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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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丝难断-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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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就放心了。谢谢你们顺便来看我。」

    「也不能说顺便,」林子远掏出应天笑给释然的书信递过去,「我们来苑
家除了商讨西山决斗的事宜,岳父还特意嘱咐子远看望你。」

    释然接过信,因为右手有伤不方便,只能用剩下的一只手把信拆开,样子
有些狼狈。薄薄的一页信纸,短短的几行字,释然并不失望,父亲居然还记得他
这个儿子,还特意写信托人带来,真的很难得。信上写道:我儿释然,为父知道
你吃苦了,家中的事不用你操心了,这次的西山决斗务必参加。

    父亲说家中的事不用他操心了,是让他不用再管剑谱的事了吧。父亲已经
彻底对他失望了吗?那为什么还让他去观看西山决斗呢?是让他亲眼看到结果吗?
一定是父亲有了必胜的把握,想让每个人都看到他应家风风光光的赢回金匾。释
然作为他的儿子当然必须到场。一定是这样了。

    释然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浓浓的哀伤,不知是多年积压的绝望在这一天突
然爆发还是别的什么,窒息的痛楚再也抑制不住,他轻轻地咳出声来,斑斑点点
的鲜红溅落。

    林子远赶紧上前扶住释然,轻抚他的脊背,想要帮他平息:「你怎么了?
是病了吗?」隔著衣衫,林子远碰到释然那些未愈绽血的伤口,「你背上也有伤,
快除下衣服让子远看看。」

    「咳咳……没什么的,一点小伤不碍事。」释然本能地挥右手推拒。

    林子远一时情急赶忙抓住释然的右手腕,牵动释然伤处,痛入骨髓。「对
不起,」林子远趁机出手点了释然穴道,取出断续膏,「妹妹,你先回避一下,
我帮四哥看看伤口。」

    林子莹却坚持不出去,瞪大眼睛盯著释然,眼里充满关怀柔情。

    「算了,你帮哥哥也行。」林子远小心地抬起释然的右臂,帮他脱去一边
的衣服,于是释然满身的伤痕青紫就显现出来。林氏兄妹惊得目瞪口呆。这就是
所谓的一点小伤?新伤旧痕密密麻麻,似乎几年来从未间断,释然在苑家到底过
的是怎样的日子啊?

    林子远把断续膏均匀地涂在释然右臂的断骨处,那里一片瘀紫,还压著一
些新的伤痕,显然受伤以后没有受到良好的治疗,如果再拖些时日,恐怕断骨愈
合后手臂也会畸形,说不定就残废了。这是岳父为释然准备的药,但是出门时还
特意叮嘱林子远只管敷药千万不能告诉释然药是他给的。真是奇怪的父亲,明明
担心关怀儿子,却不让儿子知道。

    「岳父一直很惦记你的。」林子远宽慰道。

    释然想林子远大概到应家的时日不多,还不了解他们父子的关系,才会说
出这样荒谬的言语,不过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
第九章

    《 第九章四月初林氏兄妹稍信回来汇报了与苑家的商谈结果,请示应天
笑的答复。他们兄妹本想立即赶回江南,却在返回的途中偶然得知十年前林家灭
门的真凶,他们报仇心切不愿错过追查的时机,于是滞留在江北一代。应天笑询
问他们是否需要人手帮忙,兄妹二人知道应家目前形势也很严峻,便婉言谢绝。
此后林氏兄妹暂时与应家断了音讯。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苑家那边的密报未停。释然仍被关在石牢中,苑雪
华除了每月取血之时出现,其余的日子都在刻苦练剑,无暇去石牢滋扰生事。没
有了恶意的折磨,释然身上的伤渐渐痊愈,右臂也恢复得很好。只是释然眼中仍
无生气,沉默寡言,仿佛心死。

