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表情没有异样,慕逸晨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抱着裴怀之就啃了一口。
慕逸晨是铁了心要让慕逸楚赶紧完婚,好了了自己这块心病。纳采、问名、纳吉这些都略显仓促,纳征之礼倒是没有辱没皇家的脸面,虽不及皇上大婚时的奢华,可样样拿出来也都是稀世奇珍。远在龟兹的苏定方和樊诺知道后也送来了贺礼,只是这贺礼和书信怎么看都是嬉笑的成分多一些。
从下圣旨指婚到亲迎当日,总共才一个月的时间,除了这两个人,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仓促。亲迎当天,十里长街红毯铺路,献花载道,慕逸楚骑着高头大马迎娶了他的王妃。
夜晚的毕王府灯火通明如白昼,丝竹声声,歌舞阵阵,又有胡人舞姬助阵,好不热闹,只是这一切都跟新郎官无关,他在等一个人。门口一声高呼“皇上驾到”,声乐歌舞嘎然停止,人们纷纷跪拜相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逸楚却只关心有没有带那个人来。
除了蓝明谁也没带,说不失望是假的,转念一想,慕逸晨也不可能带着裴怀之来,不可能让他见到裴怀之。
“新郎官,恭喜了啊,朕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蓝明把贺礼拿来。”慕逸晨一上来就先说了恭喜的吉祥话,随后,蓝明递上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在灯下发出各色晶莹的光泽,周围的人马上奉承附和,什么兄弟情深,不光亲自选定毕王妃,还送上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可见皇上对毕王的情谊。慕逸晨只是一笑“不请朕进屋坐坐?”
慕逸楚再有不情愿也不能表现出来“是臣失礼了,皇上您请。”
两人步入前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蓝明在门口守着。慕逸晨打量着装饰的焕然一新的毕王府赞叹道:“这工部里还真有人才,不错,赶明我把紫宸殿也重新弄弄。”
对他这个样子慕逸楚也毫不客气“看完了吧,什么时候回去,怀之还等着呢。”
“怎么?见不到人就开始往外撵我?放心,怀之已经睡了,这几天染了风寒,睡的很早。”
“怀之病了?”慕逸楚紧张起来。
“别着急,他自己就是大夫,这几天已经吃了药了,也好多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要总是惦记别人,你的王妃会不高兴的,朕就更不高兴了。”做了这么多,归根到底就是他不高兴裴怀之跟慕逸楚太接近。
心中的着急愤怒都得压下,谁让他是皇上呢,深吸一口气“逸晨,如果我是你,我会陪在他身边,不会来参加什么臣子的婚礼,既然你圈着他,就请你对他好一点,心里记着他,我已经成婚了,就会担起为人夫的责任,皇宫是绝少去的了。”
目的达到了,骄傲的帝王一挑眉“我也该回去了,他醒来不见我,会着急的。”徒留给慕逸楚一个高傲的背影。
他前脚走裴怀之后脚就到了,慕逸楚还没从伤感中回过味,就硬来一个大大的惊喜,拉着他就进了书房“你怎么来了?不说你染上风寒了吗?不好好调养来这做什么?”声音压的很低,还是能听出来话语中的激动兴奋。
“来看你啊,风寒是骗他的,今日你大婚我怎么会不到?”烛光下的他,眼角眉梢带着说不尽的风情。亲吻,拥抱代替了所有的语言,今夜也止于此,松开的两人,裴怀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给,贺礼,是我娘的一套首饰,当初给了洛灵,现在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就送给新娘子吧,本来呢,哪个夜明珠是我找出来送你,被他抢来了,这套首饰你可别嫌弃。”
没有接过盒子,把人又拥入了怀中,紧紧地紧紧地“子墨啊,我舍不得,舍不得让你待在他身边。”
轻轻的回拥住,没有说话,当初慕逸晨大婚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今日完全没有,心口会有隐隐的疼,更多的是见到好友成婚的喜悦,喜欢和爱就是这么大的区别吗?
