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了一下思绪,浅焰也算是愿赌服输的人,看着蓝幕羽的眸子里面澄澈中甚至带着淡淡的钦佩,毕竟敢把爪子伸到筠寰头上的,从筠寰建立到至今,还是少有的几个,至于殇落,一只藏在暗处的他也算是一个。
蓝幕羽略微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我要知道的是具体有哪些家族掺和到了这三派里面,你知道,伤及无辜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越少越好。”
浅焰觉得自己现在唯一的情绪便是苦笑,伤及无辜吗?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便应该知道,因为他的这一个决定殒命的人绝对不会在少数,这其中可大部分都无辜,高层间的争斗,真正受伤的可很少是高高在上的那群人。
不过活了这么长时间,这种事情见识的也不算少了吧?
蓝幕羽自然是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冷漠,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他心中想的什么,不禁沉默了一下,微微苦笑地合上了眼睛,有点不敢看浅焰瞬间冷漠下来的眸子,低声说道:“所有的新生都是建立在毁灭的基础上,我虽然没有权利决定哪一代跟着我毁灭,但是因为不确定会有后来人在事情发展到不可弥补的时候和我一样的想法,所以只有选择这一代人,如果真的有地狱九泉,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能向他们赔罪了。”
浅焰直觉得自己心中陡然一颤,下意识地看着安静地坐在轮椅里面的少年,合着的眼睛,长长的垂下来的眼睫,略显得苍白的脸颊和唇角,长眉却是微微舒展着,只是整张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倦意。
他微微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一阵清风掠过,在逸诚虽然难得这个时候有只有一场大雪,但是风却依旧是逸诚这个时候才有的温软温和,拇指大小的雪团吹到了脸颊上面,蓝幕羽缓缓睁开了眼睛。
接触到蓝幕羽不知何时暗下来的眼睛,浅焰心中微微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这种眸色会出现在他的眼睛里面。
他所认识的少年,一向都是安安静静地,翩翩浊世佳公子说的就是这个样子吧?但是眼前这名公子却是自愿地陷到了乱世这个泥潭里面。
但是此时,少年眼睛里面流动的是什么?暗沉沉的,炽热的,像是地狱的原火一般。
“你怎么······”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一颤,话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声音颤抖的厉害。
蓝幕羽苦笑了一下,又闭了下眼睛,睁开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贯的清澈和忧郁。
“只是没办法看到这个世界上处处的污浊罢了!”他低低一叹,将身体靠在轮椅里面,脸上的倦意更浓。
浅焰虽然不知道他的这一声叹息是所谓哪般,但是也明白他一定也是看到了某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不由地沉默下来。
从秋玉一贯的举动他就感觉得到,少年应该是一直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面,不像他们,虽然表面看着光鲜,但是却是在世界最污秽的底层挣扎着,看着自己心底的那点正义的火光渐渐消逝,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向死亡。
直到所有不利于自己生存的感情全部消失了,也算是真正活在了这个世界上,但是说是活着,不如说是死了,活着的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他如是,筠寰的大多数人如是,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也是如是,更甚者连少年现在怜悯的那些人都是正义,或许这就是一种绝望吧。
“筠寰的三派中,都想拉拢你过去,不过目的却大有不同。只要是真正了解现在筠寰混乱局势的人都知道,现在必须有另外一股势力的进入,才能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不然,只能慢慢等着三边得实力慢慢磨损,最后好处是谁都拿不到。”
蓝幕羽在他开口的时候就睁开眼睛看着他,听到他说完这句话,不由问道:“如果现在握着筠寰实权的人愿意退一步,筠寰就用不着闹成现在这样。”
浅焰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就像你说的,一方面,如果他们真的愿意让步,事情就不会真正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另外一方面,筠寰过了这么长时间,本身的实力早就不如原来了。”
蓝幕羽点了点头,淡然一笑道:“也就是说,我这一股势力的进入是必然的了。”
浅焰点了点头,淡漠笑道:“确实如此。”
蓝幕羽眸子闪了一下,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冷漠下来:“难不成筠寰的人就不怕我反咬一口?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不相信他们不会知道。”
浅焰无奈道:“只是看我听到你的真实想法之后的神色你还不明白吗?筠寰那群人自负是自负,但是绝对不会想到你竟然是打着毁灭他的主意。既然要将你的势力拉到筠寰的内部争斗里面,他们就应该想好了争斗结束处理你这一支势力的办法,但是现在看来,不太好用而已。本来应该是大虎,却只拿了逮兔子的工具。”
蓝幕羽刚才就猜到了一点,现在这一问不过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而且他这话都说出来,那么看样子是真的想帮自己了,不过他不确实的是,浅焰离开这里之后会不会反悔,因为两个人都明白,现在他告诉自己这些,凭的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
“你知道的,在筠寰能够做主的人有几个?”浅焰微微侧着头,看着沉默的少年。
蓝幕羽知道他这是在趁着这一点意气尽量告诉自己多一点,略想了想。有点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有三个,夜家的现任家主夜 ,炎家的炎恕,以及漠家的漠泉。”
浅焰听到这三个名字,微笑地点了点头,说道:“三大势力中的领头人物,你的运气不错。”
蓝幕羽却是愣了一下,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有点不确定道:“我知道炎恕应该是挑事的人,那么属于调和的是哪派?夜家吗?”
