他,两人数日都不曾私下说过话,此时俱是尴尬。

    那药甚苦,等喝完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成了只苦胆,连呼出的气都是苦的。颜子睿熬不住微微皱了眉。

    李世民从托盘拿来莲花盏,里面盛了玫瑰花蜜熬的金丝蜜枣,李世民刚拿勺子舀了一个递到颜子睿嘴边,颜子睿却愣了。

    李世民只当他脾气又上来,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劝,只得也愣着。

    颜子睿定定看着那蜜枣,似要看出朵花来,李世民忍不住道:“相时——”

    颜子睿却张口吞了。

    李世民心下松了口气,道:“你好好歇息罢。”见颜子睿无甚反应,怅怅地替他掖好被角,只得走了。

    颜子睿缩在被子里发怔,蜜枣在口里囫囵盘着,甜得腻人。李世民并不知晓,颜子睿方才只是想到,那年洺水大帐中,他受了伤在李世民帐中养伤,那一碗苦渣渣的药后,李世民也是这么递来一颗蜜枣,哄小娃娃一般。

    回长安日久,这里太平安宁,纵然有纷争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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