裴怀之呆了一会就走了,想要赶在慕逸晨之前回去,骑马应该会比马车快一些。院内的宾客也都散了,下人们在收拾院内的狼藉,慕逸楚就这样站着,目光一直看向裴怀之离去的方向。肩上一沉,回头看到一双纤细的手,手的主人正对着他微笑“刚才哪位就是裴太医?”
“嗯,是啊,你怎么出来了?外面挺冷的。”拉着她就往屋内走。
说话的是今天的新娘子毕王妃王凌,相貌不是倾国倾城,属于清秀文静,说话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王家也是官宦世家,宫里那些传言就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亲近大小姐也能知道一二,也知道这次的婚姻是为了什么,过了吉时也不见新郎来挑盖头,这就不会来了,所以就自己掀了盖头出来。出来就看到那人一身喜服的呆立,又听下人说了刚才的情况,就都明白了。心里肯定是难受的,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就这么没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不忍,以后的三妻四妾就更难忍了,不如看开些,大度些,这样人家还能记你的好。现在,显然就是这样了。
对于这个王妃,慕逸楚是心怀愧疚的,除了王妃的名分,什么都给不了,好在这位王妃也算蕙质兰心,对这些也没有计较,这就让慕逸楚越发的愧疚,只能用物质不断的弥补,这也算是她的谋略了。
第 98 章
自上一次临幸嫔妃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三个人都没有怀孕;慕逸晨就有些急了;虽说这段时间裴怀之不提遣散嫔妃的事;可就是这样越不提;他越觉得心慌;心里想着让这些嫔妃赶紧怀孕才是;临幸的范围也就扩大了;每个人都让留;哪怕只中一个也好。这一切都在裴怀之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进行;这也是他以为裴怀之不知道。
这日;慕逸晨刚临幸完一个才人;正在穿衣服;就听木门被〃咚〃的一脚踹开;刚想开口;看清楚来人之后;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生气;而是〃完了〃。
裴怀之今天系了个大红色大氅;红色的锦缎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边上滚了一圈长长的白色狐狸毛;领子一直竖到眼睛下面;团花盘扣一扣就只露出两个眼睛;不用解开扣子;只往这一站;高傲的气势足以让这个才人自惭形秽。
他的突然到来让屋内的两个人都呆立住了;解开毛氅随便的往椅背上一搭;自己坐在一旁〃陛下还真是公务繁忙呢。〃
自从两人和好以来;慕逸晨对他是百般疼千般好;这次这件事自知理亏;语气上不免带些讨好求饶的意味;只是这一切;他不想让外人知道。慕逸晨冲着屋内的女人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女人还没迈出脚步就听裴怀之说:〃不用出去了;我想这事你应该要知道。〃
直直的看进慕逸晨眼里;嘴角带着轻蔑的笑〃陛下如此着急的临幸嫔妃;不就是想让她们怀孕;诞下龙子;不过我劝陛下别白费力气了。从那日陛下说只爱我一个人开始;我就给这些嫔妃的香里加上了一些麝香;所以;不管是谁;不管临幸多少遍;她们都不会怀孕的。〃
当头一棒敲的慕逸晨头晕眼花;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他都知道;自己跟猴子一样的被人耍;怒从中来〃裴怀之;你不要太过份。〃
裴怀之根本就不理他这茬〃我最讨厌人骗我;你说了只爱我一个人;我信了;可结果呢;只怪我太傻太容易相信别人随口说的话;还把这当成了承诺;因为我爱你;我愿意相信你;只问你最后一遍;她们走还是我走。〃
二选一;慕逸晨也知道这是威胁;如果这是在紫宸殿肯定就抱着他亲了又亲说〃怎么能让你走呢。〃;现在;有别人在场;他需要维护自己帝王的尊严;厉声道:〃裴怀之;我宠你这没错;但是;如果你把我对你的宠爱当成筹码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听完这话;裴怀之拿起旁边的大氅重新穿好〃谢主隆恩。〃转身就要走。
这一股举动;慕逸晨的满腔怒火全部熄灭;他走了能去那;肯定是慕逸楚那;绝对不允许;刚才的气焰全部消失;带着无奈〃我遣散她们。〃
裴怀之的脚下停住了;没有回身;没有行礼;飞快的说了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就大步走出门去。