一般来说女孩子都不太喜欢争斗才对,而且夜 他也见过,并不是那种老谋深算的人物,反而有一种女子中少见的豪爽在里面。
浅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话可错了。强行压制炎家的就是夜家。你毕竟不是筠寰的人,而且接触的时间太短,想不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夜家和漠家是筠寰外围最大的两大家族,看上去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夜 这个女孩子率先退出争执才对。但是事情坏就坏在夜家和炎家是世仇,待在后面无所事事的,夜家和炎家只能任选其一。”
蓝幕羽微微一怔,便明白过来,只是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两家究竟是怎么样结仇的,竟然会深到宁愿鱼死网破的地步。
看着蓝幕羽脸上的神色,浅焰不由地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壶因为有东西暖着,里面的茶水相比起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凉,但是水温也不算太低。
“两家的仇怨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就话长了。”
第四卷 扑朔迷离 第27章
看着少年似笑非笑的眸子,浅焰心中一顿,无奈笑道:“不过要说起来,倒也不是太难。”
蓝幕羽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浅焰组织了一下语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亭子外面越来越大的雪花,思绪似乎一下子飘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应该是两千多年的事情了。”
蓝幕羽心中一动,这个时间似乎有点意思。
浅焰扭头看了他一眼,看着少年不动声色的脸,似乎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微笑道:“那个时候洛天也就刚刚十七八岁大小吧。夜家和炎家当时的少家主,也刚好是那个年岁。”
“那个时候其实也很奇怪,筠寰的大家族早些年的时候还是很兴旺的,但是那个时候,每家却独独只有一个孩子,而且都还是男丁。”
“虽然孩子有点少,但是那一代的几名少年却都说得上是聪明绝顶,所以说继承家业还是没有问题的。老的一代人即使心有不甘,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几名孩子长大。”
“一般来说,只要是聪明绝顶的人,眼光都是要高一点的。”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浅焰眸子里面闪过一种很奇怪的神色,让蓝幕羽皱了皱眉,有点不太明白他忽然加了这一句是什么意思,不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理面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几位,当然也不例外。十七八岁,都到了成家的时候,几大家族都只有只有一名男丁,自然是希望他们早一点延续家族血脉。”
“但是也就是因为只有,有的人就打起了不好的主意。”浅焰眸子里面的怪异渐渐扩大,脸颊微微扭曲,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他忽然回头看着蓝幕羽,笑道:“殿下要不要猜一猜有的人在打什么主意?”
蓝幕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浅焰不由地一叹,只好继续说道:“这主意,说出来也够毒辣。炎家那个时候的家主,眼看着夜家的家主夜 大婚在即,而且大婚的对象还是宸家庞枝这一代唯一的一名女子。宸家,是当时负责筠寰外围的大家之一。他心下大急,竟然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似乎颇为愉悦的样子:“炎家当时的少家主名字叫做炎濯,名字虽好,相貌也是无可挑剔,但是其实却是那些继承人最死心眼的一个,而且聪明是聪明的无话可说,但是对感情却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知。”
“那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就凭炎濯的外貌,对他起了心思的不在少数,夜 便是其中一位。炎家的那位当家主子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在夜 的婚宴上把自己儿子和新郎官灌得大醉,将两个人送到了一张床上。”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炎濯发现和自己躺在一起的夜 ,当家大怒就要发作,几乎一剑下去直接要了夜少家主一条命,但是夜 在他们那一代人里面,身手最高,才躲过一劫,刺在胸口的一剑,从腰上穿了过去。”
“客房里面的打斗,最终引来了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宾客。这间是炎濯的房间,夜 百口莫辩,婚事当即作废,而且夜家这一次也算是得罪死了宸家。”
“后来的事情,外面的人并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说夜家的那位家主罚的特别狠,如果不是夜家只有那一个继承人,几乎会被直接处死。”
“七八年之后吧,事情渐渐平息,夜 也被从执事堂放了出来,而炎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晚上的事情留下了阴影,已经二十五六了,一直没有要娶妻的意思。炎家的当任家主虽然气急败坏,但是也没什么办法。”
“后来的事情,就有点奇怪的。又过了大约一两年的时间,炎濯忽然说要嫁给夜 ,炎家的家主阁下,当时就傻了。”