    应天笑心中惦念,却无力顾及,因为应家此时已经大难临头。

    七月的江南,重云压楼,天色宛如泼墨。

    雷声大作,暴雨迫在眉睫。

    风云盈袖,雨滴忽落,应天笑转身进入议事堂。开门时的狂风将灯火卷得
猛烈一斜,几乎熄灭,安然以衣袖护住。明然关上房门,将惊风骤雨关于门外。

    「爹,可是出发的时辰?」逸然抬头问应天笑。

    「再等一刻。」应天笑在案前缓缓坐下。

    这一刻仿佛极其漫长,久久无人说话。

    应天笑凝望桌上白铜沙漏,旁边香炉袅袅白烟。沈水香加松雪香最能安神
定性,然而他听见明然安然逸然均是气息浮躁。也许到如今这一步,已无人可以
泰然处之。今夜所有家人将趁大雨潜出应府,进入落梅岭密窟。整个过程不可有
丝毫泄露,否则便会功亏一篑,万事皆休。

    ……

    白沙缓缓漏下最后一粒。

    时刻已到。

    逸然从座位上站起:「孩儿带飞鹰组先去了。」安然亦起身,他是去点齐
第一批离府之人。应天笑默默点头。房门打开,刹那一涨的风雨喧嚣。他凝视著
两个儿子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接到柳家堡来袭的消息时,对方的人马已经神
不知鬼不觉的在百里外小镇上集结。看来柳家堡已经精心策划了半年的时间,分
兵几路秘密从关外潜入江南,来势汹汹,打算一举发难,灭掉应家。知道应秀颜
那件事不会轻易就解决,却没想到柳家堡的人真的会走出狠绝的一步棋。应天笑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存实力,把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避过锋芒,因为与苑
家的西山决斗已定在九月十九,他也答应了苑老夫人的条件,如果此番应家再输,
就永远没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夺回「天下第一剑」的金匾。

    亥时二刻,逸然带著飞鹰组已在方圆十里内巡查结束。

    半个时辰之内,四辆马车辗转进入城东高家旧宅,第一批家人应该已由那
里的枯井下去,入密道,直赴落梅岭密窟。

    应天笑远远缀于车后,暗中巡查。雷雨声掩去辚辚车马动静。一切极其正
常,暴雨深夜,城中并无人迹。

    明然开始护送第二批家人。

    一切顺利。

    他们平安进入高家旧宅时,更鼓悠长贯穿街巷,子时方至。

    最后一批只是两辆马车,第一辆车中坐著应天笑的二叔六叔两位年逾古稀
的老人和幼子思然,第二辆车里是应天笑的三位夫人和最小的女儿。这两辆车由
应天笑亲自护送。

    他们所走路线与先前不同,车入城北庙堂居,穿墙而至泥人巷丁宅,再由
后门以四乘小轿抬出,入天衣绣坊。天衣绣坊夹壁内密道直通密窟。

    一切毫无差错,直至他们在天衣绣坊门前停下。雨声嘈杂之中,应天笑分
明听见身后七丈左右一声响动并非寻常。他心头一震,猛然倒掠,退过巷口。

    刹那间一股腥气破雨而来,应天笑拔身跃起,险险避过一片喂毒暗器。然
而四道风声已由右面巷中急电般逸出,擦身而过。眨眼已分扑四面,追之不及。
闪电忽来,直裂长空。四道人影已踞他丈余。

    应天笑长剑出鞘,凝神贯力,猛然翻手掷出。剑华如白虹凛冽,乘风御电
而去,在空中圆弧轻转,抹过四人脊背。

    电光寂灭。

    四声惨呼似已连成一线,接著是沉重的倒地之声。

    长剑挟风兜回,微微啸鸣,重入应天笑手中。他长舒出一口气来,此时才
有人奔至他身边。他们迅速处理尸首,彻底搜寻。

    天衣绣坊大门虚掩,小轿均已抬入门内。

    霹雳狂雷忽然炸响。

    应天笑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他的剑,看它隐没在暗夜里的寒光。他的手在剧
烈发抖,无法控制。应家所有的人都撤走了,只留秀颜一个人仍躲在应府的密室
里。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保全应家他可能会再次牺牲秀颜。