慕逸晨苦笑;这一辈子;就让他吃的死死的。身后的才人一直站着没敢动;今天算是见到了慕逸晨有多宠这个太医;就光是那个大氅她想都不敢想;就算是皇后都未必会有的东西;现在系在一个太医的身上;这就是无上的恩宠。裴怀之的大胆无礼;慕逸晨又对他毫无保留的全部包容让她咂舌;直到裴怀之走后;才长处了一口气;也就是她长出一口气让慕逸晨反映过来身后还有一个人;不动声色;穿好毛氅出去;对门口的侍卫做个杀的手势;他可不想有人把他刚才的样子宣扬出去。
隔天;就下了圣旨;把后宫的嫔妃都遣散回娘家;又给了金银无数;裴怀之也不管用了什么理由;反正整个后宫清静了。这事之后;两人谁也不再提;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自从立了齐恒仪为相;慕逸晨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陪着裴怀之;日子过的也算温馨祥和。
齐恒仪越来越忙了;要处理的事太多;起毕王府和梁王府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朝堂上;除了皇上就是他一人独大;朝中重要职位都是他的门生或者慕逸楚的幕僚;其他和他意见相左的人都被明的暗的除掉了;剩下的也是敢怒不敢言。
在外;安西都护府有苏定方;剩下安东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北庭都护府的大都户和将军都是苏定方一手提拔上去的;对他是百分百的忠诚和信任;如果攻打中原;势如破竹而不可挡。京城;李贺也成长为一员虎将;整个正德大营的将士对他唯令是从;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控制住了朝中几位身居要职又和齐恒仪不合的大臣;皇宫的守卫全部换成正德大营的精锐士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包围了皇宫;一场政变悄然而生。
裴怀之趴在桌子上;无力的胡乱翻着面前的书〃无聊啊。〃冬天确实很无聊;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大雪;给金碧辉煌的皇宫裹上一层银装;又不是小孩子了;见到下雪也没那么兴奋;反而觉得下雪后更冷了;只能呆在屋子里抱着手炉取暖。慕逸晨把人抱在自己怀里;亲吻了他的鬓间〃怎么了长吁短叹一上午了。〃
裴怀之回身抱住他〃无聊啊;整天闷在屋子里;好想过夏天啊。〃又像突然想到什么;兴奋的一拍手〃咱们去钓鱼吧;去太液池;以前见过人家破冰垂钓;一直想试试;不如咱们今天就去吧。〃
对于裴怀之的提议;慕逸晨百分百都答应;宠着惯着;起身招呼蓝明〃去看看太液池结冰了没有;再准备两套垂钓的工具。〃不一会回报;都准备好了;请两人移驾太液池。
其实太液池结的冰并不算很厚;有的地方还是薄薄一层;可主子们要的;奴才就要全力以赴的去做好。等两人到了太液池边;已经凿好了冰洞;垂钓工具就放在旁边;裴怀之兴致冲冲就甩下了第一杆。
太液池里养着各种名目的鱼;可今天愣是一条也钓不到;裴怀之有些心急了;换了地方还是不行;再换还不行。最后慕逸晨实在看不下去了;按着他的肩膀坐下〃静下心;没有那么快的;现在是冬季;你都懒了何况是鱼;好好的坐在这;静心钓。〃
静下心;静下心;心里一直默念着;也就真的静心了。终于;有鱼咬钩;杆头往下一沉;裴怀之努力往上拉;可能是钓着大个的了;竟然拉不动;慕逸晨伸手想帮他一起拉。就在这个时候;裴怀之脚下一拌;慕逸晨一个没注意;身子就往前扑;前面的这一块冰冻的不厚;眼看着就掉进来冰冷刺骨的水里。
这一下把岸上的人魂都吓飞了;七手八脚的忙把他拉上来;裹上厚厚的毯子;送回紫宸殿。
紫宸殿里的炭火;地龙都烧的暖烘烘的;又放了两个手炉在被子里;慕逸晨还是觉得冷;不住的打颤。太医们只说是受了风寒;开了方子;连喝几日也不见好;眼看着人就这么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又虚不受补;不光太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裴怀之也是束手无策了。
夜晚;慕逸晨的精神要好了一些;就对裴怀之说想喝酒;裴怀之坚决不许;可经不住他的哀求;就斟满一杯酒〃只许这一杯。〃
慕逸晨让把他扶起来;举着杯对裴怀之说〃怀之;我……我爱你;很爱;可是……咳咳……可是;没办法给你一个名分;今天……喝了这杯交杯酒;我们……就算成亲了;好吗?〃每说一句就要喘一会;艰难的说完这句话。