蓝幕羽直觉得这件事情的结果应该不是喜剧,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夜 也说是要娶炎濯为妻,夜家家主当时的反应很奇怪,不过现在想来也不算奇怪,竟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当时就亲自为自己的儿子准备彩礼。”
“筠寰的其余几个家族以为夜家主一定是疯了,炎家主看着堆满客厅的彩礼更是怒不可抑,当即就将已经锁在房间里面的炎濯大骂一顿,而且和一名不知名家族的女子定下了婚事。”说道这里,浅焰忽然长长一叹,蓝幕羽也听出了不祥。
“听到自己三日后大婚的消息,炎濯不过冷笑了一声,就再无反应。炎家主还以为自己这儿子终于回心转意,兴高采烈地准备大婚的东西,至于夜家的彩礼,早就被他扔出了家门。”
“炎濯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示,但是暗地里,却和夜 商量逃出筠寰,另觅他处生活。炎家主不知道,夜家主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因为七八年前得那件旧事,故意视而不见。反正他自己的热子已经出了一件丑事,这个时候自然恨不得炎濯也做出点什么来。”
“本来预备大婚的前一晚离家的,已经知道了所有计划的夜家主故意那个时候找上门来,说是夜 忽然不见了,留书说是要和炎濯一起离开。”
“炎家主先是不相信,但是事情最后还是闹到了炎濯住的地方。看着外面闯进来的一大群人,又看看身边面无表情的夜 ,炎濯看着好长时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一声长笑,拿剑在自己脚腕上面重重一划,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脚腕的筋脉已伤,他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炎家主虽然暴怒,但是对这自己这位冷笑不止的儿子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至于夜家家主,大仇得报,而自己的儿子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没有一点其他的反应,就当他也存着和自己一般的心思,并没有太过在意。”
“大婚的晚上,炎濯喝的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新房,但是等在那里的不是他的新娘,而是夜 。新房里面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只是第二天的时候,一柄长剑,两个人,穿心而过。”
蓝幕羽沉默,手上的茶盏微微一松,被他放到了桌子上面。
浅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眸子里面全是感慨,好一会儿才一声长叹,无奈道:“夜家和炎家的仇怨,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特别是夜家,第二天侍女发现两个尸首的时候,夜 脸上可没有一点不愿意的表情,抱着神态安然的炎濯靠坐在艳红色的喜床上面,如果不是一床的血水,没人会认为两个人死了。”
蓝幕羽忽然想到了那个早晨,房门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被打开了,天气略微有点凉,开着的窗户晨风吧白色的帘幕吹的飘扬,轻轻合着眼睛的凌紫紧紧吧晨抱在怀中,神态安然。
他动了动唇,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两个人沉默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浅焰淡然微笑的声音忽然说道:“雪停了。”
蓝幕羽微微一愣,抬头看去,果然,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完全停了,金色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里面透了过来,在雪地放散射成一片晶莹,有一种异样的安逸。
他略有点迷茫地看了雪景好一会儿,总算是还没有完全忘记两个人一直在谈论的问题,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种倦意以及漠然:“也就是说,两家再无和解的可能是吧?”
虽然挑事的是炎家家主没错,但是后来夜家的家主报复的也够无情,而且也是他,让两家的继承人终于绝望,双双走向死亡。
但是他觉得,这两个人中最先有了死心的应该是炎濯吧?夜 不过是感觉到了自己情人的心情,专门跑到炎家,愿意和自己的请人共赴黄泉。
浅焰漠然应了一声,然后便是一声冷笑。
蓝幕羽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是权势而已,竟然能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逼迫到如此地步。
他忽然低声一叹,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快要正午了,这次只能先说到这里了,我们还是先用饭吧,下午的时候再谈好了。”
浅焰自然也没有异议,因为这件陈年旧事一说完,他就明白两个人谈话的氛围已经完全消失了,而后面要说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最好的办法便是押后再说。
他点了点头,绕到蓝幕羽身边想要推着他往前走,蓝幕羽扭头看了看他,竟然没有反对。
浅焰微微一笑,眸子里面忽然闪过一丝柔和,或许只有少年这样心中柔软的人,才真的能将这个扭曲了的世界转化过来吧?或许自己并不是不能帮他。
秋玉一起的时候就和他说过,他这样子掺和在事情里面,但是却从不归于哪一派,很危险。那么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加入少年的这个阵营呢?
两个人刚刚走到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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