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的骑士同时回头,在马背上站起来。他双臂并拢,指向帕里斯的方向,十指张开,然后用力向下按去,原本躁动不已的风元素们在这一瞬间猛然一顿,头盔中露出来的湛蓝双目带着嘲讽的笑意瞥了慌乱的萨沙和震惊的帕里斯一眼,然后双掌交击,元素们被一种更加强大更加执着的力量牵引,迅速回归原先的位置,崩溃的法术扬起飓风,把沙拉曼的士兵们吹的七零八落。
加斯顿骑兵借着沙尘的掩护向前奔去。
刚才拉风无比的骑士施法完毕之后解除了身上的漂浮咒,却不想战马这时一个颠簸,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夏拉蒙张开刚刚解放的双手,扶住他的腰帮他坐稳,一向沉静的声音里含了几分淡淡地戏谑与无奈:“你还没有学会骑马么?”
弗兰德闷闷的声音隔着头盔传来:“我已经学会了,刚才是突然情况。”
夏拉蒙看着身前脊背绷得紧紧的,动作僵硬地握着缰绳的弗兰德,默默摇了摇头,这种程度至多只能算是保持不从马上掉下来而已,离“学会”的标准,差的太远。
精灵王在弗兰德的脑海里笑得很嚣张,‘啊拉,小弗兰,你的前情人还对你念念不忘呐!这证明你当年还是很有魅力的,这样才对嘛,重生故事以后的关键桥段就是发现前生的负心恋人其实是个痴情种,眼巴巴地追着你希望浪子回头能够重新挽回之前的感情。’
弗兰德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陛下,我已经过了相信故事的年龄的。关于萨沙,他不过是和我搭档多年,习惯于在自己应付不来的时候找我收拾烂摊子而已。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要期待我为您上演什么误会解除,破镜重圆的桥段。’
‘但是小弗兰你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啊,他一叫你你就很听话地用魔法了……’
“你是怎么和我的轻骑营接上头的?”夏拉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的声线带动着胸腔微微地震动着。
“啊,我昨天在街上听说你要被施以绞刑,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所以去你的轻骑营求证,还好其中有几个骑士是上次我们一起躲避沙拉曼追兵时遇上的,认识我,所以也就让我加入了今天的行动。”
弗兰德略去一部分内容,其实他和轻骑营的交涉并不算太顺利。加斯顿的骑兵们普遍对沙拉曼人没有好感,又加上这件事情涉及到他们最尊敬的将军的安危,对待弗兰德的态度实在谈不上礼貌。若非他耐着性子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详尽地说明利害关系,又用了几个风系魔法证明实力,顺便还处理掉一直跟踪监视轻骑营的沙拉曼士兵,可能他本人就要先和轻骑营打起来了。
“……多谢。”夏拉蒙沉默良久后,吐出这两个字。“找时间我会让他们给你赔罪的。”自家的兵自己了解,夏拉蒙大致能够猜想到弗兰德所受到的待遇。
“不必,以你的立场来做这些不太合适。出气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就好。”弗兰德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淡然笃定。
‘啊拉,小弗兰,这个时候你应该展现一下博大的胸怀,说一些类似这么做是应该的我不会介意的这样的话才能增加美人儿将军对你的好感度啊……’
‘但是事实上我很介意。’弗兰德想起那些咄咄逼人的骑士们,眸色暗沉,‘不过我会注意分寸的。’
‘啊拉。小弗兰……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将军,现在沙拉曼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对付义军,所以在这种时候,王室不敢把那个禁咒法师调离国境,所以你们最好抄近路尽快离开沙拉曼。”
“恩,我打算回加斯顿。”
弗兰德沉吟了一下,“那我就把你们送到加斯顿和沙拉曼的边界好了。”
夏拉蒙微微诧异地看了弗兰德一眼,随即了然地点点头。
‘小弗兰,你不去加斯顿么?’
‘加斯顿可以说是夏拉蒙的地盘,他在那里有自己的势力,他挑现在这个时机回去应该也有他的目的,我去了恐怕反而会添乱。’
‘啊拉,你可别又忽然担心起来,半夜又偷偷冲到加斯顿去找你的美人儿将军。’
‘陛下,其实和您比起来,夏拉蒙要让我放心的多,他好歹也当了这么久的将军,手段未必比那些贵族弱到哪里去。这次事情是因为他一时没有防备,又身在沙拉曼,才会搞得这么被动。但是一旦回到加斯顿,他重新抓住军权,那些贵族再怎么闹腾应该也奈何不了他。’
周围安静下来了,马蹄声和铠甲撞击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弗兰德的耳朵里,和着风擦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马匹有规律的喘息声,让弗兰德想起不久以前在加斯顿躲避沙拉曼追兵的事情。身后的胸膛依旧温暖,而且没有铠甲的阻隔;环绕着自己的双臂依旧有力,而且没有上次那么刺鼻的血腥味儿。
弗兰德忍不住不合时宜地露出微笑。自己依靠的胸膛传来低低地震动,“怎么了?”