    黑暗中大门缓缓合拢。应天笑身边只剩滂沱大雨,漫漫长街延展无尽。无
边黑夜仿佛要将他压进深深土层,又或者要将他寸寸榨碎。忽然间他觉得冷,万
分孤寂。

    应天笑一行抵达落梅岭密窟之时,外面的雨声已渐弱,依稀天明。负责在
附近巡视的逸然还没有回来,前去替班的安然已经出发了一段时间。应天笑的心
中却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父亲,要不要出去接应一下逸然他们?」明然可能是因为紧张,脸上神
情不定。

    思然虽然年幼,却不示弱,也跑到应天笑身边道:「父亲,孩儿能帮上什
么忙吗?」

    应天笑不想打击思然的积极性,便道:「好吧,明然你带思然到上面的出
口看一下,逸然他们应该从那里回来。」

    明然似是不愿,犹豫道:「五弟还小,还是让他留在洞里吧。」

    思然不高兴地道:「哥,我都十二了,早不是小孩子了。」

    「明然,你就带他去吧,到上面别走远了就是了。」应天笑摆摆手,「快
去快回。」

    明然和思然上去以后,应天笑看见了秀雯。她抱膝坐在母亲身旁,神情忧
虑。应天笑走过去想安抚两句,却听她问道:「爹,子远他们不会有事吧?万一
他们现在正往家中赶,遇到了柳家堡的人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到江北送信,想办法找到他们让他们先避一避。
再说他们是姓林的,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柳家堡的人应该不会跟他们计较。」
应天笑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你随了子远他们同去,现下你就不会
有这样的危险了。」

    「爹,女儿知道您都是为了女儿好,为了应家好,女儿不后悔留下来。」
秀雯的声音不大却十分诚恳。

    应天笑听了心中宽慰,若是他的子女都能理解他就好了。「对了,你看见
你大嫂和小侄子了吗?」

    「大嫂?她刚才好像一直和大哥在一起。捷儿应该也和他们一块儿吧,大
嫂一路上抱著他,好像是生了病。」秀雯道。

    秀雯口中的捷儿就是明然的独生子,刚满四岁,一直是应天笑疼爱的孙儿,
听说他染恙,应天笑赶忙寻找。终是在密窟中的一处角落找到明然的妻子徐氏,
她怀里抱著捷儿,满面哀伤。

    「捷儿病了?你怎么不早说?快让我看看。」应天笑道。

    徐氏看见是应天笑,却忽然惊恐地把捷儿抱得更紧,颤声道:「没没什么,
捷儿只是受了凉,刚喂了些药,睡著了。」

    应天笑发现徐氏神色有异,不由分说一把将捷儿从徐氏怀中抱过来。他发
现捷儿原本粉扑扑的小脸上笼著一团黑气,呼吸微弱昏迷不醒,厉声道:「捷儿
到底生得是什么病?」

    徐氏见再也瞒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爹,我们对不起您。」

    「到底是怎么回事?捷儿是不是中了毒?」

    「是这样的,」徐氏哽咽道,「咱们撤出府里前不到一个时辰,捷儿突然
晕倒,不哭不闹也不出声,明然开始忙著撤退的事,并不太在意,拿了解毒和一
些常备的药让我给捷儿吃了。后来大家都安顿好,明然才发现捷儿脸上的黑气越
来越重,知道是中了奇毒,却又怕扰乱爹的心神,让我先瞒著。明然说他自己想
办法。」

    应天笑仔细看了看捷儿的症状,发现黑气中还透出莹莹的绿光:「糟了,
这是碧艳萤花。」碧艳萤花是产自西域的一种奇毒,中者先在体内潜伏两三日毫
无异状,毒发时人昏迷不醒面露黑气暗藏萤绿,此萤绿可以吸引一种秃鹰,如果
秃鹰经过训练不论白天黑夜雨雪风霜都能千里追踪到中毒者。碧艳萤花极其罕有,
除了西域产地就只在柳家堡禁地里曾经栽种过一两株。一定是柳家堡的人下的毒
手。「三两日前捷儿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他一人吃过你们都没吃?」