裴怀之知道;这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好;我答应你。〃
手臂相交;喝下了这象征婚礼的交杯酒;慕逸晨带着笑;满足的躺倒在床上。裴怀之帮他掖好被子;四目相对;就听他说:〃慕逸晨;当年你一杯毒酒就要我死;那时候你万万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今天;我把当年的那杯鸠毒还给你了。如今;你已不能立于这万人之上;那就让我取代你;站在这权力之巅。〃
慕逸晨依然是笑着;动了动唇〃墨墨〃;伸手想摸裴怀之的脸;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一代帝王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裴怀之一脸沉稳的对门口的人说〃蓝明;明日一早宣布皇上驾崩。〃
蓝明捧了个盒子进来〃主子;这是陛下让奴才交给您的;说在他驾崩后才能打开;现在您可以打开了。〃说完就退了出去。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香囊;一个玉簪;一张圣旨和一封信和玉玺。裴怀之先开打了那封信;信的内容让他潸然泪下。
墨墨:
墨墨;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真是太高兴了;不管是谁救了你;我一定会亲自登门道谢。你说你叫怀之;我信;没错的;怀之;还是我给你起的。你不想理我;我等;你恨我;我知道;我知道我做的那些混蛋事;你就是砍了我;我都不还手;只要你别不理我。你不想让我认出你;我配合你;装作没认出的
样子;可是你忘了;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我怎么会分不清呢你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我全都记得;就算你换了名字;哪怕换了相貌;这一切都错不了;你裴怀之就是裴子墨。
其实你心里还是爱我的;别否认;我看的出来;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我会做任何事补偿你;任何;但我就是见不得你跟逸楚这么要好。在扬州;你跟逸楚肯定发生了什么;我看得出来;我气;都快气疯了;可我没资格气你;那次在逸楚府上也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吧;我忍下了当场砍了逸楚的冲动;从那时起;我就想遣散嫔妃;一直没说是想有个子嗣;也好对先祖们有所交代。
墨墨;你每日炖给我的汤里其实加了有一些药的吧;不是你说的补气的药材;是一些吃了身体会更虚的;我能感觉的出来。我还是喝了;只要是你给我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喝;是我的爱;也是我欠你的。
墨墨;其实很多事我都知道;比如齐恒仪;比如苏定方;再比如你们的计划;只是我什么都不说;想做就做吧;只要你要;我就给;包括我这条命。对于慕逸楚;他是我哥;我知道;他并不是像你平时看起来的那样;他的手段不亚于我;也可以说是你一直在牵制着他;其他的就不说了;在扬州的那一刀;是他自己凑上去的;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这一刀巧妙的避开了胸口;脖颈的位置;只砍在无关进来的地方;看着献血琳琳其实并没有伤及筋骨;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只是当时对我的愤怒使你忽视这一点。他想要什么;你我都清楚;很明显;他得到了不是吗?
墨墨;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我给你准备了你最需要的那样东西;剩下的就交给逸楚吧。〃
最重要的东西;裴怀之的眼睛落在了圣旨上;不是普通的圣旨;上面恢复了裴怀之的身份;最后让位给他。果然是最需要的东西。裴怀之紧紧把盒子抱在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夜里;蓝明追随着慕逸晨死了。
裴子墨登基;朝内朝外肯定有人不服;怎么平息下去的;他不知道;慕逸楚没有告诉他;只让他安心等着春天登基大典。裴子墨也没有想到;多年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