“啊,只是想到好像这几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们都很狼狈,不是在牢房里,就是在逃难。”
身后沉默了一段时间,弗兰德能够感觉到夏拉蒙微微的窘迫与好笑,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这次事情结束以后,我在将军府设宴招待你。”
“好的,到时候我一定赴约。”弗兰德笑得愈发开心,他俯下身来,从马匹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燧石和一些艾草的粉末,放在掌心微微揉搓,然后双手按住夏拉蒙的脚镣,坚固的铁链上燃起幽蓝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松脆。“我先帮你把脚镣去掉。”
火焰燃尽的时候,夏拉蒙稍稍用力,困住他良久的脚镣裂成碎片落下。他长腿一跨,用一个帅气的动作调整好自己在马上的姿势,“你会炼金术?”
“恩,我辅修的是炼金术。”弗兰德也随即换了个姿势,把头稍稍后靠,闭目回忆自己在图书馆里看到的内容:“不过只会一些皮毛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苹果只看过还珠的,所以我以为劫法场就是很琼瑶的桥段了……望天……
所以跳跳兔和静桑同学猜对了……
苹果积攒了大量的作业,所以明天请假一天,至于修文估计要等到大礼拜了……
26木菲斯之牙
夏拉蒙逃走的消息传来,加斯顿和沙拉曼的上层都乱成了一锅粥。沙拉曼的国王震怒,险些迁怒于负责此事的安培公爵,不过抵不住女儿苦苦哀求,勒令萨沙三日内将人犯抓捕归案。
加斯顿帝国内部,支持夏拉蒙的声音开始陆续响起,不少人开始质疑所谓“夏拉蒙和勾结逆党企图倾覆皇权的信件”的真实性,军方也开始强硬表态,很多由夏拉蒙一手提拔起的军官开始联名向国王上书,请求国王查处那几个诬陷夏拉蒙将军的贵族,很多中小贵族开始左右摇摆,持观望态度,不敢向当初那样落井下石。
加斯顿的国王似乎也从丧子之痛中逐渐恢复理智,下令重新彻查此事,同时向沙拉曼帝国施压,要求安培公爵追捕到夏拉蒙之后暂且送回加斯顿,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两国再进行协商解决。
沙拉曼内部,希瑞家族声势渐起,声讨安培家族的声音也逐渐响起。希瑞家的幼子在战争中丧生,希瑞夫人因为伤心过度,数次在公共场合晕倒,希瑞家的遭遇赢得众多同样遭受战争之苦的人们的共鸣,吟游诗人们开始悼念战场的亡灵,在有心人的操纵下,主流言论开始向反战方向偏移,越来越多的人质疑这场战争的合理性。
至于弗兰德那边,不得不说,萨沙封锁各处交通要道的方法虽然笨,但是有效。沙拉曼山区泥泞崎岖的小路给骑兵的行进带来极大的不便,真正的地形和地图上的还是有差异的,夏拉蒙的副官对着地图规划行进路线的时候,完全没有料想到标注的“丘陵”的地势会起伏到到接近于“山地”的地步。
马匹颠簸的厉害,弗兰德为自己施加了漂浮咒之后,就怀着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心态看着其余的骑士在马上忽上忽下地晃动。
反正他已经向夏拉蒙求证过这种程度的颠簸对于“真正会骑马”的人来说不会造成什么身体伤害,而且大量动用魔力的话容易被帕里斯发现,恩,偶尔这样锻炼一下马术也对身体有好处的。
只是某只精灵王看不下去了。‘啊拉,小弗兰,我说你加漂浮咒至少也要加全套啊,美人儿将军还在颠着你只给自己一个人加是什么意思啊!’
‘控制元素保持在临界点的状态很消耗精神力,用两个漂浮咒的话我担心万一一个不小心,会留下施法的痕迹。’
‘但是,小弗兰,你一直这么靠在别人臂弯里颠来颠去不感觉很不自在么……’
仿佛为了响应精灵王的话,弗兰德□的战马在一块儿石头上绊了一下,夏拉蒙微微俯身,下巴蹭过弗兰德的肩窝,几缕棕色的头发扫过他的面颊,带着熟悉的气息。
弗兰德有些不自在地向前靠了一下,和夏拉蒙拉开距离‘恩,是有点儿。’
夏拉蒙察觉到弗兰德的异状,臂弯紧了紧,把他拉回原处:“坐好,前面的路段更难走,别被甩出去。”
弗兰德不声不响,十指交叉,风元素环过夏拉蒙的身体,身后的身体也变得平稳起来。
夏拉蒙微微皱了皱眉,“我不要紧,不要随便浪费魔力。”
弗兰德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角,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夏拉蒙真正的原因,“这也是一种修炼的方式,我要尝试控制更多的元素,面对帕里斯的时候才会比较有胜算。漂浮咒消耗的魔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将军你不用担心。“
“……随便你,自己有数就行了。”
马匹拐过陡峭的山壁,视线陡然开阔,于是一条巨大的山涧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弗兰德一行人面前,宽度已经远远超过马匹能够跳跃的极限。
领头的骑士看了看两旁高耸嶙峋的山峰,又瞅了瞅眼前湍急的流水,有些无措有些不安地回头向着夏拉蒙望去。