    徐氏想了想道:「半个月前娘家送来一盒糖果,说是绣坊与一个西域商人
做成了一笔买卖,人家送的特产。娘家人舍不得吃就送来给捷儿尝尝新鲜。明然
这阵子一直叮嘱我凡事小心不能乱吃东西,所以外来的零嘴捷儿都不曾吃过。便
是前两天看捷儿嘴馋的厉害,才拿了那盒里的糖果给捷儿吃,吃了一两颗也没发
生什么事情,现在看来一定是那糖有古怪。」

    应天笑基本上明白了,天衣绣坊应该已被柳家的人监控在内,所以之前他
们撤退之时在绣坊门口会遇到埋伏。那么此时他们隐蔽的落梅岭密窟肯定已经暴
露。想到这里,应天笑惊出一身冷汗,把捷儿丢给徐氏,飞奔向密窟上面的出口。

    雨已经完全停了,天光大亮,碧空如洗,入眼却是惨白一片。

    应天笑抬头看见一只秃鹰在山顶不住地盘旋,似乎在狂妄的冷笑。然后他
听到不远处激烈地打斗声,他寻声飞掠而去。林子里遍地伏尸,明然和思然背靠
背与剩下的人苦战。

    「爹,这里有人埋伏。」思然大声叫道,一分心肩头中了对手一刀。应天
笑挺剑疾刺,那袭击思然之人顿时断做两截。

    「密窟位置已经暴露。明然、思然你们先走带著家人赶快离开这里。」应
天笑低声道,「明然,他们在捷儿身上下了跟踪的毒药,你自己定夺吧。」

    明然的眼神暗淡下来:「父亲,您放心,我不会让捷儿连累大家的。」

    三人正说话间,忽然听见身后密窟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接著便是连续不断
的倒塌之声。四面八方又杀出大批人马把应氏父子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赫然便
是柳镜。

    「岳父大人,你们为什么要弃家而逃呢?」柳镜的声音阴寒无比,「是不
是心虚啊?快点告诉我秀颜和剑神遗书藏在哪里?」

    「秀颜根本没有回过家,你们怎能逼人太甚?」明然怒喝。

    柳镜不紧不慢地道:「大哥,你儿子中的毒,解药就在我手里,你乖乖地
说实话,你儿子还有救。」

    「我们说的本来就是实情。」明然气得手足发颤,脸色惨白。

    这时跑过一个黑衣人在柳镜耳边低声汇报了一些事情,柳镜听完抬头冷笑
道:「岳父,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刚才我们本想用炸药封死密窟出入的洞
口,没想到炸药的威力太强了,密窟竟然崩塌,那里面的人恐怕悉数被乱石活埋
了。这倒省了我们的力气,还好有你们这几个活口。」

    应天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身形,却听见思然在耳
边哭喊娘亲,挣扎著竟要冲回密窟,还好被明然拦著要不然就会死在柳家堡人的
乱刀之下。

    「毕竟咱们曾经是亲家,我爹也不想事情做得太绝。」柳镜看出应天笑失
了斗志,于是侃侃而谈道,「如今,你只要肯带我们找出秀颜,我就让手下帮你
挖开那堆乱石,现在营救或许密窟里还能有人活下来。」

    应天笑闭目沉思,并不答复。

    「不用拖延时间,逸然和安然已经落在我们的人手里。你答应我的条件,
他们待会儿就少吃一点苦。」柳镜话语阴森,威逼利诱,「你不信我的话也可以,
要么在这里等著,要么往外冲。你能冲得出去,明然思然就未必了。在这里等到
太阳落山,逸然安然等不来,密窟里的人可就全死光了。」

    应天笑别无选择,弃剑。「好,我带你们去找秀颜。」

    柳镜一挥手冲上几个人,把明然和思然拉到一旁用绳索绑好。「对不住了,
怕你耍花样,明然思然就先交给我们照看。」

    应天笑面无表情,不再言语,只是带著柳镜一行迅速折返应府。

    应府周围早已被柳家堡的人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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