弗兰德颇有兴致地欣赏他愧疚又隐含希冀的眼神,赞叹夏拉蒙很有当驯兽师的天赋。这个家伙明明在自己面前时很有猛兽风范地眦着牙,在他面前马上化身为无辜的小动物。不过现在的情况,估计就算是夏拉蒙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了。
沙拉曼的“木菲斯之牙”可算是有名的天堑,是传说中千年之前魔法师和剑士们与邪恶的神灵木菲斯进行最终决战的地方,从这条山涧开始,一直向南走会越走越崎岖,处处潜伏着不安定的因素,危险程度堪比顺着恶魔的獠牙前行。
千年以来,曾经有很多冒险者试图挑战木菲斯之牙,寻找上古英雄的遗物,但是大半葬身于这片充满风险的土地。就算能够保得性命回来,也几乎都是空手而归。
真是的,这帮骑士们可怜的脑浆全都花费在骑马上了么,只知道抄近路,走小路,居然把自己逼到这里来了。怪不得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追兵,就算萨沙再仔细,也绝对不会想到有人会往死胡同里逃吧。
夏拉蒙利落地跳下马背,神情严肃但是平静:“所有人在此休息一刻钟,托蒂,把你的地图给我。”
弗兰德神态悠然,走到山涧旁巨大的石头上屈膝而坐,呼吸着被泉水润湿的空气,舒缓一下刚才因为持续施法而一直绷紧的神经。
‘啊拉,小弗兰,你这么不合时宜地镇定是会犯众怒的。这个地方的确不太对,有一种很强的束缚力量。’
‘恩,我知道。我和您亲爱的玄孙就是在这里签订契约的。木菲斯之牙究竟是不是远古的战场这个不好说,不过这里的确存在一种未知的限制力量,而且似乎对精灵特别有效。’
‘那小弗兰你赶快去说明情况啊,万一他们真的决定继续往南走怎么办?!’美貌的青年急的在弗兰德的脑海里跳脚。
‘陛下,您冷静一点。夏拉蒙可不是他那个傻乎乎的副官,木菲斯之牙的传说他肯定有所耳闻,就地形来说,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他一会儿肯定会来询问我的意见,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再说了,您难道不觉得看着这帮家伙着急的样子很有趣么?’弗兰德颇具兴味地挑了挑眉毛。
在前世的风狼的记忆里,夏拉蒙的轻骑营往往是扭转战局的关键,黑色的洪流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奔涌而出,扫荡一切,无坚不摧,配合完美的战术以及和灵活的指挥,有时候在他禁咒释放出来之前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实在令他头痛无比。
对于今生的弗兰德来说,这帮骑兵们让他给那个倒霉王子顶班在先,昨天又侮辱自己在后,新仇旧恨加起来,自己只不过稍微让他们着急一下,晚一会儿再告诉他们木菲斯之牙的山涧下面其实有一个洞穴和自己出生的小村庄相连,简直可以说是仁慈了。
唔,伊拉瑞一定会原谅他偷笑的行为的,一定会的。
‘啊拉,小弗兰,美人儿将军向你走过来了。’某精灵欢快地说。
弗兰德稍微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转过身去,正视夏拉蒙碧色的双眼。
“这里就是‘木菲斯之牙‘么?”
“没错,从这里越往南越难走,我几乎可以保证如果走这条路的话,没有人会追来。”在沙拉曼的传说里,木菲斯之牙是有名诅咒之地。
“那你的建议是我们继续向南走么?”夏拉蒙向前两步,和弗兰德并肩坐在石头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架在身前的沙地上,腿线笔直挺拔,充满力量。
非常适合穿军靴,弗兰德这么想着,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算是回答了夏拉蒙的话。
“那么我们折回去么?”低沉的声音夹杂在泉水撞击的清脆音符之中,唤回了弗兰德的注意力。
弗兰德用眼角瞟了一眼夏拉蒙身后难掩沮丧与愧疚的托蒂副官,嘴角邪恶地上挑:“这是您的副官所挑选的路线,我并没有参与,所以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之前我能够在和帕里斯的对战中略占上风,主要是因为他没有防备,而我又取了巧。如果再次正面遇上的话,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弗兰德满意地看到昨天还自信满满,满脸背负责任毅然决然的骑士又受到了深重的一击,“还有,如果折回去的话,很容易和追兵正面遇上,而且以沙拉曼城防军的效率来看,估计周围的城池都已经封锁了入口,我们可以说是无处可逃。”
“所以呢?”出乎弗兰德意料,听完这番话以后,夏拉蒙不但没有任何惊慌的表示,连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宇也放松开来,让他非常没有成就感。
“所以我们现在进不得退不得。”
“但是你有办法吧,”碧色的眼睛中目光笃定,微含笑意,“否则我们刚刚拐上这条路的时候你就该提醒我们了。”
“恩。”弗兰德颇有些挫败感地点头,“这个山涧的水中有一条暗道,通向一个小村庄。萨沙不可能连村庄都封锁,我们潜过去,把铠甲啊什么的扔在水里,做一点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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